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幹淨以後,李元吉才有了閑暇,詢問李秀甯,他離開了葦澤關以後,大唐所發生的一切。
李秀甯也沒有隐瞞,将一切細細的講給了他,
李元吉在聽完了李秀甯的講述以後,一邊吃着李秀甯吩咐人準備的飯菜,一邊思量。
李世民的心思八成跟他一樣,不希望大唐内部出現兵變,被敵人趁虛而入,導緻大唐四分五裂。
所以在知道了李淵又反悔了以後,雖然氣憤,但卻沒有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爲。
他抗旨的做法,也不是沒有任何作用。
他抗旨的做法,明顯給李世民打了一支強心針,讓李世民更加堅定了他内心的想法。
不然,李世民不可能就這麽輕而易舉的班師回朝。
他要是不給李世民打一支強心針的話,李世民肯定會借機向李淵施壓重壓,李世民要是輕易了揭過了此事,那李淵以後戲耍起他來,豈不是會更加肆無忌憚?
李淵的懲罰,李元吉一點兒也不在意。
罰了等于沒罰,無非就是沒了一個震曜上将而已。
震曜上将的職位,哪怕是再高,也沒有他齊王的身份高,更沒有他齊王的身份好用。
他唯一在意的,隻有李世民對他的态度。
李世民突然之間就不問他要糧了,他挖走羅士信的事情,就這麽輕易揭過去了,不僅如此,還送了他兩個刺史的位置。
李世民這做法,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你想什麽呢?”
李秀甯略顯嗔怒的聲音在李元吉耳邊響起,李元吉回過了神,“啊?”
李秀甯又好氣又好笑的道:“你飯快塞進鼻子裏了。”
李元吉下意識的低頭,就看到他筷子确實擡的有點高。
“吃飯還走神。”
李秀甯笑着瞪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尴尬的一笑。
李秀甯繼續道:“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見吧?”
李元吉誠實的點了一下頭。
李秀甯瞥着李元吉,道:“我剛才說,伱手底下的人有點無法無天了,你還是管管爲好,免得你那天不在,他們給你招禍。”
李秀甯現在越看李元吉這個弟弟越順眼,所以發現了什麽對李元吉不利的事情,第一時間就提醒李元吉。
要是以前,李秀甯肯定會裝聾作啞,然後看着李元吉被收拾。
再美其名曰:不挨打不長記性。
“阿姊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元吉疑問。
李秀甯大緻的将李元吉離開以後,羅士信等人找上門,說過什麽話,跟李元吉講了一番。
李元吉聽完以後,哭笑不得,“确實有點無法無天了。”
李淵剛封賞完了蘇定方等人,蘇定方等人就想着幫他去對抗李淵。
李淵知道了,還不得哭暈過去。
而且,李淵再怎麽說也是大唐的皇帝,是他和李秀甯的父親。
蘇定方等人即便是有什麽立場,也不能說出來,更不能當着李秀甯的面說出來。
當着李秀甯的面說出來,意思就跟‘你爸爸敢打你弟弟的話,我們就去打你爸爸’差不多。
李秀甯聽了,心裏能是滋味?
也得虧他現在跟李秀甯處的還不錯,姊弟情深,李秀甯念在他們一片忠心的份上,也沒有計較。
不然他就該考慮如何去大理寺撈人了。
“我回頭就去訓斥他們。”
李元吉向李秀甯承諾。
李秀甯笑着道:“他們也是一片忠心,說兩句,讓他們記住厲害就行了,别傷了和氣。”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
李秀甯現在似乎将他看的比李淵重。
當然了,這也有可能是他的錯覺。
反正李秀甯橫豎都是爲他好,聽着就行了。
“我們什麽時候啓程?”
李秀甯在李元吉草草的吃完了飯以後,笑着詢問。
李元吉疑問,“文書上說讓我們什麽時候到?”
李秀甯失笑道:“你還會在乎文書?”
李元吉也笑了,“總得給我二哥一些顔面嘛。畢竟,文書是他發出來的。”
李秀甯笑着點了點頭。
姊弟二人最終商量了一下,決定兩日後啓程。
李秀甯倒是随時能走,李元吉沒辦法随時走。
因爲鍛造作坊的人鍛造的一批甲胄,明日出爐。
李元吉必須珍惜這個薅羊毛的機會,錯過了就隻能自己花錢了。
雖然他不差錢,但是他差鐵啊。
大唐的鐵料,除了少量私自販賣的外,剩下的全在朝廷手裏。
他要用大量的鐵的話,就得去跟相關衙門的人扯皮。
相關衙門的人,不是李建成的人,就是李世民的人。
他要讓人家松口,要麽撒潑,要麽就得去找李建成和李世民。
他不願意跟人撒潑,也不想去找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建成如今是如何看待他的,他還不知道。
李世民如今是如何看待他的,他倒是知道猜到了一點點。
但就是那一點點,就足以讓他敬而遠之了。
在山裏待了一段時間,對于自己以後的處境,以及以後怎樣才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又深思熟慮了一番,又有了新的想法。
他準備先按照自己的想法試試,不行的話再想其他的。
……
兩日後。
李元吉和李秀甯率領着各自的兵馬,帶着一車車的東西,帶着孫思邈,以及一大幫的稚子,出了葦澤關。
李仲文領着留守在葦澤關的将士,爲他們送行。
一些将士對三娘子李秀甯,以及何潘仁、向善志等人有很深的感情,所以在李秀甯等人出關的時候,沒出息的留下了淚水。
但是沒人笑他們,因爲他們的淚水,飽含着他們的不舍。
在李元吉和李秀甯踏上了葦澤關内的大道的時候,葦澤關内傳來了鼓聲,以及歌聲。
鼓聲沉悶,歌聲婉轉。
聽的人心裏怪難受的。
李元吉不得不策馬湊到了孫思邈身邊,從孫思邈身上找一些樂子,希望自己能開心起來。
“神仙,聽說你開始做人販子了?”
李元吉湊到孫思邈的牛車邊上,看着孫思邈在細心的教導兩個孩子辨認藥材,忍不住問。
孫思邈瞪起眼,吹了一下胡子,沒有搭理李元吉。
李元吉目光在其他坐着稚子的牛車和驢車上看了幾眼,又道:“這些孩子都是你買來的?你不是不喜歡黃白之物嗎?哪來的那麽多錢?”
孫思邈徹底繃不住了,瞪向了李元吉道:“這些稚子,都是他們的父母主動送給我的。”
“哦……”
李元吉一臉‘恍然’,“錢都沒給啊!”
孫思邈氣的想打人,“他們不是我買來的,也不是貨物。是他們的父母養不起他們,有心将他們送出去,我看他們可憐,才收留了他們。”
李元吉感慨道:“他們可都是帶把的,養一養就能當勞力使,他們的父母也舍得将他們送人?”
孫思邈瞥了李元吉一眼,“此地身處要地,突厥人連年南下,葦澤關時不時抽丁,沒人照顧農桑,家裏帶把的太多的話,拿什麽養?”
李元吉感歎,“待我大唐擊潰了突厥,他們就不用再受這種苦了。”
孫思邈就當沒聽見李元吉代表大唐發表的雄心壯志。
大唐如今内部尚不穩定,那有餘力去征讨突厥。
等到大唐有餘力去征讨突厥的時候,隻怕也是好些年以後了。
“你也别拿我尋開心了。我告訴你一樁事,你派人去查查。”
孫思邈早就看出了李元吉是拿他尋開心來了,所以不願意搭理李元吉,但李元吉話說的太過分了,他不得不出聲。
李元吉聽到孫思邈這話,來了興緻,“什麽事情?”
孫思邈緩緩的道:“葦澤關外前些日子多了一位什麽神僧,據說是來自于北方,叫志覺,你派人去查查。”
李元吉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忍不住道:“這位神僧,有問題?”
孫思邈撇了一下嘴道:“凡是跑到鄉間充神僧的,九成九都是想騙财騙色。那個叫志覺的,倒是沒騙财騙色,但是他一直蠱惑着鄉民爲他揚名,恐怕所圖更大。”
“他能圖謀……”
李元吉下意識的開口,話說了一半,幾個關鍵信息連接到了一起。
神僧……志覺……蠱惑?
李元吉大緻知道這位志覺神僧是誰了,也知道他的圖謀了。
李元吉依稀記得,曆史上記載,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唐儉,在武德年間奉旨巡撫并州的時候,曾經向李淵上書,稱并州總管李仲文聽信了妖僧志覺的讒言,相信了自己身上有什麽金狗護衛,散發五色光,乃是龍附體,李仲文起了野心,跑到汾州去設立了龍遊府,又娶陶氏之女,以應桃李之歌,還谄事突厥可汗,得到了突厥可汗封他爲南面可汗的許諾。
然後李淵派人查了一番,又派遣了數位重臣共同審理了一番,最終驗證了唐儉所奏,李仲文被處死了。
孫思邈要是不提神僧、志覺、蠱惑這三個詞的話,他還想不起這一段曆史。
現在想起來了,他就有點懵了。
曆史上此事應該是發生在武德四年的,現在已經武德五年了,足足比曆史上晚了一年啊。
是曆史記錯了,還是他記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