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大唐确實不能讓藩屬們占便宜,也沒必要給藩屬們更多的好處去彰顯大唐的大方。
但大唐确實不能讓各國使節無利可圖,對大唐失去興趣,斷掉跟大唐的往來。
大唐目前處在向四鄰張望的階段,對于遠鄰了解甚少。
一旦斷掉了跟遠鄰的往來,那大唐就徹底失去了解遠鄰的機會了。
等到大唐完成了征讨四鄰的戰略,向遠鄰伸長脖子的時候,再去了結遠鄰可就晚了。
而且閉關鎖國不是什麽好政策。
這一點是經過明清兩朝驗證過的。
所以打開門,歡迎四方到來,跟四方人做生意,跟四方溝通,了解四方,是很有必要的。
這樣才能保證大唐在各個方面一直處在世界的領先水平,而不是被世界偷偷摸摸的給落下。
所以,不僅得讓各方的使節覺得大唐有吸引力,還得讓各方的商人、讀書人等等都覺得大唐有吸引力。
而且,大唐還得加大跟各方的交流,讓唐人走出去,設身處地的去了解各方的一切。
所以李元吉提筆在唐儉的奏疏上寫了很長很長一段話。
上面除了贊成了唐儉的提議以外,還對唐儉以後的工作做了一定的指示。
讓唐儉擴大鴻胪寺的規模,讓唐儉廣納喜歡冒險、喜歡出使的官員,跟随各國的使臣,去各國出使,了解各國的曆史、了解各國的文化。
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在各國駐使。
雖說麻煩是麻煩了一些,工作量也大了一些,但這對唐儉來說并不難。
李元吉相信唐儉可以做到,大唐也不缺喜歡去冒險,喜歡遊蕩四方,喜歡通過各種危險搏一個富貴的人。
大唐也有許多的遊俠兒整天在大唐各處晃蕩,各處惹是生非。
把這些人收編了,讓他們去幫大唐探索一切的未知,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曆史上李世民就幹過類似的事情,隻不過沒把這些人用在探索未知上,而是用在了管理敵方上了而已。
而這些人也被賦予了一個在後世傳的極廣的名字。
不良人。
曆史上,不良人就是由街道上遊走的閑漢,以及地痞流氓、遊俠兒組成的。
李世民收編他們的目的,一是爲了好管束,把這些四處爲禍的家夥們全收編了,然後再以軍法去管束,不僅能約束他們的行爲,也能爲民間除害。
二是爲了以惡制惡,這些人就是大唐最惡劣的一群人,他們知道所有欺負人的手段,由他們去收拾其他欺負人的人,必定能手到擒來。
依照曆史的記載看,他們在被收編了以後,确實做到了李世民想要的這兩點。
隻不過,李元吉的想法跟李世民不同。
在治理地方、維護地方治安這個問題上,李元吉有更好的人選。
那就是退出軍伍的兵卒。
他們本就是紀律部隊出身,比不良們更懂得遵守紀律,也比不良們更好灌輸,也比不良們戰鬥力強。
他們中間一些打了十幾年仗的人,已經習慣了跟人厮殺,已經學不會其他謀生的手段了。
放他們回去種田,實在是有些浪費,讓他們維護地方治安,才是人盡其用。
維持地方治安的事情,由軍伍出身的兵卒們占了,那麽不良們就隻能幫大唐去探索未知了。
管他們吃、管他們喝,讓他們去大唐外面作威作福,他們絕對會激動的嗷嗷叫。
畢竟,能成爲不良的,不是懶漢,就是心裏不安分的人。
你讓他們安分守己,他們反倒不自在。
你讓他們去探索未知,去爲非作歹,他們會激動的嗷嗷叫。
大唐内部沒有他們爲非作歹的土壤,大唐外部全都是。
不過,李元吉并沒有把這個寫在唐儉的奏疏上,隻是隐晦的給唐儉提了一下,他相信唐儉能看懂。
在給唐儉的奏疏做了批示以後,李元吉又相繼給吏部、刑部、工部、兵部,以及其他各寺的奏疏做了批示。
其他各部各寺的奏疏,都大同小異。
總結起來就一句話,那就是‘爸爸給錢’。
要的數目都不多,但加起來超過了去年大唐稅賦的一倍多。
大唐一下子就達到了入不敷出的局面上了。
這在李淵在位的時候雖然有,但絕對沒有這麽誇張。
李元吉敢肯定,這絕對是李綱、陳叔達兩個人搞出來的鬼。
一定是兩個人看到了國庫裏有進項了,而且還是大把大把的進錢,就惦記起這些錢了,開始變着花樣的要錢。
李綱和陳叔達要是在上奏之前,沒有把六部尚書叫在一起商量過,李元吉敢把腦袋摘下來給他們當球踢。
不過,即便是看透了李綱和陳叔達的心思,李元吉也沒說什麽,更沒想過做任何反應。
他弄這麽多錢,不就是爲了讓大唐拿來發展的嘛。
如果隻是堆在國庫裏不花,那要它們幹嘛?
反正,錢在他眼裏是花不完了。
隻要他手裏還有權,隻要大唐的軍隊還聽他的,那世界上所有的錢都是他的,他想花多少花多少,想怎麽花怎麽花。
不夠了,派人去取就是咯。
反正都是他的錢,他想怎麽取,想怎麽花,還不用問别人的意見。
“嗯?!”
在批示完了各部和各寺的奏疏以後,李元吉看到了一本特立獨行的奏疏,之所以特立獨行,是因爲它跟其他奏疏的顔色不一樣,用本也不一樣,最重要的是,内容還不一樣。
打開一瞧,李元吉就不知道說啥好了。
奏疏的一段,明晃晃的寫着一行大字。
《論佛害疏》。
内容就是一一列舉的佛出現以後,所産生的所有危害。
蕭瑀家那個把自己賣給寺廟的老祖宗再次被拉出來鞭了一回屍。
李元吉不用看末尾都知道這本奏疏是誰寫了。
除了太史令傅奕外,沒人對佛門這麽執着。
自打大唐立國起,他是每年上一封請求滅佛的奏疏,雷打不動。
你說佛門跟他有仇有怨吧,那倒沒有。
他出身不低,沒過過什麽苦日子,一出仕就是前隋漢王楊諒的近臣,楊諒要造反,都得找他問吉兇。
楊諒事敗以後,他不僅沒被砍頭,還被免了罪,調到了扶風任職。
大唐立國以後,他就被征召入京,拜爲了太史丞,成爲了太史署的二把手,跟當時的太史署一把手庾儉的父親庾質談論占侯,穩壓其一頭,庾儉果斷就讓位給了他。
而在他任職太史令期間,什麽袁天罡啊,李淳風啊,都得乖乖靠邊站。
他在天文曆法方面,可以說是大唐第一人。
縱觀他的履曆,跟佛門完全沒有交集,更談不上迫害他,跟他有什麽仇怨了。
如果非要說他跟佛門之間有什麽恩怨的話,那就是信仰不合。
他信仰的是老莊,而佛門信仰的是釋迦摩尼。
而道教在大唐又是國教,作爲國教中的領軍人物,對其他教派有敵意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李元吉還聽到過一個說法,那就是從南北朝開始,佛教盛極一時,寺院遍及各地,僧尼人數與日俱增,所侵占的田畝更是數不勝數。
傅奕就是看不慣這種情況,所以在大唐立了道教爲國教以後,才屢屢上書請求滅佛。
一開始的時候,傅奕的言論還沒有那麽激烈,也不提滅佛,隻說廢除佛教。
上奏了幾次不起作用以後,傅奕的言論才變得激烈的許多。
這一點李元吉能夠理解。
如果他給誰說事,說個兩三次對方也無動于衷的話,那他的言辭也會變得很激烈。
從曆史上看,傅奕到最後雖然沒有成功的滅掉佛教,但也遏制了佛教的發展勢頭。
不過,在玄奘去天竺走了一趟後,佛教又重新大興了起來。
李元吉覺得傅奕生錯了什候。
如果生在柴榮在位的時候,那絕對有機會得償所願。
可惜他生在了唐初。
生在了這個曆史上中原最羸弱的時候,羸弱到不敢跟佛教翻臉。
等到有實力跟佛教翻臉的時候,玄奘又出世了。
雖說大唐和柴周都是在亂世中建立起來的,但大唐的底子實在是太薄了,薄到連占據着小半壁江山的柴周也比不過。
大唐的疆域雖然比柴周大,但是大唐的丁口卻沒有柴周多。
大唐立國之初,丁口隻有一百五十多萬戶,按照一戶五人算,才七百多萬人口。
而且這還是全天下的人口(隐戶、逃戶不算,柴周時期也有隐戶和逃戶)。
而柴周建立之初,就有上千萬人口,全天下的人口更是多達三千多萬。
雖說隋末亂世遠沒有五代十國的紛亂那麽長,但大隋給大唐留下的家底,遠遠沒有大唐給五代十國留下的家底厚。
所以大唐有足夠的地盤折騰,但沒足夠的人口去折騰。
柴周的地盤雖然不大,但有足夠的人口去折騰。
如果說大唐初期有柴周初期的人口的話,那大唐敢跟所有勢力叫闆。
那樣的話,傅奕奏請廢除佛教,才會得到李淵的回應。
所以,不是李淵不想廢除佛教,也不是李淵不想讓李家老祖宗的道教一枝獨秀,而是大唐初期沒有跟佛教翻臉的資本。
因爲大唐初期,站在大唐對立面的不隻有外敵,還有内賊,還有世家豪門。
如果再跟佛教起争執的話,那大唐就顧不過來了。
而大唐初期,從不缺少敢于造反的内賊。
爲了大唐的安定,也爲了李氏的統治,李淵必須盡可能的維護着大唐的穩定,而不是四處去樹敵,尤其是樹佛教這種你不碰它,它也不碰你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