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評書節目錄制大廳側面的休息室當中,工作人員告訴一聲,而等她轉身離開,齊雲成也是感慨到了被人稱爲老師的年紀和地步。
今年他二十八了。
二胎要是一生,離三十真不遠,
雖然栾隊和小嶽他們早三十多,可心裏還是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也是怕自己真有沒了的那一天。
哪怕說還有幾十年。
不過就在工作人員打開門出去的時候,忽然一道不高的人影邁步進入了房間。
一進來,齊雲成立馬起身,一陣無語,“師父,您怎麽來了?在這見着您可算是破天荒了。”
瞧見孩子臉上的詫異,郭得剛嘴角一彎,從節目開啓以來當師父的的确沒來看過,因爲對他的能耐很放心。
更别說三個月以來進步得很明顯,所以幹嘛要過來看。
又不是第一次上台,當初大林第一次上台可把他給緊張得夠嗆,一直在側幕聽。
“這不今天稍微有空嘛,有時間便過來了,而且你師娘也是早早去了鼓曲社,家裏就隻有麒靈。”
“嗯!”
齊雲成扶着師父,讓他老人家坐下,然後自己也落坐在邊上。
今天是禮拜天,鼓曲社那邊肯定要演,他不能過去隻能師娘幫忙。
“聽說你把你爺爺的狗帶回去了?”
“挺老的一隻狗了,一身灰毛!但特别好養,給什麽吃什麽。也沒有說我一帶走,什麽都不吃的。”
“這狗的性格是好。”郭得剛歎出一口氣,回想起什麽,“那一隻狗還是01年你爺爺養的,垃圾堆撿回來的時候都能捧在手心裏。
現在一晃,哎~~都算是老了。”
他們德芸這些演員幾乎都喜歡狗,可是聽見師父的話,齊雲成卻一愣,“好家夥!01年,也就是說它十六歲了?拿人類的年紀來說,也得八十了!”
“是啊!最近一兩天你金爺爺經常開玩笑說,這狗什麽時候走了,他也該走了。也别說這狗,你還不是我撿回來的。”
表情一變,齊雲成開口,“我就當作您沒在罵我吧。”
郭得剛忍俊不禁的擺擺手,“自己準備吧,快了。”
“那我去看一眼。”
起身來,齊雲成出去休息室,這時候被邀請來的一兩百觀衆已經坐滿了下面的位置。
甚至一位位還有些激動和興奮。
因爲這可不是花錢能買來的,都是看運氣随機抽選的一些人。
時間不大。
熟悉的流程過後。
掌聲一起,演員上台開始說定場詩!
定場詩說完,閑白再一完,書便接上上回。
這一篇書叫做《蘇三與王三》!
耳熟能詳的故事,京劇上也聽過,但說書出來又是不一樣。
所以開始錄制那一刻觀衆們都很認真聽。
包括當師父的也面帶微笑瞧孩子。
說實話今天他過來,完全是師父金聞聲給叫的,讓他看看孩子說書的現場罷了。
有一種代替他去瞧瞧的感覺。
而在說了二三十分鍾。
故事到了一個節骨眼。
齊雲成坐在桌子後語氣略快,同時手裏一點。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王景隆是回家念書去了,燕京城賦春院百花樓還住着一位蘇三。姑娘心裏更難受,爲什麽呢?
是!現如今老鸨子對她不敢如何,不是上街打了一架嗎?聽過前文書的您知道,拉着老鸨子上前門大街。兩人撕巴起來了,然後看熱鬧的做主,力逼着老鸨子寫些證據來。
說打這起,三姑娘不接客了,獨居百花樓,一直等到王三爺什麽時候來接她算拉倒。
而且獨居期間吃喝穿戴都的是這老鸨子出錢,街坊鄰居一生氣呢還給老鸨子打了一頓。”
簡單地回憶了一下前文書的内容,齊雲成重新接着故事說道,“說這些日子呢老鸨子也沒轍,姑娘倒是圖一清淨。可是坐在房間裏邊,思來想去地也愁得慌。
什麽時候是一站,我那三郎什麽時候能回來接我呢?
坐在這天天的犯楞,老坐在這想……”
表情氣質一轉變,齊雲成低着頭成了劇中的人物,語氣各種的思愁,眼神中更是透出淡淡憂傷,同時手裏前後的比劃。
“哎~原來我跟這,他跟那!我們倆聊天,喝茶,吃點心。剝個橘子你一半我一半。現在完了,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也吃不下東西,吃一口吐一口。
吃的甘蔗!!”
哈哈哈哈!
正傷情的時候,忽然一個包袱出來。
下面坐着的觀衆被逗樂出來,聲音還不小,因爲正看着演員入神入情了,忽然給你一下誰能忍得住。
包括當師父的在附近看也是如此。
挺欣慰的,現在孩子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去接觸相聲、鼓曲、評書。
等孩子到老,那一定是多門報的藝術家了這是。
當然也不是捧,隻是心裏對自己孩子有這麽一個期許。
而他們在樂,齊雲成在自己位置上也好不到哪去,微笑道,“是那意思!主要心裏難受,正琢磨着,丫鬟過來了。
拿一盤點心,拿起一個來。
三姐,您吃這個。”
聲音略微發細,齊雲成伸出手遞出去的模樣,做完這個動作之後,下意識的雙手一接一掰,掰開了往旁邊一遞,發現再沒其他人的時候。
表情一頓,并且解釋。
“下意識的動作,往常這半塊拿出去,王三爺便接住了。今兒遞出去,才知道他不在。
歎出一口氣,玉堂春把這兩塊兒半餅全放桌上了。
乜呆呆發愣!
小丫鬟在旁邊看着呢!三姐,您瞧,您又走心思了吧。您又想三姑老爺了?
玉堂春:想管什麽用啊,山高路遠的,也不知道現在他怎麽着了。
丫鬟:您不能這樣凡事要往開處想,不定哪天三爺就回來,到時候接您走,好好過日子。對了您瞧,今兒外邊多熱鬧。您不下樓透透氣去嗎?
玉堂春:今兒什麽日子啊?
丫鬟:您過糊塗了吧,八月十五,中秋團圓節,月亮特别的圓。幹脆您賞院裏邊天井見香去吧。燒燒香,讓老天爺保佑着。
玉堂春:行,你準備點香,端個香盤,一會兒咱們見香去。
丫鬟:诶!”
舞台上齊雲成扮演着兩個人物說話,一個丫鬟一個玉堂春,評書這玩意到底是人之間發生的故事,這些演繹永遠少不了。
然後轉回自己的口叙說道。
“八月十五,一會兒的工夫準備好了,丫鬟攙着三姑娘下樓。來到這個百花樓下邊,天井當間。
拿着三支香擡頭看着天上月亮。”
頓了半秒的話語口,桌子上閉合的折扇便比劃成香了,齊雲成雙手捏着下端,望着上方。
給完這個動作讓觀衆瞧見後,再慢慢放下,語聲語調都陷入了佳境當中。
“姑娘眼淚下來了,月亮啊月亮,你能照見南邊,也能照見北邊。燕京城照見我玉堂春,南京地照見王景隆。照見他你跟他說一聲,就說我想他了。
讓他趕緊回來,來的早了還有夫妻情分,來的晚了,萬一我要死了,他就見不着了。”
……
錄制大廳裏,氣氛非常的安靜。
觀衆們坐在下面望着演員沒有一個發出動靜,徹底被這一段話還有演員表演的神态徹底給打動了。
舉手投足,玉堂春仿佛活了一般,那種想念的模樣實在極了。
尤其一段話,說到了他們的心坎上。
不客氣的來說,情感比較細膩的女生,眼眶都微微泛紅。
然而這是情話,最後兩個人始終能在一起。
可也就是因爲這個,此刻齊雲成想起了師父曾經說過的《卿卿誤我》。
【你說命中注定也罷,你說咎由自取也罷,反正是這樣,這一世咱倆緣分薄,看見你挺好,我也就踏實了,也是我沒這個福氣,下輩子早點相遇,我希望我能娶你。】
這句話一直在他記憶裏記得很深,前世他對愛情沒太大的概念。
心裏一切在曲藝上,所以壓根沒能聽懂這話的含義。
聽了也就聽了。
哪怕包括沒遇見媳婦兒之前都是如此。
奈何有了再也沒有辦法離開的人的時候,這一句才真正宛如刀子一般插在了心上。
卿卿誤我,我誤卿卿!有自己喜歡的人,那種撕心裂肺的離别才是最大的痛苦。
難怪談戀愛時媳婦兒一直怕兩個人要是陰差陽錯的沒認識,要是沒表白要是沒在一起怎麽辦。
那時候一直不理解,現在才是徹底的懂了。
要不說在同樣年紀,情感方面,女性比男性要更加成熟一些。
所以卿卿誤我,第一季他就不說了,讓師父說吧。
動了一個壞心思。
齊雲成立刻繼續今天的東西。
“玉堂春跪在這,把香插在香爐裏閉眼許願。有人喊小丫鬟,小丫鬟就走了。天井就是她自己,這閉着眼。
哎呀,月亮爺保佑,保佑我早日見到我家王三公子,我要一睜眼能瞧見你呀,我這一輩子,讓我幹嘛就幹嘛!
一睜眼!!喲!真瞧見了,瞧見一個人!
這人半蹲着,倆手扶着磕膝蓋,歪着腦袋看她。
三姑娘睜眼一看,吓一跳,喲,王八精!!!”
一說王八精,觀衆們都好奇了,同時齊雲成趕緊往下面解釋這個人。
前文有交代。
而就這樣,今天的故事又是接着說了下去。
說的狀态比之前都要好,也或許是想到那方面的事情,包括當師父的都認爲孩子在這些感情方面是要深了很多。
不管是說書方面的還是唱大鼓有關愛情方面的都是如此。
“看來,雲成還真是開竅了。”
郭得剛喃喃一聲,有時候學藝學得光是技巧和經驗壓根不全面,一個人的心境一個人的經曆一個人的感受,都會改變他對一段故事的揣摩和推敲。
那麽表達出來,可能同一段話語,都給人的感覺不同。
你非得有那麽一層感同身受,才能明白人物原來是這樣。
要不說人需要一輩子來學習。
華夏文化是博大精深的,一輩子且學不完。
看着孩子,郭得剛在錄制大廳待好一陣子,一個小時,足夠逗留一會兒。
不過在四十多分鍾的時候,有了離開的意思。
倒不是有事,他出來就是透透氣,買些東西,順路看看孩子說書,狀态不錯且進步巨大後便沒什麽了。
于是給工作人員說一聲便離開。
他離開不到二十分鍾,這一次評書錄制結束。
聽見同樣的掌聲起來,齊雲成鞠躬下台,找自己師父去。
一找,發現哪還有他人。
手機上隻剩下他一句提前離開的話。
二話不說給他老人家打了過去,“師父,您怎麽還溜了呢?”
“什麽話這叫!”
郭得剛此刻已經回到家,“我回來歇着,我老待在那幹嘛,再說還有汾陽呢,不能出來太久。”
“吓死我了,看見您不在。第一時間我還以爲金爺爺那邊出事了。”
“放心吧少爺,你爺爺身體暫時沒問題。醫院說了心髒方面還好,所以按照這樣發展下去,過個幾天出院沒多大問題。”
“真的嗎?”齊雲成喜出望外,如果真的能出院,那麽說不定不會重蹈覆轍。
“這事我騙你幹嘛!少爺說完了回家好好歇着吧,這一年夠你休息的,但是說好了,我的電影你一定得參加。
不參加我可不幹。”
“沒問題師父!”
挂斷電話,齊雲成放心下來,這真是他最大的心病。
頓時心情大好。
反正節目錄制完了,時間才九點不到,回去的時候給媳婦兒買點東西吃。
又一次懷孕,家裏的口糧怕依舊不夠。
更别說還有一個小閨女在。
在節目組和導演再聊了十來分鍾的天,他開車開始在燕京城逛逛,看看能買一些什麽。
買東西的時候也不容易,因爲很容易被認出,再怎麽遮掩也沒有,時不時被一些女生跟随。
要些簽名要些拍照。
好在買的不慢。
九點半到家,到家高興,忍不住喊了一聲媳婦兒,但下一秒愣住。
直勾勾望着沙發上的她。
“怎麽了嗎老公?”
知道老公回來,宋軼一轉頭手裏拿着一個比腦袋還大的餅子,一邊啃一邊鼓起腮幫子不斷地嚼,眼神一副很好奇的模樣。
閨女更是在旁邊學着媽媽的模樣吃,不過當媽的快吃了一半,當閨女的一直才吃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地方。
隻勉強給大餅打開一個小缺口。
“不是,你們哪買的?這麽大一個!”
“我媽做的!閨女想吃嘛!”
“我看是你想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