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
挑釁對獵人來說如同呼吸,玩不起就不要當獵人。梅迪奇聞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對這不輕不重的諷刺“你隻會如此膚淺的挖苦嗎?”不置可否。
祂的左臉裂開一張嘴:
“你是索倫家族的人,我能感覺到你身上和我的聯系。”
“伱身上的非凡特性也是來自索倫家族的,你爲什麽對家族不滿?”
特雷納的眼神往天花闆上漂移了一下(從小到大他不想回答問題的時候就會有這樣的小動作),然後他着梅迪奇左臉上的那張嘴, 感覺心裏的疑問終于得到了解答。
原來是這樣的“索倫·艾因霍恩·梅迪奇”……隻是因爲精神烙印融合所以把三個天使的名字拼到一起而已。天使家族裏讓後人繼承先人的特性是常有的事,這是寶貴的遺産,如果和先人産生某種程度的融合,有時還會被更加敬重——“你和某位偉大的前輩很像”不就是一種誇贊嗎?
不過,原來紅天使主要還是以梅迪奇的形象出現,虧我還做好了看到奇美拉或者三個頭三個上半身的奇怪生物的心理準備……
而且主要精神是梅迪奇,所以直接把祂默認成梅迪奇就好。
“向您緻意, 先祖。”
特雷納再次微微躬身,十分自然地說:
“我的母親與外人聯姻,所以我擁有索倫家族的血統。但本質上,我是個被賜予姓氏的外人。”
“我和家族的之間的感情十分普通,親密的家屬已經全部喪生在了之前的叛亂裏。先祖,您可以在心裏把我從索倫家族的族譜裏删除。”
比起家族,我倒是更願意和父親保持家人關系——這句話他沒說出來。
“你這小子……”
說完,他看向看好戲的梅迪奇,把手中的公文包放在了桌上:
“人員調動和籌備需要整理。紅天使殿下,如果您沒有别的意見,那我要開始工作了。”
…………
吉爾希艾斯踢開腳邊的屍體,用刀挑開綁着暗格的繩索, 他一腳踢開暗門, 頓時熱烘烘的臭氣撲面而來。
他的臉上倒是出現了喜色, 大笑道:
“是艘運奴船!”
“我們正好要補充一批炮彈和建材, 贊美告死号!”
說完之後, 他忽然吸了口氣, 用眼角餘光看向甲闆高處正在眺望遠處的阿加裏圖, 畏懼地說道:“贊美不死之王。”
海盜們急于輕點這艘船上的戰利品,胡亂地念完兩句贊美後就一擁而上沖上了運奴船各處, 試圖從邊邊角角和船員屍體上翻出幾個錢包或一些貴金屬。
搶走項鏈,砍下手指取走戒指,連屍體口中的金牙也要掰走。
“喲,第三顆上牙是金牙,皮膚發紅,南大陸特征,這是巴倫?”
大副探頭過來,一拳把屍體的滿口牙齒全部打落,然後把唯一一顆金牙丢到水盆裏和其他物件一起清洗。他确認了屍體的身份後,用短刀把巴倫的頭顱割了下來。臭名昭著的奴隸販子巴倫在南大陸被隐秘組織懸賞,玫瑰學派和靈教團慷慨的懸賞出兩千鎊,南大陸的幾個教會的懸賞金額加起來也有五千多。
隻要找個人去領賞,事後再把他宰了就好。
據說巴倫還和北大陸勾結了些什麽事情,靈教團和玫瑰學派又把懸賞各自提高了二百。
“居然碰到了他!今天運氣真是不錯!”
總計八千多鎊,“告死号”沒有金錢需求,海盜們便在内心中開始祈禱船長從指縫裏漏出些錢給他們,就算隻有一成,均攤下來也足夠所有人花天酒地兩三天。
阿加裏圖正在思考自己的人設, 忽然感覺海盜團裏一部分人的精神全部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他往甲闆上看了一眼, 吐出一個數字:“兩成。”
甲闆上響起零零星星的歡呼,海盜們都笑了起來,仿佛看見了近在咫尺的紅劇場,夢寐以求的溫柔鄉和喝不完的烈朗齊。
奴隸們被利刃逼迫,抱住頭驚惶地從船艙裏一個一個走了出來
一個成年男**隸能做一枚炮彈,半塊甲闆。在之前和貝爾納黛的遭遇戰中,“告死号”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損傷,不僅外部就至少有二十塊外部裝甲闆要補,彈藥也燒了不少。
這艘運奴船上藏了足有五百人,修複受損綽綽有餘,還足夠水手們尋歡作樂一番。
而最後至少還能剩下二百人,阿加裏圖讓海盜們同時聯系北大陸的奴隸販子,以及靈教團和玫瑰學派,同時收三分定金,誰出價更高就賣給誰,這在後者來看可是珍貴的信仰資源。
接收了奴隸,一部分當場拿去填補“告死号”後,旗艦帶着船隊浩浩蕩蕩地繼續向前航行,在午時停留在自己麾下的基地海島之一的港口裏。
這段時間裏并沒有什麽劫掠計劃,把從運奴船上帶走的奴隸和貴金屬變現後的巨款會讓不少海島陷入紙醉金迷的溫柔鄉,說不定到時候還會開着小船停靠進拜亞姆。其他人在花天酒地,吹噓自己的功勞和見聞時,阿加裏圖稍微變了個裝溜下了船,從靈界傳送跑到了附近的其他中立島嶼上。
沒頭沒尾的向東航行離開這片海域或許會引人懷疑,其他海盜不足爲據,重要的是不能讓教會注意到自己在故意靠近東大陸。
爲此需要一個幌子……“沉沒的月桂号”在北邊,離得太遠,目前最好的辦法可能是去神戰之海溜達一圈,然後一路北上“順便”去調查拜朗帝國的沉沒寶藏。
阿加裏圖在一家海濱餐廳坐下,“無貌的人偶”從上衣口袋裏露出兩條胳膊和頭,看上去像一個小巧的裝飾品。
它在調整阿加裏圖的外貌,防止别人把他和通緝令上的畫像對應起來。
不死之王點了份餐廳招牌的風味烤魚,以及海上賣得比較昂貴的炖牛肉,餐廳贈送了麥芽啤酒。
啤酒的質量一般,但制作工藝比較貼近弗薩克,因爲酒精味比較重。明明是啤酒卻做出了烈酒的口感,這也是日常生活包括宿醉的水手們的普遍愛好。
在喝啤酒等主食的時候,阿加裏圖摸出了佛爾思寄來的信件。
一共三頁紙,記錄了兩次塔羅會。一次是10号,一次是17号,也就是昨天。
想不到佛爾思的拖延症居然沒有發作,隔天就把記錄整理完并且寄出了,難道是剛好有事出門所以順路了?
上一次的塔羅會裏并沒有太多值得自己關注的事情,“白銀城周邊怪物清單”這個詞的出現倒是讓他愣了一下,幾乎忘記了那裏面還有個“神棄之地”的小鬼來着。這種東西居然都能在聚會裏公開并且自由售賣,源堡實在是太好用了。中間還提到“世界”和“倒吊人”兩位先生因爲班西港的異變合作,那就證明他們那是應該都剛好在海上。
“倒吊人”大概是個海盜,在海上很正常。佛爾思又賣出了龍眼海雕的眼睛,不出意外這個“倒吊人”很快就會晉升序列6,估計名氣也會稍微大一些,說不定可以借此推測出他的身份。
“所以,克萊恩當時就在班西?”
阿加裏圖皺着眉頭自言自語了一句:“難以置信,如果不是那誰和那玩意不知道我現在的身份,原本的阿加裏圖也不認識那玩意,我又要懷疑是那誰在搞鬼了。”
“而且克萊恩也有參與卡維圖瓦的事件,并且用源堡摸走了卡維圖瓦的遺産,基本可以确定大海嘯當天他就在拜亞姆,或者在拜亞姆附近,有機會渾水摸魚。”
說罷,他又皺了下眉。
源堡加持的占蔔家靈感異常敏銳,既然雙方距離如此之近,那自己或許得控制一下惡意,防止提前被源堡檢測到。
畢竟,爲了盡量和愛德華·沃恩區分開,沒有特地去共享天使級别的位格,現在的自己确實是一個普通半神而已。
暫時不清楚那枚死亡執政官的銅哨除了召喚蒼白軍團之外還有什麽别的效果,單是能把阿茲克喊來就已經夠自己這小小半神喝一壺了。
或許,現在遇到克萊恩的話,可以考慮虛與委蛇一會兒,而不是直接動手開殺?
思考了一會兒,阿加裏圖取出第二張信紙。
佛爾思簡單地講述了一下昨天的塔羅會,除了慣例的買賣交易以外,就是佛爾思說“自己已經把‘世界’先生訂購的無線電報機交過去了”,克萊恩爲什麽要買電報機?要和誰聯系?
另外,塔羅會上還有一件事情引起了小說家的注意,那就是“‘世界’先生和‘倒吊人’先生私下交流了一小會兒,但是交流結束後,‘倒吊人’先生看上去心神不甯”。具體是什麽事件,佛爾思不得而知,但是“倒吊人”先生很少出現明顯的不安的肢體語言,這讓她很難不在意。
“或許是遇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吧,但我想不出來什麽樣的事情能讓老練的‘倒吊人’先生這麽緊張。”佛爾思在信裏這樣吐槽,“可能是他發現自己的存款一下子全部丢失了?”
還有佛爾思對自己的吐槽:“我也終于成爲了‘戲法大師’,成功晉升序列8,掌握了一些冰凍,障目之類的小法術,終于不再是單一的穿牆。呵呵,或許你會覺得這很有意思,可實際上,我覺得我應該去馬戲團打一份工……”
這些情報多少還是有一些用的,阿加裏圖認真地看完後重新把信件收了起來,然後一邊吃飯一邊構思回信裏要寫些什麽。
炖牛肉中規中矩,味道比貝克蘭德自己常去的那家餐館還差了一些。但這家餐廳裏的烤魚不愧是招牌菜,魚肉鮮嫩,口感爽滑,層次分明,能夠品嘗出明顯的果木香氣,上面的調味料和餐廳的秘制醬料也相當美味,難怪一條足足15便士依然賣得火爆。
旁邊桌上幾個水手喝醉了,就開始在餐廳裏口無遮攔地讨論起來:
“前兩天拜亞姆的大海嘯聽說沒?拜亞姆港口都沒了!”
“我聽說是半個拜亞姆都被海水淹了,現在重建缺乏人手,說不定還能混口安穩飯吃。”
“‘不死之王’和‘神秘女王’發生激戰是真是假?‘不死之王’的懸賞漲了七千,這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
“但‘不死之王’在四王裏還是墊底的!”
阿加裏圖:……
手頭的封印物太強就是會有這種困擾,也挺好的。
“‘烈焰’達離隻的懸賞又漲了!”一個喝到大舌頭的水手對同伴說道,“據說是,已經五千鎊了!主主漲了八百!”
“他這個月不是已經漲了一次了嗎?!從三千多漲到四千二!”他的同伴語音語調還算平穩,但是下半身在椅子上,上半身在地上。同伴盯着木制的老舊天花闆看了一會,突然暴怒起來,“他暖暖的!老子買的股票要是也能這麽漲就好了!老子早就賺夠錢金盆洗手回去結婚當富豪了!”
餐廳裏的氣氛忽然熱烈起來,許多人都立刻參與了讨論。
靜靜吃飯的阿加裏圖的“達尼茲·迪布瓦”詞條一下子被更新了許多情報,比如上一次漲懸賞是因爲他殺了“血之上将”的二副,這一次懸賞還不知道爲什麽,但知道是風暴教會提高的。據某個聲稱自己有内部情報——“我表哥的老婆的弟弟的鄰居家兒子是風暴教會的牧師”的酒鬼說是因爲“烈焰”在風暴教堂的大門上公然張貼紅劇場的廣告,所以才會被風暴教會暴怒之下懸賞。
他的胡扯得到了餐廳内人群的廣泛認同,氣氛被推至高潮。
下到達尼茲在喝醉之後說過多少胡話出了多少糗,上到傳說中他給自己的船長告白了多少次并即将抱得美人歸,水手們的造謠此起彼伏,充分展示了閑得發慌的人類的想象力能有多豐富。
歡聲笑語中,阿加裏圖結了賬,飄了出去。
“告死号”剛才發來消息,聯系上買家了,靈教團還沒回複,玫瑰學派已經出價,按人頭算,一個人半鎊,要求是不得少于三百個人。多出來的人每個再加2蘇勒。
“就跟他們說:靈教團出一人一鎊半。”
阿加裏圖打了個哈欠,“無貌的人偶”也學着他用手拍了拍嘴巴的位置:“這些人被買回去之後必定大部分都會他們的成員,一下子擴充二三百人,一人半鎊……呵。”
“這應該是五十年前的北大陸奴隸價格了。”
421
用過早餐,克萊恩換上闊腳褲,咖啡色厚夾克,戴好鴨舌帽,變了個模樣出門,留下達尼茲一個人在房間内守着無線電收報機。
途中,克萊恩再次變化容貌,愈發像是土著。
他找到專門的商店,買了亞麻制成的手套、裹屍布和收屍袋,然後根據浏覽祈禱畫面時看見的周圍環境特征,一路找到了那個橋洞,找到了死在角落死在泥濘裏的那個女孩。
因爲還處于冬季,天氣并不炎熱,屍體尚未出現明顯的腐化迹象,但潰爛的皮膚和惡臭的味道依然讓克萊恩本能地有點犯惡心。
——他昨晚沒有立刻來安葬這希望活得像個人的女孩,是因爲受最近事件的影響,拜亞姆的夜晚管控得異常嚴格,而且墓園也得天亮才開放。
掏出一個金屬小瓶,克萊恩倒了點“克拉格之油”至手上并抹于鼻端。
嗆人的感覺侵入了他的腦海,夾雜消毒水般的薄荷味道填滿了他的嗅覺,讓他清醒得就像剛掉進了漂浮着冰塊的海洋裏,不再被另外的氣味影響。
塞回金屬小瓶,克萊恩戴好手套,上前幾步,蹲到了那具女屍旁。
他先展開裹屍布,一點點把對方卷入,接着動作輕柔地将屍體裝進了收屍袋裏。
背負上袋子,他刻意從拜亞姆最繁華的幾條街道經過,一直來到城外,沿無法通行馬車的狹窄道路登上了海邊山峰的半腰。
這裏有風暴教會和總督府專門爲本地土著準備的墓園。
而來這裏經商、冒險、定居的魯恩人、因蒂斯人、費内波特人等外來者的墓園在拜亞姆另外一邊,背靠樹林,平坦舒緩。
克萊恩一步步登高,進入了那連名字都沒有的墓園。
到達最高處時,他鬼使神差地轉過頭,看見了整座拜亞姆:
海水淡藍近綠,一望無垠。在之前的海嘯中被沖垮的港口已經開始重新修繕,人來人往,遠處堆積着還未鋪上的石磚,木制的架子搭了三四層。
受災的區域的積水已經全部排空,做了基礎防護的工人們來回走動,清理廢墟,搭建新的房屋骨架,有的地方支起了大鍋,似乎正在供應食物。
另一處沒有受災的港口船帆層疊,煙囪高聳,街道縱橫交錯。遠處的使館界人來人往,四周莊園密布,植物衆多,遠處公路寬闊,鐵軌筆直……這就像一副出自大師之手的美麗油畫,充滿蓬勃的朝氣,有着難以言喻的活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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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難來得好不如來得巧,順便完成了人口清理、老舊城區拆遷、勞動力引進,提供更多工作崗位,人口流動……等種種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