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沉吟着道:“雖然突厥人的戰損遠超過我們,但突厥人足足有二十萬兵馬,他們即便是戰損了萬餘人,影響也不會太大,我們戰損一千人,實力就會大大折扣,更何況我們此次的戰損已經快要達到五成了。”
說到此處, 李元吉看向了謝叔方和李仲文,“葦澤關随後怎麽守,你們有什麽想法?”
謝叔方和李仲文對視了一眼,齊齊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緩緩伸出手,“我再出手的話,這雙手恐怕就要廢了。”
謝叔方和李仲文神情一暗。
謝叔方沉聲道:“既然殿下沒辦法出手了, 那臣等就唯有誓死一戰。”
李仲文一臉深沉的點了一下頭。
李元吉皺眉道:“我記得葦澤關一側有一處井陉關, 能不能将突厥人引過去?又或者借着井陉關悄無聲息的殺出去,殺突厥人一個出其不意?”
井陉關的地形遠比葦澤關的地形更有利。
突厥人要是進攻井陉關的話, 那就沒辦法展開那麽多兵力,最多隻能展開一到兩萬人。
那樣的話,以葦澤關内的兵力,可以輕易的抵擋。
謝叔方略微愣了一下,緩緩搖頭道:“井陉關跟葦澤關相鄰,突厥人之所以放着井陉關不打,反而猛攻葦澤關,就是因爲井陉關的地形根本容不下突厥人的二十萬兵馬。
所以即便我們是用計, 也很難将突厥人引到井陉關去。
至于派遣人悄無聲息的殺出去的話, 倒是可行。
但突厥人即便是不攻打井陉關, 也會在井陉關外設下伏兵。
我們派遣出的兵馬, 有可能剛沖出井陉關, 就會遭到突厥人伏擊。”
李元吉思量着道:“那沿水而上呢?”
謝叔方和李仲文齊齊一愣。
謝叔方若有所思的道:“殿下的意思是沿着錦水而上,繞到突厥人背後?”
葦澤關是依山傍水而建的, 一面是雄關,一面是錦水。
沿着錦水而上, 繞過井陉, 繞一大圈的話,可以出現在突厥人背後。
雖說一路上肯定會遇到突厥人的探馬,但是隻要夠快,一定能殺突厥人一個出其不意。
雖然不一定能逼迫突厥人退兵,但也能攪和的突厥人心神不甯,讓突厥人不敢放開手腳一戰。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
謝叔方仔細想了想道:“可行倒是可行,我們速度要是足夠快的話,倒是有機會殺突厥人一個措手不及。”
說到此處,謝叔方有些猶豫。
他不得不承認,李元吉提出的這個策略确實不錯。
若是葦澤關内的兵馬還算寬裕的話,倒是可以一試。
可是葦澤關内的兵馬并不寬裕,拼盡全力才能擋住突厥人的攻伐,要是分派一部分出去偷襲突厥人的話,很有可能擋不住突厥人的攻伐。
“可我們的兵馬根本不夠。要是分派出去一部分的話,說不定還沒有繞到突厥人身後,葦澤關就已經被攻破了。”
李仲文直言。
李元吉看着謝叔方和李仲文道:“那就隻能硬守了?”
謝叔方和李仲文一起點頭。
李元吉吩咐謝叔方和李仲文下去看着将士們休息,盯着突厥人的動向,自己繼續想對付突厥人的辦法。
雖然他‘大發神威’暫時吓退了突厥人,但是葦澤關的危機并沒有解除。
突厥人可不是什麽軟柿子, 不可能被吓一吓就放棄葦澤關了。
所以突厥人肯定還會繼續強攻葦澤關。
在突厥人卷土重來之前, 要是想不到好辦法,那麽下一次的戰事或許将會變得更加的慘烈。
……
四更天的時候。
葦澤關城頭上各處,鼾聲如雷。
李元吉伴着‘雷聲’,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立馬派人找來了謝叔方和李仲文。
謝叔方和李仲文應該是在睡覺,所以見到他的時候,眼神有點迷離。
他也沒給謝叔方和李仲文賣關子,開門見山的道:“你們誰願意到突厥大營裏去?”
謝叔方和李仲文一下子就清醒了,一臉愕然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直言道:“我們是有援軍的,援軍就在路上,所以我們沒必要跟突厥人硬碰硬。我們隻需要想辦法拖一拖時間,拖到援軍趕到,那麽我們的困境就會迎刃而解。
所以,我們可以在現在這種雙方暫時罷戰的情況下,派遣出去一位使臣,跟突厥人交涉。
能不能說服突厥人退兵不重要,隻要能拖兩三日,我們的援軍很有可能就會趕到。”
謝叔方和李仲文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若是有辦法能拖住突厥人,爲葦澤關争取兩三日,争取撐到援軍趕到的時候,那麽葦澤關的危機确實可以迎刃而解。
隻是突厥人此次兵臨葦澤關,是鐵了心的要從葦澤關南下,去馳援劉黑闼的。
劉黑闼生死不明,突厥人豈會罷手。
即便是劉黑闼死了,突厥人也不會輕易罷手。
畢竟,突厥人在冬日裏動一次二十萬大軍,相當不容易,付出的代價極大。
要是不能從中原劫掠到一些什麽回去,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無論是誰去跟突厥人交涉,也改變不了突厥人的心思。
至于争取兩三日,就更難了。
突厥人又不傻,肯定不會給葦澤關兩三日喘息之機。
“殿下的想法不錯,但是我們即便是向突厥人許下重利,最多也隻能争取到一日時間。”
謝叔方皺着眉頭說。
這應該是他們在向突厥人許下重利以後,能争取到的最多的時間。
李元吉微微往謝叔方和李仲文身邊湊了湊,道:“那也不一定……”
謝叔方和李仲文一愣,不解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說道:“據我所知,突厥大可汗的位置,原本是要傳給突利可汗的,隻是因爲突利可汗過于年幼,所以才由處羅可汗暫時繼任了突厥大可汗之位。
處羅可汗垂危之際,按理說應該将突厥大可汗之位還給突利可汗的。
可最終突厥大可汗的位置卻落在了颉利身上。
突利雖說也被封爲了小可汗,可終究是要弱颉利一頭。
若是能挑起突利跟颉利一争的心思,颉利還有心思繼續攻打我大唐嗎?”
謝叔方和李仲文愣愣的消化着李元吉的話。
李元吉這是要用反間計。
隻是突厥如今正值擁兵之計,突利會那麽不識大體,在這種時候跟颉利一争?
李仲文毫不猶豫的說出了心中的疑惑,“突利在這種時候,即便是動了跟颉利一争的心思,也不一定會有什麽動作。”
李元吉點了點頭,“這在我意料之中,所以我們得想辦法爲他添一把火。”
李仲文疑惑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說道:“我們派人去了突厥人的大營以後,可以先見颉利,再見梁師都,最後見突利。我們可以向颉利許諾諸多好處,向梁師都許諾諸多好處,唯獨不理突利。”
謝叔方、李仲文雙眼微微一亮。
“妙!妙啊!”
李仲文樂呵呵的贊歎。
這絕對是一舉三得。
忽視突利,重視颉利,再言語誘惑,或者挑撥一番,突利心裏肯定會不痛快。
同爲突厥可汗,唐人眼裏隻有颉利,卻沒有突利,突利怎麽可能痛快?
再重視一下梁師都,繼續忽視突利。
突利還不炸了?!
颉利的地位比他高,唐人重視颉利,不重視他,他即便是心裏有怨言,也不好發作。
但是梁師都的地位可沒他高,唐人重視梁師都,也不重視他,他能忍?
他要是不向梁師都發難,那就怪了。
要是雙方展開了火拼,那葦澤關不需要等到援兵到來,危機也能迎刃而解。
“隻是這麽一來的話,我們中間出去的人,恐怕生死難料。”
謝叔方苦笑着說。
現在大唐和突厥的交往可不太友好,去歲的時候,颉利聯合馬邑苑君璋一起攻打雁門,結果被定襄王李大恩将其擊退。颉利惱羞成怒之下,抓了漢陽公蘇瑰、太常卿鄭元璹、左骁衛大将軍長孫順德。
李淵一看颉利連臉都不要了,一點兒也不顧‘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當即也扣下了突厥的使臣。
如今,長孫順德等人在草原上當馬奴,突厥的使臣在長安城的大牢裏洗尿桶。
反正颉利是如何對待長孫順德等人的,李淵就加倍的報複在突厥使臣身上。
是颉利先不講規矩的,李淵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他就算做的再過分,也沒人敢指責他。
如今突厥和大唐的交往幾乎處在停滞狀态。
這種情況下,派人去跟颉利交涉,本來就要承擔一定的風險。
要是在激怒了突利,突利可能當場行兇。
所以去跟颉利交涉的人,很有可能會死。
“臣願往!”
李仲文毫不猶豫的開口。
李仲文出過纰漏歸出過纰漏,但他絕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
去跟颉利交涉,要承擔的風險,他已經聽的清清楚楚,但他還是願意去。
“臣也願往!”
謝叔方見李仲文搶了先,立馬跟着開口。
他也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李元吉看着他們,不知道派誰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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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