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安德魯神色緊張,渾身繃緊了,連呼吸的幅度都不敢太大,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氣。
距離他最近的偵察兵,就在他頭頂二十多米的高空盤旋。
與此同時,地面上,十多個負責排查的陸地機械士兵靠近房屋。
“未檢測到任何生命波動。”
其中一個士兵開口,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感情。
“進入屋内檢查,在系統裏匹配房屋所屬人。”
“是!”
這些機械戰士紛紛進入房屋内部,啓動各種掃描系統,對整個房屋進行全方位檢查。
見此,安德魯不由得一陣慶幸。
幸好他之前隻是幹嘔,沒有吐出東西,否則現在一定會被發現異常。
也幸好蘇夏收走了他們坐過的位置,不然留下的餘溫肯定會被檢測出來。
看樣子,這些機械族士兵隻是例行檢查,沒多久就離開了房屋。
“該房屋所屬者已于兩年前死亡。”
“繼續前進,前方有個人類聚集地,進入聚集地搜查可疑人員!”上方飛行的一個偵察兵發出指令。
經過系統匹配,他們查出,這個屋子的主人早已經死了。
随後,這些機械生物遠離了這片區域,繼續往前方探查。
“他們走了。”
安德魯松了一口氣,他是真的怕被機械族抓住。
當然,他也怕被集團的人盯上。
跟機械族和集團相比,面具怪客這個殺手都顯得那麽仁慈,畢竟他看上去還是可以講道理的。
至少,蘇夏現在還與願意讓他活着。
安德魯腦海中還有大量關于左眼集團的信息,隻要他一天沒說完,他就能多活一天。
“大人,我們接下來去哪裏?”安德魯問道。
“留在這裏。”蘇夏說道。
“啊……哦,已經被搜查過一次的地方,看似離機械士兵很近,但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安德魯很快反應了過來,認可蘇夏的選擇。
這就叫燈下黑,除非那些機械生物殺個回馬槍。
但以蘇夏的反應速度,哪怕他們殺回來,蘇夏也能及時感應到,并帶兩人離開。
“大人,這些機械人都是在找您的嗎?”安德魯心裏有些猜測,但沒有确認,多嘴地問了一句。
“不然呢,難不成找你?”蘇夏反問。
“不不,我沒有這麽大的能量。”安德魯急忙搖頭,“看來大人您在海馬城把他們打痛了,讓他們知道了您的厲害。”
“或許吧。”
“您可真是了不起啊,這麽多年來,幾乎沒人能跟你一樣,在機械族的……”
“别說廢話!”
蘇夏聲音冷淡,直接打斷了安德魯的恭維。
作爲一個在新時代長大的優秀青年,他意志堅定,這種恭維的話早就對他沒用了。
安德魯脖子縮了縮,意識到自己又說多了,惹得蘇夏不滿,立即閉上了嘴,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态,小心謹慎地觀察蘇夏的微表情。
蘇夏拎着他,回到房間内,依舊站在窗邊。
他繼續之前的對話:“那些軍火的供應,你有沒有别的辦法找到源頭?”
安德魯一愣:“大人,不是可以推測……是雄鷹聚集地嗎?”
“有證據的才能推測,沒證據叫瞎猜。”
“大人您可真是嚴謹。”
“關系到人族内部兩個大型聚集地的團結,不得不嚴謹。”蘇夏辦完這裏的事就要去龍城了,他必須利用現有的一切優勢,盡可能掌握多的信息。
到了龍城之後,他要不僅要跟老父親聊聊,還要想辦法平定那所謂的謠言。
隻有穩定了後方,蘇夏才能沒有顧慮地發展自己的組織勢力,然後——進一步培養玩家們。
他想創造出幾十萬甚至過百萬玩家大軍攻打機械族的盛況!
目前來看,玩家就是這個世界人族翻盤的希望。
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人族後方的穩定。
安德魯面露難色,想了一會,然後才說:“大人,下一批軍火就在明天午夜到,本來應該由我去碼頭接收,現在大概換成了我之前的副手。”
“你想表達什麽?”蘇夏看着他。
“卸貨之前,如果您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抓幾個貨船的負責人,或許能從他口中得到一些貨物供應商的消息。”
“在哪個碼頭?”蘇夏問道。
“灣仔碼頭。”
“……”
“大人你怎麽了?”
“沒什麽,想到了一種食物。”蘇夏擺了擺手,“集團那邊得知你跑路,會不會更改到貨的時間、地點等信息?”
“不太可能,一切都是在合同上寫好了的。”
安德魯答道:“而且,現在機械族忽然封鎖全城,隻能進不能出,每一艘進來的飛機、貨船、汽車等等都需要給機械族報備,臨時變更地點很難,機械族不會允許。”
“這樣嗎?”蘇夏思索。
“是的。”安德魯這樣解釋,“并且,由于軍火是違禁的貨物,運送貨物的商人根本就不敢給機械族申請變更卸貨地點,隻敢按照原計劃進行。”
雙方的交易很直接,走的是常見的陰陽合同。
表面上一份合同,寫的是“凍魚”、“海貨”之類的物資,用以應付檢查。
而背地裏的合同,則是雙方知曉的軍火,合同上寫明了真正的貨物種類與交易價格。
“他們不能原路返回嗎?”蘇夏問道。
“大人,整片海域都在機械族深潛者陣營的控制中,沒可能的。”安德魯也了解機械族三大陣營,這樣對蘇夏說。
“卸貨之後,會不會被機械族盤查?”
“以前不會,機械族懶得管這些,但這一次就不一定了,看運氣吧。”
“嗯……”
蘇夏摸了摸下巴,他确實想找到龍城謠言的幕後黑手,但現在看來難度有些大。
明晚,那些貨物抵達之後,一旦被機械族檢查,并且被查出來是違禁的貨品,船上送貨的人肯定會被扣押。
而蘇夏不可能從機械族手裏搶人。
“大人,我隻是提個意見,不一定能成。”
安德魯忽然開口:“那些運貨的人,多半也不清楚貨物的真實來源,他們隻是負責海運的中間商,即使我們能悄悄抓幾個他們的人,可能……也問不出有價值的消息。”
“嗯,你說得對。”
蘇夏點點頭,沒有否認。
隻能說,對手太小心謹慎了,做事不留痕迹,很難查到源頭。
除非慢慢往上追溯,從那個海運公司繼續往上查,抓到和這個公司接頭的人,然後再往上……
很麻煩,需要蠻長的時間與耐心。
蘇夏有的是耐心,但最缺的就是時間。
“明晚去碰碰運氣!”蘇夏打定主意,明晚即使抓不到那個海運公司的人,也要去看一看。
他最大的優勢,來源于自己這雙眼睛。
如果可以從那些員工的個人描述裏看出有用信息,那就再好不過了。
“大人,我們現在做什麽?”
安德魯看了眼周圍,難道要在這個房間裏一直待下去?
“你在這座城市經營多年,有沒有合适的藏身之所?”蘇夏問他。
“以前到是準備了一個……”
安德魯做事謹慎,給自己留了很多後手。
他在郊區有一個深藏地底的安全屋,那裏存放了足夠他生活好幾年的物資。
但既然集團早在七年前就開始追蹤他,肯定知道他那個安全屋的位置,因此那屋子也不安全了。
“就一個安全屋?”蘇夏看着他。
“不不,其實有好幾個,其中一個甚至在水底,但應該都被集團知曉了。”安德魯急忙說道。
“那行吧,直接去你經常住的家。”
“啊?”
安德魯一怔,又要玩燈下黑?
在集團内部,他現在的狀态是“已銷毀”還是“失蹤”抑或“叛逃”?
會不會有人直接守在他家裏,守株待兔?
“大人,不會有問題嗎?”安德魯焦慮,他不想再回去,怕被集團的人抓走。
“你在怕什麽?”蘇夏反問他,“誰能從我手下把你抓走?”
“話是這麽說……”
“那就别說了!”
“好……好吧。”
就這樣,關于接下來藏身的地點被簡單粗暴的解決了。
當然,蘇夏不會沒腦子地直接過去。
他會提前檢查周圍,确保沒有監控、監聽等設備,并觀察周圍有可能是暗哨的人。
在去的路上,蘇夏繼續詢問:“在海螺城,你們集團有幾個基地?”
安德魯如實回答:“一個。”
“就一個?”
“是的,大人,海螺城寸土寸金,土地昂貴,而且人多眼雜,不方便進行各種業務。”
左眼集團的業務,大多是見不得光的,确實不适合在海螺城這種地方建立基地。
因此,他們盯上的區域,大多是那些較爲落後的、人口較少的、檢查相對寬松的城市。
這座城市,更适合做一個消息彙總地。
“對了,大人,明晚還有一批‘人貨’會運到。”安德魯忽然說道。
“被拐騙的人?”
“是的,大概有兩百人,被關在船下面。”
“嗯,有機會就救出來。”蘇夏看了眼安德魯,靈機一動,揉了揉臉頰,重新使用紅色水晶,變幻模樣。
“大人,你這是……”
在安德魯震驚的注視下,蘇夏的臉龐緩緩鼓脹,五官移位,皮膚拉扯,竟然一點一點變成了他的模樣!
這是什麽僞裝術?
安德魯曾學過特工級的僞裝技術,但他想要改變面部也并非易事,需要注射或者填充一些東西,或者放一些填充物在嘴裏。
蘇夏看了他一眼,淡定地說:“并非真實改變,隻是用一種特殊能量,欺騙了你的眼睛。”
“欺騙?”安德魯一怔。
“嗯,騙過你的視覺與觸覺,與傳統僞裝術不一樣。”蘇夏說道。
“大人您可真是厲害!”安德魯由衷地說,“怪不得機械族都對您沒辦法,有這種技術,天下哪兒去不得啊?”
“錯了,血液檢測、唾液檢測等等都騙不過去。”
蘇夏搖頭,說道:“我真實身份暴露隻是遲早的事,現在能做的就是在暴露之前争取更多優勢。”
“這……大人您還有真實身份?”安德魯驚異。
“我就不能享受普通人生活?”
“能,當然是能的。”
僞裝術再好,終究也無法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好在,這個世界更信任靈能檢測,尤其是機械族,對别的檢測不太重視,這就給了蘇夏苟且的時間。
在許多人眼裏,血液、唾液、頭發等等檢測都可能出錯,但靈能強度一定不會騙人的。
通過靈能強度分辨面具怪客,就成了一個通用手法。
“大人,您變作我的樣貌,是想引蛇出洞嗎?”安德魯以爲蘇夏想釣魚。
“不,隻是适應一下,方便明晚做事。”蘇夏說道。
“您明晚要用我這張臉去行動?”
“不行嗎?”
蘇夏冷冷看了他一眼。
安德魯身體一顫,急忙低下頭,不敢再說話了。
他有個僥幸心理,即——集團那邊或許會認爲他已經被兩枚炮彈銷毀了,将他的資料調入銷毀名單裏,從此不再注意他。
這之後,如果蘇夏能放過他,他就可以放心地改頭換面,以新的身份生活,不再擔憂集團的問題。
可如今,蘇夏卻打算頂着他這張臉行動……
這無疑是徹底斷了他的後路。
一旦被集團接應的人看到,他下輩子就完了,多半會陷入無休無止的集團追殺中,直到死亡那天。
沒多久,兩人來到了安德魯在郊區的一棟别墅。
别墅位置很不錯,位于半山腰,景色優美,陽光充沛,很适合長期居住。
可尚未走近,蘇夏就發現了幾個潛伏者。
“你們集團的人,看到了嗎?”蘇夏指了指一株大樹,樹上有幾個身着迷彩服裝的人。
“看到了。”安德魯點點頭,眼神有些複雜。
蘇夏招了招手,帶着兩人漂浮在空中,緩緩靠近那幾個潛伏者。
靠近之後,可以聽到,這幾個潛伏者正在小聲交流。
其中一人低聲說:“安德魯不是被炮彈炸死了嗎,弗蘭克大人還派我們來監視他的房子幹什麽?現在局勢緊張,容易被機械族當成可疑人員。”
旁邊的人說:“不一定炸死了,沒來得及去檢查屍體,現場已經被機械族圍起來了。”
“肯定已經死了!”樹冠上藏着的一個人說。
“沒錯,那可是制導炸彈,血肉之軀怎麽可能扛得住?”另一人附和。
“哼,背叛集團者,死亡就是他的歸宿!”
“……”
果然,這個集團沒來得及去檢查炮彈命中的地點。
或者說,不敢去檢查。
爆炸發生後不到三分鍾,機械族就把那裏圍了起來。
因此,在集團内部,安德魯現在生死成謎,大多傾向于他已經死了,畢竟連追蹤裝置的信号都被炸沒了。
“他們話裏那個弗蘭克,是你的副手?”蘇夏詢問安德魯。
“是的……唉,我其實隻是想避一避風頭。”安德魯歎息,“可一旦被打上集團的烙印,一輩子就逃不掉了。”
“爲什麽要逃?”蘇夏問他。
“大人,您的意思是……”
“直面恐懼,摧毀恐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