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風一陣頭大。
他帶蘇夏來這個小房間,其實有點炫耀的心思,畢竟這個小房間的權限很高。
如果蘇夏真有珍貴的東西,換走一兩瓶也不是不行。
但現在這樣子,蘇夏身上似乎沒有什麽寶貝,打算用藥劑配方換。
那可是六階藥劑大師,人家連六階配方都有的,甚至還能自創配方,蘇夏這個酒館新手,能給得出幾階的配方?
“兄弟,我聽說那位大師的脾氣不太好。”
“怎麽,你擔心我拿不出東西?”蘇夏笑了笑,這樣問道。
“對。”
阿風沒有拐彎抹角,直接承認了。
蘇夏對他說:“放心好了,我拿出來的配方,就算不能讓大師滿意,也不會惹他生氣。”
阿風還是不太信:“兄弟,你可要想好。”
“我想好了。”
“不行,你再想想。”
“……”
蘇夏略顯無語,盯着面前的阿風,說:“怕什麽,就算成不了,你頂多被罵幾句,如果能成,你應該能拿到很大一筆分成,你不是總覺得錢不夠嗎?這可是個機會。”
“那……那行吧……”
阿風咬了咬牙,事情因他而起,不做也不行了。
酒館成員的自由度很高,如果蘇夏一心想要交換,就算阿風不幫他,他也可以找其餘人幫忙,提出自己的要求。
到時候,隻要簡單一查,上面的人照樣會知道,這事是阿風引起的。
當然,大師也沒那麽容易見到。
據說還有幾道審查程序,可以過濾超過九成五的申請人。
若非如此,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見大師的話,大師還有什麽個人時間可言?
“兄弟,那藥劑配方,你帶在身上了嗎?”阿風詢問蘇夏。
“在我腦子裏。”蘇夏答道。
“啊?”
“怎麽了?”
“那些配方,上面全都是數字和各種圖片,還有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文字,複雜得要死,你怎麽記住的?”
“天賦。”
蘇夏淡淡一笑,用簡單的兩個字解釋。
阿風悻悻,指了指外面,說:“走吧,跟我來,去找劉銅甲那家夥,他能幫我們引薦。”
蘇夏點頭:“嗯,兄弟你帶路。”
阿風驚異:“你怎麽忽然叫我‘兄弟’?”
蘇夏:“你給我帶來了一個跟六階藥劑師交流的機會,叫你一聲兄弟也是應該的。”
阿風:“你這裏的‘兄弟’,不是用來賣的吧?”
蘇夏笑而不語,沒有回答。
阿風咽了咽唾沫,懸着一顆心,心裏七上八下,帶着蘇夏走出小房間。
他轉身刷卡,隻聽得“滴”的一聲,小房間的大門重新關閉,那位青草混合水果的芳香也被隔絕在裏面了。
随後,兩人一路往外走,離開了這個偌大的酒窖。
他們乘坐電梯往上,來到地下一層。
在地下一層,阿風環視了一圈,沒有看到劉銅甲的身影,便掏出手機,給劉銅甲發了個消息。
過了一會,他擡頭對蘇夏說:“兄弟你等會,劉銅甲那家夥還在聽他師父訓話。”
蘇夏答道:“好。”
他看了眼時間,才早上七點多,時間還夠,提親時間是中午十二點的樣子,這期間足夠做很多事。
這個點,外面天色已亮,城市早間新聞開始了。
地下一層的大廳裏,有人擡頭望着大廳周圍挂着的小電視,一邊看新聞一邊吃早飯。
新聞上,主持人身着正裝,神色認真,用嚴肅的播音腔說:“近日,我市發生了多起惡性案件,市防衛部門提醒大家……”
越來越多的外地人,把這座城市徹底攪渾了。
蘇夏也擡頭看着電視畫面,不知不覺想到了以前和老爹跟兩個師兄在店鋪裏吃早飯的時候。
那時候的藥劑店很溫馨,各種事務都由老爹扛着,他們師兄弟三人壓力不大,隻需要認真煉制藥劑就行了。
時過境遷,如今三人身上都有了不同的壓力。
沒多久,旁邊的阿風忽然開口:“兄弟,劉銅甲那家夥回來了。”
“嗯。”
蘇夏收回目光,看向地下一層電梯口的方向。
電梯門打開,那個叫劉銅甲的年輕人就在其中,他身旁還有另一人,正是海馬城零點酒館分店的店長劉銀甲。
這對師徒剛做完任務回來。
跟伊義、薛烈那對師兄弟不同,劉銀甲這個師父當得相當稱職,手把手教導徒弟。
那兩兄弟的徒弟全都是放養的,伊墨還好,薛林就不是個東西了,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作惡。
一旁,阿風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低聲說:“麻煩了,店長肯定也知道你的申請了,可能會親自審查你。”
蘇夏一臉淡然,說:“沒事,放心好了。”
“兄弟你一直這麽淡定嗎?”
“嗯,我面部肌肉有問題,無法大幅度改變表情。”
“……”
此時,那對師徒正走出電梯。
看到阿風和蘇夏後,劉銀甲皺了皺眉,加快了速度。
劉銅甲緊緊跟在他師父身後,額頭有明顯的汗珠,看了眼阿風,随即低下了頭,什麽都沒說。
很快,劉銀甲走到兩人身前,冷着一張臉,直接對阿風伸出了手:“卡給我。”
阿風急忙掏出那張可以進入酒窖小房間的權限卡,遞到劉銀甲手裏,一臉賠笑,說:“老大,這是不記名權限卡,我隻是拿來開開眼界而已,你千萬别怪銅甲兄弟。”
不記名權限卡,沒有太多限制,擁有者是可以借出去的。
可如果造成了嚴重問題,一切後果由擁有者自己承擔。
作爲店長的徒弟,劉銅甲在這個分店裏的權限很高,因此能拿到一張不記名卡,昨天晚上才将這張卡片借給阿風。
可他萬萬想不到,阿風竟然帶着一個新人去酒窖深處,給新人看那個小房間。
萬一這新人是其餘勢力派來偷東西的怎麽辦?
酒窖裏的安全措施雖然多,但也不是萬無一失。
伊義那家夥就經常過來偷酒,并且幾乎每一次都能成功,但他是自己人,偷了也就偷了,頂多打電話過去罵兩句。
“阿風,你就是這麽帶新人的?”劉銀甲神色嚴肅,将那張不記名權限卡收起,似乎不打算再給他徒弟了。
同樣的問題,他之前已經問過一次了,那是蘇夏在挑選任務的時候。
今天他又問了一次。
阿風搓了搓手,不自然地答道:“老大,真不怪我啊,我這位兄弟想見大師,我勸了他很多次的。”
旁邊,蘇夏點頭:“對,他勸過我很多次。”
劉銀甲移動視線,皺眉盯着蘇夏,上下打量,似乎想看透蘇夏的虛實。
最近加入酒館的新人很多,但卻沒人能和蘇夏一樣,連續兩次給他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之前接那個殺王騰的任務也就罷了,隻要這新人腦子清醒就不會去做,總有一日會自己取消的。
但今天,他又鬧出了這麽個事。
大師豈是想見就能見的?
就算是劉銀甲自己,也不敢去打擾那位六階藥劑大師。
甚至,他的師父劉金甲,地位崇高的強大五級生物,也不會給那種級别的大師添麻煩。
“如果惹得大師不高興,上了他的黑名單,這輩子就别想再找他求藥。”劉銀甲冷淡地說。
“我明白。”蘇夏認真回答。
“我之前與你說過,新人莫要好高骛遠。”劉銀甲又說道。
“多謝店長教誨,我謹記于心。”
“回去吧,好好做任務……”
說着,劉銀甲看了眼阿風,神色不善,繼續說:“阿風不太靠譜,換個人帶你做任務,從頭開始,腳踏實地,不要想太多。”
阿風心裏苦,垂着腦袋,不敢說話。
但蘇夏卻說:“店長大人,我确實想見一見那位大師。”
“你知道代價嗎?”劉銀甲的語氣變得重了些,顯然沒什麽耐心了。
“我知道。”蘇夏點頭。
“那好,我會親自審查你,如果通過,我會考慮讓你見那位大師。”
“有勞大人了。”
“在這裏等着!”
劉銀甲冷着臉,說完就帶着徒弟走了,走進大廳一側的走廊裏,去了酒館深處,似乎想私下訓斥徒弟幾句。
年輕人都是要臉面的,當衆訓斥不太好,容易傷了自尊,導緻心理扭曲。
幹殺手這行經常見血,有很多忌諱。
心理問題就是最嚴重的忌諱之一。
這對師徒走後,阿風歎了口氣,靠在吧台旁邊,對蘇夏說:“兄弟,就給一個侄兒提親而已,你真沒必要這麽上心。”
蘇夏搖了搖頭,說:“不隻是爲那個侄兒,我确實找那位大師請教一些問題。”
“兄弟你難道也是個藥劑高手?”
“不是。”
“我就說吧,你這麽年輕……”
阿風說得很直白,年輕本就代表資曆少。
他繼續說:“整個大陸上,年紀和你差不多的藥劑師,基本都還是學徒,除了珊瑚城那位老爹大師的幾個徒弟。”
“你很了解?”
“當然了解。”阿風眉頭一挑,“老爹大師那幾個徒弟,年紀最大的還不到三十歲,最小的那個才二十出頭,就那個蘇夏,我跟你說過吧……那可真是個妖孽啊,這麽小就是四階藥劑師了,可惜人品不行。”
“嗯,說得對,那個蘇夏人品不行。”
蘇夏也靠在吧台前,點頭附和。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着,從周圍城市的小事聊到種族戰争的大事,邊聊天邊等待店長劉銀甲回來。
沒多久,走廊那邊傳來了動靜。
但來的不是店長劉銀甲,而是一枚金燦燦的硬币。
“咻——”
一抹金光閃過,像是早上的金色晨曦,在黯淡的地下一層劃過燦爛光芒,直直飛向蘇夏。
蘇夏眼疾手快,伸手一抓,抓到了那枚硬币。
金币入手冰涼,分量不輕,摸上去很有質感。
與此同時,走廊裏傳來了熟悉的笑聲:“年輕人,又見面了,這枚金币拿去買酒。”
蘇夏拱手:“多謝大人。”
“不謝!”
丢出金币的,正是五級生物胡瀚海。
在之前蘇夏注冊的時候,胡瀚海也請他喝了一杯。
今天又來一杯,旁邊的阿風看得眼睛都直了,不斷咽唾沫,羨慕兩個字幾乎都快從眼裏冒出來了。
昨天請酒也就算了,今天怎麽還請?
這位五級生物莫非是看上了蘇夏,想收蘇夏爲徒弟?
還是說,這位大佬心情好?
一想到此,阿風就眼巴巴地望着走廊方向,說:“大人,我也想喝酒。”
胡瀚海走出走廊,笑道:“自己買去,我沒那麽多錢。”
阿風垂頭喪氣:“噢……”
果然,有些東西是羨慕不來的。
以胡瀚海這種五級生物的身份和家底,怎麽可能沒錢,隻是不想請阿風而已。
胡瀚海面帶笑意,坐在吧台前,找服務員要了杯酒。
與他一同出現的,還有另一位五級生物劉金甲。
劉金甲看了看蘇夏,仔細打量,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年輕人……”
他忽然開口,說了這三個字,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沒有繼續往下說,很快搖了搖頭,收回自己的目光,同樣找服務員要了杯酒。
蘇夏還等着他繼續說呢,沒想到這人說到一半就斷了。
這是什麽怪癖?
據說有些高級生物性格古怪,很難溝通。
蘇夏也是五級生物,他覺得自己就挺好溝通的。
不知道他在别人眼中是怎麽樣的,會不會也是怪人?
他将那枚金币放在桌上,對吧台後面的服務生說:“麻煩來一杯。”
服務人恭敬答道:“好的,稍等片刻。”
沒多久,一杯淡紅色的酒水端了上來,正是跟昨天一樣的藥酒“火龍醉”。
這次蘇夏沒有一口飲盡,而是端起酒杯,慢慢品嘗,邊喝邊思索這種藥酒的煉制過程。
很明顯,藥酒的市場面比單獨的藥劑更廣,受衆更多,能賣出更多錢。
但老爹以前沒鑽研這些,那兩本經驗寶典的側重方向不同,都沒有這方面的記載。
蘇夏自然就沒法知曉了。
就在他思索之際,一旁的胡瀚海忽然開口:“年輕人,你真要見那位大師?”
蘇夏立即回複:“是的,大人也知曉了?”
“嗯,剛才聽銀甲在訓斥他徒弟,聽到了些。”胡瀚海笑着說:“你真有特殊配方?我對謊言很敏銳,你可别騙我。”
蘇夏答道:“有的,請大人放心。”
“能否給我看看?”
“我需要紙筆。”
蘇夏放下杯子,他不可能給配方原件,隻能憑記憶寫一份副本。
坐在他身旁的阿風立刻起身:“等我一下,我立刻去拿!”
隻見他匆匆抛開,沒多久就帶回來了一摞白紙和一支筆。
蘇夏從他手裏接過紙筆,神色認真,伏身在紙上寫寫畫畫,寫出來的配方内容,正是他這趟出行要制作的四階藥劑——入夢迷魂。
阿風坐在旁邊,一開始還饒有興緻地觀看。
但看了幾分鍾後,他就覺得腦子有些發脹了,晃了晃腦袋,不得不收回目光。
看不懂,實在是看不懂。
胡瀚海也放下了酒杯,等待蘇夏寫完。
他的天賦對謊言很敏銳,所以他能聽出來——蘇夏沒有騙人,他手裏确實有很不錯的特殊配方。
莫約十分鍾後,蘇夏寫完配方,面帶微笑,将配方遞給胡瀚海說:“大人請看。”
“好。”
胡瀚海接過配方,将其平平整整地鋪在面前,認真查閱。
隻是看了幾眼,他就面露笑容,微微點頭,眼裏帶着贊賞的光芒。
片刻後,他看完了所有配方内容,将配方還給蘇夏,笑着贊歎:“年輕有爲,這個時代果然是屬于你們年輕人的,這配方不一般。”
“大人謬贊了。”
蘇夏表現得很謙虛,從胡瀚海手裏拿回配方。
随後,他舉起酒杯,對胡瀚海表示感謝。
胡瀚海同樣舉杯,臉上笑容不減。
旁邊的劉金甲看了他一眼,眼裏出現了些許驚訝。
他用手機給胡瀚海發了條消息,問:“這配方真不錯?”
胡瀚海回複道:“我不知道,我壓根看不懂,我的藥劑手段還停留在學徒層次。”
劉金甲又問:“那你爲什麽說不錯?”
胡瀚海:“在年輕人面前,不能丢了份,裝也要裝出前輩風範。”
劉金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