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喚醒童年記憶?
這種能力,在地球那邊,據傳某些心理醫生與催眠師可以做到,但都需要借助語言或者别的工具進行誘導。
而樊爐隻是動用了他的靈能天賦。
這個世界的人中招也就算了,玩家們怎麽也會出問題?
要知道,這隻是個遊戲世界,玩家們是通過遊戲設備降臨這裏的,難不成遊戲設備還真能讀取玩家們的記憶?
若真是如此,那暴風雪公司的問題就大了。
仰望星空開服至今,鬧出過不少問題,諸如遊戲太過血腥、暴力、殘酷等等,每天被投訴的次數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但這些問題都不算緻命。
在無數投訴的圍攻下,暴風雪公司屹立不倒。
可一旦涉及到玩家的記憶……
這家公司還能穩住嗎?
此時,廢墟邊緣,已經倒下了好幾百個玩家。
還有一些距離較遠,或者有特殊防禦道具的玩家沒有倒下,但也都搖搖晃晃的。
他們頭腦眩暈,渾身無力,好似被卷入了深邃的時空旋渦,小時候的悲慘經曆在眼前一幕幕浮現。
有人看到了自己家人死亡的場面,也有人回到了在學校被欺淩的時光,這些片段似真似假,如夢似幻,鏡花水月般,好似真的回到了過去,又像是在無法醒來的悲慘夢境中。
不少玩家受不了,心理防線直接被攻破,當場下線。
而那些昏迷的玩家是最慘的。
他們沒法主動下線,隻能在沉睡中經曆更多或真或假的悲慘往事。
“遊戲公司肯定要迎來一場大規模投訴的考驗了。”蘇夏站在廢墟邊緣默默想到,“如果一切被證實,那麽這款遊戲真能影響到現實世界……遊戲裏的世界又是真是假?”
他擡起頭,看了眼漸漸黯淡的天空,随後又看了看四周躺着的玩家們。
那些陷入沉睡的玩家,具體會沉睡多久?
遊戲設備檢測到他們狀況不對,會把他們強行喚醒,脫離遊戲嗎?
這些問題,目前都不得而知。
蘇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在他身旁,餘陀分身的手裏握着一個藍光變幻的三角形機械設備。
微弱的藍光擴散而出,護住了他自己和蘇夏,将那奇特的能力阻擋在外。
“盛夏夜悲夢,樊爐依靠此天賦成名。”餘陀平靜地說,“他的大部分能力都在那對眼睛上,有不少人死在這一招下,不過想必他很少與機械族交戰。”
“餘陀大人,這一招對機械族沒有影響嗎?”
“有,但影響不大。”
通過交談,蘇夏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樊爐此人,在當年的大規模種族戰争中聲名不顯,他是後來才依靠這對眼睛成名的。
他一覺醒天賦,就依靠雙眼殺了五個同級的靈能生物,随後名聲大噪。
如果不是偷襲,正面交戰的情況下,殺多個同級生物是很難的。
畢竟,誰都不是傻子,打不過也會跑。
樊爐這雙眼睛的特殊之處在于,他擁有眩暈、緻幻、精神沖擊等等多重能力,可以把對手暫時留住,慢慢殺戮。
當然,零點酒館裏有大量關于機械族的資料。
樊爐應該也能猜到,自己雙眼的能力對機械族影響不大,但他還是用了,可能是懷着一絲僥幸心理吧。
“這就是你的殺手锏?”墨瑟神色淡然,站在廢棄塔樓上,他與樊爐正面相對,受到的影響應該是最大的,可現在一絲異樣都沒有。
“哼!”
樊爐無話可說,隻能冷哼一聲。
直到現在,墨瑟還沒有要主動出手的樣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想看看樊爐能有多少本事。
這幅輕視的态度,讓樊爐心中怒火更甚,他動如奔雷,猛地撲向塔樓上的墨瑟。
在墨瑟周圍的空氣中,竟然出現了無數耀眼的棱狀水晶體,像是一個個閃耀七彩光芒的六邊鏡面,凝結在一起,仿佛凝固了空間。
“咔嚓——咔嚓——”
令人心悸的聲音傳來,那些水晶光華盛放,出現了無數裂痕。
下一刻,碎裂的水晶便猛地炸開,轟隆巨響,天地震顫,純能量的沖擊波震天動地,頃刻間便炸毀了周圍無數建築。
主動技能——破碎晶華!
以塔樓爲中心,恐怖的能量爆發開來,像是形成了一道風暴。
就近的玩家們反應不及,身體直接被沖碎了,炸成一地破碎的血肉。
他們的死亡,生動诠釋了什麽叫用生命吃瓜。
那些陷入沉睡的玩家們是幸運的,他們直接在這一波爆炸中死亡,脫離了沉睡狀态,從VR設備中醒來。
現在,靠近戰場中心區域的,也就餘陀和蘇夏還能站在原地。
當風暴平息後,樊爐臉色發白,顯然這一擊消耗了他絕大多數靈能,以至于氣息都虛弱了不少,不得不掏出幾支靈能補充藥劑服用。
“呼……呼……”
他的身體微微發顫,呼吸不穩,深吸了幾口氣才穩定下來。
然而,風暴中心的墨瑟依舊安然無恙。
“有點意思。”
對于這恐怖的水晶能量風暴,他隻淡淡給出了四個字的評價。
他渾身上下沒有任何破口,一身黑色燕尾服如常,就連他腳下的破舊塔樓都沒有受到影響,依舊保持原狀。
這說明了一個恐怖的事實——他不僅能保住自己,還有餘力保住腳下的建築!
“怎麽會這樣?”另外幾個酒館成員站在廢墟邊緣,臉都白了。
這麽恐怖的一招,都奈何不了墨瑟嗎?
換做是他們幾個在風暴中心,現在不死也會重傷了。
另一邊,蘇夏站在餘陀身旁,倒是看出了不小的問題。
剛才樊爐那一招,威力确實很強,但能量太分散了,有一大半都浪費在了無意義的風暴擴散中,導緻大量圍觀玩家死亡,而最中心墨瑟承受的力量并不多。
餘陀同樣看出了問題:“這一招太強,他自己也控制不了,浪費了許多靈能。”
蘇夏問道:“餘陀大人,爲什麽會出現這種自己無法控制技能的情況?不應該吧。”
“嗯,這種情況确實較少。”餘陀點頭,“你接觸靈能的日子很短,自然不知道,但過往歲月有過一些例子。”
說着,餘陀伸出手,對着前方的虛空輕輕一抓。
在他的手上,竟然多出了一枚破碎的多面水晶能量體,閃耀着七彩光芒。
剛才的風暴之後,那些破碎的能量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化作一枚枚碎裂的小晶體,在樊爐的控制下懸浮在周圍,彩色光芒閃耀,像是無數紛飛的蝴蝶。
現在餘陀就抓來了一枚,平靜地說:“所謂技能,其實隻是教導你控制靈能的一種方式。”
“還請餘陀大人指教。”
蘇夏認真請教,并沒有因爲餘陀是對手就抵觸,畢竟餘陀比他早了很多年接觸靈能。
善于從對手身上學習,也是一種良好人生态度。
“許多年前,人類發現石油這種能源,但最初對石油的利用效率極低,後來才通過各種技術慢慢改進……靈能同爲能源,自然也需要各種改進技術。”
餘陀很有耐心,慢慢講述:“我們所謂的技能,隻是前人已經創造出來的控制并使用靈能的技術,我們并不需要理解,直接用就行了,懂嗎?”
“懂了。”
蘇夏點頭,會開車并不需要會造發動機,這點他還是懂的。
其實,以他現在的能力,已經可以嘗試去創造一些基礎技能了。
但他随即想到:“樊爐已經是五級生物了,這技術連他都無法控制,難道創造者是爲更高等級靈能生物準備的?”
“嗯,沒錯。”
“但我聽聞……這顆星球的最強者就是六階靈能生物,如果這種控制靈能的技術是爲六階靈能生物準備的,那麽創造者豈不是更強大?”
“對,以後伱就會知道,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大。”
餘陀并沒有明說,但是隐晦地提了提,某些控制技術可能來自星空中。
在他看來,現在的蘇夏實力太弱,過早接觸到那些東西并不是好事。
蘇夏自然明白這些。
早在綠洲營地時,他就聽哈爾講述過不少關于星空中的事。
兩人交流時,那邊的戰鬥還在繼續,轟鳴不斷,恐怖的沖擊波一層接一層。
“轟隆!”
樊爐發了狠,臉上浮現一抹血色,猛地引導空中那些漂浮的七彩碎裂能量晶體撞向墨瑟。
這一招相當絢麗,從高空往下看,仿佛有成百上千隻彩色蝴蝶極速飛行,化作耀眼的七彩旋渦,燃燒自己,隻爲對墨瑟造成傷害。
然而墨瑟臉色如常,隻是輕輕拄拐了拄手杖。
“咚咚——”
手杖的木質表皮裂開,露出内部的銀白色機械結構。
一顆顆镂空的機械小珠子從手杖裏飛出,飛速旋轉,光芒盛放,連成一片藍茵茵的光幕,像是盛開的淺藍荷花,将所有沖擊抵擋在外。
兩人的戰鬥很急促,帶着幾分絢爛與唯美,戰鬥中心各種顔色混合,宛若混合的水彩畫。
周圍的玩家們死了一次又一次。
但他們依舊不肯放棄,執意靠近中心區域,記錄那些珍貴的畫面。
“叮——叮——叮——”
忽然,幾聲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回蕩在天地間。
戰鬥中心的無數能量水晶緩緩融化,化作一面面平滑的鏡子,圍繞着墨瑟飛速旋轉。
其中一面鏡子中,忽然出現了一對深邃的眼眸。
另一面鏡子裏探出了一隻手。
每一面水晶鏡子都彌漫出濃郁的殺機,時不時就會從其中出現詭異莫名的攻擊,令人防不勝防。
可這些攻擊依舊無法奈何最中心的墨瑟,每一次攻擊都被悄無聲息地化解。
“破!”
片刻後,墨瑟忽然輕喝一聲。
手杖應聲破碎,化作成千上萬碎裂且鋒利的機械碎片,爆發而出,瞬間就擊碎擊碎了環繞他周圍的水晶鏡子。
這是墨瑟第一次主動出手,一出手就令人震驚不已。
換做是個普通人在那裏,可能已經被那些利刃般的金屬碎片攪碎成肉沫了。
“還有别的能力嗎?”墨瑟神色如常,淡淡問道。
“别高興得太早!”
樊爐怒喝,大手一招,無數鏡面碎片受到引導飛回,重新化作完整地鏡面。
鏡面上裂痕消失,一切恢複如初,再度圍繞墨瑟飛速旋轉。
隻是這一次,出現在鏡面裏的,不再是單獨的身體部分,而是一個個完整的樊爐。
瞬息之後,六個一模一樣的樊爐從鏡子裏走了出來,每一個都強大無比,根本無法分清孰真孰假。
“幻術?”墨瑟淡笑,不以爲然,“蟲族那邊,有個蟲子的對幻術的運用比你更強,或許你應該跟他學學。”
聽到這話,站在廢墟邊緣的蘇夏心裏一動。
這話裏的那隻蟲子,指的是章魚怪海達爾嗎?
那個章魚怪一臉克總的模樣,常年跟在蟲族女王的身邊,對幻術的理解很透徹,第一次與蘇夏見面就是以幻術形式出場的。
難道墨瑟和海達爾交手過?
一個是機械主宰的親信,一個是蟲族女王的下屬,在各自種族内的地位都不低,他倆交手的畫面肯定不同尋常。
章魚怪和女王,現在應該就在零點酒館地底的某個房間裏。
這裏發生了這麽恐怖的戰鬥,會不會引起他們兩個的興趣?
想到這裏,蘇夏四處看了看,但并未發現特殊的身影。
“在找什麽?”餘陀問他。
“我的那些冒險者朋友。”蘇夏答道。
“他們勇氣不錯,但這種戰鬥不是他們能插手的。”
“是的,我想讓他們離遠一點。”
蘇夏又仔細看了看,還是沒發現什麽。
想來,就算那兩人要來觀戰,也會用幻術屏蔽自身,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
就在這時,戰鬥中心又爆發出一聲驚天巨響。
“轟——!”
六個樊爐的幻影應聲破碎,唯一的主身倒飛而出,口吐鮮血,重重砸在遠方的廢墟中。
一塊塊水泥闆被樊爐的身體砸碎,他狼狽的身軀在地上拖出了一條帶血的痕迹,也不知道翻滾了多少圈才停下。
“咳……”
“咳咳……”
樊爐大口咳出血,衣服破爛,渾身血污混合着廢墟中的泥土,顫抖的雙手撐着地面,撐起身軀,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
他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慘烈了,還不如街上那些常年流浪的人。
另外幾個酒館成員驚呼一聲,急忙跑過去扶着他。
“老大,别動,你肋骨都斷了!”
“右手也斷了,千萬别動,我立即給你接骨!”
“……”
有人慌慌張張地掏出醫療用具,還有人緊張地看着遠方的墨瑟,生怕墨瑟再次發難。
墨瑟并未繼續行動,靜靜站在廢棄的塔樓上。
他簡單看了眼樊爐,随後轉過身,繼續遙望遠方的地平線,目送最後一絲餘晖沉入黑暗中。
剛才那戰鬥,對他而言,似乎隻是欣賞夕陽中途的一個小插曲。
夜風徐徐,輕撫戰場中飄揚的塵土。
開戰之前,誰都沒想到,這場戰鬥居然會以這種形式結束。
強大的零點酒館成員——五級生物樊爐,竟然被墨瑟單方面碾壓了。
自始至終,墨瑟都沒有使用太強的能力,站在原地都沒怎麽動過。
“就這樣結束了。”蘇夏有些失望,他本來想看看墨瑟的底牌,可樊爐敗得太快,連一張底牌都沒逼出來。
遠方,廢墟上,樊爐又吐出了一大口血色,攥着拳頭喊道:“我不服,再來一場!”
幾個零點酒館的成員臉都變了,急忙攔着他。
“老大,你還是服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