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
樊爐之死,真的是謠言嗎?
這件事,在零點酒館内部,确實是被定性爲謠言,而且不準亂傳,不允許任何成員私下裏談論,一切都被封得死死的。
但,在這個信息時代,網絡消息傳播飛快,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這類的消息,越是封堵,就越容易引起人們的好奇心。
“謠言,這兩個字實在是妙,可以解釋許多東西。”蘇夏微微一笑,對昆坤說道。
對其餘人而言,是否是謠言還是兩說。
但蘇夏本身就是經曆者,是他親手殺掉樊爐的,因此他最有資格反駁這謠言二字。
“這種謠言,任何成員都不得在私下裏傳播,警告你一次,以後若再敢這麽說,我會立刻對你采取強制手段!”昆坤冷哼一聲。
“若不是謠言呢?”蘇夏笑道。
“哼,我已經警告了一次,既然你不識好歹,那就别怪我了!”
昆坤一臉冷意,渾身爆發出令人心驚的靈能波動,竟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了!
在他身後,還有十多個身着黑衣的酒館總部成員。
他們齊齊行動,封堵住了走廊的左右兩側,确保無人可以逃出去。
見到這一幕,北風故事會的衆多成員臉色齊變,立即沖上前,試圖把蘇夏保護在後面。
“保護蘇大師!”
在多數人的意識中,蘇夏雖然藥劑能力出衆,但本體弱不禁風,比普通人強不到哪兒去。
但,衆人之中,朱魯神色古怪,并沒有像其餘故事會成員一樣動手。
伊義也雙手環抱,臉上閃過一絲冷笑,像是在看一個小醜一樣,看着昆坤的行動。
“不對……”
昆坤是個聰明人,發覺兩人不太對勁後,立即收起了靈能波動。
衆人口中的“蘇大師”三個字,讓他想到了什麽。
他目光陰翳,仔細打量了一下蘇夏,随後陰恻恻地問道:“伱是誰?你不是零點酒館的人!”
“城南藥劑店,蘇夏。”蘇夏平靜地說。
“哼,怪不得能把那個活死人救回來,原來是你這個賣師求榮的東西!都說你是個天才,現在看來,倒也不失天才的名頭。”昆坤冷聲說道。
“過獎了。”蘇夏淡淡一笑。
“這裏的事跟你沒關系,滾開吧,滾回你的藥劑店!”昆坤大手一揮,走廊裏的黑衣人紛紛行動,給蘇夏讓出了一條道路。
現在,蘇夏是機械族陣營的人,而且是該陣營極爲出名的人物。
昆坤沒有理由抓他,哪怕擦破了一點他的皮,都容易再次引起機械族和零點酒館的對立。
局勢緊張,誰都不想讓事态升級。
因此,昆坤隻能讓他走,眼不見心不煩。
但,蘇夏可沒打算走。
他面不改色,淡定地說:“昆先生這話說得不對,我的病人在這裏,怎麽能說跟我沒關系?”
“你不是已經把她治好了嗎?”昆坤不耐煩地問。
“隻看表面可不行。”
蘇夏面帶微笑,說道:“我的治療總共分爲六個療程,每一個療程都有九個步驟,每個步驟都需觀察十多次,如今隻是觀察了兩次而已。”
他這話說得風輕雲淡,但昆坤卻聽得冒火。
昆坤雖不是藥劑師,但他畢竟是零點酒館總部的人,在總部那邊接觸過的高階藥劑師不在少數,服用過的高階藥劑更是不計其數。
其餘藥劑師的治療流程,哪有蘇夏這麽麻煩?
“你是非要和我作對?”昆坤死死盯着蘇夏。
“照顧病人,怎麽就和昆先生作對了?”蘇夏略帶詫異,“難道昆先生不希望有人治療你們零點酒館的病人嗎?或許是我孤陋寡聞了吧,但我身邊的朋友們也不知道零點酒館有這種規則,回去之後,我會好好跟他們說一說。”
“你……”
昆坤神色狠厲,目光兇惡得像是要吃了蘇夏似的,拳頭走攥緊了,指關節被攥得咔嚓作響。
這種事要是被蘇夏宣傳出去,外人會怎麽看零點酒館?
自家的成員需要救治,但總部的人卻百般阻攔,不允許藥劑師接近,這該如何解釋?
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用不了多久,這種事就會傳遞到每個人的耳朵裏。
其餘大型組織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會想盡辦法給零點酒館潑髒水。
“你倒是個口齒伶俐的,怪不得能讨得餘陀和墨瑟的信任!”昆坤冷冷說道。
“過獎了!”蘇夏面帶微笑。
“既然如此,你就在這裏好好給她治病吧!”昆坤聲音冰冷,“明天我會再來,到時候她還是要跟我走,接受正常審訊!”
“昆先生,可能要讓你失望了。”蘇夏再次開口。
“你什麽意思?”
昆坤壓着心裏的怒意和殺意,冷冷地盯着蘇夏。
審訊之事,是零點酒館的内部事情,這就與蘇夏這個藥劑師無關了。
他無法插手蘇夏治病的事,但蘇夏也無法插手他審訊的事,這本就是雙向的默契,誰都不該打破這種規則。
蘇夏笑着解釋:“我這位病人剛剛清醒,身體十分虛弱,心理也同樣脆弱,不能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下世界繼續生活,我會将她接到藥劑店去好好療養,或許需要療養個幾年的時間……這期間,昆先生想要審訊的話,就來我的藥劑店吧。”
“幾年……時間?”
昆坤不敢置信地盯着蘇夏,死死咬着牙齒,從牙縫裏蹦出了這幾個字。
什麽樣的療養需要花費幾年時間?
人一輩子才多長?
昆坤深吸了一口氣,胸膛起伏,心底的怒火跟殺意都快壓制不住了。
要換做是個零點酒館的成員在他面前跟他這樣說話,現在他早就動手了,哪裏還需要什麽廢話?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這裏不是零點酒館,而是某個荒郊野嶺,蘇夏也不會跟他廢話!
能動手的事,直接動手自然是最好的!
“不行,她不能走!必須留在這裏!”昆坤臉色難看,一口否決了蘇夏的要求。
“這又是爲何?”蘇夏故作驚訝地問。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總之她不能走!”
“難道零點酒館要限制成員的自由嗎?”
蘇夏又是一陣驚訝,說道:“這可跟零點酒館對外的宣傳不太一樣啊,或許有什麽隐藏規則是我不知道的?看來回去之後,我得好好問問我的的朋友們,想必他們應該清楚。”
“你……”
昆坤火冒三丈,憤怒的目中都快噴出火來了。
零點酒館限制成員自由?
這要是被蘇夏散播出去,必定又會引起一番軒然大波,對酒館的聲譽影響可想而知。
最關鍵的是,蘇夏是一個藥劑師,不是什麽普通人,他說的話本身就帶着一些權威。
而且每一個藥劑師的人脈都相當廣,會有無數人願意爲蘇夏當喇叭,幫他把這些話傳播出去。
“酒館向來尊重成員的自由,你也不必故作驚異!”昆坤又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壓下心裏的怒火。
三番兩次地壓制,壓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總感覺胸膛裏堵着什麽。
“這麽說,我的病人們可以由我帶走了?”蘇夏問道。
“幾年的時間不可能,太長了!”昆坤咬着牙,勉強往後退讓了一步。
“沒問題,隻要她們的病症徹底消失,我就會讓她們回來的。”蘇夏笑道。
“不行,必須給個準确時間!”
“這可說不準。”
蘇夏攤了攤手,并表示:“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麽簡單的道理,昆先生應該明白吧?我可不知道這絲要抽多久。”
“一個月!最多一個月!”
昆坤給出了他的心理底線,這已經是他能給出的最長時間了。
“咦?酒館的自由隻有一個月嗎?”
蘇夏似乎還不滿意,摸了摸下巴,皺眉搖頭。
他不急不慢地說:“現在看來,外界那些關于酒館‘自由’的謠言,确實是真的啊,回去之後,我可得跟我的朋友們好好說說,讓他們謹慎選擇要加入哪個勢力。”
“什麽謠言?”昆坤冷聲問道。
他可不認爲還有别的什麽謠言了,多半是蘇夏胡扯的。
最近,唯一能讓酒館方面封鎖的謠言,也就隻有樊爐的死亡。
但,接下來,蘇夏卻說出了一個讓他頭皮發麻的事。
“昆先生知道死士吧?”蘇夏微笑地問,“聽說零點酒館秘密培養了許多死士,在海馬城那一晚,就有十個強大的死士現身,與面具怪客一戰,對面具怪客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你想說什麽?”昆坤頓感不妙,立即質問。
那一晚的戰鬥,算不上隐秘,許多駐紮在小鎮裏的組織勢力都目睹了全程,甚至有不少照片、視頻流傳了出來。
“我聽聞,那些死士,有許多人并非是心甘情願成爲死士的,隻是簽了一個出賣靈魂的合同。”蘇夏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這就是那個謠言?”昆坤問道。
“當然不止。”蘇夏搖頭。
“還有什麽?”
“我還聽說,那些死士,之所以要簽那種出賣靈魂的合同,是因爲他們在簽合同之前都處于瀕死的狀态,如果不簽,就必定會死去。”
“哼,這有什麽?用自由換生命,難道不行嗎?”
昆坤的臉色愈發難看,緊盯着蘇夏,但嘴上依舊強硬,語氣沒有絲毫改變。
蘇夏淡然一笑,說道:“還有傳言,那些人之所以會處于瀕死狀态,是因爲他們的任務信息被出賣,導緻他們被追殺,身受重傷,最後不得不那樣選擇。”
“一派胡言!”
昆坤的臉色難看到了極緻,似乎已經知道蘇夏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在零點酒館這種信息高度保密的地方,那些成員的任務信息,爲什麽會被出賣呢?”蘇夏一臉驚訝地問,“什麽樣的人,有足夠的權力,可以探查每個成員的任務信息?”
“各個分部的負責人嗎?”伊義忽然開口,皺着眉說。
“對,這是一種可能。”蘇夏微微點頭。
“總部的人也有權力直接查看。”另一個人開口,竟然是一個身着黑衣的總部成員,他的眼裏似乎有疑惑,下意識就說出了這句話。
“閉嘴!”
昆坤轉頭看向那個成員,臉色難看,冷喝一聲。
那成員渾身一顫,當即低下頭,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
蘇夏臉上笑容不改,繼續說:“你們大概也明白我說的這個謠言是什麽了,據說零點酒館會挑選出一些有潛力的成員,然後故意洩露他們的任務信息,導緻他們身份暴露,被仇家追殺至瀕死,然後……酒館的人會在關鍵時刻現身,要求這些潛力成員用自由換取生命。”
“胡說!一派胡言!這謠言是誰告訴你的?”昆坤厲聲喝道,聲音也不知道比之前大了多少,看上去像是有些情緒失控了。
“我忘了!”
蘇夏聳了聳肩,面帶笑容,并說:“作爲一個藥劑師,我每天都會接觸很多人,忘了是誰告訴我的,昆先生這麽激動幹什麽?這麽誇張的謠言,總不可能是真的吧?”
“你……”
昆坤攥緊了拳頭,死死盯着蘇夏,臉色變化了好幾次,像是在做着什麽決定。
現場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了許多,衆人都能明顯感覺到這份壓抑中的殺意。
伊義臉色微變,緩緩向前,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一旦昆坤對蘇夏動手,那麽伊義将不惜一切代價,把蘇夏送出酒館的範圍。
“昆先生這是怎麽了?”
蘇夏一臉微笑,臉上沒有絲毫懼色,淡定地與昆坤那兇厲的眼神對視。
這件事,他本沒有打算說出來,因爲他也隻是猜測。
但,就在剛才那一刻,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因爲他忽然想到了齊煜,那個代号“死亡之影”的男人。
齊煜,一位天之驕子,年紀輕輕就成了五級生物,是酒館裏最有潛力的成員之一,所有人都認爲他未來必定會大放光彩,成爲一代傳奇。
可就在兩年前的一個夜晚,他在進行一個任務的時候,信息不知爲何暴露,被對方圍殺,最後身受重傷,跌入山谷中,本該死在谷底,但卻在臨死之前被酒館總部的人找到。
爲了活着調查自己信息暴露的原因,他簽下了那份出賣靈魂的契約。
但,從那之後,他就徹底沒了自由,成爲了一具行屍走肉。
那之後,外界都以爲他死了,就連酒館都給他舉辦了一場葬禮。
直到前不久,在海馬城那一晚,他撕下臉上那張人皮面具的那一刻,齊煜這個名字,才再一次出現在世人面前。
“他已經無法通過自己的手查找出真相,或許他早就知道了……”
蘇夏回憶起海馬城的那晚。
在海馬城那個小鎮,那晚的漂泊大雨中,作爲十個死士之一的齊煜,根本沒有全力動手,他像是一心求死,甚至連護盾都沒開。
當時,小鎮兩側圍觀的許多人都覺得詫異,不明白他爲何那樣選擇。
如果他用出真實實力,蘇夏肯定不會赢得那麽輕松。
在他渾身是血,跪倒在雨水中的那一刻,蘇夏看到了他眼神中的不甘。
“或許他早就想結束那種不人不鬼的日子,但他不能死得太随意,他必須死在一個足夠強大的人手裏,讓自己的死有足夠的價值。”
蘇夏回憶起齊煜死前的目光,那之後沒多久,他就明白了齊煜的意思。
那是一份委托!
他要用他的死亡,請蘇夏調查一份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