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來了!”
“趕緊裝貨!”
“趁着機械族還沒封鎖,趕緊把東西都運回去!”
“……”
貨運站的一角,氣氛緊張,左眼集團的員工們忙碌了起來。
運輸車帶着一個個大集裝箱來到他們這邊,而他們沒有拆箱,直接将整個集裝箱裝進了卡車裏,抓緊時間,一切從簡。
很快,十多輛貨運卡車駛出了碼頭,漸漸消失在夜色朦胧的道路遠方。
這一晚,不僅是他們,碼頭上的其餘員工都在趕時間,都害怕機械族進行徹底封鎖。
沒人注意到,那十多輛貨運卡車離開後,兩道黑影緊随其後,跟在車隊後面,随之遠離了碼頭。
莊仁對蘇夏說:“那批軍火你不打算管了?”
蘇夏搖頭:“太多了,帶不走,先救人吧。”
“你不是有異空間手段嗎?”
“碼頭上人多眼雜,不方便收取。”
那批軍火物資并不是蘇夏看重的,如果他真的缺,直接去滅掉幾個傭兵小鎮就行了。
與之相比,人命更爲重要。
兩人緊緊跟在車隊的後面,現在還不是最佳出手時機,隻能慢慢等待。
深夜,溫度越來越低了,半夜的寒風呼嘯,拍打在兩人的臉上,風中帶着細細密密的冰涼絲線,竟是下雨了。
分明幾個小時前還能看見月光,可現在頭頂的夜空卻積了一層雨雲。
“媽的,又下雨了,最煩這種天氣。”莊仁罵了一句,抹去臉上的雨水。
“怎麽了?”蘇夏問道。
“下雨天不方便行動,雨水打在衣服布料上的聲音,與打在其餘物質上的聲音,有輕微的不同,尤其是高速行動時,會被感知敏銳的人分辨出來。”莊仁解釋道。
“似乎看到過這個說法。”
“你以前沒注意?”
“嗯。”
“你這混賬還是太年輕了,缺乏經驗,怪不得總是能被機械族找上!”莊仁不客氣地說,“多看書,尤其是酒館裏那些老前輩寫的書,很多細節問題都是你們這種新人不知道的,一個細節就能救一命!”
“我現在被通緝,沒法回酒館看書。”蘇夏說道。
“還不是你這混賬自找的?誰讓你這麽沖動,居然在酒館裏殺人!”
“怪我咯?”蘇夏聳了聳肩,“酒館這規矩幾十年都沒變過,早該修改了。”
“這話你留着下地獄找酒館的初代創立者說吧!”
“我這種優秀青年才俊,怎麽可能下地獄?”
“……”
莊仁默默無語,說不過蘇夏,也就不說了。
關于他說的雨天問題,蘇夏确實在酒館内部的一些入門書籍上看到過。
雨天行動是個大問題,聽覺、視覺、嗅覺等等都會被幹擾,雨水在身上留下的痕迹也不好清理,稍有不慎就會因爲細節問題喪命。
之前在海馬城,蘇夏就因爲下雨暴露了行蹤,導緻自身陷入機械族的包圍圈。
過了一會,莊仁又開口:“酒館内部的心理訓練、監視、僞裝、信息技術、密碼學、體術、情報分析等等課程,你全都沒學過?”
蘇夏點頭:“嗯。”
“你這混賬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迹!”
“沒辦法,我太強了。”
“……”
莊仁說的那些課程,在酒館内部都是有開設的,可以購買教材與視頻自學,也可以找導師輔導,隻不過價格更貴一些。
能活過三年的成員,基本都會學習一部分内容。
這其中,最熱門的的,自然是徒手格鬥、武器操控、駕駛技術等等實用的,除此之外,僞裝、監視、反監視、反跟蹤等等課程也很受歡迎。
這些課程,都是自願學習的,隻要你想學,就可以花錢買。
多學一種本事,就能多一分活命的希望。
哪怕現在用不上,總有一天能用上。
活得久,才能賺更多的錢。
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
這個學習的過程,輔以一次次實戰經驗,就是一條新生慢慢成爲老手的道路。
而,以上說的那些技能,蘇夏全都沒學過,大部分隻是淺顯了解。
因此,莊仁說他能活到現在是個奇迹。
像蘇夏這種什麽都不懂的愣頭青,連酒館的任務、兌換、交易等基本流程都沒弄明白的,能高調地活到今天,可以說是前無古人了。
“你最初加入酒館是爲了什麽?”莊仁問他。
“當然是爲了賺錢!”蘇夏答道。
“現在呢?”
“還是爲了賺錢!”
“……”
“我這顆腦袋現在值十個億,超過一百個組織對我發布了懸賞,獎金池爆滿,要不是隻有一條命,我都想拎着腦袋領賞。”
“……”
莊仁深吸了一口氣,深深看了眼蘇夏,對他說:“你這混賬的目标還真是單一。”
蘇夏則說:“這叫初心不改。”
“那殺人是爲了什麽?殺薛林又是爲了什麽?爲了正義嗎?”
“不是。”
“不是嗎?”
“廢話,當然是爲了暢快啊!”
“……”
話題就這麽斷了,隻剩下冷風吹拂的聲音。
薛林确實該殺,但按照莊仁的想法,不應該在酒館内部擊殺。
他這想法跟很多人一緻,如果當初蘇夏不動手,現在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一步,至少機械族無法從酒館拿到蘇夏的大部分信息情報。
那一次動手,看似暢快,但也讓蘇夏背上了沖動、魯莽、不考慮後果等等标簽。
“話說回來,前面車隊裏,那兩百多個被綁的人,救出來之後,你打算怎麽做?”莊仁忽然開口。
“我想想……”
“都已經在行動了,你居然還沒想好?”莊仁瞪着眼睛,“難道你做事從來不考慮後果嗎?”
“我是面具怪客,我年輕,我沖動無知,我做事當然不考慮後果。”蘇夏淡定地說。
“你……”
莊仁氣急,早知道就單獨行動,跟蘇夏一起行動就是找罪受的!
他一把年紀了,生氣實在是對身體不好。
蘇夏一臉淡定,對他說:“還有四十分鍾就會抵達這個集團在海螺城的唯一基地,我們二十分鍾之後動手。”
“不怕打草驚蛇?”
“我一旦出手,就會切斷對方所有聯絡,放心。”
蘇夏看了眼陰沉的夜空,又是幾輛機械族的巡查機器飛過去了。
這一夜很沉悶,雨水的到來平添了幾分不安與陰冷的氣息,整個世界都被壓在陰郁雲層之下。
“至于那兩百多個被綁的人,他們原本都有身份,給一些錢直接将他們疏散就行了,讓他們自己回家。”
“這倒也是個可行的方法。”
莊仁沉吟一聲,點點頭,認可了蘇夏的辦法。
那兩百多人有手有腳,給點錢就能自己走回去,隻是心理上的陰影需要長時間輔導,那就不是他倆的工作了。
時間流逝,雨水不大不小,朦朦胧胧。
二十多分鍾後,車隊進入了城市西南方向的郊區,車輪在濕滑的路面上飛轉,車燈的光束裏顯現出細密雨絲。
蘇夏冷靜地呼吸了幾次,目光平靜,對一旁的莊仁說道:“動手!”
“好!”
兩人飛掠而出,身影模糊,像是兩個鬼魅,瞬間拉近了與車隊的距離。
“哧——”
前方的車隊忽然傳來刺耳的刹車聲,整體速度驟減。
蘇夏遙遙一握,那十多輛車上的電子設備集體癱瘓,火花四濺,當場報廢,淪爲了一堆電子垃圾。
随後,隻聽得呼的一聲。
莊仁的身軀竟然詭異的撞入了最後一輛車的車廂,而且車廂尾門并未被破壞,似乎是直接穿越過去的,無視了物質的阻隔。
眨眼之後,他又從這輛車的駕駛室前擋風玻璃裏穿了出來,擋風玻璃完好無損,而駕駛座與副駕駛的兩人已經死了。
他們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殘餘着一抹驚恐,仿佛在死之前看到了極爲恐怖的事。
“這是什麽能力?”
蘇夏懸浮在高空中,任雨水在身上敲打,靜靜觀察莊仁的行動。
下方,莊仁像是一隻真正的幽靈,飄忽不定,眨眼之間就穿過了好幾輛車,車上屬于左眼集團的員工全都死亡,無一例外。
還不到半分鍾,整個車隊就被他清理完了!
這殺人的手法,詭異中帶着一份流暢,輕飄飄的,不被外物幹擾,看上去竟然還有幾分優雅。
不愧是老牌的傳奇人物,能力沒的說。
“好了,把這些車廂門都打開吧!”莊仁重新飄回最後一輛車的車頂,擡頭對蘇夏說。
他氣息平穩,沒有絲毫急促,剛才的行爲并未對他造成多少負擔。
蘇夏輕輕一揮,轟的一聲,下方十多輛大卡車的車門瞬間變形,下一刻就被扯開。
緊接着,車險裏的集裝箱也被他當場拆掉箱門,簡單且粗暴。
箱門打開後,一股惡臭的氣息飄了出來。
每個集裝箱裏都有十多二十人,他們在海上那二十多天的時間裏,所有吃喝拉撒都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箱子裏,因此箱子裏的味道自然不會太好。
“都出來吧,你們自由了!”蘇夏喝了一聲。
随後,集裝箱裏陸陸續續傳出了細微的聲音。
沒多久,就有一些形容枯瘦的人走出了集裝箱,他們臉上帶着恐懼,輕手輕腳的,每個人都不敢相信這一幕。
被綁架後,他們深知這輩子已經完了,許多人已經沒了活着出去的信念。
可此時,他們竟然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自由的雨水撲面而來,拍打在他們臉上,讓不少人當場落淚,蹲在路旁痛哭流涕。
“嗚嗚嗚……我還活着……”
集裝箱裏的日子宛若地獄,堪比這世間任何一種精神上的折磨。
此刻忽然得到自由,有人情緒波動太大,竟然當場昏厥了過去。
也有人抱在一起痛哭,眼淚滾滾落下。
蘇夏将所有人都排查了一遍,确定其中沒有左眼集團員工僞裝的人,這才放下心來。
随後,他将一批錢财交給莊仁,讓莊仁分給每一個活着出來的人。
“還有154人活着。”蘇夏清點了一下人數,随手取出一個箱子,“這個箱子裏有三十萬,你給他們均分一下,應該夠他們回家的路費了。”
“你這混賬,爲什麽要我去分錢?”莊仁不滿。
“你行動速度快,我比不上你。”
“哼……”
莊仁冷哼了一聲,從蘇夏手裏接過箱子,身體再度化作一縷青煙,快速行動。
他在雨幕中飄來飄去,每飄過一個人,那個人手裏就會多出一疊現金。
這些人裏面沒有孕婦,全都是十多歲的年輕人。
在莊仁發錢的同時,蘇夏漂浮在半空中,對這些人大聲說:“你們現在是在中大陸,南部,一個名叫海螺城的港口城市……”
他聲音有力,穿透力強,一點一點對這些人說清楚了他們的處境與現狀。
下方的人紛紛擡起頭,眼中含淚,帶着感激的神色,緊緊握着手裏的鈔票,認認真真記住蘇夏說的每一個字。
莊仁又哼了一聲:“他媽的,發錢的累活交給我來做,這混賬倒是輕松,嘴上說兩句就完事。”
不過眨眼的功夫,他手上的箱子就空了。
整整三十萬的鈔票被發放一空,每個人手裏都拿到了數額差不多的錢,應該能撐到他們回家了。
即便不夠,他們也可以聯系家人,讓家人幫忙。
這些事情,蘇夏與莊仁不可能親自去做,他們沒那個時間與精力。
最後一個拿到錢的年輕人是個牧師,穿着一身牧師長袍,十八九歲的模樣,神色激動,緊握鈔票,不斷劃着十字:“感謝上帝,感謝上帝……”
“啪!”
莊仁一巴掌拍在這年輕人的腦門上,氣呼呼地說:“老子辛辛苦苦把你救了出來,你他媽不謝我,反而感謝上帝?”
這個世界的上帝,與地球那邊的含義差不多。
年輕牧師吃痛,叫了一聲,摸了摸腦袋,老實地說:“正是上帝聽到了我的禱告,才會讓你們來救我。”
“放屁!”
莊仁又是一巴掌,心裏有氣,對他說:“這裏是中大陸,不歸上帝那玩意管,老子才是這裏的神!”
“額……”
年輕牧師張了張嘴,想辯解幾句,但又害怕被莊仁打,于是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
同一時間,左眼集團的基地裏。
負責與車隊聯系的成員臉色不太好,不斷呼叫車隊的聯絡人:“車隊能聽到嗎?能聽到嗎?爲什麽突然斷了?”
他換了好幾種聯系方式,甚至試過直接給開車的司機打電話,可竟然無一回應。
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
車隊出事了!
此刻,基地的總負責人弗蘭克站在他身後,面色陰沉,雙手背在身後,不斷催促:“再換個聯系方式,不行就問問碼頭那邊的人!”
“是,大人稍等!”
這個聯絡員臉色發白,急得手心都出汗了。
這位弗蘭克的手段相當強硬,比以前的安德魯強硬得多,在他手下做事相當危險,一不小心就可能受到嚴厲處罰。
當然,基地裏的人都知道,這種情況隻是暫時的。
弗蘭克當了多年的副手,這兩天好不容易熬到轉正了,自然得用嚴厲手段來立威,增加自己的影響力,抹去以往安德魯留在這裏的一切。
“怎麽還沒聯系上?”
弗蘭克有些不耐,語氣不善。
按理說,這一路應該不會出什麽事,除非被機械族的監察部隊攔截。
那種情況就不太妙了,可能會牽扯到整個基地。
就在這時,他的聲音忽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不要着急,事情尚未發展到最差的那一步。”
“嗯?”
弗蘭克心裏一沉,立刻轉身。
這個房間很隐蔽,房門緊閉,沒有他的許可,任何人都進不來。
可此時,在他身後,竟然多了個輪椅男子,輪椅男子身旁站着一個身材高挑的穿着黑色大衣的女子。
這兩人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爲何沒有觸發任何警報?
弗蘭克心生警惕,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你是誰?”他盯着兩人,冷冷地問。
“我是誰不重要。”
輪椅男子臉色蒼白,似乎身體有些不好,聲音有些輕柔,平靜地說:“重要的是,你想活下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