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墨眨了眨大眼睛,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她先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又晃了晃兩隻小腳,俏臉上的笑容頓時明媚了起來。
“還好,手腳都在,身上沒缺什麽零件!”
她笑嘻嘻地起身,在地上蹦跶了兩下。
“真好,我還以爲昏睡的這段時間,會被别人趁機摘腰子呢,聽說現在腰子很值錢。”伊墨笑盈盈地開口,露出兩隻尖銳的虎牙。
“阿墨,别開玩笑了,快來感謝蘇大師!”
伊義滿懷欣慰,在見到伊墨蘇醒的這一刻,心裏的所有緊張與焦慮都散去了。
“蘇大師?”
聞言,伊墨狐疑地看了眼蘇夏,她以前隻見過蘇夏用紅水晶改造的另一張臉。
“這麽年輕的大師呀,真了不起,謝謝啦!”伊墨嘴角含笑,聲音甜美,對蘇夏表達謝意。
“不客氣,收錢辦事而已。”蘇夏微笑回應。
“蘇大師很眼熟呀,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伊墨笑盈盈地問。
“或許吧,我經常出門治病。”
蘇夏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見他這樣說,伊墨又看了他兩眼,眼底閃過一絲疑色。
她并未表現出異樣,依舊笑嘻嘻地感謝,聲音輕盈,笑容明媚,渾身充滿少女特有的活力。
伊墨的蘇醒,讓整個房間都多了些幾分光彩。
她揉了揉小腿與手臂的肌肉,又蹦跶了幾下,像是一隻在籠子裏關了太久的黃鹂鳥。
她眼睛裏神采奕奕,用輕盈且甜美的聲音說:“躺了這麽久,身上都躺出贅肉了,不行,我要立刻出去走走!”
“阿墨……”
伊義叫住了她,滿臉笑意,說道:“先别急,我給你說說最近發生過的事。”
“發生了什麽大事?新一輪種族大戰爆發了嗎?”伊墨睜着大眼睛,滿臉好奇地問。
“這……倒是不至于……”
伊義咳了一下,從頭開始,爲伊墨叙述她昏迷後發生過的大小事件。
當然,伊義也并沒有忘記,還有另一個小姑娘依舊處于癡呆狀态。
現在看來,蘇夏的藥劑确實是有效的。
“阿墨,我是單獨将你帶出來治療的,你那些北風故事會的朋友,不允許蘇大師進入伱們的房間。”伊義說起了這件事。
“哼!那些家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腦子裏也不知道都裝的是什麽!”伊墨輕哼一聲。
“既然蘇大師的藥劑有效,那就回去把那個叫沈钰的小姑娘也救回來吧。”伊義說道。
“當然要回去了!”
伊墨美眸一轉,眼中流光溢彩,忽然笑嘻嘻地說:“回去之後,我要好好嘲笑那群家夥!”
說着,她話鋒一轉,又看向蘇夏,問道:“蘇大師,你出賣老爹大師的事是假的吧?”
“半真半假。”蘇夏不置可否,微笑回答。
“那就肯定是假的了,你肯定跟老爹大師達成了某種默契。”
伊墨的大眼睛裏閃爍着聰慧的光芒,接着說:“但是現在的人腦子都太笨,連這麽簡單的事都看不出來,别人看不出來也就算了,我團隊裏那些蠢豬接觸過好幾次老爹大師,居然也看不懂大師的用意,真是讓人煩惱呀。”
“好了,先别說了,把沈钰那小姑娘救了再說吧。”伊義說道。
“對,先去救小钰!”伊墨嘻嘻一笑,“等她醒了之後,我要告訴她,這段日子,一直是我在照顧她,給她按摩身軀,爲她清潔身體,說不定她會感動得對我以身相許!”
“才剛醒過來,别一副沒正經的樣子!”伊義皺着眉頭說。
“這叫釋放天性,你這種老男人不會懂的!”
“……”
三人離開這個房間,前往北風故事會成員們所在的房間。
走在陰暗狹窄的走廊上,伊墨比以前多了幾分好奇,左看右看,蹦跳着行走,兩隻小手也不安分,在走廊兩側的名貴畫作上摸來摸去。
她大概是被憋得太久了,正如她自己所說,正在釋放天性。
在去的路上,伊墨也順便說起了她癡呆之時的感受。
站在外人的角度,她确實是癡呆了,雙目空洞,面無神采,像是個失去靈魂的木偶。
但……
站在她自己的角度,她從未癡呆,而是在一個又一個瑰麗奇異的精神世界中遨遊,仿佛一隻遊魂,每天的所見所聞都充滿了神秘色彩。
“每一天,我都在不同的世界裏飄蕩……”
那些世界,有的光怪陸離,有的絢爛神異,也有的詭異恐怖,似乎是人們内心最深處的潛意識的表現。
換句話說,那些所謂的精神世界,很可能就是潛意識世界。
而且,并非是伊墨自己的潛意識。
“我在那些世界裏,碰見了很多人,我可以肯定,其中有些人就是珊瑚城的居民。”伊墨描述其那些人的模樣,說得繪聲繪色。
“怎麽會這樣?是不是你記錯了?”伊義詫異地問。
伊墨在自己的潛意識世界遨遊,怎麽會碰上别人?
伊義覺得,伊墨在她潛意識世界裏碰上的人,可能都是她曾經遇見過的,所以才會在潛意識世界裏将那些人具現化出來。
但伊墨卻搖了搖頭,堅持認爲,她是在那些人自己的潛意識世界裏碰到他們的。
“這不太可能。”伊義否認了這種看法。
“你這個老男人,怎麽就不聽我的呢?”伊墨鼓着小嘴,堅信她才是對的。
“但這未免太過不可思議。”伊義皺起眉頭。
許多專家都曾表示,夢境是潛意識的一種表達模式。
如果按照伊墨之前的說法,那她豈不是在癡呆的時候,進入了一個又一個城市居民的夢境中?
這怎麽可能?
因此,伊義更傾向于,是伊墨自己在做夢,在她自己的夢裏見到了那些人。
“哼!不信就算了!”
伊墨偏過小腦袋,氣鼓鼓地說:“等會把小钰救回來,問問小钰的經曆,你就明白了!”
“沈钰那姑娘,或許也會跟你産生一樣的錯覺吧?”
“都說了,不是錯覺,是真的!”
兩人就這樣争執着,雖然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徒弟,但作爲師父的根本就沒有正常的威嚴,作爲徒弟的也沒有表現出絲毫恭敬。
蘇夏在兩人身旁,一直保持沉默,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
伊墨堅持己見,說道:“還有個辦法,剛才我清醒之前,在一個潛意識世界裏,見到了經常來門口賣報紙的那個小男孩,我跟他聊了幾句,知道了他潛意識深處的想法……等下次再見到那個小男孩,隻要問一問他,你就知道我說的到底對不對了!”
“好好,聽你的!”
伊義聳了聳肩,不再争辯,就當是讓着徒弟了。
伊墨嘴角一撇,自然知道伊義還沒信,她立即看向蘇夏,問道:“蘇大師,你說句話呀,你這種天才人物,肯定有自己的判斷吧?”
“略有看法。”蘇夏微笑回應。
“咦?還真有啊?”伊墨美眸一閃,眨了眨眼睛,“蘇大師,你懂什麽是潛意識世界嗎?”
“略懂。”蘇夏點頭。
“蘇大師你說說,我和那個老家夥,到底誰是對的?”伊墨好奇地問道。
“對與錯,其實沒那麽重要。”
蘇夏面帶微笑,先給了個結論。
“好嘛,蘇大師,你的精神境界太高了,我這種凡人比不上。”伊墨笑盈盈地說。
“伊墨小姐,關于你進入别人潛意識世界這種事,确實不無可能。”蘇夏緩慢地說。
“哦?蘇大師快說。”
“個人潛意識都是獨立的,存在于每一個個體的内心深處。”蘇夏有條不紊地解釋,“但,某些研究學者認爲,存在一個‘集體潛意識’,這種一種先天的、普遍的深層心理,是構建人格最底層的潛意識部分,而這一部分,對大多數人而言,都是相通的。”
“蘇大師,你現在有點神棍的感覺了。”
“我隻是在闡述一些看法。”
蘇夏看向伊墨,微微一笑。
這些零零碎碎的小知識,是蘇夏以前閑着沒事,在學校圖書館裏看着玩的。
平日裏,這些知識沒什麽用。
但,偶爾與朋友聚會,需要吹牛的時候,這類零散的知識就派上用場了。
“有的心理學家認爲,集體潛意識是從先祖時代遺傳而來的,幾乎是永恒不變的,而個體生物很難意識到,它是人類在一次次進化中的集體經驗與感悟的精神沉澱物。”蘇夏繼續說道。
“蘇大師,那我真有可能進入别人的潛意識?”伊墨的俏臉上滿是好奇。
“有可能,少數學者認爲,集體潛意識将所有人連接到一起,是一切潛意識的底層,因此有可能通過這個底層進入别人的潛意識。”蘇夏解釋道。
“以前有這種案例嗎?”伊墨又問。
“我不知道。”
蘇夏搖了搖頭,這就涉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但他舉了另一個相關的例子:“佛教有些高僧,開悟之後,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因此有亂回轉世的說法,但……部分學者認爲,所謂的前世,可能隻是一部分先祖遺傳的集體潛意識碎片。”
“這麽神奇……”
伊墨眨着大眼睛,美眸裏流光溢彩,聽得有些入迷。
一旁的伊義也聽得一臉驚奇。
這種說法,就連他都是第一次聽說,以前從未聽人說起過。
這個世界與地球那邊不一樣,這邊更注重外在身體的力量,比如各種強化藥劑、機械義肢等,對于精神世界的探索則極爲有限。
“這樣說來,樊爐的天賦能力,豈不是有問題?”伊義忽然想到這一點。
“對,沒錯。”蘇夏微微點頭。
伊墨正是在樊爐的天賦能力的影響下,進入了那些怪異無端的潛意識世界。
這就相當于,樊爐幫伊墨打開了一條看不見的通道。
這樣一想,以前那些在樊爐的天賦中變得癡呆的人,多半并不是真的癡呆了,隻是被困在了潛意識世界裏,找不到回歸現實的道路。
如果再往深處思考,精神病院裏那些瘋子,會不會也隻是意識被困在某個地方的正常人?
“我們低估了樊爐的能力。”蘇夏若有所思,“或許,就連樊爐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天賦能力的真實力量,隻是把他的能力當做‘精神沖擊’這類的力量來使用。”
當然,樊爐已經死了。
現在的一切看法與認知,都是基于猜測的。
“蘇大師,你很了解樊爐嘛!”伊墨美眸一轉,看似随意地說。
“嗯,他以前來過我的藥劑店,并且對我有過威脅。”蘇夏簡單地答道。
“那家夥應該是死了吧?蘇大師你覺得呢?”
“不清楚,我對你們酒館内部的事不太了解。”
“哦……”
聊了一會,北風故事會所在的房間就要到了。
房門依舊是打開的。
甚至,有好幾個北風故事會的成員就在門邊,包括袁骅和楊良這兩個家夥。
他們似乎在等待蘇夏,隻等蘇夏帶着失敗從走廊深處回來,他們就可以一抒心底的不痛快,把想罵的話都罵出來,要罵得蘇夏從此再沒有臉擡頭做人。
“哼!那個該死的藥劑師不過是在哄騙伊老大!”
“要是阿墨出了什麽問題,我倒要看看他怎麽解釋!”
“我早就說了,那混賬不安好心!當初在老爹大師出事的時候,咱們就應該找機會行動,幹掉那個混賬!”
蘇夏三人尚未走近,就聽到了一連串的喝罵聲。
當他們拐了個彎,進入那條走廊後,罵聲更爲清晰了,幾乎全都是針對蘇夏的。
一聽到這些聲音,伊墨的俏臉就繃起來了,氣鼓鼓地走過去,雙手叉腰,反罵道:“你們這些家夥還有沒有腦子?就因爲你們這些蠢貨,本姑娘今天差點就醒不來了!”
她的聲音一響起,整個走廊瞬間就安靜了。
不遠處的房門口,袁骅和楊良等人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向他們走來的伊墨。
伊墨那中氣十足的和罵聲,矯健有力的雙腿,無不在說明一件事——她清醒了!
“阿……阿墨?”袁骅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問。
“真是阿墨?”楊良用力搓了搓眼睛,差點把眼皮搓下來,再仔細看去,确定自己看得沒錯。
那不是伊墨,還能是誰?
這樣說來,他們之前一直在阻攔的該死的混賬藥劑師,竟然真有本事救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