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急轉!

“我一直把你當哥哥。”

傅彩兒跪倒在地,淚水橫流,心頭飛快思索破局之法。

換做往日。

自己從未想過有人能把自己逼迫到這等地步。

也就沒有應對辦法。

但是——

幸虧今日李陶急喚自己去坊市,經曆了一遭當衆求親。

自己用張師叔擋了。

從那時開始,自己就在思考,如果再碰上這樣的局面,到底要如何應對。

是的。

自己根本看不起李陶,除了利用他之外,絕不會跟他涉及任何情愛。

男歡女愛,本不便當衆言說。

回頭甩了他,别人也隻當他追求不成而已。

沒有人會說什麽。

但方逾明把這件事上升到“離間師兄弟”、“騙人感情”、“搜刮資源”的高度——

一旦被他當衆證明,自己将身敗名裂!

所以從坊市回來之後,自己一直在想着應對之法。

幸虧如此!

戒律堂内一片寂靜。

傅彩兒抹着眼淚,雙膝跪行向前,朝着高台上拱手行禮:

“啓禀掌門,各位長老。”

“弟子傅彩兒,從入宗門起,便一心修行,唯願勇猛精進,踏破重重天劫,直上青雲。”

“弟子與衆師兄弟皆是同門手足之情,絕無男女之情。”

她神情中閃過一縷嬌弱,聲音卻愈發堅定:

“吾輩女修,難道隻配與人結成道侶?繁衍後代?”

一番話铿锵有力,傳遍整個戒律堂。

衆人神情都變了。

張師叔聽得忍不住都快喝采。

——好啊,彩兒,你說的句句是實言!

你跟你那幾個師兄弟當然是同門手足之情——

沒有人知道,你我才是真正的兩情相悅!

圍觀衆女修聽得心神激蕩,紛紛攥拳握手,心頭都是傅彩兒那句“吾輩女修,難道隻配與人結成道侶?繁衍後代?”

掌門白宗莽沉思數息,也不禁微微點頭。

傅彩兒天資不高,卻能不擇手段,爲自己争取一切資源,換做往日,自己是看不上的。

但是今日這種大場面,她竟能連消帶打,輕描淡寫穩住局面,幾句話便高高的爲自己樹立起名聲。

如此冷靜。

如此善于狡辯,智謀百出。

——這也是萬中無一的才能!

李陶怔怔的看着傅彩兒,聽着她那決絕的言說,神情漸漸黯淡下來。

誰知傅彩兒已經轉過身,直接來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道:

“師兄,實在對不起,我一心修道,并不想太早涉及男女之情,你……要是怪我,就打我吧。”

“我……不怪你,彩兒。”李陶啞着嗓子道。

“不是的,師兄,我知道你是真心。”傅彩兒淚眼朦胧,輕撫着他的臉。

李陶雙目一閉,眼淚順着臉頰流下去。

卻聽傅彩兒柔聲道:“宗門的未來還靠我們,我們怎可太早停下前進的步伐?”

“師兄,我跟你約定,等到你我成就元嬰之後,我們再去尋找一個答案可好?”

李陶感動的無以複加。

——這是彩兒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給自己台階下啊!

不止是台階。

将來自己成就元嬰,還有希望跟她結成道侶。

她親口說的!

李陶睜開眼,點頭道:“好!師妹,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嗯。”傅彩兒也重重的點了點頭。

武小德訝異的擡起頭,目光一掃,跟掌門對上。

卻見掌門也流露出慨歎之色。

——“并不想太早涉及男女之情”,這句話直接就可以安撫一名舔狗!

因爲舔狗會想,現在太早,那以後呢?

“宗門的未來還靠我們”,這是說給台上人聽的,表示自己抓住了宗門的主旋律,一定好好修行。

至于最後一句——

“師兄,我跟你約定,等到你我成就元嬰之後,我們再去尋找一個答案可好?”

成就元嬰何其難!

元嬰修士已經是宗門的上層人物了。

張師叔身爲元嬰修士,就可以管七大真傳弟子,無數内門外門。

你一個排行第五的李陶如果能成元嬰,再來求親。

到時候若我傅彩兒未成元嬰,嫁給你又如何?正好借你的資源再攀青雲!

但若你元嬰都到不了——

你敢來找我?

甚至更重要的一點是——

這是一個所有人見證的“約定”。

李陶答應了。

修行者最重誓言與許諾。

這一答應,就代表他以後必須遵守這個約定。

你既然跟傅彩兒有約,豈能再去與其他女修結成道侶?

要麽修行至死,要麽突破元嬰。

你一生都栓在這個約定上了!

你得不到傅彩兒,但你一生都是她的備胎!

毀了約定?

也不是不行!

但那就代表你品性不端,不守諾言。

今後哪還有臉找傅彩兒?又怎麽可能在宗門中晉升高位?

高!

實在是高!

“掌門的意思?”一名太上長老低聲道。

台上悄然出現一層隔音禁制。

這時候,他們這些宗門的大佬要議論一下。

白宗莽點點頭,開口道:

“往日總覺得這一代的弟子太容易被女人耍,但現在看來,是這女弟子實在出類拔萃,論把握人心,橫掃當代弟子。”

“是啊,三言兩語化解危局确實不錯,才能是有的。”戒律大長老道。

白宗莽道:“剩下的就看心性了,如果她真正能站在宗門的角度看問題,爲宗門出力,我倒是有心栽培一二。”

“方逾明的事,掌門覺得該如何處理?”戒律大長老問。

“再看看——”

“傅彩兒都能爲自己脫罪,他又會如何做,本座倒是想看個究竟。”

掌門道。

衆長老一起點頭。

隔音屏障撤去。

“傅彩兒,”掌門開口道,“你既然一心向道,本座便替你回絕了李陶家的求親之事,可好?”

“多謝掌門,”傅彩兒拱手行禮,繼續道,“至于二師兄欺師滅祖,對張師叔出手之事,我有情況要禀報。”

“你講。”掌門道。

傅彩兒看了武小德一眼。

是我赢了。

二師兄,你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傅彩兒閉上眼。

方逾明。

大修行世家出身,年少多金,樣貌出衆,宗門高層久青睐之。

以金丹斬元嬰。

出則能與宋青絲這種等級的劍修爲友,共坐品酒。

入則千百弟子甘願下跪爲他求情。

可惜。可惜。

養了那麽多魚,終于有一條能化龍的,卻不得不殺了。

傅彩兒隻覺得渾身有如萬蟻蝕骨一般難受。

爲什麽不選我?

隻要跟我在一起,你主外,我主内;你我二人,将撫雲宗置于掌中,琴瑟相合,直上青雲。

你爲何不願!!!

傅彩兒睜開眼,把所有的不甘壓下去,臉上露出冷清之色。

都結束了——

方逾明,你去死吧。

“禀報掌門,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說了。”

傅彩兒沉聲道:

“張師叔最近一直在保護我,我卻不知道是爲什麽,當時李陶喚我去坊市,張師叔立刻前來護我周全。”

“我猜——”

“這件事也許有什麽隐情。”

所有人望向張師叔。

張師叔鬧了這一場,本就是要置方逾明于死地,此時立刻接話道:

“我很早就發現方逾明對傅彩兒有不軌之心。”

“李陶家傳出求親之事後,我就知道此孽障必定按捺不住,早晚要對傅彩兒下手。”

“所以我才一直護着傅彩兒。”

“正如大家所見,方逾明在坊市之中,挑撥李陶與傅彩兒,傅彩兒勢必拒絕李陶。”

大家一想。

剛才傅彩兒确實拒絕了李陶。

這樣說來,如果按部就班的發展,在坊市中必然是如此。

張師叔見大家都不說話,得意道:

“李陶負氣而去之後,隻剩傅彩兒一人在坊市。”

“方逾明必定在傅彩兒獨自回宗的路上動手。”

“請掌門明鑒!”

“我當時也是關心傅彩兒,才被他赢了一招!”

衆人大嘩。

掌門白宗莽看不出情緒,開口問道:

“可有證據?”

“這小子滑溜的很,我一直沒抓到确切的把柄,不過他早年偷看傅彩兒洗澡,此事被我發現,當時警告過他!”張師叔道。

偷看洗澡?

衆人看武小德的眼神就變了。

就連大師兄姚河也從傅彩兒身上收回目光,一把抓住武小德的衣襟,喝道:

“你當真偷看她洗澡?”

怎麽不喊我?

該死啊!

我都沒看過!

“我看她洗澡?沒有啊。”

武小德好笑地攤攤手。

——方逾明是舔狗,又不是色狗。

自己更不可能。

張師叔見人人變了臉色,這才望向傅彩兒,喝道:

“事已至此,你還爲他遮擋什麽!”

“别說了,師叔!”傅彩兒似乎快要崩潰,“不要怪二師兄,他也許是不小心跟到清濯泉的!”

——清濯泉是女弟子們洗澡的地方。

怎麽可能不小心!

“傅彩兒,你還要顧及師門情誼到什麽時候!”張師叔恨鐵不成鋼道。

“他……”傅彩兒似是不忍,痛哭道:“他雖然偷看,但是被我吓走了,師叔,你放過他啊!”

一陣掌聲響起。

衆人望去,隻見方逾明正滿臉開心的鼓着掌。

太好了。

武小德心頭一陣歡樂。

方逾明,你頂着一個偷窺狂的帽子,今後誰都不會讓你靠近傅彩兒。

你的跪舔之路完蛋了呀。

這是好事。

自己不必保護方逾明的名聲。

但是他的性命,自己要保。

“那個——作爲被告,我想請問一下,傅彩兒,張師叔,你們可有證據?”

武小德問道。

證據!

是啊,隻要有證據,事情就徹底清除了!

張師叔自然知道必有這一關要過,正要說話,耳邊忽然想起一陣傳音。

他不禁頓了頓。

妙呀。

彩兒的措詞比自己想的更好。

那就按彩兒的話來說!

隻見張師叔怒意勃發,指着武小德喝道:

“難道這還需要什麽證據?”

“彩兒一個女孩子,怎麽會拿自己的清白誣陷人!”

“方逾明,你罪該萬死!”

武小德笑着擺手道:“不是呀,你們做事不講證據,想直接定我的罪?”

“你對我出手就是證據!”張師叔道。

他朝台上拱手道:“此獠實在狡猾,惹下這麽多事,又設了圈套在坊市等着李陶上鈎,想要禍害宗門女弟子,請掌門明鑒!”

白宗莽望向武小德。

“方逾明,你可有話要說?”

武小德老神在在,心情似乎很好,還朝台上拱拱手。

“掌門,各位長老,沒有證據就直接定我的罪……”

“這似乎不妥吧。”

宗門不可能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直接處理自己。

那是大忌。

如果那樣做了——

以後每個女弟子僅憑幾句話就能給别人定罪,宗門必成天下笑柄。

掌門不會任由這樣的事發生。

是的,不必過多辯解。

甚至不必在乎名聲。

這樣的名聲剛好可以把方逾明和傅彩兒隔開。

江湖不止是打打殺殺。

達成自己的目的,永遠比意氣用事更重要。

“你沒有其他的辯解了?”

白宗莽有些失望地問。

“沒有了。”武小德道。

台上,一名太上長老忽然道:“老夫這裏有些證據,可以證明方逾明并不是設計引誘傅彩兒去坊市。”

人們望向他。

太上長老略一沉吟,開口道:“那時節老夫也在坊市,所以知曉方逾明在幹什麽。”

他望向張師叔,神情淡淡地道:“依我看,此間事皆是誤會,不必再追究。”

張師叔一瞬間就明白了。

高層想保方逾名。

可是——

他一劍就敗了自己啊!

而今,雙方也已撕破了臉皮。

這是自己殺他的最後機會。

放過他,彩兒會怎麽看自己?

張師叔怒吼道:“他确實是大世家出身,也确實修爲了得,難道就因爲這個,掌門和長老就要偏袒他?”

“宗規何在!天理何在!”

最後一句話,他是面朝所有修士們說的。

一時間,在場的弟子們都露出複雜神情,甚至以鄙夷的目光投往方逾明。

——跪在地上求情的弟子們也紛紛站了起來。

就在這奇怪的寂靜中,一道幽幽的歌聲穿透長空,從山外的天穹之中遙遙響起: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

這是一道清越的女聲,頗有出塵之意。

此聲響過之後,衆弟子下意識的低頭望去,卻見自己身側的兵器紛紛按捺不住,想要掙脫而去。

好強!

什麽樣的人,僅僅是唱了一句,單憑氣勢就讓無數有靈兵器忍不住要前去一拜?

掌門白宗莽臉色一變,喝道:

“化神巅峰境界!”

“——快,開護山大陣!”

衆人還來不及忙碌,卻聽那女聲再次響起:

“不必了。”

“青城劍派新任掌門,宋青絲,前來拜山!”(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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