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很刺耳,尖銳且難聽。
吳小龍一臉不耐煩的樣子:“老家夥,趕緊拿錢出來,老子在辦大事,你别他媽磨蹭!”
聽到這話,蘇夏的立即皺起了眉頭,他很少見這種對自己父親自稱老子的。
在店鋪外面,有六七個頭發同樣花花綠綠的少年,似乎是這吳小龍的小弟。
“龍哥就是硬氣,我都不敢跟我家裏那老不死的這麽說話。”
“等會去哪兒玩?”
“别心急,等龍哥發話……”
“……”
他們的聲音很小,被淹沒在了這集市濃濃的重金屬音樂裏。
但蘇夏并非常人,聽得很清楚。
放在地球那邊,這種年輕人應該被稱作街溜子或者精神小夥,可即使是那些精神小夥,大多數身體也比那幾人好得多。
“砰!”
店鋪裏,吳小龍一拳砸在工作台上,震得台上各種零件亂顫,看上去竟然還有幾分力氣。
他的小弟們都在外面看着的,一直等着讓他很沒面子,所以愈加不耐煩,大喊:“老家夥,耳朵聾了嗎?老子要的錢呢?”
這聲音大得連重金屬音樂都壓不住,集市裏的人們聽得清清楚楚。
但這種事似乎常有發生,他們都習慣了,表情很平淡。
店鋪裏,那兩個孩子面露畏懼,都很害怕這位哥哥,躲到了母親的身後。
而吳健面露難色,低聲說:“你的弟弟妹妹讀書都要錢,現在家裏不容易,你理解一點。”
“讀書?”吳小龍瞪着眼睛,“讀書有什麽用?”
“他們年紀還小……”
“小嗎?都已經十歲了!”吳小龍噴着唾沫,“小虎跟我走,老子能帶伱出人頭地,你留在這種地方,隻會變成跟這老家夥一樣的廢物!”
聽到這話,角落裏那個小男孩身體一縮,臉上的畏懼神色愈加明顯了。
他叫吳小虎,正在地面上的貧民窟小學讀四年級。
這鬼地方的教育質量雖然一言難盡,但多讀點書總歸沒錯的,否則這個年紀,隻能去一些黑心工廠裏當童工,長期被迫勞動,吃不飽穿不暖,很容易落下病根。
“還有她!”
吳小龍煩躁的盯着角落裏的妹妹,大聲質問:“她都十歲了,爲什麽不把她賣掉?再大一點就不好賣了,别人都不要年紀太大的,現在賣還值點錢!”
一聽自己要被賣掉,小女孩吓得渾身發抖,瘦弱的小手緊緊抓住母親的衣服。
他們母親徐蓮愁容滿面,實在是對這個大兒子無可奈何,想說些什麽,卻覺得說什麽都沒用,隻能愁苦地歎氣,用雙手護住兩個孩子。
“小龍,咱們家真的沒太多錢了。”吳健低聲哀求,“最後這點錢不能再給你,這麽多年了,你也體諒一下家裏的難處吧。”
“媽的,老家夥,不給錢是吧?”
吳小龍一臉怒意,臉色都扭曲了,臉上的骷髅圖案顯得格外猙獰。
他瞪着眼睛,挽起袖子,抄起一根大扳手,對着吳健的腦袋猛地揮舞了過去,根本沒有留力。
吳健根本來不及躲,額頭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砰!”
他悶哼一聲,倒在地上,額頭瞬間鮮血直流,血水染紅了那張滄桑粗糙的臉。
可吳小龍還不停手,臉色猙獰,對準他腦袋,猛地一腳踹了過去,大叫道:“老家夥,就今天要是不給錢,老子就殺了你!你把錢藏在那裏的,快點說!”
“别打了,别打了……”
婦人徐蓮哭嚎着攔在吳健身前,悲痛不已,喊道:“他是你父親啊,小龍,你别打了……”
角落裏的兩個孩子也吓得大哭起來,不知道該怎麽辦。
見到這一幕,集市裏有人歎息,也有人回過頭去。
但那六七個小青年卻興奮地大叫:“龍哥打得好,這種老家夥就是不打不成器!”
“别打頭,打死了就不好玩了,先把他手和腳打斷!”
“龍哥加油啊!”
“……”
他們個個雙眼通紅,激動得身體都在顫抖了,一邊大笑一邊給吳小龍加油助威。
聽到這些小弟的聲音,吳小龍仿佛又多了些力氣,一臉獰笑:“給老子滾開!再擋着老子連你一起打!”
他猛地一腳踢在他母親的肚子上,這一腳用了十足的力,直接将她踢到了牆角。
婦人嚎哭不已,捂着肚子縮在牆邊,淚水汩汩而下,臉上滿是痛苦與絕望。
而吳小龍看都沒看一眼,繼續對倒下的父親拳打腳踢。
“砰!砰!”
“老家夥!廢物一個!”
“老子怎麽會生在這麽一個垃圾家庭裏,你要是有錢,老子能混成如今這個樣子嗎?”
“錢呢?你這一身器官值幾個錢?”
他邊打邊罵,抱怨着自己的出身,拳腳毫不留情,像是在打一個低賤的畜生。
而他腳下的吳健起初還會悶哼幾聲,抱着腦袋,可漸漸地沒什麽動靜了。
街對面,蘇夏放下手裏的茶杯,緩緩起身。
在他眼裏,吳健的血條已經下降到不足一半了。
再打下去,他今天必死無疑。
飯館的店主見他似乎有意行動,急忙拉住他,低聲說:“小老闆,不要沖動,這家人的事我們是管不了的,你别把自己搭進去了。”
他見蘇夏皮膚白皙細嫩,衣着名貴,氣質不凡,下意識就把蘇夏當成了來這裏交易的商人。
剛才那份昂貴的飯菜與茶水,在這裏生活的人可舍不得點。
而且這裏的人都知道吳健這家子的事。
蘇夏問道:“爲什麽管不了,那人有什麽背景嗎?”
“你小點聲。”
店主雙手往下壓了壓,眼神閃動,示意蘇夏壓低聲音。
他低聲解釋:“那個打人的叫吳小龍,是這片街區幫派的人,咱們平民百姓惹不起這種人,看看就行了。”
“哦,明白了。”
當初,吳歸的父母就是被幫派的人殺害的。
在這種貧民窟裏,幫派橫行,秩序混亂,拳頭與刀槍就是道理,各種灰色交易屢見不鮮,連珊瑚城的規則都管不到。
除非哪天能出現一個天降猛人,用強有力的手腕給這片貧民窟定下規則,否則這裏隻能永遠混亂下去。
“多謝解釋,我去看看就回來,不會把事情鬧大。”
“小老闆,你可千萬别沖動。”
“放心。”
蘇夏理了理口罩,眼神平靜,走向斜對面的修理店。
而馬柱則被他留在了後面,多一個人在身邊辦事不方便。
飯店裏,馬柱用大拇指指着蘇夏,驕傲地說:“那是我大哥。”
店主問他:“你怎麽不攔着你大哥?”
“我大哥天下無敵!”
“你知道那吳小龍背後是什麽勢力嗎?”
“額……”
馬柱撓了撓頭,他心裏也沒什麽底。
他隻是覺得,蘇夏既是個好人,又是個猛人,實力與背景都不俗,畢竟普通人可不會随随便便就把那麽珍貴的藥劑給一個搶劫犯。
綜合來看,蘇夏算是一頭強龍了,或許可以壓一壓這裏的地頭蛇。
現在就算想攔也來不及了,蘇夏已經走進了那家修理店裏。
“咚咚!”
他站在門邊,敲了敲身旁的工作台。
吳小龍也注意到了他,暫時停下了對他父親的拳腳,一臉兇厲,盯着蘇夏問:“幹什麽的?修東西?這老家夥的手被踩爛了,滾去找别人修!”
這家夥雖說是在幫派混的,但眼力實在是不夠好,竟然連蘇夏的不同之處都沒看出來。
與地下的人相比,蘇夏這一身實在是太幹淨了,整個人的氣質與這裏格格不入。
“他是你父親。”蘇夏面不改色地說,“生養之恩,不應該以這種方式回報。”
“怎麽,你有意見?”
“嗯,有意見。”
“你也想死?”
吳小龍扭了扭脖子,目光兇狠,像是一頭即将瘋狂的野狼,一對猩紅的眼睛直視蘇夏。
換做是個普通人在這裏,可能根本不敢擡頭對視,會低着頭灰溜溜地離開。
但蘇夏還是那麽平靜,直視回了一句:“還不到我死的時候。”
“你他媽找打是吧?”
吳小龍臉色發寒,手裏握着帶血的扳手,直指蘇夏。
在店鋪外,他那一群小弟也高呼:“龍哥,這傻*在消遣你呢!我看他就是找打!”
“他媽的,戴個口罩就敢出門裝*了,誰給他的勇氣啊?龍哥廢了他!”
“龍哥,把他那張臉上的皮削了!”
“……”
聽到小弟們一口一個“龍哥”,吳小龍十分受用,臉上的兇厲之色更甚了。
他握着染血的扳手,仿佛握着生殺予奪的至高權杖,對蘇夏厲聲喝道:“滾過來,把脖子伸長一點,讓老子好好教訓你!”
而蘇夏仿佛沒聽到似的,反而将目光移到了渾身是血的吳健身上,仔細查看傷勢。
被無視的吳小龍怒極而笑,握着扳手上前:“我看你是真的找死!”
說罷,他猛地揮舞扳手,朝着蘇夏的腦袋砸去。
他用了全力,打算将蘇夏一擊打倒,臉上寫滿了血腥與殘忍。
對面飯店裏,馬柱吓得直接站起來了:“大哥怎麽不拔槍啊!”
他一直以爲蘇夏會用槍械與子彈以理服人,但蘇夏貌似根本沒有這個意思,一副站着挨打的模樣。
可就在下一瞬,吳小龍那揮舞扳手的右臂忽然無法再往下了。
“啪!”
這一擊被蘇夏穩穩接住,那冰冷的扳手被他牢牢握在手裏。
他出手的速度快得驚人,店鋪外的衆人根本就沒看清楚。
“你……”
吳小龍心裏一驚,咬牙用力,可那扳手卻紋絲不動。
他對上蘇夏的目光,發現那目光冷漠至極,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