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一下子被怼到牆上了，一張臉瞬間漲的通紅，憤怒的咆哮，“你放肆！”
李秀甯不依不饒的道：“難道不是嗎？”
李淵臉漲的更紅，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李秀甯奮力的甩開了李淵的手，一邊往外走，一邊用生硬的哭腔道：“我去找李建成要個交代。”
李淵徹底惱了，“給我拿下這個逆女！”
李淵對待李秀甯，遠沒有對待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兄弟那麽柔和。
一言不合，說拿人就拿人，一點兒磕絆也不打。
守在殿門口的千牛備身，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撲向了李秀甯。
李秀甯一瞬間就愣住了，回歸頭，用帶着淚珠的雙眸定定的看着李淵。
李淵不敢跟李秀甯對視，咬着牙别過頭去。
當千牛備身撲到李秀甯近前的時候，李秀甯猛然就是一腳，将一個千牛備身踹的窩倒在了地上。
另有兩個千牛備身趁機鉗住了李秀甯的臂膀，但很快就被李秀甯甩開了。
其餘的千牛備身一擁而上。
李秀甯奮力的掙紮，先後擊退了千牛備身十數次，但最終還是寡不敵衆，被擒住了。
李秀甯雙拳緊握，恨極了怒喊，“你難道忘了當年是怎麽答應我母親的嗎？”
李秀甯這是在質問李淵。
李淵渾身一震，雙眼噴火。
李秀甯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他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的妻子在亡故之前，特地囑托過他，一定要照顧好李建成、李世民、李秀甯，唯獨沒有提李元吉。
他也一直在照着妻子的囑托做，可到頭來，妻子囑托的三個兒女，沒有一個省心的。
反倒是妻子沒囑托的那個兒子，相對而言省心一點。
雖說那個兒子比他的兄長阿姊們更胡鬧，但他自始至終都在維護着兄弟姊妹間的情義，維護着這個已經開始支離破碎的家。
相比起來。
他妻子付出了諸多心血培養出的三個兒女，反倒沒有那個不受待見的好。
而那個不受待見的，可以說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
如此算來，他在育兒一道上，明顯比妻子更高明。
“你還好意思提伱母親，若不是你母親一味的勸我溺着你們，你們那個敢在我面前放肆？我當初就不應該聽你母親的，我當初就應該像是對待元吉一樣對待你們。
如此，你們即便是在我面前放肆，多多少少也會顧及點兄弟姊妹之情。”
李淵惱怒的咆哮了一番。
咆哮完了以後，也不顧李秀甯反應，直接對千牛備身擺擺手，“給我帶下去，送到宗正寺思過！”
李秀甯的理智被李淵的這番話沖的七零八落，她徹底的撕破了臉怒吼，“大唐的皇帝，你忘了你當年招降我這個關中王的時候說過的話了嗎？
你忘了你當年想借我手裏六萬兵馬壯大自己的時候，做過的承諾了嗎？”
李淵一下子怒到極緻，但卻沒有再咆哮，而是一個勁的咬着牙笑道：“關中王？好一個關中王！沒想到你還記得這些陳年舊事！
朕現在來回答你，朕當初向你承諾的一切，朕全記得！
你要是想現在找朕兌現承諾，朕絕不會推辭！”
說到此處，李淵手臂僵硬的沖千牛備身們擺了一下手。
千牛備身們快速的放開了李秀甯。
李淵緊緊的盯着李秀甯，冷冷的笑道：“說吧，你這位關中王想讓朕怎樣兌現承諾？”
李秀甯徹底撕破臉了，也就沒有顧及了，她幾乎毫不猶豫的道：“我要李建成給我一個交代！”
李淵譏諷的冷笑道：“你一個王，問一個太子要交代？你也配？”
李秀甯屈辱的咬着牙，“那我要你交出謀害世民的兇手！”
李淵呵了一聲，皮笑肉不笑的道：“好！朕給你！此事齊王已經去查了，等到齊王查到了兇手，朕就派人給你送過去。”
李秀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李淵死活不讓她去找李建成，哪怕是她搬出了李淵，以及滿朝文武不願意提的舊事威脅，李淵還是不讓她去找李建成。
她退而求其次，要謀害李世民的兇手。
李淵答應了，可李淵絕對不可能将真兇交給她。
她那個傻弟弟也查不到真兇頭上，即便是查到了，也不可能将真兇拿下。
畢竟，是個人都能猜到，真兇是李建成無疑。
她要求李淵交出真兇的話，李淵恐怕隻會推出一個替罪羊。
可她并不是想真的問李建成要一個交代。
她隻想趁機給李建成一些教訓，讓李建成收斂收斂，以後别再動這種謀害兄弟的私心。
可李淵蠻橫的攔在前面，死死的保着李建成，她的目的恐怕很難達到了。
“關中王，你還有其他話要說嗎？”
李淵見李秀甯不言語，戲谑的問。
李秀甯死死的盯着李淵，突然開口質問道：“你爲什麽一定要護着李建成，即便是他謀害了自己的親兄弟，你的親兒子，你也要護着他？”
李淵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是稚子嗎？你母親從小精心培養你，培養了你十數年，你就隻有這點智慧？”
李秀甯當然不止這點智慧，她很清楚李淵一味的維護李建成的目的，可是她不明白，“你坐下的那個位置，難道比你兒子的命還重要嗎？”
李淵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道：“它确實比我兒子的命還重要。因爲它是我李氏數代人，用成百上千條命換來的。
我李淵恰逢其會的第一個坐上它，我就必須代表已經亡故的所有李氏之人守住它。
如果守住它需要犧牲我兒子的性命的話，我不會猶豫。”
李秀甯心裏最後一點希望破滅了，眼睛漸漸的變的沒有了神彩。
李淵冷冷的擺了擺手，讓千牛備身們重新将李秀甯擒拿，帶了下去。
在李秀甯快被帶出門口的時候，李淵沖着李秀甯的背影冷冽的道：“自今日以後，大唐就沒有什麽關中王了，朕對關中王所做出的承諾，也一樣沒有了。
往後就别拿關中王這種名頭出來招搖撞騙了。”
李秀甯沒有任何反應，被千牛備身們押解着離開了承慶殿。
李淵對李秀甯也沒有任何憐惜，在李秀甯的身影消失以後，果斷對劉俊下旨，“傳旨，削柴紹爲縣子，官降六級，削柴哲威、柴令武官身，削李秀甯爲民，削一切封戶，削一切儀仗，削一切從屬，一應屬官盡數充入河北道大行台。”
劉俊難以置信的張了張嘴，心中震驚的垂下了頭。
李淵這是對李秀甯下狠手了。
前所未有的狠。
一下從高高在上的公主降到了平民百姓。
柴紹那個倒黴蛋，傷還沒好，又要倒黴了。
“大家……”
劉俊從李淵的語氣中，以及決定中，聽出了李淵主意已定。
若是以往，他絕對不會開口。
可現在，他決定冒着被李淵責罰的危險，勸一勸李淵。
隻是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聽李淵幽幽的問，“關中王的舊事，你應該聽說過吧？”
劉俊渾身一震，哆嗦了起來。
關中王的舊事，隻是一樁流言，又或者是戲言。
最早是從民間傳出來的，傳着傳着就變得朝野皆知。
流言稱，李淵等人未入關中之前，李秀甯就已經是關中之主了。
李淵等人能成功的入主關中，能成功的攻破長安城，幾乎全是李秀甯的功勞。
所以李秀甯當破例封關中王。
有人私底下拿此事去跟李淵求證，但是李淵沒有反駁。
所以李秀甯即便是被封了平陽公主，民間的百姓依然認爲，關中乃是竟是所在不能封王，若是能封王，必是李秀甯。
李淵在收繳李秀甯兵權的時候，也曾經拿此事跟李秀甯打趣過。
問李秀甯要不要做關中王？
李秀甯當時也打趣的回了一句‘關中王非我所願，關中也不能封王，父親若是真的憐憫我，不如就答應我一個承諾’。
李淵當時也大氣，毫不猶豫的就對李秀甯說了一句‘爲父答應你，等你需要爲父兌現承諾的時候，隻管開口，爲父許你空白聖旨一張，随你書寫’。
隻是答應完了以後，随着時間慢慢的推移。
這件事就讓人越來越膈應了。
尤其是李淵在将李秀甯調往了葦澤關雪藏以後，民間一些仰慕李秀甯的人居然高呼李淵對李秀甯不公。
甚至還有人宣稱，大唐能定鼎中原，李秀甯當居首功，餘者隻是跟着李秀甯占了便宜。
話雖然有幾分是實話，可李淵聽到這種話能受得了？
一衆陪着李淵從太原殺到長安的功臣們能受得了？
一衆在大唐問鼎關中以後，南征北戰屢屢奪爵的人能受得了？
好家夥大唐能入主關中，定鼎中原，李秀甯一個女子當局首功？
那讓一衆男兒如何自處？
在這種情況下，李淵，以及滿朝文武，默契的開始攜手消滅起了這種聲音。
并且隐晦的給李秀甯傳話，讓李秀甯不要再提這件事，更不能去宣揚。
李秀甯如今在關鍵時刻舊事重提，還要李淵兌現昔日的承諾，那就等于是承認了大唐立國之初民間傳出來的謠言。
就等于是當着李淵的面說，大唐能入住關中，定鼎中原，我當局首功，你們全是跟着我占了便宜。
李淵一個當皇帝的，能容忍一個臣子如此挑釁他？
李淵一個當父親的，能容忍一個子女如此挑釁他？
李淵容忍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