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西側的大洋之上,碧波無漾,萬裏如鏡。
百萬山海國民,連同數十萬投入刑天陣營的修士,統統被一人所攔住。
那人書生模樣,腰間佩劍,手持一卷經書。
所在之處,淩空聳立一座參天巨樹,他正跪坐在巨樹枝丫上的一棟書屋的小院中。
身前有一方茶幾,擺放着茶具,以及一面銅鏡。
書生好整以暇地飲茶,并且多倒了三杯茶。
“是仙人……”元符心神俱震道。
羅閻凝重道:“你可識得此人?”
元符微微搖頭:“不認識,我隻見過一名仙人,乃是近百年來坐鎮于蓬萊洞天的馬丹仙人。除此之外,天地之内,并無真仙。”
“不過,眼前之人理應是一尊地仙。”
妙寒輕聲道:“哦?如何看出來是地仙?”
元符手指那棵參天巨樹:“此樹是生命型仙器,又稱仙寶,精氣神俱足,相當于人造妖物,是可以真正修煉的。”
“這棵樹凝結出元神金花,本身的境界,都已經達到了人仙之境,何談其主人?”
衆人皆驚,竟然一棵樹都修成了仙。
這才是真仙寶啊,修成仙的法寶。
書生平平無奇,氣舒風和,但那棵樹,散發強大的仙威,鎮壓三千裏,大海都不敢掀起浪花。
百萬刑天大軍,雖然士氣如虹,卻還是被這一棵樹,完全壓制。
畢竟論起境界,除了元符等少數修士外,大多數刑天戰士,都沒有什麽境界可言。
“妙寒,周圍有一種看不見,摸不着的邊界,我們無法繞過眼前的仙人。”羅閻說道。
自從沈樂陵逃回冥界後,羅閻就馬上聯系到妙寒,他們也顧不得統一各個散落的門派,刑天大軍立刻出動,自西而來,直取天竺。
然而眼看就要到了,前方不到五百裏,就是海岸線。
卻忽然冒出一人一樹,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而且,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困住了他們,使其無法從上下左右繞行,隻能前進與後退,就好像有一種邊界把他們框柱了似的。
要說後退,雖然可以,但又退不了多遠。那仙人,施展某種時空法術,在衆人背後極遙遠處,形成頂天立地的無形牆壁,堵住了衆人的後路。
“最可怕的是,我的雲,也傳送不出去……”紫塵散人額頭生汗。
這是他第二次遇到,傳送不了的情況了。
第一次是深淵!也就是說,眼前的仙人,用了一件奇物,将他們困住!
“是奇物啊,這種東西,竟然不拿去鎮壓炎奴,而來擋住我們?”沈樂陵不解道。
妙寒取出帝器:“可能已經對炎奴用過了,或者其他仙人還有更适合的奇物。”
“總之天道一定是利用奇物對付炎奴,眼前仙人将此物用在我們身上,隻能說明,炎奴現在的情況,還用不着他出手!”
說完,她越衆而出,劍氣縱橫道:“沖過去!仙人也不能擋我們!”
“炎!炎!炎!”
刑天大軍士氣如虹,高舉義旗,帝器護體,兇威浩蕩地向仙人沖鋒。
然而哪怕是直沖,他們也很快遭遇到了‘邊界’。
就好像,那個無形的邊框,越來越狹小。
以至于陣勢擺開的刑天大軍,随着前進,不知不覺沖成了‘雁形陣’。
越靠近那名書生,則前方的空間就越窄,就如同一個圓錐通道。
“到底是什麽特性……”妙寒一邊前進,一邊思考。
眼看來到巨大樹枝前,妙寒搶先出手,深沉的紅色劍光揮灑而出。
這是蓄勢已久的一擊,不僅壓縮了種種龐大的法則之力,還暗藏一道白色劍炁,正是絕對切割的劍術神通。
然而書生卻是一笑,動也沒動。
反而是那棵巨樹的樹枝擺動,卷起千片葉,輕松就把輝煌劍光掃蕩一空。
而那絕對切割之劍炁,穿透了樹葉,卻被偏轉了方向。
倏忽間,白光起,已經反向殺到了妙寒身前。
“噔!”
劍炁消散,如撞上了絕壁,正是妙寒的護體罡氣。
這罡氣來源于道藏,具備劍術神通的抗性,輕松阻擋。
可是妙寒的臉色卻凝重,盡管心裏有準備,可真對上仙人,還是沒想到差距這麽大。
剛才那一招的威力,若對方是三劫更新期,别說化解了,能逃得了命都得燒高香。
然而此刻,對方僅憑一棵樹就輕松化解。
包括神通都直接反射回來,簡直舉重若輕。
“當今之世,淑女是用劍行禮的麽?”書生嘴角微翹。
妙寒平靜道:“你我素未謀面,便以奇物困住我等,難道就是仙人的禮麽?”
“說得對。”書生點點頭,挺身而起:“是鄙人唐突了,小仙張辟疆,向諸位道歉,還請見諒。”
說着深躬一禮,畢恭畢敬。
妙寒見狀,也隻得回禮,華夏禮儀之邦,人不知禮,與禽獸同。
一直以來,哪怕是敵人,對方若有禮有節,她也都是不失禮數的。
“原來是留侯之子,晚輩朱妙寒……”
妙寒聽這個名字,就知道他是誰,畢竟她通讀史書,張辟疆并非無名隐士,曾是漢初名人。
“不知仙人回返神洲,所爲何事?”
張辟疆坐了回去,淡淡說:“爲刑天而來。”
“你們有多少仙人?炎奴怎麽樣了?”妙寒飛快詢問。
張辟疆指着茶幾前的蒲團,笑道:“他活蹦亂跳着呢,天道算計,深邃難言,我等也不過是棋子。”
“來,坐下喝茶。”
妙寒面色含煞,在她看來,對方是敵人,越是從容,越是胸有成竹,則說明情況越不妙。
當即冷聲道:“喝茶?仙人若不放開制約,我們隻能做過一場。”
張辟疆搖頭道:“伱們不是我的對手,更休想繞過我。”
“噌!”妙寒再度出手:“那晚輩就不客氣了。”
魔神之力壓縮進羅馬衆神之力,一時間雷霆烈焰洶洶烈烈。
又有烏拉諾斯之天空神力,彙聚恐怖氣流,在妙寒掌心綻放藍光。
“轟!”
強橫的神力摧枯拉朽地湧動,沖出一條藍色光柱。
然而一陣陣動蕩與巨響後,塵埃散去,張辟疆依舊坐在那裏喝茶。
一經卷,一銅鏡,一茶幾,一杯具,一蒲團。周身樹葉搖晃,未傷分毫。
“我來助你!”
羅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刑天大軍合力祭出帝器,威勢震撼。
然而所有的動靜,都被阻截,感受到陰影,妙寒蓦然回首,之間一面巨大的黑色圓盤,好似一座巨牆,聳立在她身後,擋住了刑天大軍所有腳步和攻擊。
“越級挑戰仙人,不是沒有機會,但切記,不要帶神珍鐵。”
張辟疆淡淡說着,竟是他奪取操控了羅閻的神珍鐵,擋住了所有人。
那面黑色的牆壁,就立在妙寒的身後,卻無人可以越過。
神珍鐵本就無敵,是至高無上的堅不可摧。
而那無形無質的‘神秘邊界’,如圓錐狀的通道,橫在空中,前後可以通行,但上下左右都不能越過,那不是一種阻擋的感覺,而是仿佛面對世界的盡頭!
如此,神珍鐵配合這神秘邊界,頓時就好像通道裏的一扇超級閘門般,把妙寒與其他人都隔開了。
“你到底什麽目的?”妙寒沉聲道。
“你先坐下,把這杯茶喝了。”張辟疆說道。
妙寒怎會随便喝人家的東西?正當她打算再施手段,設法擊敗對方時。
身旁唰唰,紫塵散人帶着羅閻、沈樂陵與老鬼,傳送過來。
傳送雲雖然出不去這通道,但在通道内可以随意瞬移。
見狀,張辟疆眉頭微皺,随後舒展:“此物刑天也有麽?”
“我們有的,他都有。”妙寒并不避諱道。
張辟疆感慨道:“既如此,匡氏七兄弟萬萬拿不下他了。”
“别跟他廢話了,他在拖時間,其他仙人一定在對炎奴不利……”羅閻說着,右手握住左手的袖口。
妙寒與他交換眼神,心領神會,立刻制止:“别用!”
各種招式拿這仙人沒轍,羅閻這是打算動用‘袖藏奇寶驚神鬼’了。
此物說是‘袖藏奇寶’,其實并不是一件東西。
非要說這件奇物是個什麽物件,那隻能描述爲它是‘羅閻的袖子’。
羅閻隻要穿衣服,有圍長三尺以上的袖口,那麽他就能觸發這個特性。
此乃羅閻壓箱底的奇物,曾在廬山洞天裏,炎奴被困天痕陣時,他動用此底牌,瞬間驚傻了一名更新期大能。
是的,傻了,而且是心智崩潰,比植物都不如地癡愚。
袖中隐藏着無限量的資訊,會瞬間沖擊意識,強制灌輸。
别說更新期了,一萬個天仙也受不了,據羅閻所說,那仿佛是真正的‘無窮大’數據,任何生命的心智在其面前都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
就算有心靈絕壁類的特性,也沒用,因爲此物還具備破除一切心靈防禦特性的效果,已知所有心靈類的特性,都對其無效。
不管是誰,中了這招,都是秒殺。
但是,羅閻輕易不會使用,一方面是沒得救,另一方面則是代價太大。
每次使用,羅閻都會心智崩潰一次,如果把心智當做一條命的話,他其實是和對方一起死。
隻不過,他有機心,可提前複制自我,所以每次使用這招,羅閻其實都是與對方同歸于盡……
之後備份的自我意識與記憶,在機關人系統内部覆蓋‘癡愚的羅閻’人格,繼承‘羅閻’這個身份,代替他活在世間,繼續自己的使命……
也就是說,自從洞天沈墨煉一戰後的羅閻,已然不是最初他們所見所交的那個羅閻了。
當妙寒事後問起這件奇物,得知這一點後,完全懵逼了。
好一個‘袖藏奇寶’,這代價真的大到‘驚神鬼’!
洞天一戰,炎奴被困天痕陣,他們赢得很是艱難,好在就連虞青鴻都被救了回來,本以爲皆大歡喜,哪曾想羅閻卻默不作聲地犧牲了。
而且死得無聲無息,若不是妙寒要求共享魔道奇物的情報,她都不知道。
這件事,妙寒沒有公開,更沒有和炎奴說,不然以炎奴的性子,一定會發瘋發狂。在沒有複活手段時,還不如不說。
“我不是說過嗎!不準你用此物!”妙寒心神嚴厲道。
羅閻卻淡笑道:“沒關系,每一個我,都一樣的。”
“我相當于能與任何人同歸于盡,而之後又會有人繼承我的意志,繼續我的事業,這不是血賺?”
妙寒蹙眉:“你真是個奇葩……”
“不必如此,還沒有到讓你用這個的時候,讓虞青鴻過來,孤寂領域隔絕他的感官。”
羅閻說道:“已經隔絕了,可他如同沒有受影響似的。”
“什麽?”妙寒想了想:“樹,把這棵樹也陷入孤寂領域。”
羅閻看那巨大的樹,神識說道:“太大了。”
妙寒說道:“那也用不着急着死戰,我看這仙人别有目的,一直沒出手。”
“其實出手反而不怕了,我可以用帝器适應他的攻擊,反過來對付他。”
羅閻說道:“麻煩就麻煩在于,他不出招啊。”
就在兩人交流之際,一個聲音出現在他們心裏。
“你們能不能不當着我面私聊?”
……
p.s: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