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戒嚴期間,敢穿着夜行衣出來行動的,基本都是有兩把刷子的人。
蘇夏靜靜盯着莊仁,他可以确定,以前在零點酒館裏沒見過這人,甚至沒聽說過他的名字。
這人給蘇夏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他分明就趴在牆上,距離蘇夏很近,但仿佛根本就不存在,存在感相當小,與周圍的環境很和諧,像是融爲一體了。
“見者有份,分我一半,我拿了立刻離開!”莊仁壓着聲音,向蘇夏讨要疙瘩魚。
“總共就九條,怎麽分你一半?”蘇夏問他。
“一人四條,最後那條,你拿魚肉,我拿毒腺!”
“沒得商量!”
蘇夏直接拒絕:“一條,這是我的底線!”
他還沒煉制過【入夢迷魂】藥劑,萬一手感不好,一直失敗呢?
毒腺是很重要的材料,多一份就多一個希望,怎麽可能給一半出去。
“四條!”莊仁稍微退了半步,“這也是我的底線!你拿五條,我拿四條,畢竟伱先行動,我理虧,讓你一條魚!”
“就一條,你要不要吧?”
蘇夏堅持底線,一步不退。
他本想一條都不給,給出這一條隻是爲了避免麻煩。
如果這人真要動手搶,蘇夏也沒在怕的,雖然靈能強度比不過這人,但真打起來結果還兩說。
莊仁氣惱,低聲說:“三條,我隻要三條,拿了就走!”
蘇夏堅持:“一條!”
“你别逼我!”莊仁氣急,“我這人向來講道理,已經很久沒動手了!”
“你敢動手,我立刻大喊!”
“大喊?”
莊仁氣樂了,盯着蘇夏:“你他媽是來偷東西的,你還大喊?臉不要了嗎?你喊什麽?你想喊有人偷魚嗎?”
蘇夏面不改色:“我會喊面具怪客在這裏,就趴在牆上。”
“你……”
莊仁語氣一滞,有些惱怒,顯然沒想到蘇夏是這種滾刀肉。
“老子又不是面具怪客!”他氣憤地說。
“無所謂,機械族相信就行了。”蘇夏聳了聳肩,“天上每隔幾分鍾就會飛過一批機器人,你猜到時候你能不能逃出他們的包圍圈?”
“行,算你狠!”
莊仁咬牙說:“兩條!給我兩條!我拿了魚就走!”
蘇夏闆着臉:“一條!”
“你他媽怎麽油鹽不進呢?”
“我有大用。”
“廢話,要是沒用,誰他媽會來偷幾條魚啊!”莊仁惡狠狠地說。
以他的身份地位,偷東西已經算是很丢臉的事了,更别說是偷幾條小魚。
“給我兩個毒腺!”他又退了一步,“完整的魚也不要了,把毒腺給我,魚肉你自己留着!”
“不行,我可以給你兩條魚的魚肉,毒腺我自己有用。”
“你……”
莊仁盯着蘇夏,還沒來得及開口,裏面的房間裏忽然傳出了聲音。
隻聽得“咚”的一聲,那個房間的門被撞開了。
緊接着,就是一聲驚呼:“魚沒了!有人偷魚!”
站在蘇夏的位置,可以看到,房間裏來了好幾個穿安保制服的人。
其中一人蹲在地上,查看那幾個昏迷的保安的死活。
另一人立即跑到窗邊,滿臉焦慮,伸出頭左右張望:“該死,才兩分鍾,怎麽魚和魚缸都沒了?難道是團隊作案?”
夜風徐徐,吹得這人的頭發淩亂。
他睜着眼睛,張望了很久,居然沒發現就趴在窗戶外面左邊牆上的莊仁。
蘇夏注意到,這人的目光在莊仁的位置掃過好幾次,哪怕是個高度近視也不至于看不到——但他偏就沒發現!
這是什麽原理?
莊仁的身軀,存在感幾乎降到了零。
哪怕是蘇夏,如果不認真觀察,也很容易忽略這個趴在牆上的家夥。
房間裏亂成一團,來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在報案,有人在救人,還有人聯系了保險公司,聲音嘈雜,但不外乎都很焦慮。
“可惡,房間裏的監控被破壞了,什麽都沒拍到!”有個主管模樣的中年人說道。
“外面的監控也沒拍到!”
“那麽大一個加壓魚缸,還有加壓設備,總不能直接消失了吧?”
“會不會是不死族作案?”
“之前發生過好幾次不死族偷東西的案件。”有人提到:“他們可以徒手撕裂異空間,把盜竊的東西丢進異空間裏,哪怕被抓了也沒有物證!”
“咦……這裏有一箱東西……”
很快,他們就注意到了蘇夏留下的那個木箱子。
但他們齊齊變了臉色,首先想到的并非珍珠,而是别的玩意。
“快退!”
“媽的,偷東西也就算了,居然留一個炸彈!”
“真是喪心病狂!”
“幸好我們剛才沒人碰到這箱子……”
“……”
這些人急忙退出房間,把那幾個昏迷的人也拖了出去,并且大叫着發出警示,讓周圍的人也離開,同時開始疏散一樓那些來買魚的富商。
他們居然把這個裝着珠寶的箱子當成了炸彈箱!
蘇夏不得不佩服這些保安的反應,今晚如果換做是個毫無底線的,可能真會留一個炸彈在這裏。
這時,趴在外面的莊仁出聲了:“那箱子裏是什麽?”
“我說是炸彈,你信嗎?”蘇夏反問他。
“要真是炸彈,我立刻殺了你,哪怕會暴露也無所謂,别以爲我真怕機械族!”
莊仁顯然也有底線,偷東西可以,不能殺人。
蘇夏有些無語,問他:“你見過什麽炸彈用紫檀木做箱子?我吃飽了撐的嗎?”
“那是紫檀木?”
“沒見識。”
“别說廢話,兩條魚,賣給我也行!”莊仁意識到了,能用紫檀木做箱子的,裏面肯定是好東西。
換句話說,蘇夏不是直接來偷東西的,而是來強買強賣的,跟他的打算不一樣。
因此,他也提出了購買:“一條魚一百萬,兩條兩百萬,給我個卡号,你說了我立即給你轉賬!”
蘇夏:“就一條!”
“你……”
莊仁咬着牙,壓着聲音問蘇夏:“你要那麽多魚有什麽用?制作緻幻劑?”
“我要救人。”蘇夏說道。
“我也救人,而且要救兩個!”
“這種魚全身是毒,你要怎麽救人?”
“我要煉藥!”
“哦?”
蘇夏心裏一動,仔細看了眼莊仁。
這貨是零點酒館的,而且說他要救兩個人,還得用到這種魚的新鮮毒腺……
除了蘇夏的【入夢迷魂】藥劑,還有什麽藥劑能用到這玩意?
蘇夏身體飄動,向着遠方飄去,同時丢下了一句話:“這裏不方便聊天,跟我來,邊走邊聊。”
“你他媽……還邊走邊聊……”
莊仁氣得鼻子都要歪了,立即動身,通過細微的空氣流動,跟上在半空中飄忽不定的隐身蘇夏。
蘇夏飛得很快,而莊仁的速度也不慢。
他穿着夜行衣,像是個無聲的幽靈,似乎經常在夜晚行動,在一個個高樓大廈間跳躍,連影子都沒用,不留任何痕迹。
幾分鍾後,蘇夏在一個酒店的上方停下,緩緩降落至樓頂。
就在同一時間,莊仁從另一棟大樓的樓頂輕輕一躍,跳到了這裏,身體輕盈,仿佛沒有任何重量,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他氣息均勻,呼吸平緩,盯着蘇夏說:“兩條魚,别跟我再廢話!否則我真會動手!”
蘇夏淡淡一笑:“你要救人?”
“廢話,我不是給你說了嗎?”
“需要新鮮的毒腺?”
“沒錯!”
“如果我現在把魚給你,你怎麽保證新鮮?”
“冷凍啊!”莊仁指了指腦袋,“你是沒腦子嗎?這麽簡單的方法都想不到?”
“不,冷凍會導緻蛋白變性。”
蘇夏顯出身體,不再隐形,同樣指了指腦子,對莊仁說:“這種毒腺,冷凍之後就無法入藥了,因此必須要保證絕對的‘新鮮’。”
“還有這種說法?”莊仁皺眉,沒想到這一點。
“你看,這就是書讀少了的緣故。”
“……”
莊仁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
蘇夏繼續說:“如果要煉制藥劑,必須從活魚體内取出毒腺,确保足夠新鮮,而且十二小時之内必須煉制,否則就沒用了。”
“那你把魚缸一起給我,我帶着魚和魚缸走!”莊仁說道。
“所以你最初的打算是直接偷魚,然後速凍?”蘇夏問他。
“廢話!那麽大個魚缸我怎麽可能帶走?”
魚缸的目标太大,還有一個龐大的加壓設備,僅僅是扛起來就很費力了。
作爲一個賊,攜帶的東西越少越好。
蘇夏站在莊仁對面,仔仔細細地把莊仁打量了幾眼,忽然覺得這人與他之前聽說過的一個傳奇人物比較像。
無論是氣質還是能力,都能基本對上。
“你怎麽不說話了?”莊仁開口,“一句話,給不給吧?”
“别急。”
蘇夏笑了笑,一臉輕松,問他:“你認識伊義?”
聽到這問話,莊仁立即警惕了起來:“你是什麽人?”
“我們要救的人,可能是相同的人。”
“嗯?”
莊仁皺着眉頭,目光低沉,緩緩移動,仔細把蘇夏看了一圈。
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什麽,眼睛一瞪,指着蘇夏說:“他媽的,你是面具怪客?”
蘇夏聳了聳肩:“你覺得呢?”
“你……你剛才居然還用這身份威脅我?”莊仁氣得想笑,“真要是把機械族吸引過來,最害怕的是你吧?”
他氣樂了,用力拍了拍腦子,早該想到的!
會飛行,能隐身,還是五級生物,剛好就在南方城市……
能滿足這些條件的,除了面具怪客,還有誰?
在整個南方,貌似也沒有别的高級生物滿足這要求了,而他居然還想了這麽久。
蘇夏一臉淡定,說道:“機械族來了也無所謂,我跟他們打交道的次數很多,再多一次也沒什麽。”
“你死了沒關系,可别把魚弄丢了。”莊仁惡狠狠地說。
“說話客氣點,我可是你徒弟的恩人。”
蘇夏點出了莊仁的身份,并說:“你徒弟有求于我,我千裏迢迢跑來海邊找東西,九死一生,被機械族圍追堵截,好不容易才來到海螺城,說起來……你們師徒倆欠我一個人情。”
“呸!伊義那混賬又沒求你來!”
“那行,我回去把魚煮了吃,我們就此别過。”
蘇夏聳了聳肩,作勢就要離開。
莊仁氣急,喊道:“等會!”
“怎麽了?”
“算我欠你個人情。”他無可奈何地說。
“不對,是你們師徒倆人,都欠我個人情。”蘇夏雙手環抱,好整以暇,根本不着急。
這個莊仁,自然就是伊義那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
在他說出他救人的目的後,蘇夏就差不多猜到了。
這可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傳奇人物。
在全世界的各個零點酒館裏,都流傳着這位的傳奇故事。
他是靈能降臨後,重建零點酒館的初代成員之一,地位高得吓人,曾經有過好幾個身份,比如“夜行怪人”、“黃昏殺手”、“沉默夜鷹”等等。
這些代号,每一個都對應了一段傳奇,在名聲最盛的時候絲毫不弱于現在的“面具怪客”。
當時許多人都不知道這些身份是他一個人,還以爲是好幾個不同的高手,後來才被曝光。
他身份曝光時,曾在酒館内部與别的組織裏引起軒然大波。
誰都沒想到,一個人居然可以身兼好幾個傳奇身份。
那之後,莊仁就慢慢淡出了衆人的視野,不再搭理酒館内部的事務,隻挂了個虛職,收了幾個徒弟後就徹底消失了。
“你不是連徒弟的死活都懶得管嗎?”蘇夏問他,“怎麽忽然想起幫他了?”
“誰說我懶得管?”
“我聽說你女徒弟被王騰殺了,後來伊義找你求助,你隻說生死有命。”
“那件事……”
莊仁沉默了片刻,才說:“我初衷隻想磨砺那那伊義和薛烈那兩個混賬,希望他們可以自己報仇,以複仇爲動力,可那之後,他們竟然愈發秃廢,不思進取,多年來沒有絲毫進步……”
“原來如此。”蘇夏點頭。
“此番行動,隻是爲了救我那乖徒孫。”莊仁說道:“珊瑚城有個叫蘇夏的混賬藥劑師可以煉制救命的藥劑,但需要新鮮的毒腺。”
“混賬藥劑師……”
“出賣老師,可不就是混賬?”
“嗯,說的有理。”
蘇夏也不反駁,點頭同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