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已經能夠做到這一步了。”
莊園外的空地上,阿茲克看着着自己的學生和友人,感慨萬千。他看向克萊恩的眼神有欣慰,也有複雜:“恭喜你順利晉升序列3,這就是‘古代學者’的能力嗎?”
“我感受到了來自你的召喚,一種很特殊的召喚,如果我接受,那麽現在在拜朗的我就必須暫時隐藏,同一時間世界上隻能有一個阿茲克·艾格斯,所以我跑到靈界休眠,然後回應了你。”
“如果您直接過來,恐怕會造成外交糾紛。”
還會留下大量的神秘學聯系,甚至可能給周邊的環境都造成不可逆的影響……一位真正的天使已經獲得了權柄,能夠被稱爲從神,成爲了一定的象征。如果不克制自己,則對現實的影響不可估量。
克萊恩當然看得出來阿茲克其實很願意在這些小事上幫助自己,于是幽默地調侃了一句,随後強調道:“不過我的靈性和能力有限,隻能維持十分鍾左右。”
阿茲克抿嘴笑了笑:
“那就等回頭有空再寒暄吧,能夠看到你安然無恙,順利晉升,我已經十分高興。”
接着,他環顧四周,掃視着這片郊區的情況,問道:“需要我幫你做什麽?”
“抓捕或殺死……嗯,殺死魯恩的軍情九處少将,丘納斯·科爾格,并盡量保存他的靈體。”
克萊恩本想抓住對方通靈一下獲得些情報,可轉念一想,該知道的自己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而且對方快自己一步滅口“瘋船長”,顯然也是意識到了當時有人正在根據這條線追查人口失蹤的秘密。比起活捉,或許對面前的“死亡執政官”來說還是直接殺死并且留下靈體更加方便。不過,克萊恩也不敢确定,丘納斯·科爾格身上會不會也有和斯特福德子爵一樣的,不能洩露秘密的“律法”。
如果能夠得到喬治三世陵寝的信息,那就再好不過。
“對方是一位序列4的‘律師’途徑的半神,擁有至少一件強大的封印物。”
克萊恩做了盡可能詳細的占蔔,将自己已知的内容全部說出:“具體情報未知,以我的占蔔結果來看,我如果嘗試單槍匹馬拿下他,将會面臨極大的危險,甚至可能直接導緻死亡。”
占蔔結果中,自己被一片陰影直接吞噬撕碎,這顯然是“黑皇帝”途徑相關的象征。而丘納斯·科爾格或許有能力重傷他,但不太可能抓到或殺死能夠利用曆史投影、秘偶、曆史迷霧撤退的他。
因此,導緻死亡很有可能就是他引起了陵寝内其他強者的注意,甚至可能是喬治三世。
阿茲克微微點頭,他記得這個名字:
“丘納斯·科爾格在這附近?”
說話間,他用目光掃視着附近的場景,目光中隐隐有蒼白的火焰燃燒,讓克萊恩想起之前在卡爾德隆城的驚魂一瞥。接着,克萊恩覺得周圍的世界忽然陰冷下來,靈性力量開始小範圍地變得活躍,仿佛有無數東西擦着自己的皮膚和頸側飛快地劃過。不用猜,克萊恩都知道是這片土地的靈體都被死亡執政官調動,他絲毫不懷疑,隻要自己打開靈視,就能看到鋪天蓋地的靈在飛舞。
“那裏。”
阿茲克擡手指了個方向,剛好是丘納斯消失時的面向。
“那裏有一塊區域不太對勁,不,那裏很正常,什麽都沒有,但是靈不敢靠近。”
“對,不到10公裏。”克萊恩确認了那個方向,“他已利用物品,消失在原地,接下來該怎麽做?”
阿茲克記着克萊恩隻能讓自己出現在這裏一刻鍾:“裏面有多大的危險?如果我直接走進去……”
“不不,不能這樣,阿茲克先生!”
克萊恩趕緊阻止:“根據我的占蔔結果,稍有不謹慎就有可能引來喬治三世本人的注意,對方距離成神就差一個儀式,很有可能根據曆史投影的神秘學聯系傷害到您的本體。”
“那就等他出來。”阿茲克說,“他最好快點出來。”
這,會不會太直接了?阿茲克先生,您原本是個溫和有禮貌的人,但是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即便是在恢複記憶的那段時間裏,您也是沉穩内斂,不動聲色的……難道是因爲我維持曆史投影的時間隻有一刻鍾左右,讓您想要速戰速決了?克萊恩一時想要扶額。
“沒關系,我可以先去做準備,等他出來了再一次召喚您。”
他再次提醒:“一定不能讓對方察覺到您的身份。”
如果是克萊恩自己動手,那就最爲方便。如果阿茲克被丘納斯,或者其他相關者看到,這就涉及到南大陸介入北大陸的計劃……如果沒有死神的默許,阿茲克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也就是說死神其實是不願意看到北大陸增加一個神靈的,如果阿茲克被發現,這就會成爲神靈之間的矛盾,死神會出手保他,那恐怕會立刻演變成神戰……這個世界上真是幾乎一點都不存在人的自由和想法啊。
在舊日紀元,這或許隻需要一把槍和一個敢死的人,但是在這裏,代價被無限地拉大了。
大家都是在雞蛋上跳舞,在神靈之間的脆弱平衡裏生活。
克萊恩突然笑了一聲,他爲自己還能感受到無力和憤怒而高興,盡管這并不值得高興。
他收拾好心情,把注意力轉移到即将開始的狩獵上來,問道:“那麽,我們在哪裏動手?”
阿茲克看向遠處:“靈界,你覺得如何?”
遠處是克萊恩花了兩萬金鎊買下的玫歌莊園,如果是在現實世界戰鬥,他必然需要調動靈體和靈性事物,阿茲克不能保證完全不損害現實,或者誤傷玫歌莊園内的其他無辜人士。
能不産生财産損失自然最好。
克萊恩對這個回答意料之中,點了點頭。
在腦海裏快速地過了幾個預案之後,克萊恩問道:“我需要掌握和适應我的新非凡能力,能請您設置一個相對隔絕的環境,不讓丘納斯·科爾格逃走嗎?”
阿茲克略微一怔,随後露出笑容:“當然可以。”
克萊恩當即回到了玫歌莊園之内,爲即将到來的伏擊做準備。
首先,他得把自己的睡衣換掉。
失去了阿羅德斯的情報援助,克萊恩感覺略微有些棘手,仿佛回到了過去還是個低序列非凡者的時候,恨不得每走一步都用源堡占蔔,生怕遇到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情,丢掉性命。
但是好就好在現在自己有實力和曆史迷霧作爲保底,隻要不引起隐藏的高層注意,成功和離開都有很大的把握。
偏冷的秋風吹過,克萊恩沒什麽表情地凝望了夜晚的莊園幾秒,然後按了按絲綢禮帽,拉扯了下左掌的人皮手套,從腋下取出了“喪鍾”左輪。
緊接着,他拇指斜斜一刷,讓那把鐵黑色手槍的轉輪動了起來。
“嗯,其實城防炮級别的空氣炮也不錯……”克萊恩嘀咕了幾句,嘴角微微勾起。
……
夜色越來越深,紅月偶爾穿透雲層,玫歌莊園徹底沉睡在了這樣的環境裏。
這時,一道身影隐蔽地從塔索克河南岸過來,花費兩三步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正是白色襯衣配黑色長褲的軍情九處副處長,丘納斯·科爾格。
這擁有硬漢外形的半神環顧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異常,遂露出些許笑容,走到客卧的小吧台位置,翻出一個杯子,拿起一瓶玫歌産的紅酒,預備給自己倒上淺淺一層,以慶祝這美好的夜晚。
就在這時,他靈感突有觸動,猛地擡起了腦袋。
他随即看見對面屋頂的幾根灰白色煙囪驟然驟然變成了明亮的色塊,棱角模糊,如同油畫。
高空的雲層和星星,此時都變成抽象的顔色與銀白色的斑點,紅月上出現不規則的陰影,如同一張面目模糊的女人的臉。
夜色之下,漆黑的天空似乎變成了門,透明的靈體發出無法理解的聲音從天空中落下,地面上有漆黑的水開始上漲,逐漸漫過丘納斯·科爾格的腳面,無數染血的手臂和生長着嬰兒面孔的藤蔓争先恐後地從他的腳下伸出,四處摸索着想要抓住他的腿,他杯中的紅酒鮮豔如血。
這……這位半神瞳孔略微放大之際,沒有一點遲疑就做出了應對。
他左手探入衣兜,右掌伸向腋下,分别拿出了兩件物品。
其中,他右掌握着的是一把奇怪的手槍,它整體呈灰色,比普通的左輪大了幾圈,就像小半個古典戰争裏才有的巨錘。
這手槍不同尋常之處還在于,它共有六根槍管,每一根都頗爲粗大,徑口幽深,它的轉輪之上則鑲嵌着十幾根醜陋的鉚釘,很有種粗犷的美感。
丘納斯·科爾格左手拿着的是一塊“鐵皮”懷表,它的表盤上,一半整齊排列着各種象征符号,按照時間順序布置,一半混亂間雜,甚至侵入了對面區域,而兩者仿佛在無法直接看見的幕後機械核心處,連成了一體,有着更加複雜更讓人頭暈的結構。
是“死神”途徑的力量!丘納斯壓力陡增,如果因爲自己不謹慎而被虎視眈眈的拜朗帝國抓到破綻,甚至破壞了國王陛下的計策,那自己可是死多少次都無法贖清罪過的!
幾乎是同時,窗外一道人影從巨大的紅月中凸顯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滑翔而至。
他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是個黑發棕瞳,輪廓深刻,線條冷硬的年輕男子。
這年輕男子戴着絲綢禮帽,披着黑色風衣,一手提着獨特的左輪,一手被透明的人皮覆蓋。
他的身影在這油畫一樣明豔而抽象的世界中緩緩浮現,他行走在黑色的海水上,踏出陣陣圓形的漣漪,天上落下的靈和水中伸出的藤蔓手臂都紛紛爲他讓開了一條路。
格爾曼·斯帕羅。
見到這兩件封印物,格爾曼·斯帕羅的眼睛眯了眯,表情變得更加冷峻嚴肅。
……
聖風大教堂中。
樞機主教雷達爾·瓦倫汀結束了自己的儀式,并将儀式的剩餘材料和神秘學痕迹妥善地處理完畢。
他的眉頭深深地擰在一起,目光中透露出嚴肅,警惕,不解,等種種複雜的情緒。
緊接着,他的身邊環繞起旋風,風托着他從窗口飛了出去。雷達爾·瓦倫汀快速地移動到了大教堂中給“代罰者”們提供的休息室附近,現在剛好在休息的非凡者們正圍聚在一起打牌閑聊。
現在,“代罰者”的隊伍裏多了一些看上去不像是水手的人。
不僅僅是“代罰者”,教會的底層中出現了一定數量的閱讀者,他們目前隻能做些簡單的工作,當做幕僚和新人的神秘學知識培訓老師。有的是教會選拔的,有的則是從原本的知識教會調來的。
這些人暫時無法獲得公平的上升機會,因爲還需要更多的觀察。
雷達爾·瓦倫汀出現在窗外,表情嚴肅地看着正在打牌的非凡者們,好似一個舊日紀元突然出現的從窗外觀察學生的教導主任。雖說在夜間準備換班的休息時間裏做什麽都是自由的,但在第一個代罰者注意到了窗外的主教之後還是如遭五雷轟頂,手舞足蹈地提醒其他人。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
兩位正在休息待命等待換班的代罰者衣着整齊,帶着成員們站定,用手握拳敲擊胸口:
“雷霆在上!”
“贊美雷霆與真理之主!”
雷達爾飄在天空中檢閱自己的下屬,以同樣的禮節回應。“代罰者”們這才松了口氣,隊長上前把窗戶打開,大主教帶着風飛了進來,結實高大的身軀輕飄飄地落在地上,看上去分外不可思議。
見衆人都恢複了平常的狀态,雷達爾·瓦倫汀威嚴地掃視了一圈,聲音洪亮地開口:
“我接受到聖座的谕言,主說,有人正暗中行動,意圖破壞國王陛下的集體哀悼儀式!”
風暴途徑的非凡者們頓時大驚失色,其中參與過前段時間的邪教清繳活動的人更是難以置信,這才短短幾個月,難道那些被自己打得滿地逃竄宛如過街老鼠的野生非凡者和隐秘組織成員就已經再次凝聚起來了?并且還準備在國王的儀式上整個大的?就算是觸底反彈也沒有這樣的!他們現在明明應該死傷慘重,苟延殘喘才對,教會的地下室裏多的那一批新人都還惶惶不可終日呢!
隊長率先皺着眉頭抛出了疑問:
“邪教組織的報複?”
有貝克蘭德大霧霾時魔女教派試圖讓原初魔女渾水摸魚神降的案例在前,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邪教組織又要出來用神降儀式刷存在感了。
也隻有成型的,大型的邪教組織,才能在圍剿過後迅速凝聚起來,準備報複性活動。
——可惜,他們并不知道這一出好戲也是國王的默許。
神降嘛,和不需要自證存在的正神不同,邪教組織有事無事都會用神降和神迹來彰顯一下自己和自己信仰的邪神的存在感,這也是極光會能夠成爲邪教第一的原因——不管真實造物主能喊死多少自己的信徒,至少人家是真實存在的,并且活躍度很高。
積極回應所有的窺秘人、和所有能沾邊的儀式魔法的隐匿賢者也是如此。
雷達爾·瓦倫汀目光深邃,緩緩點頭:
“或許。”
“這段時間裏,加大對隐秘組織和野生非凡者的追查力度,以及……再次開始尋找那個跟‘愚者’有關的信仰和隐秘組織。”
“愚者”……非凡者小隊面面相觑,有一個和黑夜教會合作過的代罰者撓了撓頭發,他皺着眉頭回憶起一些古老的記憶,不太确定地問:“之前好像搜尋過這個隐秘存在?但是一無所獲,唯一一個相關信息是有一個詐騙犯僞裝‘愚者’的信徒,試圖對女性實施侵害,結果遭到了閃電的懲罰……”
“其他的,從神靈信息,手勢到信徒,一個都沒有。”
該代罰者有些尴尬,因爲閃電是風暴之主的權能。
而風暴之主好像也不會因爲這種小事懲罰他人。
這已經是挺早之前的事情了,因爲反複調查都一無所獲,兩個教會也幹脆把“愚者”當做是某個已有的隐秘存在的新馬甲,放在檔案裏暫時擱置了。
而除了他之外,周圍的代罰者倒是第一次得知這件事情,不由地感到有些驚訝和憤怒,爲這個隐秘存在竊取了自己的主神的權柄而憤憤不平。
“正是。”
雷達爾·瓦倫汀肯定了他的回答,繼續說道:
“這是聖座的谕言,極有可能就是他們在暗中活動!”
“是!”
所有人頓時精神一振,齊齊應聲。
“除此之外,那些閱讀者來上課,你們就安靜聽着。”雷達爾的目光從自己這些臉上寫着暴躁、易怒、沒耐心、文化水平有限的下屬的臉上掃過,帶着點警告的意味,“少在課堂上胡言亂語,滋生事端,這是主的意志,多學些常識對你們自己也有好處,别再讓我聽到類似的抱怨了!”
“可他們不過是些信仰不虔誠的投機分子。”
有人爲同伴說話:“他們現在抛棄了知識與智慧之神,萬一以後也抛棄主呢?”
雷達爾重重地哼了一聲,他同樣對那些牆頭草一樣的倫堡閱讀者們有所不滿,但他并不會在臉上表現出來,作爲樞機主教,他知道扮演法,也知道主現在正在修改自己的形象,逐漸适應新的權柄。
自己這些見識短淺的下屬三番五次地對閱讀者們表示不滿,諷刺或嘲笑他們,既不尊重人,也不尊重知識,根本就沒把“合作”這兩個字放在眼裏,簡直讓他在其他的樞機主教面前丢臉!
“改信主是他們的自由,允許他們活着也是主的仁慈,你不可非議主的決策。”
“而且,你就非要說出來、非要表現出來嗎?”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那位說話的代罰者,目光中的憤怒不言而喻,後者當即臉色慘白,低下了頭:
“我就說這麽多,解散!”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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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人義正言辭地質問爲什麽外神會反封建反殖民的時候我是真的繃不住了……
離譜嗎,确實離譜,所以根本沒有。甚至懶得解釋,别說瑪利亞和巡禮教派了,怕是理查都不知道。
怎麽書友沒發言也能被禁言五十年啊!有病吧!好大的官威,上次看到這種連坐還是在西廠,這下真是詭秘神秘人了!!!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