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給我狠狠的查!”
在李元吉的威逼下,李淵咬牙切齒的調動了所有能調動的人手開始徹查李元吉所說的一切。
傍晚的時候,李建成麾下的屬官袁郎扛不住劉俊的黑手招了,将李建成在宮中各處安插人手,并且在東宮、九龍潭山、富平屯兵,準備一舉解決兩個弟弟,從而奠定自己根基的事情,一股腦全招了。
李淵在看完了劉俊遞上來的招供文書以後,眼前發黑,差點暈了過去。
他原以爲他三個兒子中,李元吉最不堪,李世民最狠毒,李建成還算湊活。
沒想到,到頭來,李元吉反而成了最好的。
因爲,他三個兒子中,另外兩個都想要兄弟的命,還想要兄弟兒子的命,唯有李元吉即便是将兄弟握在手裏,也沒有要兄弟的命。
難怪李元吉說什麽也要讓他查清楚事情的始末,原來李建成和李世民一樣,都不是好東西,都是一丘之貉。
“太子殿下糊塗啊!”
李綱在看完了李淵掉落在地上的招供文書以後,有點想吐血,在哆哆嗦嗦的半天以後,哀嚎了一聲。
李建成實在是太糊塗了,糊塗的不能再糊塗了。
他要解決兩個兄弟,也不能用這種方法啊。
他是太子,身負着大義,他完全可以用大義去打壓兩個弟弟,再不濟也可以拉攏一些将校,組織一些力量,等待兩個弟弟動手。
隻要兩個弟弟一動手,他就可以以讨逆的名義,名正言順的調動一切力量,調動所有能調動的兵馬,堂皇正大的将兩個弟弟碾到地底下去。
可他偏偏選了最愚蠢的方式。
用兵變去解決兩個弟弟?
他難道不知道他兩個弟弟是以什麽在大唐橫着走的嗎?
一個是以軍功,一個是以勇武!
他放着自己的優勢不用,跑到兩個弟弟最擅長的領域跟兩個弟弟掐,這不是愚蠢是什麽?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也就算了。
偏偏在謀劃還沒有發動之前,就被人家知道的清清楚楚了,還被人家搶了先手,最後成了階下囚。
這已經不能用愚蠢形容了,簡直就是蠢的沒邊。
雖然袁郎的供狀上沒有一句說李建成的謀劃提前洩露了,也不可能提及,但李綱一眼就看出了李建成的謀劃提前洩露了,李世民在今天發動政變就是爲了搶先手。
因爲袁郎的供狀上明确的提到,李建成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準備明天動手。
李世民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在今天動手,不是知道了李建成的謀劃搶先手是什麽?
“這……這……這……”
裴矩從李綱手中接過袁郎的供狀,看完了以後,目瞪口呆的‘這’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說啥好。
如果非要他說一句的話,那他隻想說‘豎子不足與謀’。
他和李綱費心費力的幫李建成謀劃,盡心盡力的幫李建成擴大長處、補足短闆,努力的幫李建成建立優勢。
可李建成非但沒有把他們所作的一切利用上,反倒一波将他們所作的一切送幹淨了。
裴寂從裴矩手中拿過了袁郎的供狀,看完了以後,驚愕之餘,忍不住問李綱和裴矩,“這件事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對啊,你們是東宮的屬官,也是太子的心腹,這種事情你們肯定知道。”
蕭瑀在側着腦袋看完了裴寂手裏的袁郎供狀以後,忍不住也說了一句。
李綱不想搭理他們,他的心已經死了,已經不想再幫李建成努力了,也不想爲李建成的愚蠢行爲做任何辯解了。
他隻想讓李淵給他來一刀,趕緊的!
裴矩更不知道說啥好了,他和李綱根本不知道李建成做的這些事,李建成也沒有跟他們商量,如果李建成跟他們商量了,他們怎麽可能讓李建成這麽亂來。
他們隻知道東宮多了一些看着很彪悍的宿衛,李建成說那是爲了防止他的兄弟圖謀不軌準備的。
他們覺得李建成這話說的沒錯,還鼓勵李建成多招募一些悍卒。
誰知道李建成居然騙了他們,他這麽做居然不是爲了防止兄弟圖謀不軌,而是想對兄弟圖謀不軌。
“你倒是……”
“咳咳,時文啊,這件事果然像是齊王殿下說的那樣,沒那麽簡單。”
陳叔達通過李綱和裴矩的反應,已經看出了李建成在這件事上瞞着李綱和裴矩,眼看着蕭瑀還要湊上去紮心,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幫李綱和裴矩結了個圍。
蕭瑀也是聰明人,在陳叔達打了個茬以後,品出了那麽點味,再觀察了一下李綱和裴矩的神情以後,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了,當即沒有再追問。
裴寂最擅長察言觀色,在他問裴矩,裴矩面露難色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在這件事情上李建成應該是隐瞞了裴矩和李綱,所以就沒有再追問。
“确實不簡單啊,所以接下來該怎麽辦?”
蕭瑀感歎着問。
陳叔達沒有回話,而是看向了臉色鐵青的李淵。
這件事已經超過了他們可以決定的範疇,所以接下來該怎麽辦,隻能聽李淵定奪。
問題是,李淵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啊。
雖說大兒子隻是做了一些準備,沒有像是二兒子一樣在宮裏鬧出大動靜,但是在他眼裏,性質是一樣的。
都想要兄弟的命,都想将兄弟和兄弟的子嗣鏟除幹淨。
還好三兒子發現的早,并且及時出手阻止了,不然他現在面對的就是兩具兒子的屍體,以及一大堆孫子的屍體。
也難怪三兒子一定要他查清楚事情所有的始末,也難怪三兒子說什麽也不肯放大兒子和二兒子,還跟他要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三兒子這是在告訴他,他必須想一個辦法解決大兒子和二兒子之間的争鬥,也必須想辦法打消大兒子和二兒子對其他兒子的殺心。
不然的話,他遲早都得面對兩個或兩個以上兒子的屍體,以及一大堆孫子的屍體。
可這種事情讓他怎麽解決啊,總不能将大兒子和二兒子都殺了吧?
那樣的話,他不得心疼死?
“聖人……”
陳叔達幾人盯着李淵看了半天,也沒見李淵有動靜,陳叔達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
李淵緩緩回神,陰沉着臉道:“去昭告天下,就說右屯衛大将軍,左右将軍叛變,在宮裏發動了叛亂,現已被平定。
着刑部和大理寺清抄他們的家産,捉拿他們的三族,以謀反罪問斬。”
陳叔達幾人聽到這話明顯的一愣。
他們完全沒想到李淵沉默了半天,就給了他們這麽一個答案。
讓右屯衛的人幫李世民背鍋,将這一場宮中的政變變成了一場右屯衛的叛變。
這個借口說出去倒是合理,畢竟右屯衛上下确實參與了宮中的政變,如今還死光了,讓他們背鍋不會有人喊冤。
隻是這麽做是不是有點不地道?
畢竟,主犯是秦王李世民,錯最多最大的也是秦王李世民。
就這麽幫李世民洗了,恐怕難以服衆。
雖說李淵已經給了一個合理的借口了,可這個借口隻能欺騙百姓還行,欺騙百官不成。
一些性子剛直,眼裏容不下沙子的官員一定會鬧,而且會鬧的非常兇。
“聖人,這麽做恐怕不妥吧。”
李綱心雖然死了,可終究還是聽不下去李淵這麽幫李世民洗,所以黑着臉說了一句。
李淵這會兒沒心情跟李綱客氣,毫不猶豫的怼了一句,“有什麽不妥的?難道非要将宮裏的實情告訴天下人,讓天下人知道朕這個做父親的有多不會教育兒子,讓天下人知道朕的兒子們有多不堪?”
李綱瞪起眼還要開口,裴矩拉了他一把道:“聖人言之有理,臣等身爲人臣,确實不能讓聖人的名聲受損,更不能讓皇家的名譽蒙羞。”
爲君王粉飾,這在古代是一樁雅事,也是倫理道德默許的可以做的事。
所以裴矩此話一出,饒是性情剛直的李綱也隻能閉上嘴。
“不過,秦王殿下犯了這麽大的錯,要是不嚴加懲處的話,恐怕難以服衆。”
裴矩話鋒一轉,開始發表自己的見解了。
他贊同李淵幫皇家粉飾是一回事,追究李世民的罪責又是另一回事。
李世民又不是大唐的皇帝,做錯了事就必須付出代價,也必須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李淵以什麽樣的借口處置李世民,他可以不管,但必須得處置李世民。
“朕什麽時候說了不懲處那個畜生了?”
李淵眉頭豎立着質問。
裴矩愣了一下,低了低腰。
李淵冷哼着道:“朕不僅要懲處那個畜生,還要懲處李建成!”
裴矩又是一愣,其他人也愣了愣。
在他們看來,李淵現在即便是再憤怒,也應該保一保李建成,幫李建成粉飾一二,不然大唐的皇位誰繼承?
就在他們滿心疑惑準備發問的時候,李淵給了他們答案,“朕要宰了那個畜生,廢了李建成的太子之位,将其貶爲庶民,立元吉爲太子!”
裴矩愣愣的看着李淵,被李淵的話驚呆了。
陳叔達幾人同樣也驚呆了。
“聖……聖人,齊王殿下沒嫡子啊!”
“李建成就有了?!”
“……”
裴寂剛開口幫李建成說了一句好話,一下子就被李淵給怼的說不出話了。
李建成确實也沒嫡子了,準确的說連庶子也沒有了,被李世民給殺幹淨了。
這樣一看的話,李建成除了比李元吉多了一頭黑頭發外,剩下的都跟李元吉在一個起跑線上。
“聖人,齊王殿下成婚這麽多年也沒有嫡子……”
“以後也沒有嗎?就算沒有,那個畜生被朕處死以後,他不就有了?”
“……”
裴矩原本已經放棄李建成了,可一聽到李淵要廢了李建成立李元吉爲太子,他覺得李建成還能搶救一下,于是開口幫李建成說話,隻是話說了一半就被李淵打斷了,也被李淵堵死了。
李淵也不知道是被氣糊塗了,還是腦袋上多了個洞,居然想出了這種騷操作。
宰了李世民,讓李世民的嫡子給李元吉當嫡子?
這是人能想出來的操作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