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出了太極宮,橫沖直撞的闖過了幾條街道,就到了謝叔方府上。
謝叔方府上的門子,看到了李元吉出現,都驚了。
“殿下駕到!快開中門!”
門子一邊驚慌的招呼守門的部曲們打開中門,一邊急匆匆的迎上前,向李元吉施禮。
“小人謝恩,參見齊王殿下。”
謝叔方是個文化人,給府上的人起名字還是很有水平的。
不像是其他那些武勳府上的門子,不是什麽福祿壽,就是什麽勇威武,府上的侍女們,不是什麽琴棋書畫,就是什麽梅蘭竹菊。
在不代姓氏的情況下,在長安城内喊一聲阿福,能冒出來一堆人來。
“不必多禮,謝叔方在何處?”
李元吉對門子擺了擺手,詢問起來。
門子彎着腰道:“阿郎在後院練槍,小人已經吩咐人去傳話了。”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他是第一次駕臨謝叔方府上,不能急着進門,得走一走‘流程’。
必須得等到謝府的人大開中門,潑灑幹淨地面,主人帶着府上的人親迎,才能入府。
他的身份決定了他不能跟謝叔方成爲通家之好,所以沒辦法像是其他人一樣,大大咧咧的往謝府裏闖。
他雖然不太喜歡繁文缛節,但該給的面子必須給到位。
一個權貴在長安城裏混的好不好,首先看的就是爵位,其次看的是受不受皇帝恩寵,再次是來往的都是什麽人。
他一個親王,駕臨謝府,那就是對外宣示了他對謝府主人的重視。
謝府的主人依照‘流程’将他迎進去,臉上也有光。
畢竟,在李淵輕易不出宮的情況下,一個身份地位極高的親王駕臨,也是一種恩寵的體現。
“臣謝叔方,參見殿下。”
李元吉在謝府門口等了沒多久,謝叔方穿着一身隆重的衣衫,帶着一個庶子,兩個庶女,出現在了府門口,恭恭敬敬的向李元吉施禮。
謝叔方的父兄,皆慘死在了昔日的長安城大戰中,所以謝氏的人丁并不興旺。
能撐起門面的,就隻有謝叔方一人。
不像是其他人府上,有貴人駕臨的話,那都是一大堆能撐起場面的人相迎。
李元吉點了點頭,勉勵了謝叔方幾句,又簡單的誇贊了一下謝叔方的庶子,然後随同謝叔方一起入了謝府。
謝府的占地面積不小,裝扮的也華麗,就是人少了點。
到了正廳坐定以後,謝叔方屏退了閑雜人等,李元吉才緩緩開口,“我今日過府,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謝叔方拱手道:“請殿下明示。”
李元吉歎了一口氣,“你的婚事定下了。”
謝叔方一愣。
李元吉又道:“我父親做的主。”
謝叔方微微一驚,然後一臉若有所思。
李元吉略帶歉意的道:“是我神通王叔家的懷德。”
謝叔方猛然瞪起眼,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感歎道:“我父親原本是準備将永嘉許配給你的,但是我覺得永嘉太小了,就替伱拒絕了。”
“多謝聖人厚愛,多謝殿下厚愛。”
謝叔方猛然開口。
李元吉愣了。
謝叔方這反應不對啊。
謝叔方難道不該是一臉震驚,一臉爲難,一臉不情願嗎?
怎麽會這麽激動呢?
“你不會是早就看上懷德了吧?”
李元吉愕然的瞪起眼。
懷德才十三啊。
依照前身的記憶,謝叔方最近一次見懷德,是懷德十一歲的時候。
懷德十一歲的時候,謝叔方就看上了懷德?
謝叔方還是人不?
謝叔方不太好意思的笑道:“臣雖然跟懷德縣主僅有幾面之緣,但臣已經聽過了無數誇贊懷德縣主的話,知道懷德縣主是宗室的皇女當中難得的好女子。
聖人、殿下、淮安王殿下,不計較臣的家中人丁單薄,肯将懷德縣主許配給臣,那是對臣的厚愛。”
在李元吉眼裏,娶皇女絕對是一件苦差事。
但是在謝叔方眼裏,娶皇女有可能是苦差事,但是娶宗室之女,絕對不是什麽苦差事。
娶皇女的規矩大,成婚以後還有可能分局,沒事的時候還得入宮去奉承一番,讓皇帝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娶宗室之女,就沒那麽多規矩了。
所以娶了宗室之女以後,不僅能背靠上皇家這棵大樹,還不用在乎那麽多規矩。
謝氏本就人丁單薄,想壯大成名門望族的話,說不定得三四代人。
謝叔方處在一個好時候,能通過戰功快速的壯大謝氏。
但謝氏往後的人,能不能守住謝氏,能不能壯大謝氏,那就很難說了。
但要是靠上了皇家這棵大樹,謝氏往後的人,隻要不是豬腦子,絕對能借着皇家,将謝氏發展成名門望族。
所以娶宗室之女,對謝叔方而言,絕對是一樁好事。
“所以你早就看上懷德了?”
李元吉根本沒有因爲謝叔方的話,改變自己的問題。
他懷疑謝叔方有什麽不爲人知的愛好。
謝叔方一臉愕然的道:“臣跟懷德縣主僅有幾面之緣,何談看上?臣也沒有那個資格看上懷德縣主啊?”
畢竟,他最後一次見懷德的時候,他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執仗親事,跟懷德的身份差了十萬八千裏。
他根本就不可能生出什麽不切實際的念頭。
一個正八品上的執仗親事,有什麽資格惦記一位縣主?
“那我父親要将懷德許配給你,你爲何如此高興?”
李元吉不明白了。
謝叔方更不明白了,“娶妻求賢,懷德縣主是長安城内供認的賢惠女子。臣能娶到她,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李元吉聽到這話,瞬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貌似是他想多了。
這個時候似乎沒有多少婚前的愛情。
所以娶妻求賢,被人們奉爲了金科玉律。
所以娶妻隻看賢惠不賢惠,不看愛情。
雙方都是權貴的話,似乎連容貌也不用看。
畢竟,妻子美不美,對權貴們而言,其實沒那麽重要。
隻要妻子能管理好後宅,以及家裏的各項生意、各種田産,還能生兒子,那就是夠了。
真要追求美色的話,納妾就夠了。
反正這個時代對納妾也沒有什麽限制。
身體吃得消的話,天天納妾也沒人管。
八十歲了納一個十四五的,不僅不會被人批判,還會被人稱贊爲雄風不倒。
所以謝叔方根本不在乎妻子美不美,是否成年,謝叔方隻在乎妻子賢不賢惠,能不能在他外出征戰的時候,管好這個家,且能保證讓家裏的人不被外人欺負。
而懷德完全滿足了謝叔方所有的要求,甚至還超出了謝叔方的要求。
畢竟,其他權貴家裏的女子,在他外出征戰的時候,能不能保證家裏的人不被欺負,誰也說不準。
但懷德絕對能在他外出征戰的時候,保證家裏的人不被欺負。
因爲懷德姓李,有一個當皇帝的伯父,一個做王爺的爹,一群做王爺的兄長。
即便是皇族中人欺負到了她夫家頭上,她也能想辦法給夫家讨一個公道。
因爲她爹是宗正卿,掌握着一衆皇族子弟的懲處權。
“既然你對此事沒有異議,那此事就定下了。近兩日我父親應該會賜下賜婚的旨意。到時候禮部的人應該會過來教你該做些什麽,你隻管照做就是了。”
李元吉确認了謝叔方并不是有什麽不爲人知的嗜好,也不反感這門親事,也就放心了。
這門親事是李淵定下的,回頭又有賜婚的旨意,那麽就要走大禮儀。
一應的流程會由禮部的人督管。
麻煩是麻煩了一些,但對謝叔方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畢竟,李淵賜婚,就不是簡單的讓謝叔方成個婚。
李淵在謝叔方成婚的時候,會賜下宅子、田産、仆婢、金銀财帛等物。
謝叔方走一套繁瑣的大禮儀,能發家。
李元吉在定下了謝叔方的婚事以後,也不急着回宮,就幹脆到羅士信、薛萬淑等人的府上走了一圈。
陪着羅士信聊了一會兒生兒子的問題,又陪着薛憨憨‘切磋’了一下武藝,一直到天黑的時候才回宮。
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就碰到了淩敬。
淩敬急匆匆的湊上前,低聲道:“臣剛剛得到消息,李藝請罪的奏疏,不久前送到了長安城,李藝應該是要交出右武衛大将軍一職。
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之争,應該很快會迎來最激烈的時刻。
不過,聖人、太子殿下、秦王殿下,似乎都不關注此事了。
他們不知道爲什麽湊在了一起,一直在宮裏的某一處待着。
臣想查探一個究竟,可宮裏的侍衛不知道爲什麽,今日死活也不肯放臣進去,就連尹監門也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說。”
李元吉聽完了淩敬一席話,人都不好了。
什麽事情能讓李淵、李建成、李世民放下所有的事情,湊在一起待在一個地方?!
肯定是他‘不能人道’的事情!
陳善意八成是因爲奈何不了他,但又擔心他,所以跑去找李淵求助了。
李淵知道了他‘不能人道’,那還了得。
李淵一共就三個嫡子,還指望着嫡子們将老李家的嫡系血脈發展壯大呢。
突然有一個不能人道了,李淵還不得炸了!
李淵沒派遣李建成和李世民率領着大軍在長安城各處抓他回宮,就已經算是克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