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殺了?
蘇夏活了這麽多年,還從沒見過這種帶孝子。
在他身後,聽到這話的徐蓮顫了顫,心裏生出一股莫大的哀傷,不可置信地看向門外。
哪怕渾身疼痛難忍,吳健也艱難地擡起了頭。
他滿眼悲恸,隻想看一眼那個瘋狂的孩子。
是什麽讓他們的孩子變成了這樣?
“年輕人的叛逆期很長,高傲、自負、恥辱心、勝負心等等,每時每刻都在攀向一個新的頂點,他們容易變得暴躁、易怒且極端,對于家庭貧困的孩子而言,許多極端的情緒往往來自自卑……”
蘇夏高中那會喜歡看推理小說,最喜歡的偵探并不是瘦瘦高高的福爾摩斯,而是阿婆筆下那位矮矮胖胖的波洛,或許是看得太多,讓他對不同人的心理都有些了解。
很顯然,吳小龍不喜歡自己的出身,總是覺得他貧窮的父母經常讓他在朋友與小弟的面前出醜。
他想要的得不到滿足,需要藏起來的自卑越來越多,心理在成長過程中漸漸變得扭曲。
他需要展現出強大,表現出驕傲,用驕傲掩飾自己的自卑,以此得到别人的認可,哪怕這強大來自于不可理喻的極端瘋狂。
正如斯賓諾莎說的那樣:“自卑雖與驕傲反對,但實際卻與驕傲最爲接近。”
在他那瘋狂的意識中,毆打或者殺死自己的父母,可以引起别人的震驚,吸引他們的眼球,使自身得到關注。
這種人可悲,但不值得可憐。
因爲這貧民窟裏有無數跟他出身相同,甚至比他活得更差的孩子,但變得像他這樣極端的卻沒有幾個。
哪怕是街邊那些留着精神朋克頭的少年少女,也大多隻會跟父母頂幾句嘴,不會走上極端的道路。
這裏的環境造就了半個吳小龍,他自己則造就了另外半個。
“自卑又可悲的人……”
蘇夏想到了自己的童年,不過與吳小龍不同,他喜歡用沉默寡言與獨來獨往來掩飾所有。
吳小龍聽到他的話,臉色更扭曲了,那種當着所有人的面,被血淋淋撕開的感覺,讓他倍感羞辱。
他憤怒大吼,顫抖地指着蘇夏:“不管說什麽都救不了你,你等死吧!”
“咻!”
一道寒光忽然閃過,他反應不及,那條指着蘇夏的右臂瞬間離體。
周圍人齊齊一驚,沒人看清蘇夏是怎麽出手的。
“铛——”
金鐵之聲響起,在吳小龍身後的一個金屬招牌上,赫然插着一柄染血的狗腿刀。
他的右臂啪的一聲落地,鮮血汩汩。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吳小龍痛苦地跪倒在地,哀嚎不止。
他根本沒想到,蘇夏竟然會直接動手,連打架前的垃圾話都不說幾句。
不僅是他,黑虎幫别的人也沒想到。
“找死!”
領頭的那人大喝一聲,一臉怒容,直接舉起了手裏的獵槍,将冰冷的槍口對準蘇夏的腦袋。
他這一動,其餘成員也紛紛舉起了槍,霎時間就封死了所有蘇夏逃生的可能。
集市裏的氣氛驟然一變,所有居民都找好了躲藏的地點,隻有膽子比較大的才敢露出半個腦袋繼續觀看。
“咔!”
那人扣動扳機,再不給蘇夏任何時間。
那把狗腿刀确實驚人,但冷兵器再怎麽快,也快不過子彈!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扣下扳機後,手裏的獵槍居然毫無動靜,像是啞火了。
“咔,咔,咔……”
他又一連嘗試十多次,但依舊沒沒動靜。
“媽的,這垃圾槍!”
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貧民窟幫派裏的槍械質量相當差,在山寨貨裏都算是下等的,極爲廉價。
但幫派成員們也沒太多要求,能聽個響就行。
領頭的人一臉怒意,對身旁的小弟吼道:“都愣着幹什麽?開槍啊,非要老子提醒嗎?”
“哦哦……”
這些小弟不敢不聽,急忙扣動手裏的扳機。
然而,令所有人驚訝的是,他們拿着的槍竟然全都啞火了,沒一個能打出子彈的。
不等他們探明原因,蘇夏就動了。
兩把鋒利的狗腿刀出現在他手裏,一手一把,反彎曲的刀面寒光閃爍。
他速度快得像是個幽靈,身後黑色大衣飄動,口罩上的目光極爲冷漠,瞬間接近一個靠近的黑虎幫成員。
寒光閃過,人頭落地。
“艹,小心!快散開!”
領頭那人面露驚駭,急忙大喊。
他才剛喊完這句話,蘇夏那死神般的黑色身影就來到了他身前,他隻來得及架起獵槍抵擋。
“咔嚓!”
獵槍的金屬槍管被猛地砍斷,連一秒鍾都沒擋住。
冰冷鋒利的刀刃砍進了他的顱骨中。
蘇夏并不停留,像是個殺人機器,抽出染血的刀刃,繼續襲殺下一個目标。
他那行雲流水的殺人動作,把集市裏的居民們都看呆了。
飯店老闆臉色發白,咽了咽唾沫,問道:“你大哥……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手嗎?”
“我也不知道啊!”
馬柱瞪着眼睛,一臉震驚,連連吸了好幾口氣。
他們以爲貧民窟這些幫派成員已經足夠吓人了,每個人手裏都是沾過人血的。
可跟此刻的蘇夏一比,那些幫派的人就跟小綿羊似的。
不出片刻,那十多個黑虎幫的成員就全都授首了,地上多了十多具屍體,溫熱的血水在地面上流淌,空氣中飄蕩着血腥的氣息。
好在貧民窟這裏的居民都見得多了,即使許多人臉色發白,也能忍住沒有嘔吐出來。
此刻沒人敢說話,隻剩下那吳小龍在痛苦嚎叫。
“啊……啊啊啊……”
在看見那些正式成員都被蘇夏砍光之後,他的叫聲裏不僅有痛苦,還多了一份驚恐。
而蘇夏仿佛隻是做了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他淡定地走到一個賣日用品的攤位前,給出兩張鈔票,然後拿走了一根毛巾。
他簡單擦拭着刀身上的血水,然後不急不慢走向吳小龍,說:“我不喜歡在打架前說廢話,現在我們可以聊聊了。”
“伱……你要幹什麽?”
吳小龍臉色蒼白,坐在地上,忍着劇痛,兩條腿直往後蹬。
“你别過來!”
他大聲喊着,聲音裏充滿了恐慌。
這種時候,對死亡的恐懼已經超過了一切,而他身體裏那些上瘾藥物的作用也在漸漸消退了。
蘇夏走上前,抓着他的衣領,将他拖向修理店。
本來抓頭發會方便一點,但吳小龍那頭發十分油膩,蘇夏不想髒了手。
“砰!”
修理店門口,蘇夏随手一丢。
然後他取出一支治愈藥劑,随手給吳小龍紮了下去。
這家夥的體質實在是太弱了,接二連三的受傷,加上一條手臂的丢失,失血過多與劇烈疼痛,加上内心的恐懼感,已經讓他走到了昏厥的邊緣。
一支藥劑下去,直接讓他清醒過來,體内殘留的糖水藥物效果也散去了。
“痛……痛啊……”
當他徹底清醒之後,劇痛的感覺直接翻了個倍。
他靠在門邊,捂着斷手哀嚎,痛得眼淚都止不住往下掉,渾身抽搐,聲音十分凄厲。
見到這一幕,吳健與徐蓮夫婦心痛不已,畢竟他們親手養大的孩子。
“你們想怎麽做?”蘇夏詢問他們兩人的意見。
“大人,這孩子,他,他……”
吳健的心裏難受至極,想懇求蘇夏放過吳小龍,可又想到了吳小龍此前說的那些話。
“他才十九歲,他隻是……是……”
“或許是走錯了路。”
“如果……”
“能把他送去改造的地方,過一段時間,或許就能變好一點……”
吳健的聲音還是很虛弱,說話時斷斷續續的,時不時就咳嗽一下。
即使他這副模樣都是被吳小龍打的,可他還是對蘇夏求情了,以一個父親的身份爲自己的孩子求情。
徐蓮沒有多說,算是默認了吳健的說法。
才十九歲,說不定真的能改造回來呢?
他們不想放棄這個兒子。
這時候,門邊的吳小龍忽然嚎啕大哭:“爸,媽,我錯了,我剛才喝糖水喝多了,腦子發昏,我不該那樣對你們,我是個混賬,我不孝啊……”
這轉變實在是有點突然。
蘇夏目光冷漠,仔細打量着吳小龍。
從這貨的聲音裏,他沒有聽出任何悔改的念頭,就連那哭嚎也虛假得很,顯然隻是爲了保命才這樣做的。
但這卻對吳健夫婦卻十分受用。
聽到那哭嚎的聲音,兩人都紅了眼眶。
徐蓮上去心痛地抱住吳小龍,淚眼模糊,哽咽地說:“好,好孩子,知道錯就好,以後好好改正,咱們家不能沒有你。”
“媽,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吳小龍哭得聲音嘶啞,眼淚鼻涕在臉上糊了一堆。
母子相擁而泣,畫面相當感人。
蘇夏靜靜退到門外,靠在修理店的豎立招牌上,神色冷漠,靜靜擦拭着刀刃。
他對店鋪裏正在上演的“浪子回頭”的劇情絲毫不感興趣,内心沒有一丁點波動。
在集市衆人的眼裏,他這是打算要放過吳小龍了,以斷其一條手臂的代價,讓其幡然悔悟,走上回頭之路。
但蘇夏真是這麽想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