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下府上,也不有不少像是杜淹一樣不受秦王殿下重視的人,我們可以招攬他們啊。”
淩敬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系,但還是不死心。
在他看來,李世民和李建成徹底撕破臉了,往後二人之間的鬥争會越來越激烈,這對齊王府而言,絕對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齊王府可以借此大肆的招攬那些在李世民和李建成互相針對下淪爲犧牲品的人傑。
隻要操作得當,齊王府不僅有機會一躍成爲跟秦王府和東宮并駕齊驅的勢力,也有可能超越秦王府和東宮,成爲更強的勢力。
李元吉白了淩敬一眼,“我二哥看不上的人,你以爲我也能看上?在我二哥府上一衆不受重用的人裏面,也就許敬宗勉強值得一用,但許敬宗此人表裏不一,還不值得大費周折的去招攬。”
李元吉總覺得淩敬把他的齊王府當成了一個藏污納垢之所了。
李世民是什麽人?
千古一帝。
他看人的眼光是經過曆史驗證的。
在他手底下不受重視不受重用的,不是真渣滓,就是許敬宗那種表裏不一的僞人,亦或者是慣愛耍陰招,慣愛使用一些小手段的小人。
齊王府又不是什麽垃圾收容站,也不是什麽陰險邪惡的秘密組織。
要那麽多渣滓和僞人、小人做什麽?
找他們過來幫忙算計你敵人的同時,順便算計你嗎?
那不是自找麻煩嘛。
淩敬張着嘴,無言以對。
他覺得李世民府上的一些不受重用的人,挑挑揀揀還是可以用的。
沒想到李元吉隻能看得上那麽一個,還不想去招攬。
李元吉爲了打消淩敬從李世民手底下挖人的念頭,盯向淩敬,認真的道:“淩敬,伱要記住,我們已經今非昔比了。
我們已經不用再去招攬那些我們看不上,卻又不得不用的人了。
現在我們已經擁有挑挑揀揀的資格了。
所以别人看不上,我們也看不上的人,我們不用再招攬了。
我們往後隻招攬我們看得上的,亦或者是對我們有大用的人。”
淩敬聽到這話,有些恍惚。
齊王府已經發展壯大了嗎?
已經有挑挑揀揀的資格了嗎?
他還一直以爲,齊王府的人手還是向以前一樣不夠用。
李元吉看着恍惚的淩敬,繼續道:“而且,在這種關鍵的時候,我們絕對不能出手。絕對不能讓我大哥和我二哥把我們當成漁翁。”
淩敬回神,定定的盯着李元吉,在品味着李元吉的話。
李元吉伸長脖子,湊近淩敬,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認真而又鄭重的道:“他們已經撕破臉了,已經要開始拼命了。
現在除了我父親以外,誰敢跳到他們面前去,他們都會瘋狂的将其摧毀。”
兩條狼拼命的時候,絕對不會允許第三方在場。
更别提兩頭爪牙鋒利的雛龍了。
如果說李元吉之前在李世民和李建成相争的時候跳出去在他們眼前晃蕩的話,會被針對,會死。
那麽現在這種情況跳出去,就是肯定會被針對,肯定會死。
前者還有回轉的餘地,後者必死無疑。
所以在李世民和李建成沒有開啓最終決戰之前,李元吉不願意參與到他們的鬥争當中,甚至要盡可能的少出風頭,少做刺激他們的事情,讓他們别把自己當成一個威脅。
淩敬聽完李元吉這番話,徹底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再也不提從李世民手底下挖人的茬了。
“招呼薛萬述進來坐吧。他來找我,應該不僅僅是拜訪我那麽簡單。我也想通過他了解一下,李靖被我任命爲河北道大行台校檢兵部尚書以後,有沒有履行自己的指責,有沒有陽奉陰違。”
李元吉見淩敬再也不提從李世民手底下挖人了,吩咐淩敬招呼薛萬述進來。
一些不方便被太多人知道的秘密說完了,就沒必要再避諱着薛萬述了。
不然時間長了,薛萬述心裏會犯嘀咕的。
嚴重一點還會離心離德。
薛萬述再怎麽說也是薛氏五兄弟的老大,對薛氏剩下的四個兄弟影響深遠。
薛萬述要是離心離德了,那薛氏剩下的四個兄弟也會受影響。
薛氏現在再怎麽說,也是李元吉手底下的第一将門,能幫李元吉出不少力,李元吉不能讓他們跟自己離心離德。
淩敬聽到吩咐,稍微點了一下頭,快速起身出了涼棚。
沒過多久就帶着薛萬述回來了。
李元吉重新請二人坐下,一邊招呼着站在遠處的侍婢準備酒菜,一邊笑着對薛萬述道:“剛才我跟淩長史聊了一些關系到禁宮深處的私密不話,不方便宣之于衆,你可别介意啊。”
薛萬述明顯的愣了一下,心裏怪怪的道:“臣當然不介意。”
事實上以李元吉的身份,在這種事情上是不需要向薛萬述過多解釋的。
李元吉既然解釋了,那就說明他拿薛萬述當自己人看,也很看得起薛萬述。
薛萬述也知道李元吉很看重他們兄弟,不然不可能還讓他們繼續統領着舊部,也不可能在召他回京的時候,又派遣了他一個弟弟趕往河北道。
李元吉之所以這麽做,就是确保他們兄弟當中永遠都有一個人在河北道。
永遠有人守着他們在河北道的家業,也永遠有人守着他們的家眷。
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
李元吉要是不看重他們兄弟的話,絕對不會做到這個份上。
所以才李元吉和淩敬有私密話要說,并且暗示他離開一會兒的時候,他就識趣的離開了,且并沒有對此生出任何不滿。
他之所以覺得心裏怪怪的,是因爲他沒料到,李元吉竟然還會爲這種事情,特地向他解釋了一番。
淩敬不知道薛萬述心中所想,但卻猜到了李元吉爲什麽會向薛萬述解釋一句,當即一臉羨慕的道:“殿下這是拿你當自己人看啊。我跟殿下這麽久了,殿下也沒有跟我說過幾次這種話。”
淩敬并沒有說一次也沒有,那樣的話會顯得很假,也會顯得他很虛僞。
所以他說李元吉跟他說的少,借此襯托出了李元吉對薛萬述的重視。
薛萬述抱拳,正色道:“多謝殿下厚愛。”
李元吉擺擺手笑道:“行了,都是自己人,無需客套,我也是怕你誤會。”
這種事情雖然沒必要非要做,但是能做的時候,還是值得做一下的。
人與人之間相處,誤會、隔閡、矛盾等等等等,就是在不經意間産生的。
如果不在意的話,時間長了,就會越積越多,最後爆發的時候,會釀成人難以置信,且不願意承受的後果。
畢竟,一個人是很難猜透另一個人的心思的,而一個人又總是喜歡用自己的心思,去揣測另一個人的心思,所以得到的結果,肯定跟另一個人的心思大相徑庭。
差的不遠的話,也不會産生什麽太大的誤會。
差的太遠的話,那就會産生出很大的誤會。
比如,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相遇,女子看到了男子臉上有一點墨迹,覺得有些滑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但卻什麽也沒說,男子什麽也沒問,然後在心中揣測是不是自己的容貌吸引到了女子,然後在寂寞的驅使下跑去追女子,最後的結果自然就是碰的頭破血流,黯然神傷。
所以遇到一些容易讓人誤會的事情的時候,能解釋的情況下,就一定要解釋一下,盡可能的避免它發展到害人害己的地步。
薛萬述聽到李元吉的話,再次抱拳,正色道:“殿下以誠待臣,臣怎麽可能會誤會殿下。”
李元吉笑着點點頭,說起了正事,“你此次來拜見我,有什麽正事需要說的嗎?”
薛萬述收回手,說起了正事。
李元吉沒有再多言,靜靜的聆聽。
薛萬述也沒有說太多無關緊要的東西,大緻就說了一下近半年他和馬周在和北道的所作所爲,又詳細的說了一下蘇定方和阚棱在征讨輔公祐期間發生的一些細節。
最後彙報了一下棣州海運碼頭,以及棣州、德州、博州、魏州、相州、衛州各州漕運碼頭的修建進度,然後又彙報了李靖趕到河北道以後,所接手的一些政務,以及在接手政務以後施行的一些施政舉措。
薛萬述所說的絕大多數部分,李元吉從河北道遞過來的文書中看到過,隻是一些細節,文書中并沒有提及。
經過薛萬述描述,李元吉對河北道的一些施政舉措,以及一些變化,以及薛萬述和馬周等人在河北道的施政得失,了解的更清楚了。
河北道的一切,在李元吉的腦海裏就更豐滿了。
不過,李元吉還是更加關注河道上的漕運碼頭的修建進度,以及李靖到了河北道以後的施政舉措。
依照薛萬述所說,河道上的第一批漕運碼頭,基本上已經完工,一些早早的完工的碼頭,甚至投入了使用。
一些嗅覺敏銳的商人,已經主動找上門,開始短途的運送貨物。
等到武士逸主持的齊王府的直屬漕運衙門一切準備妥當,正式的放開了從棣州到洛陽,乃至長安的各處漕運碼頭,商人們就一定會蜂擁而至,開始大規模運送貨物。
由于整條漕運航線十分漫長,沿途的地方又十分繁多,一旦開始大規模運送貨物,現有的碼頭未必夠用,貨倉也未必夠用。
所以第二批漕運碼頭已經開始建了,隻是有兩個問題。
其一就是,長安城的碼頭該修建在何處,又該如何修建。
雖然長安城有碼頭,而且有三處碼頭,可那都屬于是朝廷的碼頭,齊王府的船,以及通過齊王府漕運衙門通行到長安城的船,雖然也能停靠,但難免要遭人白眼,被人驅趕,碰上了跟朝廷的漕運衙門沖突的事情了,還得向朝廷的漕運衙門讓步。
再加上長安城身爲大唐的都城,大唐上下所有人向往的地方,注定會彙聚天下所有的貨物。
所以一旦從長安城到棣州的碼頭徹底開放,再加上海運碼頭的影響,現有的三處碼頭未必夠用,碼頭上的貨倉也不一定夠用。
所以齊王府現在急需在長安城修建一座龐大的碼頭,且修建一片藏貨量巨大的倉庫。
無論是龐大的碼頭也好,還是要求嚴格的倉庫也罷,在這種内陸腹地,可都不好修建,得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選址也不好選。
其二就是,要不要趁機貫通洛陽到餘杭、餘杭到揚州入海口的漕運。
如果能趁機貫通的話,齊王府上下不僅能多掌握一條财路,還能成爲大唐漕運真正的話事人,朝廷的漕運衙門都得當陪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