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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呼……自願……”
店長無言地看了一會兒趴在桌上說夢話的阿蒙,伸手推了推他,把他推醒。
阿蒙被迫醒來,臉上還挂着幾條被自己的衣袖壓出來的印子,他還有點迷糊,下意識地問店長:“那個手鏈8蘇勒你賣不賣?”
“8蘇勒?”店長樂了,把手中包好的禮品盒放到阿蒙懷裏,“我都說了,那個手鏈2蘇勒就賣給你,不用出這麽高的價。”
“可是剛才不是有一位女士願意出12蘇勒嗎?”阿蒙打了個哈欠,有些怨念,“你還同意了。”
聽了這話,店長的額頭上露出一個大大的問号,他環顧了一圈店裏,又看了看眼神迷茫的阿蒙,小心翼翼地問:“伱是不是做夢了?下午到現在想買這條手鏈的隻有你一個,沒有什麽女士。”
“你買了風鈴和吊墜之後,突然說有點困,然後就自己走到休息區開始趴下睡覺了。”
嗯?阿蒙也終于清醒了過來,左右看了看,驚訝地發現現在天已經黑了。
而他是四點左右出門的,居然睡了一個多小時。店裏也确實隻有自己一個。感覺自己剛才好像做了個不太清晰的夢,夢裏有個穿着黑衣服的人跟自己說了點什麽,但是現在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他又看向手裏的盒子,憑借靈性直覺,他确認自己購買的東西都在裏面。
一個高序列如果突然睡着或者做了奇怪的夢最好不要輕易忽視,這很有可能是某些啓示或預測。但阿蒙下意識地覺得還是不要細想的好,于是很快就把剛才和店長的對話抛到了腦後。
該買的都買了,也沒什麽想要的,阿蒙又打了個哈欠,起身和店長告别,離開首飾店。
……
“這是真的嗎,‘倒吊人’先生,你說你航行到了一片神奇的紅色海域?”
“正義”奧黛麗小姐對阿爾傑的說辭大爲感興趣,身體保持着端莊的坐姿,後背卻忍不住微微前傾,差點都要脫離“觀衆”的狀态;另一邊,“太陽”戴裏克也聚精會神地聽着這個神棄之地以外的非凡故事,努力地想要在神棄之地找到對應;而“魔術師”佛爾思表現得既好奇又遲疑。
她被對方描述的這個故事深深地吸引住了,迫不及待地想要以它爲藍本寫一個挑戰想象力的冒險故事,但她同時也知道,如果真的這樣寫出來了,估計寄給編輯部的當晚就要被教會非凡者上門查瓦斯計費器。
這個“神前集會”真的太超乎我的想象了……要是真的能在這裏取材并且編撰發表該多好,我願意給大家分成……佛爾思的心癢癢的。
唯一沒什麽反應的是“世界”,因爲“愚者”也聽得聚精會神,沒有去操控它。
“倒吊人”阿爾傑很理解衆人的反應,但“愚者”先生一直不言不語讓他有些不安。他把自己這段時間反複做的夢告訴所有人就是爲了集思廣益,可沒想到大家都把它當故事聽,還聽得津津有味。
你們别光顧着聽故事……他偷着看了一眼鎮定自若的神靈,回答了奧黛麗的問題:
“是的,在這個夢裏,我一路航行,找到了一片紅色的海域。”
“然後,我的船員們漸漸都變成了惡魔,我也變成了惡魔,我們互相敵視,好像都忘記了彼此是熟人,隻想殺死對方……”阿爾傑粗劣地講了講夢裏船上發生的混亂,着重地提到了惡魔這個詞。
在夢裏,以旁觀者的視角看到自己的船員變成惡魔還算可以接受,但是看到一個長着自己的臉的惡魔出現的時候就是絕對的驚恐。阿爾傑驚醒之後本能地想要念誦風暴之主的尊命進行祈禱,但是到了嘴邊之後又改成了祈求愚者先生,不過愚者先生也沒有回應他。
因爲愚者先生那時候還在家裏門口躺着。
“然後呢?你們怎麽樣了?”奧黛麗再度代替所有人問出了這個問題,愚者先生贊許地投去目光。
“然後……”阿爾傑皺眉,努力地回憶着碎片般的夢境,“然後……一個巨大的布娃娃……教訓了我們?它把我們全都打敗了,綁起來,讓船繼續往前走。”
布娃娃……?“正義”小姐愣住,腦子裏出現了她放在自己床邊的諸多可愛的玩具,一時間覺得這個像是恐怖戲劇的夢境變成了恐怖喜劇。
布娃娃?克萊恩疑惑。
布娃娃?佛爾思愣住,心想“倒吊人”先生還挺有童心。
隻有“太陽”戴裏克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布娃娃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然後突然開口:“‘布娃娃’是一種玩具對嗎?用布料縫制的,填充進東西的,給小孩子的玩具。”
“是的。”奧黛麗回答。
戴裏克撓了撓頭:“白銀城沒有那種叫做‘棉花’的填充物,布料也很珍貴,布娃娃隻存在于記載裏……記載上,好像有一個途徑的神話生物形态就是布娃娃,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說的那種。”
說完,他看向“愚者”先生。見對方首肯,才将自己的記憶具現出來。
一個可愛的人形,用紐扣做眼睛,塞滿了棉花,看起來很可愛,手感也很好。
“沒錯,雖然會做成很多樣式,但這種玩具就是布娃娃。”奧黛麗肯定地說。
克萊恩注意到了旁邊的古巨人語注釋,畫面微微晃動,這種古老的語言被翻譯成了北大陸通用語,得到衆人的一片内心贊美。
“異種?嗯,就是囚犯,莎倫小姐和馬裏奇的途徑,也是南大陸的玫瑰學派的途徑……”
克萊恩若有所思,看向同樣若有所思的“倒吊人”,惡趣味地想:“該不會雇傭‘倒吊人’先生的是一位玫瑰學派的高序列強者吧?至少是個半神!”
如果是在自己的身體裏,此時“倒吊人”已經是滿頭大汗。被這個情報一提醒,他隐約想起自己好像在海上确實偶遇過玫瑰學派的船隻,上面的船長至少是和自己一樣的序列7,當時還以爲會有一場硬戰要打,沒想到對方靠近看清之後就三倍速掉頭逃走了。
阿爾傑可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能把這幫兇悍瘋狂的邪教徒吓跑的名聲和力量,因此可疑人員隻有一個,那就是當時在船舷釣魚的希斯汀·恩斯特!
他是個半神?而且還是“囚犯”途徑的半神?既然玫瑰學派的那幫瘋子看了他就跑,那就代表他應該不是一夥的,很大概率屬于那個式微的“節制派”。
這麽說恩斯特家族就是節制派的一支?做慈善是扮演需要還是爲了隐藏?如果對方是半神的話,那壽命應該很漫長,希斯汀很有可能是個假名。
在情報不足的情況下,阿爾傑愣是一路大膽推測,想到了傳說中那個基金會的創始人,幾乎沒有留下的影像和畫像記錄的大慈善家,理查·恩斯特先生。這位活躍于羅塞爾時期的慈善家生卒年不詳,據說有南大陸血統,得到過羅塞爾大帝的援助。有隐秘組織聲稱他還沒有死,而是成爲了隐秘的偉大存在,主張這種觀點的就是和恩斯特基金會密切合作的“巡禮教派”。
阿爾傑想到了拜亞姆城裏,那個由一個序列5的“看門人”所管理的那個小小的孤兒院,想到了那個身份不明但舉止和吃穿用度都仿佛是一位貴族的“工匠”,以及那個好脾氣的,經常邀請自己一起吃飯的恩斯特先生。一想到對方可能是一位半神,而自己總是那麽随意地對待他,甚至還試圖多詐一些錢,阿爾傑就感到頭皮發麻渾身冒冷汗。
不過這個組織相對松散,而且十分低調,再加上内部途徑衆多,無法辨别是不是節制派分支。
克萊恩也有着類似的思考。
節制派啊,那應該不會和放縱派那樣沒有理智胡亂殺人,那個神秘強者制止了“倒吊人”先生和手下自相殘殺,事後還讓他們忘記了這件事情,應該是爲“倒吊人”他們好,沒有加害的意思……
“尊敬的‘愚者’先生。”
說完了困擾自己接近一周的夢境,阿爾傑忐忑不安地站起身,朝着上首的“愚者”行禮:“這就是我能從夢中獲得的全部信息。”
“請問您對此有什麽看法?”
被灰霧遮掩的神靈輕輕地笑了笑,平緩地說:
“無事。”
“這件事情已經結束,而他希望你保密。”
聽到這個答案,“倒吊人”阿爾傑稍微松了一口氣。從那位恩斯特先生讓自己失去記憶的事情來看,對方顯然是沒有惡意的,甚至還有點爲他們好的意思。阿爾傑不覺得驚恐,反而有些釋然。
因爲其他的水手顯然都沒有做類似的夢,照常生活。如果他們也做了這樣的夢,必然去教堂告解,假如讓教會知道他們遇到了這麽驚悚的事情,恐怕這一船的人,全都會被關押到教堂地下室,難見天日。
如果恩斯特先生不希望自己知道,那自己就“不知道”好了,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引來災禍。
“感謝您的教誨。”
感覺自己思考得有點久了,阿爾傑趕緊鞠躬道謝,同時詢問:“我要如何回報您?”
“愚者”先生不以爲意:“小事而已。”
阿爾傑的頭垂得更低,他在心中贊美愚者,并且恭敬地坐下。
“不過,你的夢,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等到阿爾傑坐定之後,“愚者”雙手交疊,輕輕笑道:“比如,‘節制’。”
節制?玫瑰學派分裂出的節制派!他們是高地王國曾經的國教,被縛之神教會分裂出的部分,自稱繼承了正統,親近七神教會,也就是說不一定是敵人,“愚者”先生這是在暗示我不用緊張……
阿爾傑完成了自我攻略,更加感激。
故事講完了,接下來是各位成員之間零零碎碎的情報交換。克萊恩出售的“狼人”特性買了一千鎊,“倒吊人”先生有深海娜迦的頭發,“世界”也提出了尋找“人皮幽影”的要求。在會議臨近尾聲的時候,神靈忽然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将大家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以及,另一件事情。”
衆人都豎起耳朵,隻聽神靈輕描淡寫地說道:“與之相對的,還有一位‘惡魔’。”
“祂此時就在貝克蘭德,我的眷者偶然遭遇了祂。這位惡魔名爲——”
“——愛德華·沃恩。”
愛德華·沃恩……其他人都在思考并銘記時,“魔術師”小姐愣了片刻,臉色驟然變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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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恩離開灰霧,靜坐許久,确認自己現在安全之後,忽然聽到有人敲響家門。
克萊恩轉頭看了一眼窗外可以看到尖頂的蒸汽教堂。他沒有拿出靈擺做占蔔,而是在一秒鍾之内規劃出跳窗逃走之後的逃生路線,在窗台上放了幾根火柴,然後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門。
心跳被壓制到最低,屏住呼吸,腳下無聲。當手掌握住門把手的那一瞬間,克萊恩的靈性勾勒出了門外的訪客的臉:
一個氣質不俗,着裝嚴謹的老先生。
不認識的人……
但不能确認是不是僞裝,或者是類似“無面人”的能力……應該不是惡魔,也不是愛德華·沃恩,祂想殺我估計隻需要來敲敲我的門,不需要僞裝這樣大費周章。而除了祂之外,我最近其實沒有别的敵人或者危險……克萊恩認真地想了想,用靈擺占蔔了“沒有危險”之後,才擰動把手,将門打開。
“您好。”
“您好,請問是夏洛克·莫裏亞蒂先生嗎?”
“……”克萊恩臉上的笑容稍微有些挂不住了,因爲他用來租房的身份證明上是假名,而對方一口道破了他的“真名”,顯然是做過調查,有備而來。
嚴肅到仿佛不會笑的老先生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很是從容地先一步開口:“請放心,莫裏亞蒂先生,我并不打算對你不利,隻是想邀請您去見一見我的主人。”
這位老先生一舉一動都很嚴謹,有一股很神秘的感覺,他十有八九是一位非凡者,能夠驅使強力非凡者的家族,也沒必要把我騙過去殺……克萊恩沒有放下警惕,冷靜地問:“請問貴主人是……?”
“如果您決定接受我的主人的邀請,我會将一切如實道來。”老管家顯然不打算現在就說。
想你這樣的強大非凡者堵在我的門口,我似乎沒有選擇吧?克萊恩退而求其次,選了一個相對委婉的問題:“那請問貴主人找我是爲了什麽事?”
專業而嚴謹的管家并未在意他的審視,露出禮貌性的笑容道:
“是爲了你和我的主人共同的朋友。塔利姆先生。”
嗯?這位難道就是塔利姆提到過的那個大人物?……邀請我調查塔利姆的死?莫非其中涉及什麽超凡因素?我确實懷疑過會不會是愛德華·沃恩滅口,但塔利姆這樣一個一無所知的普通人應該不至于……如果真的和愛德華·沃恩有關,那我就立刻推辭,推給王室……克萊恩沉吟了兩秒道:
“貴主人找我過去,是爲了塔利姆的死?”
“是的,塔利姆是他的朋友,他爲他的死亡感到悲傷和迷惑。”老管家吐詞清晰地說道。
很好,這樣看來,對方或許是個重情義的人,如果案件涉及到了我的生命安全,我應該可以順利抽身而退……克萊恩下意識就想要否定,但最終還是隻能點頭:
“我不确定自己能爲塔利姆做多少。”
“真是一件讓人悲傷和遺憾的事情。”老管家語氣真誠地說道,“您願意接受我主人的邀請嗎?”
我還有理由拒絕嗎?那樣顯得非常可疑!說不定被你當場擊斃……克萊恩望着對方道:
“我下午正好沒有事情。”
“好的,莫裏亞蒂先生,請。”老管家略微彎腰,伸出戴白手套的右掌,指向水泥道路對面的那輛馬車。
“審判之劍”……是王室,奧古斯都家族……
哎,一直避免接觸大人物,結果還是因爲塔利姆的死亡不得不去面對他背後的那位……也不知道會不會因此引來關注或更多更深入的背景調查……我得提前做好預案,随時準備着放棄這個據點這個身份……還有,盡快拿到人皮幽影的特性和深海娜迦的頭發,盡快晉升爲“無面人”!那樣一來,我抗風險的能力何止翻倍!克萊恩換上外套,戴好帽子,走向那輛有王室紋章的馬車時,已經想好了後續的一些事情。
這時,老管家攜帶的仆人幫他打開了車門。
踩着厚厚的棕黃地毯,看着存放有紅葡萄酒、白葡萄酒、香槟、朗齊、黑蘭德的木櫃和一個個水晶打磨的杯子,克萊恩一時有些拘束,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朗齊指純麥芽釀造的烈性蒸餾酒,有很多種類,比如水手們最愛喝的“烈朗齊”,而現在櫃子裏的那幾瓶明顯是高檔貨,至于黑蘭德,則是指混雜了其他谷物發酵的烈性蒸餾酒,和朗齊一樣,都屬于魯恩特色。
看着馬車駛過濕漉漉的街道,克萊恩随口問了一句:
“到皇後區嗎?”
“不,我的主人在皇後區郊外的紅薔薇莊園等您。”老管家沒有隐瞞。
看來是王室的莊園……克萊恩想了想,微笑再問:
“您現在可以告訴我貴主人的身份了吧?”
老管家本就挺直的腰背愈發筆挺,下巴有所擡高:
“他是‘立國者’,‘保護者’的後裔,他是‘強勢者’的子孫,他是國王陛下的第五個孩子,拉斯廷伯爵,埃德薩克·奧古斯都王子殿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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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沒忙完,但是可以抽空碼字一下。
事情發酵到現在這樣真挺戲劇化的,感覺我在消化教唆者或者痛苦魔女。
還截圖我的牢騷說我狂,我之前寫阿倒奇遇記的時候也是,寫的好好的突然打架打oc原創作者,把我地圖炮打成蹭原作熱度拉踩原作角色,還不讓我打詭秘之主tag,我心裏有怨氣還不讓我說了是吧。
現在我的放飛自我新書有點起色還能給烏賊反向賺錢,不知前因後果斷章取義就說我狂?有本事書友圈對線啊,沒膽子隻能摸來這邊踩我一腳拱火?别在這理發店,晦氣。跑去老福特嘲笑我沒熱度,順便5小時内舉報我八次,哇你們真是太狂啦!(棒讀
謝謝大家的安慰,我已經不生氣了,我隻覺得,果然早早把本文寫完就跑遠離這個圈子再也不見的決定是正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