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牆上的秒針一格一格轉動,聲音清脆悅耳,像是水滴落地。
時間來到下午三點。
大廈錄播室裏,挂着牌子的工作人員走來走去,氣氛略帶緊張。
錄播室中央,寝室六兄弟坐在長長的軟沙發上,對面是這次節目的主持人,身後的背景則是一個大屏幕。
“呼……呼……”
李德福深吸了幾口氣,胸膛起伏,一雙腳像是沒地方放了,時而翹着二郎腿,時而拘謹地平放在身前。
另外幾個室友跟他的表現也差不多,都有些緊張,畢竟是人生頭一次面對鏡頭,沒有剛才面對粉絲們那麽從容了。
蘇夏反而淡定了不少,與之前的表現截然相反。
負責接待他們的李芸抿了抿紅唇,輕笑道:“放輕松,下午隻是錄制而已,晚上才會播出,又不是直播。”
“幸好不是直播。”
“對呀,你們如果有意願,還可以參與接下來的制作呢,把自己不滿意的片段删除。”
“啊?”李德福一愣,“真的可以嗎?”
“可以的。”
“這就太好了!”
李德福長舒了一口氣,握着拳頭,有了不少的自信,說道:“我要把我不夠帥的鏡頭都删掉!”
坐在旁邊的何裂突然笑了:“那豈不是要把所有鏡頭都删了?你讓人家播放什麽?”
李德福:“……”
事實上,寝室幾人都知道,他們這次能來,很大概率是托了蘇夏的福。
因爲他們發現,遊戲公司最早隻給蘇夏一個人發了邀請郵件。
當時,過了好幾分鍾,蘇夏沒有回複,遊戲公司才又給他們幾個發了郵件,顯然是打算讓他們幾個把蘇夏一起帶過來。
而且,剛才的劇本裏,關于蘇夏的問題是最多的。
接下來的錄制中,蘇夏的鏡頭應該也遠比其餘幾個人多。
“蘇兄,你怎麽反而淡定了?”
李德福偏過腦袋,一臉詫異地問。
“習慣就好。”蘇夏神色平靜,渾身放松,半靠在沙發上思考遊戲裏的事。
“不愧是蘇兄,這份穩重,放在古代就是大将風範啊!”何裂比着大拇指稱贊。
“……”
在一陣緊鑼密鼓地安排後,錄制終于開始了。
主持人開場說了些放松的話,經過幾次打趣,另外幾個室友也放輕松了不少。
衆人有說有笑,像是在聊家常一樣,聊着聊着就開始問一些劇本上有的尋常問題。
這些問題,一半是生活八卦,另一半則是和遊戲相關的。
不出意料,超過一半的時間,話題都在蘇夏身上,幾乎快把他祖宗十八輩扒出來了。
快要結束的時候,李德福才終于問出了那個問題:“遊戲是怎麽做到那麽真實的?感覺跟咱們現實世界都沒區别了。”
“這個其實很簡單。”
主持人微微一笑,答道:“現代遊戲的發展,很大程度受限于硬件水準,隻要解決這方面的問題,别的都能迎刃而解。”
“哦……有道理啊。”
“是的,伱們應該都玩過荒野大镖客吧?”
“嗯。”
“感覺大镖客二代的真實度怎麽樣?”
“很真實了。”李德福認真回答,“當初我在這遊戲裏沉迷了兩個多月,差點分不清現實……有天早上從寝室起床的時候,迷迷糊糊地把自己代入了主角,還在想我爲什麽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是不是被人綁了?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是啊,這就是遊戲的魅力,讓你體會不一樣的人生。”主持人笑着說。
而且,玩大表哥2的時候,玩家們隻是在扮演亞瑟摩根,體驗他的一生。
但在仰望星空的世界,玩家們隻需要扮演自己。
主持人說,得益于VR蜂巢這套硬件系統的支撐,玩家們真的可以進入遊戲世界了,而不隻是對着電腦屏幕。
換做是以前,隻有極少數有錢人可以體驗到這種感覺。
但現在,廉價的蜂巢系統遍布全球,在有的地方甚至是免費的,哪怕是印尼貧民窟和非洲貧瘠地區的孩子也能在遊戲世界體驗另一種美好,成功将全世界的玩家帶入了一個新的時代——仰望星空的時代。
“對了,還有個事……”
李德福小心翼翼地問:“我們這裏的節目,真的會被國外看到嗎?”
主持人點頭:“會的。”
“那個,我想暢所欲言一下。”
“你說就是了。”
“咳……那個,我對大表哥2沒有成爲當年的年度最佳遊戲很有意見,我覺得它就是年度最佳的,謝謝。”
“不用謝。”主持人依舊滿臉微笑,“其實,這款遊戲在無數玩家心裏是最佳的就行了,它已經不需要任何榮譽去證明自己。”
“擦,說的真好。”
李德福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感覺剛才不該說那話,顯得自己狹隘了,錄制結束後還是叫他們剪掉吧。
說回遊戲配置,主持人又對着鏡頭大力宣傳了一下暴風雪公司研發的VR蜂巢。
在這種頂級硬件的加成下,任何遊戲世界都會顯得無比真實。
玩家們不需要自己購買昂貴的顯卡或其餘硬件,來蜂巢大廈體驗就行了。
“與其餘遊戲相比,仰望星空對配置沒有太大要求,這就是它成功的地方。”主持人說。
“是啊。”
幾個室友都認可這話,大表哥這類的遊戲,把畫質開到最高,哪怕是3090也很難一直拉滿60幀。
說起來,對配置要求最高的其實還不是大表哥2,而是去年的年度遊戲《雙人成行》。
原因無他,這遊戲不吃硬件,卻需要兩個人配合才能一起玩。
而遊戲宅大多是單身狗。
時間慢慢來到下午四點半,節目錄制差不多要結束了。
公司這邊邀請衆人留下來吃個晚飯,并表示可以讓他們參與後續的制作,直到成品完成。
李德福确實想留下,把他不夠帥的片段删了。
但室長宇文樹學婉拒了:“實在是抱歉,我們今天與一些遊戲朋友有場線下聚會。”
“沒事,那過年的嘉年華活動一定要記得來呀。”
反正距離過年也沒幾天了,暴風雪公司不急于一時,再次對寝室幾人發出邀請。
對此,衆人都看着蘇夏,征詢蘇夏的意見。
蘇夏表示沒問題:“可以,過年再來吧。”
就這樣,一行六人坐上專車,踏上了返校之旅。
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快到晚上六點了,冬天的夜色來得很早,天邊隻剩下最後一縷夕陽。
……
與此同時,今天來線下聚會的部分聯盟成員正在他們學校裏四處逛。
“真美啊,這就是大學校園嗎?”
斷劍望着周圍,眼底閃過一絲羨慕,忍不住感慨。
衆人站在湖邊,長長的垂柳垂入湖中,湖裏的魚兒在柳枝中自由嬉戲,湖畔滿是端着書卷朗讀的學生。
“原來真的會有學生在湖畔讀書,我還以爲電視劇裏都是假的。”斷劍坐在湖邊長椅上,深深吸了一口湖畔晚風,羨慕不已。
同樣的年紀,有人還有機會繼續讀書,有人卻在爲生活輾轉奔波。
冰雷瞪着大眼看着他,問道:“斷劍,你沒讀過大學?”
“沒啊,怎麽了?”斷劍聳了聳肩。
“你這厮不是經常說自己是高級知識分子嗎?”
“是啊,職高級别的知識分子,簡稱高級知識分子。”
“……”
“這家夥連職高都沒讀完!”旁邊,斷劍的朋友毫不留情地拆穿。
“讀了半年就跑了,提桶進黑廠,幾個月後在黑廠裏毆打了老闆,再次提桶跑路,不知道跑了幾次……還因爲打架鬥毆進過兩次局子,最後留了案底沒人要,差點跑到三和那鬼地方當大神。”
聞言,冰雷大驚:“進過局子,社會人?”
斷劍雙手一攤,很無辜地說:“年少輕狂,看不慣一些東西。”
說着,他努了努嘴,指着諾斯說:“這貨進局子的次數不比我少。”
“哈?”
冰雷震驚地盯着身旁的好兄弟,萬萬沒想到一臉純良的諾斯也是個社會人。
“你看着我幹什麽?”
諾斯渾身一顫,話題怎麽忽然轉到了他身上。
冰雷問他:“兄弟,你爲什麽也經常進去?是因爲打架嗎?”
諾斯支支吾吾地說:“是……是的……”
“你這身闆不像是能打架的樣子啊。”
冰雷帶着一點懷疑。
“嘿嘿,确實不是打架。”斷劍接過話題,看了眼臉色發白的諾斯,繼續說:“他租房的地方有個城中村,裏面有許多貧寒的小姐姐,他心地善良,每次路過都會拿出幾百塊錢資助那些小姐姐,結果……JC叔叔每次掃h都有他。”
“居然這樣?”
聞言,冰雷像是發現了新世界,重新打量身旁的兄弟。
諾斯漲紅了臉,睜大眼睛說:“你怎麽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我說的是事實啊,不然你臉紅什麽?”
“……”
諾斯不服氣,立即和斷劍争論了起來。
兩人争了幾句,很快又扯出了聯盟其餘成員的不堪往事,另外幾個看戲的家夥也被卷了進來,開啓了線下混戰。
嘴上的混戰很快演變成了拳腳之争,衆人打成一片。
不遠處,穿着一身紅杉的女子扶額感歎:“唉,這都是群什麽人啊,怎麽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紅顔姐,要不咱們溜了吧?他們看起來不像是好人呀。”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看到前面那一片混亂,提出了走人的建議。
“算了,第一次線下聚會。”
紅顔歎了一聲,美眸如水,看着湖面的漣漪說:“忍忍吧,等蘇藥師回來。”
“嗯嗯,蘇藥師現實中比遊戲裏更帥呢,再等一會。”另一個二十出頭的女生說。
也就在這時,蘇夏一行人來到了湖邊。
李德福提議走湖邊的小路,因爲傍晚這條路上讀書的妹子很多,得到了衆人的一緻贊同。
然而,他們剛來到湖邊,就看到了那混戰的一幕。
“咦?有人打架?”李德福來了興趣。
“要去阻止嗎?校内打架的處罰很嚴重吧?”何裂說。
“阻止什麽?去看戲啊!”
“有理,同去!”
“……”
寝室幾人走近觀戰,打算吃個新鮮的瓜。
可剛一走近,室長宇文樹學就發現了不對勁,皺着眉頭說:“那兩個打架的家夥,怎麽有點像是諾斯和斷劍?”
“另外兩個,似乎是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
“還有水果家族的西瓜哥和桃妹……”
“擦,都是熟人……”
定睛一看,混戰的那群人,居然全都是反抗聯盟的高級成員,每個都是團隊老大級的人物。
在旁邊觀戰的同樣是熟人。
冰雷提着一袋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看他們戰鬥,絲毫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這貨還随地吐瓜子殼,一點公德心都沒有。
李德福拿出手機,說:“下午那會,他們給我發了短信,說已經到了。”
“對,也給我發了短信。”室長宇文樹學點頭,“他們說要在城裏逛逛,很多人是第一次來錦城。”
寝室幾兄弟本打算先回寝室換衣服,然後再去跟衆人回合。
隻是沒想到,這群人居然在這裏給他們來了個驚喜。
李德福看了一會,看出了端倪:“不行啊,諾斯的身體沒有斷劍強壯,挨兩拳就扛不住了。”
何聚則喊道:“諾師傅,不要正面對抗,攻他下路!”
“嗯?”
諾斯一個晃神,用餘光看了眼衆人,躲閃不及,結結實實地挨了斷劍一拳,下巴都快被打歪了。
他咬了咬牙,忍着劇痛和一陣眩暈感,對身前的斷劍飽以老拳。
可斷劍這家夥不愧是經常因爲打架進局子的,躲閃靈活。
他後撤半步,身體一沉,腦袋左右閃躲,脖子像是個彈簧似的,連連躲過了好幾拳,随後露出一個笑容:“嘿嘿……蘇藥師來了,那就不玩了……”
隻見他猛地往前一沖,啪的一聲,擋開諾斯那雜亂無章的攻擊,集中力量于手肘,用力撞在諾斯的胸膛上。
諾斯悶哼一聲,隻覺得胸膛一痛,劇咳了兩聲,差點被撞得窒息。
這還沒完,斷劍趁諾斯失去重心,用力抓住他右臂,用腳一勾,直接将諾斯放倒。
“砰!”
諾斯重重摔倒在旁邊的花壇裏,壓倒了一大片可憐的花花草草,把禁止踩踏花草的牌子都壓斷了。
短短幾秒時間,勝負已分,快得令人驚歎。
見此,另外幾個混戰的家夥也分開了。
畢竟蘇夏他們到了,再打下去也沒必要。
觀戰的衆人啧啧稱奇。
李德福說:“想不到,斷劍這家夥在現實中居然是個高手?”
“廢話,那看他眼角下那道疤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那是疤?我還以爲是他中二時期的文身。”
“……”
衆人邊聊邊走過去。
見到他們,紅顔團隊的幾個漂亮姐妹喜笑顔開,紛紛走上前相迎。
而冰雷則急忙把瓜子袋裝進衣兜裏,然後吹着口哨,若無其事地把身旁的瓜子殼踢到草叢中。
斷劍大笑了一聲,對倒在地上的諾斯伸出手:“哈哈,沒事吧?”
“我骨頭都快被打斷了,你覺得沒事嗎?”諾斯瞪着眼睛,摸了摸胸膛,剛才差點被打斷氣。
“那我讓你打兩拳?”
“算了。”諾斯搖頭,“晚上吃飯的時候你先自罰三杯。”
“沒問題。”斷劍痛快答應。
“那種大啤酒杯,裝滿二鍋頭,一杯都不能少。”
“尼瑪,你還是打我兩拳吧……”
就這樣,反抗聯盟的衆多團隊成員,在極爲怪異的氣氛中見面了。
得到消息,在錦城其餘地方閑逛的成員也紛紛趕過來。
晚上七點,衆人在學校外面的火鍋城要了幾個大包間,剛好湊夠十桌子人,天南海北的兄弟姐妹都有,一時間熱鬧至極。
還有很多人因爲各種事實在來不了,隔着屏幕跟大家一起分享熱鬧和歡樂。
臨近過年,各地的喜慶氛圍都很濃重。
宴會剛開始,冰雷就端着酒杯找到蘇夏:“蘇藥師,我先敬你一杯!”
“好!”
蘇夏沒有拒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冰雷剛離開,諾斯又來了,笑着說:“蘇藥師,我也敬你一杯!”
“好的。”
又是一杯下肚,火辣辣的酒水從嗓子一直燒到胃裏,仿佛要把腸胃都燒穿。
諾斯一走,斷劍又來了,仿佛是商量好的那樣。
“蘇藥師,咱們兄弟來一個?”
“行吧。”
蘇夏感覺情況不太妙,用餘光一撇,發現其餘桌子的人都盯着他,每個人杯子裏都滿了酒水,心裏頓時一咯噔。
他這個第一高手,今晚怕是要扶牆而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