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走了？”
“嗯。”
“還有好多神秘區域，不去探索了？”
“以後再說吧……”
離開那片海底遺迹後，一人一鲸繼續深入極北之海，在冰冷無邊的茫茫海底交流。
海底的日子，大多時候是孤寂的。
對蘇夏是這樣，對大鲸魚同樣是這樣，他們都是海中的異類。
又過了一天多，他們開始緩慢上浮，十分謹慎，一邊上浮一邊前進，注意着周圍的情況，謹防可能出現的機械生物。
此刻，他們的上方，已經沒有海面了，不存在什麽浮冰，而是厚厚的冰層，仿佛一個巨大且冰冷的白色蓋子，蓋住了極北之海。
冰層之上，則是呼嘯的寒風與粗粝的冰晶顆粒，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生命幾乎絕迹，罕有人至。
“我在陸地上有很多事沒做完，以後有空了再來找你。”蘇夏對大鲸魚說。
“你們人類最喜歡說的就是‘以後有空了’這種的話，就跟‘下次請你吃飯’一樣，都是虛假的承諾。”大鲸魚說道。
“放心，我不一樣。”
蘇夏已經離開珊瑚城太久了，不想在海底消耗太多時間。
出發之前，他本打算弄一點毒腺就回去，如果能找到老爹及其團隊的蹤迹最好，找不到就算了。
但他沒想到，這一趟南方之行，竟然鬧出了這麽多事。
珊瑚城裏，現在的局勢很微妙。
一場無形的風暴正在緩緩形成，而風暴的中心就是那家小小的藥劑店。
關于藥劑店受到“死亡威脅信”的事，蘇夏是知道的。
“每個藥劑師都有大量人脈，被他們救治過的人不計其數，老爹更是藥劑師中的頂尖人物，這些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受過他的恩情，如今外界都在傳我‘賣師求榮’，把老爹的消息出賣給機械族……”
蘇夏很早就知道，這件事不會這麽容易就結束。
當初，消息剛傳出去的時候，許多人都有疑惑，可随着時間流逝，那些人大概都慢慢确定了消息的真實性。
這個背叛老師的帽子，蘇夏暫時是摘不下去了。
甚至有不少人将他與面具怪客做對比，同樣是最近出名的人物，做的事簡直天差地别，一個永不妥協，另一個賣師求榮，一個天一個地。
事到如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罵他。
更有不少人蠢蠢欲動，打算爲老爹出手，除掉背叛師門的蘇夏，以償還他們當初欠老爹的人情。
“當時樊爐來藥劑店鬧事，剛好撞上墨瑟心情不好，墨瑟和餘陀同時出手，導緻外人都以爲他們兩人是爲藥劑店出手的，這件事震懾了不少人……”
但如今，随着時間流逝，那件事的震懾效果已經減弱了不少，那些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那幾封死亡威脅信，就是他們用以試探的手段。
他們似乎在試探機械族的底線。
“他們擔心墨瑟或者餘陀守在附近嗎？”蘇夏認真思索，“這兩個家夥地位很高，不可能一直守在藥劑店旁邊，但那些人不敢賭。”
現在的藥劑店，就像是個香甜的誘餌，誰都想咬一口，但誰都能看到它背後的危險。
“藥劑店周圍，會不會真的有墨瑟或者餘陀的布置？”
别的蘇夏都不擔心，他最擔心北風故事會那群沖動的家夥。
萬一他們頭腦一熱，拎着刀子就來藥劑店找他的麻煩，剛好撞上機械族的陷阱怎麽辦？
“以後，你要是在陸地上混不下去了，可以帶着你的朋友來找我，我知道幾個隐秘的藏身之處。”大鲸魚知道蘇夏的擔憂，因此這樣說道。
“好，到時候一定會來找你。”蘇夏笑道。
“放心，我戰鬥力雖然不強，但躲藏的本事可以說是一等一的，不然也不會在那些機器人的眼皮子底下藏了這麽久，到時候……咦……”
說話間，大鲸魚忽然傳出一股喜悅的精神波動，輕咦一聲，似乎看到了什麽令他十分高興的東西。
與此同時，莎拉也檢測到了外界的異樣，微微一笑，說：“艦長大人，前面有大量生物體信号，十分密集，應該就是極北之海的蝦群了。”
“沒錯，是蝦群！”大鲸魚興奮地說。
就在他們前方，一片幽藍的海水中，忽然出現了一大片淡紅色的生物群，密密麻麻，數之不盡，像是一片漂浮在海洋中的淡紅雲朵。
大鲸魚高興地鳴叫了一聲，随即擺動尾巴，龐大的身軀宛若一台重型機械，開足馬力奔了過去，在海水中掀起一陣風暴。
餓了就吃，幾乎是任何一種生物的本能了。
哪怕是機械生物，在能源将要耗盡的時候，也會想盡辦法給自己補充能源。
“快到我的嘴裏來！”
大鲸魚尾巴一擺，大嘴一張，幾十米寬的嘴巴就此張開，仿佛打開了通往幽暗深淵的裂隙，而後猛地一吸，将那些小蝦米連帶着海水一同吞進了嘴裏，也不知道吞了多少噸的海水，看上去相當驚人。
蝦群受到驚吓，開始四處逃竄，像是散開的蜂群。
但大鲸魚顯然沒吃夠，排出嘴裏的海水後，猛地張開大嘴，又是一吸，吸了不知道多少小蝦進他嘴巴裏。
大鲸魚說他肚子裏有四個胃，第一個胃尤其巨大，食物稍微少一點就會感覺饑餓。
在幾百年的漫長進化中，他很多時候都在用沉睡降低身體消耗。
“唉，勉強吃了個兩分飽。”經過好幾次吞噬後，他歎息一聲，似乎不太滿意。
“居然沒吃夠？”蘇夏驚訝。
“你不懂，我一旦開始行動，身體消耗能量的速度就特别快，除非能一些能量較高的生物。”大鲸魚說起他的食物清單，大多是一些浮遊生物，還有小魚小蝦之類的，全靠數量取勝。
“對了，說起能量……”
大鲸魚話鋒一轉，忽然提起另一件事：“我看你現在還不是人類中的頂尖強者，想要統一陸地肯定很困難，你想不想跟我一樣，成爲頂級靈能生物？”
蘇夏笑道：“頂級靈能生物确實強大，但個體實力隻是一方面，統一陸地，需要的是一個龐大的團隊。”
“你們人類真麻煩。”大鲸魚嘟囔，“就不能選出兩個陣營的最強者，讓最強者打一架，然後決定雙方的勝負嗎？”
“這應該是蟲族的手段，人族和機械族不太喜歡用……”
蟲子就很喜歡領袖戰鬥，蘇夏對此深有體會。
領袖一敗，整個蟲巢就兵敗如山倒。
但，人類與機械族之戰，依靠的不僅有領袖，還有千千萬萬個平凡的戰士。
還有一件事蘇夏沒有說，以這顆星球的眼光來看，大鲸魚确實算頂級靈能生物了，但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大鲸魚甚至還沒有達到蟲族“泰坦級”兵種的實力。
蘇夏不想打擊大鲸魚，讓他在自我感覺良好中沉浸吧。
“我現在的實力，在這顆星球勉強夠用了。”他說道。
“勉強？這可不行。”大鲸魚說，“這樣吧，這次你幫我解開了那個金字塔的疑問，我送你一份禮物。”
“什麽禮物？”
“大禮，你接着就是了！”
大鲸魚神秘一笑，沒有直接說，擺動尾巴，兩鳍晃動，又加快了遊弋的速度，爲蘇夏在前方帶路，似乎要去某個地方。
蘇夏心有疑惑，緊緊跟在大鲸魚身後。
“會是什麽禮物？”
看大鲸魚的意思，似乎要幫蘇夏提升實力，讓他盡快成爲這顆星球的頂級生物。
眼下，隻有靈能藥劑可以快速提升蘇夏的實力。
難道在這片海底，有某個沉船，攜帶了靈能藥劑？
帶着疑惑，蘇夏跟着大鲸魚，就這樣跟了兩個多小時。
此刻，他們已經上浮至海底兩千多米的區域了，距離海綿越來越近。
“到了！”
大鲸魚忽然停下，龐大的身軀陡然一滞。
在他前方，是一條狹長的海底裂隙，幽暗深邃，看不見最深處，似乎住着什麽可怖的生物。
蘇夏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這深淵裏該不會也住着一個海怪吧？
難道大鲸魚想給蘇夏抓一個海怪，讓蘇夏回去抽取靈能？
就在這時，大鲸魚忽然釋放出一股龐大的精神波動，帶着無與倫比的恐怖與壓力，籠罩了整條裂隙。
他仿佛是一位帝王，強橫地壓在這條海底裂隙上方，大喝一聲：“都給我出來，你們鲸爺爺來了！”
說罷，他猛地以擺尾巴，掀起一股強烈的水流，爲自己營造出一股勢不可擋的強大感覺。
海底瞬間一片混亂，裂隙周圍的生物驚恐不已，紛紛開始四竄逃避。
十多隻住在裂隙旁邊的大海蟹吓得瑟瑟發抖，一個個都在橫着身體跑路。
不遠處還有幾隻烏賊受到了驚吓，噴出漆黑的墨汁，揮舞觸手，害怕逃向遠方。
前方更是有一群五彩斑斓的小魚，本是聚在一起的，被大鲸魚這麽一吓，當場四散奔逃，跑得一個比一個快。
還有的實在來不及逃，隻能躲在海底的石頭縫隙或者沙塵中，動都不敢動。
“不愧是海霸王。”
看到大鲸魚這份氣勢，蘇夏由衷感慨了一句。
在海底世界，大鲸魚确實算是近乎無敵的霸主了，隻要不碰到人族或者機械族，他想幹什麽都行，哪怕是同樣的巨型海怪也不敢太過招惹他。
“剛才逃竄的那些，似乎都不是大鲸魚的目标，他在等深淵裏的生物出來，會是什麽？”
蘇夏好奇，取出生命感知眼鏡，對着鏡子爲自己戴上，打算看一看。
然而，他剛把眼鏡戴上，還沒來得及仔細查看的時候，那條海底裂隙裏，就傳出了一股驚恐的情緒波動。
緊接着，又有連續十多股精神波動，都表達了畏懼與臣服的意思。
“咦？下面不止一個生物？”蘇夏詫異，
“當然不止了！”大鲸魚驕傲地說，“我都說了，是一份大禮，一個怎麽夠？”
就在這時，借助生命感知眼鏡的幫助，蘇夏已經看到了那裂隙中的生命體。
那是一個個很小的生物，居住在裂隙兩側崖壁的的一個個石縫裏，并不是他之前猜測的海怪。
這些生物，蘇夏相當熟悉，赫然就是他剛剛進入海底時，一直在捕捉的蟲族之恥——幻藍海蚌！
“這裏……居然有一群？”
蘇夏怔了怔，他之前都是一個一個抓捕的，根本沒見到過成群結隊的大海蚌。
他目之所及，那片深邃的裂隙中，至少有幾百個大海蚌。
這麽多海蚌，能産出多少珍珠？
隻是想一想，蘇夏就深吸了一口氣，以他的定力，現在都有些不淡定了，心跳都加快了些。
這裏多半是一個海蚌家族，躲在極北冰蓋之下的海底縫隙中繁衍生息，以此來躲避人類或者其餘海中蟲族生物的捕殺。
可今天，大鲸魚一來，直接把這群大海蚌一鍋端了！
“快出來！都出來！”
大鲸魚橫壓在裂隙上方，宛若一座海底巨山，蠻橫地說：“鲸爺爺也不要你們的命，你們都出來，把靈能珍珠吐出來就行了，隻要配合，一切好說！”
說着，他頓了頓，冷笑一聲：“要是不配合，鲸爺爺我崩了你們這條裂隙！”
他剛說完，下方的裂隙中，就傳出了一股比較強烈的精神波動。
“鲸爺爺饒命！”
這股精神波動，至少得二十年的大海蚌才能釋放出來，在這顆星球的幻藍海蚌一族中，算是絕對的強者了。
可他沒有任何反抗的心思，一開口就是饒命。
面對大鲸魚這種海霸王，不配合就隻有死路一條。
蘇夏眨了眨眼睛，神色古怪，看着外面發生的一切，總感覺怪怪的，有一種看西遊記的感覺，把那句“鲸爺爺饒命”換成“孫大聖饒命”就更像了。
“怎麽還不出來？”外面，大鲸魚冷冷地說，“要鲸爺爺把你們請出來嗎？”
“來了來了，鲸爺爺别生氣……”
下方的裂隙中，很快就有了動靜。
在一陣海水波動中，一頭大海蚌的蚌殼上下開合，帶着幾分驚恐，以最快的速度，從深淵中竄了出來。
在他身後，跟着一長串大小不一的海蚌，最小的還不到嬰兒拳頭大小，多半才出生幾個月。
整個家族都出來了，拖家帶口，老老少少，一個不少，顫抖着排列在大鲸魚身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