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期表現很棒。”
松石唱片例會上,梁宇松豎起大拇指誇贊了方醒一頓。
“這也太猛了,《歌聲》第一期節目就拿了第一。”公司裏的一位二線歌手,滿眼都是敬仰。
李采薇臉上露出了與有榮焉表情,說道:“那是當然,方醒的演唱實力,流行樂壇絕對的第一梯隊。”
“過獎了過獎了。”方醒拱手謙虛一句。
梁宇松開始安排公司近期的工作重心:“這次方醒參加《歌聲》,是公司近段時間的重點工作,各部門都要全力配合。”
“好的,沒問題。”各部門主管紛紛答應。
梁宇松接着說道:“關于《歌聲》的錄制情況,暫時不能向外界透露,保密工作要做好,這是節目組的要求。”
其實不隻是《歌聲》,大部分的綜藝都會要求嘉賓在節目播出前,不要透露節目的錄制内容。
《歌聲》的保密要求則更嚴格一些。
梁宇松接着說道:“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歌聲》第二期競演的策略,必須要重視起來。
“根據收到的消息,第一期選方醒作爲踢館目标的踢館歌手,第二期還想選方醒,所以第二期也不能方醒警惕。”
喬英紅出聲詢問:“知道這個踢館歌手是誰嗎?”
梁宇松答道:“我問過鄭濤,但他沒有明說,隻說我們搶了那個踢館歌手的首發位置,所以……”
他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方醒挑了挑眉,道:“原來還有這個過節,我說爲什麽非要挑我呢。不過,除了我和陳麗珠之外,其他首發歌手,資曆都不淺,選我倒也是正常。”
喬英紅壓低聲音問:“要找人去查查這個踢館歌手是誰嗎?”
對于圈内人來說,娛樂圈裏沒有真正的秘密,況且《歌聲》第一期都錄制完了。
如果真的花錢找人打聽,還是能打聽出來的。
隻不過,這麽做的話,肯定也會被對方知道。
方醒擺擺手說道:“沒必要,他第一期既然不敢踢館,那第二期他還敢選我,那就是你自己倒黴。”
梁宇松追問道:“第二期的主題是‘初戀的味道’,你是已經想好出戰曲目了嗎?”
方醒想了一下,答道:“還沒有。”
“初戀的味道,這個主題容易,也不容易。容易的地方是這個類型的歌很多,但不容易的地方就是,這種歌一般比較抒情,用來比賽,力度可能不夠。”梁宇松稍微分析了一下這個主題的特點。
方醒點頭贊同道:“我也正在想唱什麽歌。”
“如果你沒有思路的話,公司可以幫伱改編一首,這個類型的歌,公司倒是有幾首老歌。”梁宇松給出一個建議。
在他看來,方醒的歌曲存貨不可能覆蓋每一種類型。
如果确實沒有“初戀的味道”這個主題的歌曲,那麽改編一首現有的歌曲,也是一個不錯的方向。
事實上,《歌聲》裏大部分的參賽歌手,都是走這個路線。
改編一首老歌,既可以賣情懷,又可以通過改編,唱出心意,是一種非常讨巧的比賽策略。
方醒認真考慮一下,說道:“我再想想,過兩天再确定選曲。”
“準備休息兩天嗎?”梁宇松追問。
《歌聲》這個節目的壓力很大,剛剛競演完一場,休息一兩天也是正常的。
他又補充道:“要是覺得累,就先休息兩天。不過,下一期的歌曲最後提前三天定下來,我們才有時間制作編曲,搭配樂隊。”
方醒點點頭,說道:“我先去找找初戀的感覺。”
衆人沒聽明白是什麽意思,隻以爲方醒是要回去休息兩天,找找靈感。
……
其實。
聽到“初戀的味道”的時候,方醒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陸湘兒。
隻不過,如果算上上輩子,其實那不是初戀。
上輩子有過一段感情,是從校園開始的。
那段時光是美好的,那個她和陸湘兒有點像,都是這種有點呆,看上去很好欺負的樣子。
回憶是美好的,隻不過這種美好,始終敵不過現實。
那時候剛畢業,沒有經濟基礎,沒有演出機會,隻能在音樂劇團裏打雜,住的是地下室,吃的是泡面。
那一段日子,艱苦,但也永生難忘。
隻是,那個她沒能一起走過這一段艱苦的日子。
因爲異地,在這一段看不到希望的日子裏,雙方默契的不去打擾對方,讓各自的名字塵封在通信錄裏,成爲一個符号。
原本,方醒以爲“初戀的味道”這個主題,首先想到的會是上輩子那一段記憶。
結果卻出乎預料,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陸湘兒拉琴的樣子。
其實,上輩子經曆了那麽多,對那一段過去,早已經釋懷。
原本方醒以爲這一生,都不會再有初戀時的沖動和熱情。
一個人對感情的沖動和熱情是有限的,當度過了那段青蔥歲月,再面對感情,更多的是沉穩與從容。
還能愛一個人,但不會再愛得那麽熱烈。
即便愛得熱烈,也不會表現出來。
……
方醒收到了陸湘兒發的小提琴比賽信息。
時間是明天下午三點,地點是東海國際媒體中心的交響樂音樂廳。
方醒之前答應她要去看她的比賽,既然答應了,還是要去的。
或許感情就是一件用兩輩子都參不透的難題。
其實,方醒确實有一點喜歡陸湘兒,但這種喜歡還不是愛情。
而且,經曆過太多,即便有那麽一點喜歡,也不會沖動的去窮追不舍。
也因爲這個原因,認識三個多月了,前後也就見過三次面。
方醒原本覺得,有一些美好,遠遠看着也挺好。
隻是,當聽到“初戀的味道”時,意外的第一個想起的人,竟然是陸湘兒,和她那把小提琴。
可能是太久沒有嘗過“初戀的味道”,都已經忘了是什麽滋味。
方醒覺得,或許應該去嘗嘗看,到底是酸的,還是甜的。
……
第二天,下午兩點五十分。
東海國際媒體中心,交響樂音樂廳門口。
兩個女孩背着樂器,在門口等着。
甯小芸催促道:“你趕緊發個微信問問看,問他來沒來。”
“剛才已經發過了。”陸湘兒拿出手機看了看,但沒有發信息。
“多久的剛才?”
“中午的時候。”
“中午,那都過去兩個多小時了,那家夥不會不來了吧?”甯小芸翻個白眼。
“不會吧?”陸湘兒有點不确定。
“有什麽不會的?那家夥現在可是明星了,說不定根本不想鳥我們。”甯小芸哼道。
“他不像那種人。”陸湘兒嘴上這麽說,但心裏也沒有信心。
“都兩點五十了,再不來都要開始了,你還得進去做準備。要不我在這裏再等一會兒,你先進去吧。”甯小芸提議道。
陸湘兒想了一下,又拿出手機,說道:“我再發信息問他一次。”
她說着,手指在手機上敲字,發了一條信息過去:你還來嗎?比賽快開始了。
信息發出去沒多久,回複就來了。
甯小芸湊上去問道:“怎麽樣?他說啥了?”
隻見微信上的回複是:錄節目太忙,趕不過去了。
甯小芸臉一黑,握拳哼道:“我就知道,這家夥太不靠譜了。這回複肯定是托詞,這家夥肯定在哪潇灑!”
陸湘兒臉上寫滿了失落,歎氣道:“他之前就說了要錄節目的,可能真的趕不過來了。我們進去比賽吧。”
她說着就轉身往音樂廳裏走。
甯小芸還是氣哼哼的:“你現在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還怎麽比賽?早知道那家夥這麽不靠譜,就不應該告訴他比賽的事情。”
陸湘兒加快腳步悶頭朝音樂廳大門走,走到一半,差點撞到一個人。
“對不起。”
她連忙擡頭,說了聲抱歉,說完就準備繞過去。
隻是,她剛一擡頭,就看到這人正揮手朝她打招呼。
“兩點五十五分,我還是挺準時的吧?”方醒戴着口罩,咧嘴朝她笑。
陸湘兒頓時愣在原地,瞪大眼睛,臉上滿是懵圈的表情。
她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從天堂到地獄,又從地獄到天堂。
懵圈完之後,陸湘兒頓時柳眉倒豎,生氣道:“你不是趕不過來了嗎!”
“跟你開玩笑的。”方醒繼續咧嘴笑。
“我有那麽好笑嗎?”
陸湘兒氣呼呼的鼓着腮,用手肘把方醒擠開,然後噔噔噔的大步往音樂廳裏走。
方醒看着她氣呼呼的背影,給她加油道:“好好比!我在台下給你加油。”
陸湘兒的既生氣,又開心,臉上的表情繃不住了,模樣奇奇怪怪的。
這種感覺,有點酸,又有點甜,還有點氣鼓鼓的味道。
……
進了音樂廳。
陸湘兒背着小提琴,快步跑去報到。
方醒則是跟着甯小芸,找到座位坐好。
這座交響樂音樂廳挺大,觀衆席足有八百個座位。
今天是東海國際小提琴比賽,不是音樂會,所以觀衆不算多。
觀衆大部分都是參賽選手的親友,基本都集中坐在前面幾排。
坐下之後。
甯小芸一臉狐疑的盯着方醒,雙眼微眯質問道:“你不是在微信上說,趕不過來了嗎?怎麽又突然蹦出來了?”
“開個玩笑而已,别那麽較真嘛。”方醒回道。
“要是湘湘因爲你發揮失常,你就倒黴了!”甯小芸語帶威脅的說道。
“要是常超發揮怎麽算?”方醒轉頭反問。
甯小芸一臉驕傲的說道:“不需要常超發揮,你不知道湘湘的天賦有多好,隻要正常發揮,肯定能拿到好名次。”
東海國際小提琴比賽正式開始。
主持人先介紹了今天伴奏的樂團,又說了開場詞,然後就讓選手出場比賽。
陸湘兒是六号選手。
前面五個選手演奏的小提琴曲,水平都還不錯。
作爲深谙音樂的歌手,方醒能夠聽出這些選手的水平,都還可以。
之前和陸湘兒合奏過,也聽她在器樂合奏課上演奏過。
印象中,她的水平和前面五位選手差不多,都是在平均線上。
至于能不能拿到好名次,還不能确定。
前面五個選手演奏外之後,輪到陸湘兒上場。
陸湘兒換上了白色的連衣裙,一手握琴,一手拿弓,走到舞台中央,先朝評審席和觀衆席鞠躬。
然後,将琴弓搭在小提琴上,做好準備。
樂團指揮握着指揮棒,平舉在面前,然後掃視一圈,确定所有人都準備好之後,指揮棒快速向下一打。
管弦組樂器同時奏響。
樂團演奏一小段之後,到了小提琴主角入場的節點。
指揮舉起指揮棒,朝陸湘兒的方向點了一下。
陸湘兒捏緊琴弓,在琴弦上一推,揍出一個長音,正式開始演奏。
方醒聽出來,陸湘兒演奏的是,莫紮特的G大調第三小提琴協奏曲的第一樂章。
聽到是這首小提琴協奏曲,略微感覺有點詫異。
如果單從這首協奏曲的技術層面來說,其實難度不大。
方醒聽過陸湘兒拉小提琴,知道她其實可以拉難度更高的曲子。
小提琴比賽,選的曲子難度,也會影響最後的評分。
如果兩個選手,現場演奏的水平相差不多,那麽肯定是選曲難度高的選手評分更高。
莫紮特的G大調第三小提琴協奏曲,從技術層面來說,确實屬于比較簡單的曲子。
隻不過,莫紮特的每一個音符,都像寶石一樣珍貴。
需要真正懂得這首曲子的珍貴之處,才能真正将它演奏出效果。
如果隻是将這首曲子,完整的拉出來,大部分小提琴專業的學生都能辦到。
然而,難的正是将簡單的曲子,演奏出彩。
将自身的感悟,融入到小提琴曲裏,并且演奏出來,讓觀衆能夠感受得到。
這就是小提琴家和小提琴手的區别。
莫三簡單,但也不簡單。
其實。
像這種小提琴比賽,還沒有到真正比拼大師級水平的時候。
選手的選擇,通常都是選高難度小提琴曲,盡可能的展現高難度技術,這樣更容易拿高分。
選擇低難度小提琴協奏曲,想要演繹出自身的感悟,以此打動評審,其實難度很大。
由于比賽的規格不夠高,甚至連比賽的評審,都未必能聽得出音符下不一樣的情感。
不過演奏水平并不會因爲以此比賽而變低,所以方醒覺得陸湘兒應該按照自己的意願去選曲。
即便這首莫紮特的G大調第三小提琴協奏曲,不能打動評審也無所謂。
這隻是一場比賽,不是人生。
方醒看懂陸湘兒的内心之後,緩緩閉上眼睛,安靜的聆聽,手指放在膝蓋上,跟随着音樂打着節拍。
甯小芸原本憋着一肚子話想說,但是轉頭看到方醒閉上眼睛聆聽,隻好把話憋回去,緊張的看着台上的陸湘兒。
輕快的小提琴聲,像是清晨迎接晨露的鳥兒,悠揚的鳴叫。
時而在天空飛舞,時而劃過草地。
音符在音樂廳中回蕩,營造出了輕松愉悅的氛圍。
認真聆聽的聽衆,仿佛能看到一群天真爛漫的孩子,正在草地上嬉鬧,追逐着清晨的小鳥,充滿歡快與純真。
聽着聽着,方醒從小提琴聲中,聽出了一絲淡淡的懷念。
仿佛音符中的歡快與純真,是一段回憶,一段塵封在記憶裏的往事。
方醒睜開眼睛,盯着舞台上的陸湘兒看。
隻見她閉着眼睛,縱情的演奏,整個人都融入到了旋律裏。
而她手上正在使用的小提琴,赫然正是那把爺爺送給的生日禮物,那把被打斷,又修好的小提琴。
這一瞬間,方醒終于知道她琴聲中懷念是從哪來的。
原來她演奏的,就是她記憶中的天真時光,同時也是在懷念那位送她小提琴的老人。
方醒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微笑,爲她感到高興。
她已經将自己的情感融入到了演奏中,這是從小提琴手走向小提琴家的路。
這條路未必能走得多高多遠,但隻要出發了,那心中的音符就活過來了。
從這一刻開始,她指尖拉出的音符,不再是刻闆的曲譜,而是她心中的音符,充滿了回憶與情感。
在藝術領域,機器永遠無法和人相比,就是因爲人有情感,每一次演奏都不一樣,而最好的演奏,永遠是下一次。
陸湘兒演奏結束,停頓了幾秒,才放下小提琴,朝觀衆鞠躬。
這時候。
評審席上,傳來了一串掌聲。
并不是每一個評審都鼓掌了,畢竟不是每一個評審都能聽懂這首小提琴曲中的情感。
所有選手都演奏完之後,現場公布分數。
五位評審給陸湘兒的評分,高的很高,低的又低于平均線,最終得分排在第三名。
陸湘兒換回學生裝,從後台回到觀衆席。
甯小芸跑上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拿了第三名,你拿了第三名,期末可以去參加帕格尼尼國際大賽了。”
方醒走上去,稱贊道:“恭喜,拉得很好。我聽到了陸爺爺給你的力量。”
陸湘兒聽到這話,頓時愣住,抓着小提琴背帶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這種被看穿内心的感覺,非常奇妙。
她既歡喜,又害怕。
歡喜的是,有人聽懂了她演奏的琴曲。
害怕的也是這點,被人看透了内心。
方醒在看她演奏小提琴的時候,不僅讀懂了她表達的情感,也想到了一首用來參加《歌聲》第二期競演的歌曲。
一首需要用到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多種管弦樂器伴奏的歌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