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寶話音落地,馮立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
羅士信、謝叔方、薛萬淑、薛萬均也愣了一下,回過神以後,互相對視了一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宇文寶的回答雖然并不完美,但足以應對馮立的刁難。
馮立回過神以後,微微皺了皺眉,他沒想到宇文寶居然沒上套,居然給了一個這樣的答案。
宇文寶的答案并非無懈可擊,反而有一個緻命的缺陷。
但他不能開口去攻擊這個緻命的缺陷,容易将自己陷進去。
所以他看向身旁的蘭謀。
蘭謀感受到了馮立的目光,立馬明白了馮立的意思,瞬間有了一種罵娘的沖動。
馮立自己挑的事,到最後居然讓他去趟雷。
馮立是他的直屬上司之一,馮立‘下’命令了,他根本沒辦法拒絕。
“宇文司馬……”
蘭謀咬着牙緩緩開口。
但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程咬金哈哈大笑着道:“哈哈哈哈……宇文司馬還真是快人快語啊。”
程咬金身旁的人,紛紛笑着點頭表示贊同。
他們不是在稱贊宇文寶,而是在嘲笑宇文寶。
程咬金看似在誇贊宇文寶快人快語,實際上是在說宇文寶說話不過腦子。
當着李淵的面,你一副唯李元吉馬首是瞻的架勢。
那你是李淵的臣子,還是李元吉的臣子?
你要是李元吉的臣子,那伱讓李淵這個皇帝如何自處?
爲人臣者,你站隊也好,你認主也罷,但你明面上隻能有一個主公,那就是皇帝。
“宇文司馬,那聖人和齊王殿下一起下令的時候,你會聽誰的呢?”
蘭謀在程咬金等人嘲笑完宇文寶的時候,立馬開口。
有程咬金等人嘲笑在先,他再開口的話就不那麽引人注目了。
殿内一衆人聽到了蘭謀的話,一臉錯愕的看了蘭謀一眼,然後目光齊齊的落在了宇文寶身上。
宇文寶話裏面的缺陷,殿内的一衆人都聽出來了,之所以沒人開口。
一是怕被人盯上,扣一頂離間天家父子的帽子。
二是怕被李元吉盯上了,落得跟王君廓一樣的下場。
他們沒料到蘭謀這麽勇,也很想知道宇文寶會怎麽說。
羅士信、謝叔方等人的臉色再次一變。
宇文寶瞪着眼睛就要回答。
羅士信率先拍桌而起,“放肆!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離間天家父子之情?”
蘭謀咬着牙道:“我隻是一時好奇……”
殿内一衆人的目光又齊齊的落在了蘭謀身上。
蘭謀向宇文寶發難,宇文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那麽蘭謀就要倒黴了。
尤其是在羅士信給蘭謀扣上了離間添加父子之情的帽子以後,蘭謀就沒辦法全身而退了。
這頂帽子,可大可小,就看你遇到什麽樣的皇帝了。
遇到一個把權柄看的比父子之情還重的皇帝,那麽這頂帽子不算什麽。
遇到一個把父子之情看的比權柄還重的皇帝,那麽這頂帽子就大了。
很不巧,李淵就是一個把父子之情看的比權柄還重的皇帝。
“天家父子之前,也是你能拿來好奇的?”
謝叔方面色冷峻的站起身,盯着蘭謀質問。
不等蘭謀作答,謝叔方就毫不猶豫的向李淵施禮,“臣謝叔方請斬蘭謀,以正朝風!”
薛萬淑、薛萬均一起起身,向李淵施禮。
“臣薛萬淑(薛萬均)請斬蘭謀,以正朝風。”
“幾位統軍好大的殺性啊。蘭将軍隻是一時糊塗,說錯了話,用不着喊打喊殺的吧?”
魏徵站起身,幫蘭謀說話。
馮立走了一步臭棋,他必須幫着找補回來。
東宮能用的将校本來就不多,不能平白的損失在朝堂上。
“是你們齊王府的宇文司馬說錯話在先,也怨不得蘭謀說錯話在後。蘭謀的話雖然有些不妥,但也是爲了聖人着想。”
王圭撫摸着長須,也開始幫腔。
薛萬淑也撫摸起的長須,淡然笑道:“魏洗馬爲何會覺得我們殺性大呢?我覺得我們已經很收斂了。”
說到此處,薛萬淑譏諷道:“要是齊王殿下在此,蘭謀已經是個死人了。”
王圭微微眯起眼,“齊王殿下跋扈,衆所周知。”
薛萬淑目光直直的盯着王圭道:“你敢當着齊王殿下的面說這話嗎?”
王圭有些語塞。
李元吉可不是什麽張牙舞爪的紙老虎,那是真敢動手。
“夠了……”
李淵在王圭語塞的時候,陰沉着臉喝了一聲。
薛萬淑、王圭齊齊躬身。
“降蘭謀一級,削去三成封戶。”
李淵冷着臉開口,爲此事畫上了句号。
蘭謀用心不純,李淵看的清清楚楚。
蘭謀被降了一級,倒是沒什麽感覺,但被削去了三成封戶,心裏相當不痛快。
但他并不記恨羅士信等人,反而記恨起了馮立。
是馮立非要他去觸雷,他才落得如此下場的。
羅士信等人在李淵處置了蘭謀以後,才偃旗息鼓,緩緩坐下。
坐下以後,王圭和房玄齡再次展開了對右武衛大将軍一職的争奪。
經過了馮立和蘭謀的試探,他們大緻也明白了齊王府上下并沒有争奪右武衛大将軍一職的意思。
齊王府上下要是有意争奪右武衛大将軍一職,那麽馮立向宇文寶發問的時候,就是齊王府上下開口的最好的時機。
齊王府上下沒開口推舉任何一個人,那就說明齊王府上下應該沒有争奪右武衛大将軍一職的意思。
王圭和房玄齡不用擔心第三者插足,可以放心的一争。
于是乎朝堂上的争奪就變得激烈了起來。
秦王府爲了争奪右武衛大将軍一職,做了充足的準備,可以說是志在必得。
東宮起步雖晚,但卻另辟蹊徑,一時間竟然跟秦王府不相上下。
雙方争論了一天,也沒争論出一個結果。
最終在天色快要變暗的時候,李淵陰沉着臉宣布了散朝。
羅士信幾人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一起趕到了武德殿。
将朝堂上發生的一切,告訴了李元吉。
李元吉側躺在胡床上,聽完了羅士信幾人的描述以後,微微一愣。
“我大哥居然會舉薦任城王爲右武衛大将軍……”
任城王就是李道宗。
李元吉不得不承認,李建成下了一步好棋。
雖然有些另辟蹊徑、劍走偏鋒,但确實是一步好棋。
李建成手上的一衆将校中,沒人有資曆、有功勞能出任右武衛大将軍一職。
強行舉薦一個人上去,隻會被李世民的人虐的體無完膚。
改爲舉薦李道宗,那就有幾分勝算了。
李道宗是宗室中人,李淵又喜歡任人唯親。
李建成舉薦李道宗,李淵會更偏向于李建成。
李建成有一定的機會從李世民手中奪下右武衛大将軍一職。
雖然李道宗得到了右武衛大将軍一職後,并不一定會親近李建成,但隻要李世民沒拿到右武衛大将軍一職,李建成就算是赢了。
李元吉原以爲,在這件事上,李世民穩操勝券,沒料到居然會有這樣的變數。
“太子殿下的所作所爲,臣不敢妄言。但太子殿下麾下的馮立、蘭謀,相繼向我們發難,是不是有其他的用意?”
薛萬淑沉吟着說。
宇文寶哼哼着道:“我看他們就是欠收拾。”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道:“應該是看到你們突然上朝,以爲你們要代表我齊王府,去争右武衛大将軍一職。
但遲遲不見你們開口,所以出聲試探了一番。
你們無需在意。”
說到此處,李元吉特地看了宇文寶一眼,緩緩的對衆人道:“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該罵的就罵回去,該打的時候就打回去,免得别人以爲我們都是軟柿子。”
他招攬羅士信等人到手底下,是爲了讓羅士信等人爲他效力的,而不是讓羅士信等人跟他一起裝孫子的。
所以有人惹上了門,該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
“臣等明白了……”
羅士信等人齊齊抱拳施禮。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又叮囑了宇文寶一句,“你私底下别去找人家的麻煩。”
朝堂上結的怨,那就的朝堂上解決。
私底下去找人家尋仇,那就變成私怨了。
宇文寶要是被人家按在地上打,他也不太好幫忙。
宇文寶愣了一下,撓着頭,不好意思的笑道:“還是殿下懂臣……”
李元吉白了宇文寶一眼。
就宇文寶的性子,心思還用猜嗎?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宇文寶肯定會私底下跑去找人家麻煩。
“你要是心裏不痛快,以後在朝堂上也可以找他們麻煩。”
李元吉沒好氣的說。
宇文寶重重的點頭。
“各自回府去吧。”
李元吉擺了擺手,讓羅士信等人離開。
羅士信等人起身,躬身一禮,離開了武德殿。
……
往後幾日。
以王圭和房玄齡爲首的太子黨和秦王黨,爲了右武衛大将軍一職,争的不可開交。
秦王黨的人原本是穩操勝券的,但是沒料到太子黨的人居然爲了避免右武衛大将軍一職落到了秦王府,居然費力不讨好的舉薦起了李道宗。
有李道宗擋着,秦王黨的人一時半會兒也拿不下右武衛大将軍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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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