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這兩個字是零點酒館的招牌。
在合同上清清楚楚寫着“遵循員工個人意願”這樣的字樣。
如果不想幹了，可以随時走人，隻要不洩露酒館内部的秘密信息，完全可以單方面終止合同。
正因爲這來去自由的屬性，加之背景神秘強大，零點酒館才能在一衆中立組織中脫穎而出。
如果員工不願意，酒館方面不應該強行對員工施展任何拷問的手段。
【酒館單方面違背契約？】
聽到伊義的話，蘇夏第一時間想到這個可能。
可伊義卻說：“不是，總部那邊隻是下達了對你的通緝，至于……總部派遣過來的人，他們的個人行爲，與酒館沒有關系，總部可以暫時假裝不知道，你懂的吧？”
伊義解釋得很明白了，這是個經典操作。
日後……
就算消息被爆出來，零點酒館也可以用“成員個人行爲不上升到組織”來搪塞。
此前，蘇夏以面具怪客的身份，在珊瑚城這邊攪風攪雨，零點酒館就是用這個借口去應付外界質疑的，但蘇夏可沒有違背合同。
現在，無論總部那邊來的是誰，強行拷問北風故事會成員的行爲，已經算是違背契約了。
消息曝光後，他必定會受到處罰。
但隻要能把面具怪客找到，他就會得到天大的榮譽，與之相比，那點處罰根本算不得什麽。
總部那邊顯然知道他的做法，隻是暫時默許了。
一想到此，蘇夏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他繼續詢問。
【什麽樣的拷問手段？爲什麽會變得癡呆？】
酒窖裏也有監控，伊義一直背着監控探頭，端着木杯子，在一個又一個大木酒桶面前走過。
看他的樣子，像是在挨個品嘗木桶裏的葡萄酒。
他沒有表現出異常，低聲回答：“是一種我以前隻在書上看到過的手段，叫做‘攝魂’，很古怪，比我見過的所有拷問手段都要古怪。”
【精神震懾嗎？】
蘇夏想到自己的虛妄之眼。
進化之後，這技能多了兩個特殊能力，其中一個是顯形，另一個則是精神威懾。
隻要動用這個能力，跟他對視的生物，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出現眩暈、恍惚等感覺。
伊義否定了，說：“不是，比精神震懾這類的能力更強，像是強行操控對方的意識，控制對方行爲，并逼迫對方說出自己心底的秘密。”
控制其餘生物？
這個能力，機械族基地地底那個28号實驗體也會。
在【異常失控】任務給蘇夏呈現的可能的未來畫面中，28号實驗體就是控制了一個實驗人員，讓對方将自己放出來，然後展開殺戮的。
當時蘇夏想到了哈利波特裏的奪魂咒，隻是他沒想到會碰上擁有這種能力的人。
這種手段，在現實中實在是太罕見了。
在地球那邊，據說有些著名的催眠專家可以做到。
但蘇夏覺得大多數催眠專家都是騙子，隻有一些懸疑犯罪小說才會把他們描述得神乎其神。
在酒窖裏，伊義繼續對他說：“這種手段很危險，一旦出問題，就會對接受審問的人造成精神上的損傷，而且出問題的概率很大。”
他提到的精神損傷，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東西。
直到現在，現代醫學也對大多數精神問題束手無策。
【哪兩人出問題了？】
蘇夏眉頭緊皺，操控納米機器人組成這個問題。
北風故事會的成員是在他這個世界裏爲數不多的朋友，都是些心懷理想的人，蘇夏不想見到他們任何一人出事。
伊義歎道：“是阿墨，還有一個叫沈钰的小姑娘，她們兩個不配合審問，被攝魂的時候反抗激烈，受到了精神沖擊，現在還沒好。”
果然，有伊墨。
怪不得伊義一臉愁容，連自己徒弟都保不住，他這個師父還有什麽用？
【帶我去看看】
“好。”
伊義仰起頭，把杯子裏的葡萄酒一飲而盡，長歎一聲，轉身離開。
随着他的行動，在酒窖頂部與角落裏，各個監控探頭與開始移動，仿佛無數隻眼睛死死盯着他。
很顯然，他這個店主，這幾天很不好過。
他是高級成員之一，而且他與薛烈的師父在酒館裏的地位不低，那些人沒有強行審問他的權利，隻能每時每刻監視着他。
伊義打開電梯，沒有往上，反而繼續往下，來到地下第三層。
“叮——”
電梯門打開，露出長長的暗紅色走廊。
燈光黯淡，走廊兩側挂滿名畫，深處一片漆黑。
他慢慢走到走廊盡頭，拐了個彎，走到右側另一條走廊，來到這條走廊上的第二個房間，輕敲房門。
“咚咚……”
沒多久，房門打開了。
這個房間很大，内部除了一個客廳，還有七八間單獨的隔間。
北風故事會的成員幾乎都在，隻是沒了往日的歡笑，大多愁容滿面，有人在沙發上歎息，有人靠在牆邊默默喝酒，還有人低頭閉着眼睛，仿佛有一層厚厚的陰雲壓在所有人頭頂。
“伊老大，來看阿墨嗎？”副會長朱魯擡起頭，眼裏爬滿了血絲，狀态相當差，根本沒有一個靈能生物該有的精氣神。
“嗯……”
看到他們的情況，伊義神色微動，張嘴欲言又止。
可想到總部那邊的壓力，許多話都像是卡在了嗓子裏，最後他隻是輕歎一聲，低聲問道：“情況好點了嗎？”
“你來看看吧。”
朱魯無力搖頭，爲伊義打開一個單獨隔間的房門。
隔間不大，開門就是一股濃郁的藥物味道，或許是怕光線的刺激，頂部燈光沒有打開，隻開了床頭櫃上的暖黃台燈。
伊墨坐在穿上，雙腿蓋在被子下，臉色蒼白，雙目空洞，看不到任何神采。
“阿墨？”
看到她這副模樣，伊義一陣心痛。
他輕聲呼喚了幾聲，可伊墨像是根本沒聽到，無神的雙眼靜靜看着前方，仿佛一具失去靈魂的木偶。
自從遭受“攝魂”的精神沖擊後，她就變成了這副模樣，不吃不喝，隻能靠生命藥劑續命，完全沒了往日那活潑狡黠的模樣。
伊義心裏愁苦，對這情況無可奈何，早已不奢望所謂的養徒防老，隻想看到伊墨好起來。
“已經很久了，始終沒有變化。”
伊義垂着眼眸，像是在自言自語。
出現同樣情況的，還有隔壁房間的沈钰。
那姑娘是蘇夏最早認識的北風故事會成員之一，第一次做團體任務，就是跟她、袁骅以及楊良三個人一起去的。
除了她們兩個，還有一部分北風故事會的成員也在遭到審訊時出現了症狀。
隻是那些成員的症狀沒有這麽嚴重。
有的感覺頭痛欲裂，休息大半天後勉強緩解了，還有的被審訊後精神恍惚，也有人陷入沉睡，一連睡了幾十個小時才醒。
總之，那個名爲“攝魂”的技能，本身就存在問題，不是正常的審訊技能，有點像是外星飛船殘骸裏，那個模拟戰鬥系統提到過的邪術。
通過納米機器人的反饋，蘇夏看到了伊墨的樣子。
與此同時，在他眼前，彈出了一連串文字。
【你觸發了任務：迷失之人】
【是否接取任務？】
看到這任務提示，蘇夏沒有猶豫，立即點擊了【是】，然後靜靜等待。
幾秒之後，在他的任務欄裏，多出了一條暗黑色的任務。
【任務：迷失之人】
【任務描述：在受到巨大精神傷害時，部分靈能生物自身的保護機制會被激活，躲避傷害，進入内心深處的潛意識世界】
【任務要求1：帶領北風故事會成員伊墨離開潛意識世界】
【任務要求2：帶領……沈钰離開潛意識世界】
【……】
【任務獎勵：防禦道具“深入夢魇”x1；防禦道具“清醒之眼”x1】
【……】
【任務提示1：你需要制作一種特殊的四階藥劑，名爲“入夢迷魂”，使用該藥劑進入任務目标的潛意識世界】
【已自動獲得該藥劑的配方，請點擊查看】
【……】
這是個很奇怪的任務。
任務一開始，就給了蘇夏一張藥劑配方，相當于直接獎勵給他的。
他點開物品欄，最末端的一個格子裏，多了張泛黃的卷軸。
點開卷軸，就得到了物品描述。
【名稱：入夢迷魂】
【種類：輔助藥劑】
【等級：四級】
【描述：來自星空，一個小型文明進入“藥劑時代”後，該文明的藥劑師研究出這種藥劑】
【注：藥劑時代，與蒸汽時代、電子時代、賽博時代等概念類似，屬于文明發展的一種可能】
【在星空中，曾有無數文明沉迷于藥物，在藥物裏開發生物本身的精神世界，走上與物質世界探索相反的道路】
【這種文明大多結束得很早，進入星際時代的寥寥無幾】
【曾有一個進入藥劑時代的星球，超過半數的智慧生物整日吸食藥物，整日恍惚或瘋癫，社會秩序崩塌，文明解體，不到百年時間就徹底崩潰，進入不可逆的衰退期……】
【……】
這些來自星空的物品，在描述或注釋中，總是會自帶一個小故事。
每次看到這種小故事，蘇夏對頭頂那遙遠的星空世界就會多幾分期待，想早點去深空旅行，看看那些古怪特殊的文明。
“四階藥劑，可以讓那兩個家夥幫我煉制。”
成爲三階藥劑師也有一段時間了，蘇夏一直在消化那本藥劑師經驗寶典，但距離四階藥劑師還差臨門一腳。
這次【異常失控·第三環節】任務的獎品中，就有一本《高級藥劑師經驗寶典》，或許會成爲他突破的契機。
他操控納米機器人，在伊義手上排列組合，讓他去看看沈钰。
伊義很配合，立即離開這房間，去了另一個隔間。
沈钰的情況，與伊墨差不多。
臉色蒼白，目光呆滞，無論怎麽呼喚她都得不到回應，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像是宕機的仿生人。
“唉，她們兩個太倔強了，始終不肯配合審訊。”
【這件事必須被曝光】
“現在還不是時候。”伊義靠在門邊，神色怅然，“總部那邊什麽都沒說，就是希望這邊的調查人員能快速解決問題，隻要能找到并殺了你，任何負面消息，都會被你死亡消息的熱度壓下去。”
【看來讓他們失望了】
“他們倒也不是一無所獲，基本上把你這段時間做過的事都調查清楚，串聯起來了，判斷你可能躲在某個反抗軍營地裏。”
“根據他們的推測，你去找北風指揮官尋求庇護，躲在綠洲營地的可能性最大。”
伊義聲音很小，盡量透露他知道的信息，方便蘇夏做出判斷。
說着，他緩緩退出沈钰的房間。
朱魯走上前，神色疲憊，問道：“伊老大，你有辦法嗎？”
伊義搖頭：“暫時還沒有。”
“面具是不是回來了？”朱魯壓低聲音，雙眼爬滿血絲，看着伊義的眼裏帶着一絲希望。
可伊義還是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這段時間蘇夏去了哪兒。
或許真如傳說中的那樣，已經改名換姓，換了個身份生活吧。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朱魯低聲喃喃，“我清楚面具的性格，面對這種事，他絕不會妥協，總有一天他會回來。”
“或許會吧。”
伊義不置可否，環視一圈後，問他：“常玉呢？他不是你們老大嗎，怎麽不在這裏？”
朱魯神色一黯：“他去找總部的人要個說法，他……”
伊義臉色微變，問道：“什麽時候去的？”
“十多分鍾前。”
“你應該攔住他！”
伊義當即結束話題，快步走出這個房間，向着總部來人的區域走去。
他可知道總部那些人的脾氣。
常玉一個人過去，勢單力薄，能要到什麽說法？
對方回應他的，估計隻有冷冰冰的目光與拳頭。
伊義快步走到電梯口，取出身份卡，打開一個隐秘的電梯，一路向下，來到下方第四層。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又是一條深邃陰冷的暗紅色的走廊。
走廊盡頭左轉，就是總部來人居住的區域。
伊義才剛邁出電梯口，就聽得“砰”的一聲。
一個人影撞在兩條走廊的拐彎處牆壁上，狼狽不堪，渾身是血，掙紮着爬起來。
“咳咳……咳咳……”
仔細一看，那人正是常玉。
他臉色慘白，捂着塌陷的胸膛劇烈咳嗽，每一次都會咳出大口鮮血，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另一條走廊的深處，臉上寫滿了不甘。
伊義暗道不妙，急忙跑過去，喝道：“住手！這裏是酒館内部，不能對酒館成員動手！”
這話當然不是對常玉說的，是爲了提醒總部的人。
他攙扶着常玉，仔細感應一番。
還好，傷勢沒多重，肺腑出血，還斷了十多根骨頭而已，養養就好了。
“爲什麽要動手？”
伊義沉下臉，看向另一條走廊，那條走廊左右各有六個房間，其中一個房間的房門打開，剛才動手的人就站在房門口。
那是一個中年人，目光冷漠，神色冰冷，淡淡地說：“此人幹擾我等調查，該打。”
中年人根本沒掩飾自身的靈能波動，氣勢逼人，竟然是個五級靈能生物。
如果他再度動手，伊義也扛不住。
但伊義不閃不避，一步不退，直接對上中年人的目光，沉聲道：“酒館條約不曾有此例，直接動手壞了規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