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吓唬人,我隻是一句戲言。”
李元吉忍不住爲自己辯解。
蘇定方已經咧開嘴笑了,“殿下說的或許是一句戲言,可是被淮安王這麽一鬧,就成笑料了。畢竟,左武衛的兄弟,可不是咱們府上的兄弟,不會幫殿下保守秘密。”
李元吉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最後隻能惡狠狠的瞪了李神通一眼。
李元吉敢保證,今夜過後,李神通和他麾下的左武衛将士,一定會将此事宣揚的人盡皆知。
到時候知道詳情者,會鄙夷他;不知道詳情者,會将此事掐頭去尾傳下去,再根據政治的需要,加以整改。
以後他要是得勢了,那他在故事中,就是一個勇于面對一切妖魔鬼怪的勇士。
要是不得勢,那他在故事中,很有可能就會成爲一個被假的妖魔鬼怪吓的屁股尿流的滑稽角色。
“姓李……呸,李淮安你給我等着。”
李元吉咬牙切齒。
李神通卻沒心思去在意了,李神通的魂已經被紅煞給勾走了,正派遣着部曲不斷的探路,企圖将紅煞給找出來,然後擒回家去,好好的收拾一番,獻給李淵。
可惜,虛無缥缈的東西就是虛無缥缈的東西,永遠也不會出現。
李神通直至趕到九龍潭山,也沒有看到紅煞的影子。
爲了得償所願,李神通還開出了極大的價碼,希望李元吉再扮作紅煞走一遭,勾引一下紅煞。
李元吉羞愧的差點沒找個地縫鑽進去。
因爲他給李神通講故事的時候,忽略了自己裝扮的是紅煞,又把女鬼說成了紅煞。
李神通一個勁的嚷嚷着找紅煞,其實就是在借着他語言的漏洞,羞臊他。
“你們兩個明明知道了我說錯話,卻不提醒我,還在一旁嘲笑我,居心何在?”
李元吉拿李神通那個占據了上風的潑皮沒辦法,就隻能找蘇定方和阚棱出氣。
阚棱覺得自己很冤枉,就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他趕到李元吉身邊的時間有點晚,所以對事情的經過一知半解,并不知道李元吉語言中有漏洞。
“噗……哈哈哈……”
蘇定方則徹底笑出聲了,對于李元吉的威脅,毫不在意。
李元吉氣的直咬牙,恨不得跳下寶攆,将蘇定方按在地上打一頓。
但眼看着李秀甯等人挑着燈籠等候在大道邊上,就隻能先忍下這口惡氣。
“元吉?!”
李秀甯看到了李元吉一行模糊的身影,就頂着一雙略顯通紅的雙眼迎了上來。
看到李元吉躺在寶攆上,肩膀上還裹着細紗,就又心疼又内疚的道:“我……是我連累你了……”
李元吉猛然坐起身,裝出了一副沒事的人的樣子,樂呵呵的笑道:“說什麽傻話呢。我是伱弟弟,你受了委屈,我不幫你出頭,誰幫你出頭?”
李秀甯聽到這話,心裏是又喜又愧。
有心抱住李元吉說兩句貼心話,但又覺得不合适,最終就隻能拽着李元吉的手,抹着已經開始往下流的眼淚,哽咽道:“你是我的好弟弟。”
李元吉咧嘴笑道:“那必須的。”
李秀甯含着淚,重重的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一切都記在心裏。
“怎麽回事,怎麽會弄成這樣?還受了傷?怎麽還被王叔送回來了?”
李孝恭墊着腳尖,看到李元吉似乎是受了傷,忍不住喝問。
李神通策馬湊到了人前,忍不住感慨道:“我這位堂侄,你這位堂弟,今天可是給我們漲大臉了!”
李孝恭忍不住催促道:“怎麽回事,快給我講講。”
李孝恭知道李元吉去宮裏找茬了,但具體怎麽找茬的,又是怎麽受傷的,他十分好奇。
他在九龍潭山足足等了四個時辰,等到三更半夜也不睡覺,就是想知道李元吉氣勢洶洶的殺進長安城以後,做了些什麽。
不止李孝恭好奇,謝叔方、羅士信、薛萬淑等人也十分好奇。
李神通也不等李元吉返回精舍,在大道上就給李孝恭等人講起了李元吉在宮裏的豐功偉績。
蘇定方時不時的會從旁補充。
阚棱就像是一個局外人,默默的,默默的站在沒什麽人的地方,靜靜的跟夜色融爲了一體。
直到宇文寶嬉皮笑臉的往他手裏塞了個酒囊,以及半塊熟肉,并且熱情的對他說:“這入秋的天,怪冷的,喝口酒暖暖身子。
在宮裏沒吃飽吧?
我給你拿了一塊肉,最好的那種,快吃。”
在宇文寶的催促聲中,阚棱下意識的将肉塞進了嘴裏,感受到了肉中間帶着絲絲的暖意,阚棱才覺得,自己是這個集體的一份子。
宇文寶一邊看着阚棱吃肉喝酒,一邊笑着道:“你在丹陽城内做的事情,太提氣了。我一直想幹,但是沒機會,殿下也不允許。
以後再有這種機會,一定要叫上我。”
阚棱将嘴裏混着酒的肉吞咽了下去,才忍不住道:“我不怎麽喜歡将刀架在手無寸鐵的人脖子上,我在丹陽城内之所以那麽做,是爲了給我兄長報仇,給……”
阚棱很想說給杜伏威出氣,但話到了嘴邊,并沒有說出口,因爲他覺得不合适。
杜伏威對輔公祐算是信賴有加,且待輔公祐不薄。
輔公祐趁着杜伏威離開東南道之際,反了也就算了,還差點陷杜伏威不義,差點害死杜伏威。
阚棱怎麽說也叫過杜伏威數年的義父,豈能不幫杜伏威出氣。
宇文寶愣愣的看着阚棱道:“這種事情還需要計較的這麽清楚?”
阚棱一臉不明所以。
宇文寶大大咧咧的向阚棱傳授起了齊王府的做事風格,“咱們府上殺人,根本不問對方手裏有沒有寸鐵,咱們隻看對方該不該殺。
該殺就不必留手。
出的事情自有殿下爲咱們擔着。”
阚棱看了宇文寶一眼,總覺得宇文寶這話是歪理。
宇文寶一副我們已經很熟的樣子,将手搭在了阚棱肩上,擠眉弄眼的道:“不過,咱們不能讓殿下白幫咱們擔着。
咱們得對殿下忠心,還得聽殿下話,還得幫殿下殺人。”
阚棱沉吟了一會兒,點了一下頭。
宇文寶前面的話有點歪,後面的話倒是在理,隻是有點糙。
“啪!”
宇文寶大手突然拍了一下阚棱的肩膀,激動的大喊道:“殿下這麽猛的嗎?!”
阚棱愣了一下,豎起耳朵聽了聽李神通的講述,發現李神通正在将李元吉力扛千斤寶馬的環節,下意識的點了一下頭。
那一段确實猛,猛的一塌糊塗。
反正當時站在禦階上的人,無一不驚。
一些人甚至懷疑自己看到的可能不是人。
如果他麾下的拍刀将們能有一半猛的話,他覺得他可以率領着拍刀營,硬抗李世民麾下的玄甲軍。
“好家夥!好家夥!當着聖人的面打上了禦階!!”
宇文寶聽到李元吉拳打屈突通,腳踢馮立的時候,已經激動的難以自持了。
以後再碰上了這些看不起他的家夥,他可以驕傲的鄙視他們‘你被我們家殿下打過’、‘你不是我們家殿下一合之敵,哦,不,連一合也沒有,充其量就是一下’。
李元吉在麾下一衆人激動的嗷嗷叫的時候,跟李秀甯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大路上,返回了亭子。
亭子裏酒菜已經換過一輪了,看着是剛做的,亭子外的烤架上,還架着一隻羊,以及一隻看起來像是熊的生物。
尚食的廚官、廚婢們在不停的忙活。
不僅在往亭子裏加新菜,還在翻動着烤羊和烤熊。
“元吉,有你這個舅郎,阿姊這輩子都不虧。”
或許是李元吉幫她出了心裏的怨氣,也或許是李秀甯憑借着自己的毅力壓下去了心裏的怨氣,反正李秀甯的神情,已經平和多了,說話的時候也不在哽咽,反而帶着一股子潇灑、堅定的味道。
但李元吉有點沒心思聽,因爲他看到不遠處織仆們處理的一張熊皮很熟悉。
一坨白,一坨黑的,明顯不是正經的熊皮。
“元吉?!”
“啊?”
李秀甯狐疑的盯着李元吉質問道:“你剛才急匆匆的帶我離開,是不是不想讓我聽到你打上禦階以後的事情?”
李秀甯目光中帶着一絲皎潔,嘴角也帶着一絲笑意。
看起來心情恢複也已經差不多了,而且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李元吉很想點頭,他确實是這麽想的。
因爲他打上禦階以後,就幹了一件事,那就是毆打柴紹,打的還有點慘。
他不确定李秀甯和柴紹的夫妻感情如何,怕李秀甯看在柴紹很慘的份上,原諒了柴紹。
“這個臣知道。齊王殿下就是不希望殿下聽到他打上禦階以後發生的事情。”
馬三寶就像是一隻鬼一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李秀甯的身邊,笑眯眯的說着。
李元吉惡狠狠的瞪起眼,威脅起了馬三寶。
馬三寶渾然不懼,繼續說道:“齊王殿下打上了禦階以後,就幹了一件事,那就是毆打柴驸馬。聽說打的很慘,大少郎都吓哭了。”
李元吉眼睛瞪了更大了,恨不得掐死馬三寶。
你說柴紹我也認了,你說柴哲威幹什麽?!
李秀甯聽到這話一愣,緩緩的陷入到了沉默。
李元吉弄不清楚李秀甯的心思,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一個勁的用眼神示意馬三寶。
馬三寶就像是沒看到李元吉的眼神一樣,笑眯眯的站在原地,當起了彌勒佛。
“回頭在你的精舍邊上給我也起一座院子,我帶着哲威搬過來跟你一起住吧。你不會介意我這個已經嫁出去的阿姊,回來占你這個娘家兄弟的地方吧?”
李秀甯就像是放下了什麽,又或者是想通了什麽,淡淡的笑着問。
李元吉心裏的擔憂一下子就沒了,欣喜的道:“咱家家大業大,你就算全占了,我也不會介意。”
說到此處,李元吉沖馬三寶喊道:“馬三寶?”
馬三寶笑嘻嘻的湊上前,“臣在呢!”
李元吉豪邁的道:“明日就帶着人過來圈地方,能圈多大圈多大,咱家家大業大,你就是拿着地圖圈,咱也圈的起。”
馬三寶就像是一個狗腿子似的,彎着腰笑道:“臣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