地府之中,羅閻找遍了所有的修士。
認識公子羽的人很多,蓬萊中的弟子,以及各大名門正派,較爲高層的修士,都曾見過他。
可是,當炎奴把冀州鼎交給這些亡靈都試一試後,結果無一不是失敗的。
“什麽?你們認識的公子羽,難不成都是假的?”
炎奴端坐于地府的一座大殿中,眼前密密麻麻的亡靈都是查找失敗者。
大家排着隊輪流使用冀州鼎,卻沒一個能找到公子羽。
或者說,他們都鎖定到了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肯定不是公子羽,因爲他的真靈已經在地府裏了……
“大帝啊,小的是魯山派宗主,不是公子羽啊。”
死神将被鎖定的人帶了上來,其相貌堂堂,但看起來老邁年高。
因爲剛剛從刀山火海的刑場中拖來,當然什麽氣勢也沒有了,見到炎奴的瞬間幾乎吓破了膽。
炎奴左閻羅,右冥王,死神在門外,衆神堂下站着如喽啰。
“魯山派宗主?你莫非也是被公子羽強制認主?”炎奴想起那棋盤的能力。
而對方果然說道:“回禀大帝,我真的冤枉。”
“十年前我正在自家門派裏煉一爐丹藥,剛剛開爐,還沒來得及高興,突然心神扭轉,置身于一片巨大的棋盤上!”
“然後一顆棋子落下,将我砸中,從此心中隻記得對棋盤主人的效忠念頭。”
“你們說我是公子羽,我不是啊。”
炎奴和羅言對視一眼,沒想到這是個冒牌貨。
公子羽令他變成自己的模樣,替代自己應酬蓬萊各方事務。
“不可能,一直以來,我認識的莫非隻是個替身?”有的門派修士難以置信道。
蓬萊的一些弟子更是震驚:“笑話,我偌大的蓬萊還能被伱瞞過不成?”
“他是我蓬萊三代弟子,師承蓬萊大仙安欺生,難不成幾次聽講,也是你去?”
魯山派宗主連忙搖頭:“那倒不是,每當有大仙講道,都是他親自服侍。”
“至于其他人,輕易就可以騙過,我有胎化易形神通。”
衆多修士亡靈不吭聲了,胎化易形神通位列天罡,那是真實變化,除了隔垣洞見克制以外,他們不可能識破。
野人在場中一臉木然:“這公子羽,怎會如此謹慎?他在提防什麽?”
羅閻蹙眉道:“真要是爲了提防什麽,就不是用自己的樣子了。”
“畢竟蓬萊以外的修士,又不認識他的真容。修仙者主要識别彼此的也是元神波動,初次見面還讓替身變化爲自己,用的是真臉和真實波動,說明不是爲了提防什麽。”
“也許他隻是單純不想與這些尋常修士接觸吧,但又不得不交際。”
“所以一些雅集、聚會、論道,都是派手下去應付。”
野人歎道:“說得有理,但這番行爲偏偏就把我們防住了。”
“絕對監視必須是見過的人,單知道相貌沒有意義。”
衆人理解,就像這次一樣。
各方修士們見到的是替身,哪怕當初的臉就是公子羽,且心裏認知也以爲是公子羽。
但絕對監視,還是鎖定到替身這來,而不是公子羽。
“蓬萊仙人講道,他不是親自去了嗎?難道就他一個人聽講?”炎奴追問道。
“那倒不是。”羅閻很快提來一名蓬萊修士的亡靈,正是崇光子!
昔日歸墟一戰,這崇光子雖然不是仙人,卻反而是蓬萊一方戰力最強者。
後來一萬修士登仙,他也沒有成仙加入其中,甯可死在地府受刑。
“想找我師弟?”崇光子非常凄慘,但他看着眼前的冀州鼎,依舊嗤之以鼻。
“不用浪費力氣了,他是師尊要保護的弟子之一,我絕對不會背叛師尊。”
羅閻動容,在地府受刑兩個月,那可是超界限痛苦。
這崇光子竟然還對安欺生如此忠誠?而且好像更加忠誠了!
炎奴質問他:“你見過公子羽本人?”
崇光子沒說話,其他蓬萊弟子已經忙不咧道:“他肯定見過,他們都是安欺生的親傳弟子,一起在蓬萊宮聽道的!”
“哈哈哈!投奔刑天了嗎?我不怪你們,我若有的選,也和你們一樣。”崇光子大笑着。
當年抗擊炎奴的衆多修士,經曆了地府刑罰,如今都老實巴交。
他們的刑罰還沒完,此刻隻是臨時提審而已。
所以不能說是洗盡鉛華,但都落到這幅田地了,再說順天就是扯淡了。
他們順天,主要是怕地府,如今都下地府了,還順個屁,天道庇護不了他們一點!趕緊下台吧!
可崇光子,卻還是冥頑不靈,到底是怎樣的意志支撐着他?
“你的頭包了鐵嗎?”羅閻眯眼。
崇光子淡淡道:“博愛者,最是無情。我們蓬萊親傳嫡脈,隻愛三五人,絕不相負!”
“師尊在我心中,勝過一切。”
炎奴說道:“這是心靈扭曲嗎?”
羅閻搖頭:“也許這是真正的愛,人類的信念堅定到一定程度,有的時候都分不清那是不是特性……”
“我魔道的信條,亦是如此。”
“是麽?”炎奴凝視死硬的崇光子,直接取出一顆蟲卵。
野人見狀說道:“你若将他轉世爲蟲,上輩子見過的人是不算的。”
“你若讓蟲子奪舍他,則他就是你,而非他自己。這都無法達成絕對監視的條件。”
“什麽?”炎奴惱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炎奴大喝:“偌大個地府,難道就沒有真的見過公子羽的人?”
“他的家族呢?”
已經被刑罰洗煉過的冥王禀告道:“地府成立半年以來,琅琊王氏未死一人。”
“……”衆人啞然。
地府成立的時間還是太短了,如今亡靈雖然多,但都是半年來剿滅修仙界搜羅的。
至于平民,則多是亂世戰争導緻的。
琅琊王氏早知天命,果斷帶着司馬睿智南遷,渡江直接扶立了個東晉。
這樣的頂尖門閥,半年來一個人沒死,實在是太正常了。
“那就直接去江南,找他的家族,公子羽這人,一定要除掉。”
炎奴下了決心,正要啓程。
這時妙寒飛入殿中:“兵分兩路吧,炎奴,你與我去一趟洛都。”
“咋啦?”炎奴問道。
妙寒沉重道:“方才我帶三大法官,查了一下平民亡魂的過往,找到一條線索。”
“公子羽昔日在洛都的金谷園待了數十日,期間園中歌舞不休,日夜笙歌,晝夜都有鳳鳥高鳴聲傳出,此事引爲一段佳話,士林許多人都曾去拜訪他。”
炎奴皺眉:“雪兒你有所不知,這個狗東西有替身,這種拜訪應酬,他都不親自做的。”
他連忙将剛才查到的情況說出。
怎料妙寒沉吟片刻,搖頭道:“那個替身是十年前的事。”
“而公子羽去金谷園,下凡享樂,乃是十六年前的冬天!那時候冰天雪地,我們都剛出生。”
“那次金谷園之行,乃是他第一次遊曆人間,玩得非常開心,不像是替身,難道他第一次就厭煩了交際?”
“就算是,他在金谷園,乃是行采補之事,據說修爲大進,這總不可能假借于人吧?”
炎奴哦了一聲,問道:“啥是采補之事?”
“……”妙寒啞口。
當着這麽多人面,她竟然把這種事脫口而出,偏偏炎奴還不懂,專門提問。
瞬間她的臉蛋就紅了起來,尴尬在原地。
自從家族被滅門以來,妙寒總把自己當男人用,此刻才終于流露出小女兒姿态。
她将目光看向野人,希望有人解圍。
怎料野人也不懂:“何爲采補?你看我作甚?難道我也做過?”
“???”妙寒不知道,野人不是修仙者,且長期在秦始皇陵翻譯虛靈文明的知識體系,偶爾出來遊曆天下,也是關注人間,而不招惹修行界。
所以這種‘專業術語’,野人還真不懂。
妙寒又看向羅閻,心說羅閻肯定懂,希望他解圍。
怎料羅閻雖然知道采補,但看不懂妙寒的眼神,還在那一臉木然的等妙寒自己解釋。
炎奴催促道:“當年姐姐也提過采補,我問她啥意思,她扭扭捏捏也不說,所以到底啥意思?今天非得告訴我不可!”
妙寒本來打算大大方方說出來算了,經曆許多,她也不是拘泥之輩。
可是炎奴這番話一出,她硬是把話又憋了回去,心想:什麽?沈樂陵當初就不說?那,那我也不說。
最後還是修羊公大大咧咧道:“采補就是形神交融,陰陽雙修啦。”
“時間不限,越高明的修士,速度越快,甚至能以一禦多,傳言黃帝禦女三千,白日飛升。”
張辟疆跳出來喊道:“胡說八道!黃帝當初是以天象入道,開創了星象化龍之術!乘龍升天!”
“當今所有主流陣法所依靠的‘乾元星鬥圖’,就是黃帝留下來的。”
修羊公大笑:“哈哈,我當然知道,禦女三千什麽的,這其實是列禦寇那家夥亂編排的。”
“采補之道也是列禦寇發明的,他自己借此成仙,傳下法門,偏偏還要假托上古的黃帝,說自己是黃帝的傳人。”
張辟疆冷哼道:“列禦寇現在還真是黃帝的傳人,他在太虛中和其他諸子百家一樣,都加入了我等逆天仙人一脈。”
“這家夥編排祖先,心裏有鬼,真見到了黃帝他老人家本尊,當場就吓哭了,直接跪下。”
修羊公大笑,想想就刺激。
列禦寇記錄了‘誇父逐日’、‘愚公移山’、‘杞人憂天’、‘偃師獻娼’等諸多故事,還寫了很多黃帝、夏禹、商湯、周穆王的事。
其中黃帝的事不少是編的,假托上古,其實寫的是自己。
結果這樣一個人,在太虛見到了真黃帝還活着,可不吓哭嗎?
“然後呢?然後呢?是不是把他腿打斷?”修羊公興奮地追問。
張辟疆攤手道:“黃帝仁德,隻是淡淡說了句,你成仙之道卻假托于我,如今見到我又跪下,難道是要拜師嗎?”
“列禦寇借坡下驢,當場拜師,盡心盡力不敢再不敬,黃帝他也再不提,這事便揭過了。”
見他們七嘴八舌,一下扯遠,妙寒松了口氣,心說還是張辟疆精明,知道這是給她打岔。
炎奴倒是撇嘴道:“啥呀,說這麽多,就是夫妻之事呗?”
“你知道?”衆人驚訝。
炎奴平靜道:“我知道啊,天竺也有,而且流派更多!不僅法門繁多,還專門設立了崇拜物,名曰‘林伽’。”
“法缇瑪了解的瑜伽知識中,好像有很多關于男女雙修的法門,等一下哈,我調出來仔細看看……”
“住手!”妙寒大喊。
“停下你的腦子!”
炎奴單純道:“咋啦?”
妙寒歎息:“瑜伽術對你沒有一點用,不用看了。”
“總之公子羽在洛陽,采補了很多人,都是一個叫石寵的人獻給他的。”
炎奴一點就通:“所以找到石寵,或者公子羽采補過的人,就能找到他啦!”
張辟疆念頭一動,眉頭一皺:“這石寵也是天機混亂,他也有奇物?”
炎奴嚷嚷道:“咋這麽多奇物啊!”
羅閻抿嘴道:“可能隻是感染過效應。”
炎奴跳起身來:“不管啦,直接去洛陽走一遭便是!”
“天下正中,曆朝神都,我還沒去過哩。”
野人沉吟道:“洛陽啊,你們之前說,傳國玉玺,是不是也在那裏?”
妙寒點頭:“沒錯,在劉淵手中。”
野人笑道:“如今你們有了祖龍炁,還得配合傳國玺才能指定人皇。”
“否則這祖龍炁,永遠屬于祖龍,而非别人。”
人皇已經出現不了了,唯有靠祖龍炁,但祖龍炁是秦始皇的。
秦始皇又死了,所以這隻是個名額。
想要指定名額,秦始皇留下過後手,那就是傳國玉玺。
沒有玉玺,隻有祖龍炁,嚴格來說隻是代祖龍行事。
兩者合一,才能夠指定賦予,傳給誰,誰就是新人皇,脫離祖龍的影響,開辟一個新時代!
妙寒沉聲道:“我知道,我正是想到此節,才說要去洛都。”
“公子羽的事和玉玺的事,正好一塊辦了。”
……
p.s: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