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很大，将太陽吊在屋頂，作爲吊燈都可以，但這點大小和距離，對于衆人而言不過一步之遙。
上一秒還在聖殿内，下一秒他們已經站在第四座聖殿的出口。
這裏像是懸崖，崖底是茫茫星海，或許那便是地球所在的人世大宇宙。
李長晝望向遠處的第五聖殿，一根手腕粗的藤蔓，正從腳底的第四聖殿蔓延出去。
衆天位沒急着動。
藤蔓的根莖隻有一根，長到一定程度後開始分支，到最後密密麻麻，仿佛遮住星空的葡萄藤，架在第四聖殿與第五聖殿之間。
兩殿間隔七十二光年，如此大的藤蔓，可以拿去煉制在星河間捕撈恒星的巨網了。
衆人依舊用分身試探。
分身躍起，在空中被縮小，落入藤蔓根莖，經過葉片時被強行吸入。
葉片騰起一陣神光，光芒中是一顆星球，星球上全是火山，火山中栖息着一頭頭爬行火龍。
“這是？”衆人驚奇。
這顆星球的上空，竟然是聖路的直播畫面。
“這一片片葉子是現世的生命星球？”
“不一定，或許隻是通往現世的傳送陣。”
進入其中的分身，試圖離開，卻辦不到。
最終，殺到天崩地裂，火龍簌簌發抖，全部跑回火山，分身才擺脫引力，沖出葉片。
“一片片葉子殺過去嗎？”衆天位猜測。
宇宙萬域的衆人瞬間屏住了呼吸。
“不會吧！！”
“我們明明在看戲，爲什麽會被作爲舞台？！”
“看戲？你們對聖路是不是有什麽誤解？那些強者是在角逐『勝者』之位，誰赢，誰就能決定一切，包括我們的生死——我們不是在看戲，而是獎品台的獎品，等待宰割的牛羊。”
“快跑，離開生命星球！”
“完了，出不去！天空中的畫面把我們封鎖住了！”
“畫面變了，這是什麽？”
“有人要沖出去了！”
宇宙萬域，所有生命星辰上空的畫面忽然變了，不再是聖殿，而是一顆生命星辰。
星辰巨大無邊，遠超尋常的行星。
畫面中的一片群山，忽然轟起，像是被人掀開，飛出數十萬裏才砸落在地，煙塵滾滾，幾乎快沖出大氣塵。
在原地，一名老者緩緩坐起身。
伴随着他的呼吸，整片星河都在顫抖，無窮無盡的氣輝瀑布般滾滾而來，被他吸收。
有些星辰直接暗淡，永久性的熄滅，那原本是一顆顆恒星！
老者吸納足夠的氣輝後，沖天而起，畫面蕩起漣漪，阻擋他的去路。
“開天拳！”老者白發飛舞，掄起威勢無匹的雙拳，在漣漪中前進。
天河中的星辰顫抖，一縷拳風打出去，來到天外，直接将附近一顆地球大小的衛星湮滅。
這還是被畫面漣漪削弱無數倍的力量，如果直接轟入星河，能寂滅一片宇宙。
“開天老祖！”
“不是早就寂滅了嗎？原來沒死！”
“八次天意！”停留在第三、第四聖城的天位強者驚呼。
在現世，天賦絕倫者都止步于七次天意，八次天意的開天老祖，比大多數聖路上的天位都要強！
漣漪被擊穿，衆生卻絕望了。
“八次天意才能勉強沖出去，我們隻能等死了嗎？！”
“老祖，救我們啊！”開天星的生靈試圖跟上開天老祖，卻被漣漪拍回星辰地表。
但是，開天老祖沒有走出去，他進入畫面，來到了第四聖殿。
他就這麽忽然出現在近萬強者跟前。
開天老祖全身顫抖，寒氣直冒。
一名天位掃了一眼，就這麽伸手抓了過去。
開天老祖轉身就逃，沖向藤蔓，他速度很快，但依然在空中被捏爆。
他的身形已經被藤蔓縮小了，死的時候，和一隻蚊子被拍死沒有任何區别。
“過了。”有天位蹙眉，“好歹留個活口，問問情況，不行也可以拿來做實驗探路。”
“不會是太弱，控制不住力道，隻能殺掉吧。”有天位不懷好意地調侃。
“弱不弱，強不強，你可以親自來試試。”出手者毫不示弱。
宇宙萬域都寂靜了。
聖城開啓至今已經快八年，隔着畫面，衆生已經漸漸忘記了畫面中衆人的強大。
開天老祖沖進畫面中，蚊子一般被捏死，他們才忽然意識到這些強者的可怕。
如果聖戰放在現世，恐怕大多數文明都已經在逃難流亡。
現在，通往第五聖殿的考驗，竟然真的要将這群在血海中殺了八年的強者，放入現世大宇宙，進入生命星辰！
“完了。”有人絕望。
“所有市民，迅速進入避難所！”
“修行者集合，準備合力催動天器！”
地球同樣一片慌亂。
亞費羅娜迅速傳令，如果有強者降臨六大星，盡量拖住時間，她會前往支援。
“二十尊五次天意的魔神，能擋住一位九次天意嘛。”亞費羅娜低語，内心強烈不安。
哪怕有李長晝留下的天器也不行。
那隻是一般天器，催動天意次數有限。
就算是無上天器，敢阻擋一位九次天意強者的成聖之路，也會被殺爆。
涉及到前途與命運，沒有人會手下留情。
宇宙萬域都陷入巨大的恐慌，上一刻他們還在看戲，看黑霧之王調侃衆人，認爲這些天位強者也不是很難接近，也有凡人的一面。
甚至有人覺得屍骨基因可愛。
“大道是要毀滅全宇宙嘛！”有現世的天位發出哀聲。
七十二光年長的藤蔓，上面密密麻麻的樹葉，每一片就是一顆生命星辰，哪怕聖殿中的天位不可能進入每一片葉子，但一路走來，要毀滅多少世界？
“蛀蟲啊！”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我們不需要聖人！”
第四聖殿，近萬絕世強者也在蹙眉。
“這要殺到什麽時候？”他們有些不耐煩。
長達七十二光年的藤蔓，上面長滿了葉子，比遊過一片大洋，大洋中每一滴水就是一顆星球還要誇張！
衆天位一時間都沒行動，琢磨快速通過藤蔓的辦法。
真龍打出一拳，足以毀滅數十顆星球的力量，被藤蔓吸收轉化，沒有毀掉半張葉子。
更多人則利用分身，進行各種嘗試，傳送、撕裂空間、自我虛化、吞噬等等。
都沒用，前進的辦法隻有‘飛行’，而經過樹葉，必定會被葉子星球吸住，在裏面走一遭。
很快，随着第一位天位真身入場，衆人也不敢繼續逗留，紛紛跳進藤蔓中。
衆天位落進來，軀體全部被縮小，那手腕粗細的藤蔓主杆，現在足有上萬裏寬。
“完了。”衆生哀嚎。
夜明星，不死太陽降臨。
這位剛獲得網絡昵稱‘陽陽’，收獲無數信徒的參戰者，一場戰鬥被圍毆十二次的“弱者”，隻是站在那裏，星球便焚化。
他什麽也沒做，一顆生命星成被焚了灰燼。
而在聖殿中，他這樣的威勢，不過是爲了防備偷襲，甚至在被戲稱‘陽陽’時，用來遮擋李長晝的視線。
有生靈曾調侃：“陽陽害羞了，女人一樣用扇子擋住臉。”
而現在，就這樣從未産生實際意義的光芒，将一顆生命星辰焚燒成灰。
瀑布星，一個全是瀑布的美麗星球。
幽冥仙鶴降臨。
“殺！”瀑布星有天位，手持天器，騎着飛龍沖上雲霄。
在他身後，是瀑布星所有修行者，他們共同催動一件殘缺的天器。
猶如兩道璀璨的光芒漣漪之箭，射向幽冥仙鶴。
“能成嗎？”瀑布之下的避難所内，凡人通過畫面，緊張地望着自己的星球。
“沒事的，這尊天位都沒在鏡頭中出現過！”有人給大家鼓勁。
幽冥仙鶴，毫不起眼，最多隻出現在鏡頭角落的天位，輕輕拍擊雙翼，一個簡單的飛行動作——
瀑布星消失了。
天竹。
她進入一片葉子星球，點點頭。
“氣輝充沛，是養育後代的好地方。”
她擡手一指，無數竹子拔地而起，轉眼間，一顆生命星辰長滿了竹子，一些竹子紮根海底，頂部聳入了宇宙。
竹林中，衆生鮮血中，一些嫩筍悄悄冒頭。
天竹留下一縷意志，融入一枚嫩筍中：“就算我在聖路上戰死，也能從頭再來。”
她離開這顆星球，同時自語：“一顆不放心，沿途都留下後手才行。”
魔猿。
他扛着天刀，對面竟然是一件複蘇天器，是它庇護着這顆星球。
“我們願意臣服！”天器恭敬又害怕，不敢露出絲毫敵意。
引力消失了，但魔猿沒走，他看着天器。
“魔氣黑金？正好修補我的刀。”
“我願意獻上我自己，隻要您能——”
魔猿沒有出刀，隻是擡手打出一拳，一切湮滅，隻剩指甲蓋大小的魔氣黑金殘留。
“浪費時間。”魔猿消失。
他将魔氣黑金丢給肩頭那把刀，坑坑窪窪、近乎碎裂的刀身勉強恢複了少許。
血凰張口一吸，星辰上凡是有血氣的生物，全部變成一縷氣血，被她吞噬；
魔人伸手一捏，如同捏泥巴土塊一樣将生命星辰捏碎；
深淵降臨，隻是注視深淵，一顆星辰上所有的生命，他們的意志全被改變，軀體更是怪異畸形到了極緻；
吞天獸，整個星球都在它眼前，星辰都沒它的瞳仁大，它還沒動手，便有無數生靈被活生生吓死；
佛光普照十方，黑暗宇宙虛空深處的星辰都被點亮，衆生皈依如來；
三清橫空，衆生皆誦無量天尊；
真龍嘗試掙脫樹葉的引力，最終還是被拉了進去。
他看也沒看，龍威釋放，然後，引力消失，他繼續沿着主杆往前沖。
“蒼天還有眼嗎？”衆生絕望大吼。
“這絕對不是正确的路！劊子手不可能成聖！”有人詛咒怒罵。
“麻煩。”
李長晝與瑤池一起，哪怕以光速飛行，也沒逃過葉子星球的捕捉。
迷霧星，星辰常年籠罩在大霧之中，一群幽魂似的生物栖息于大霧，如同魚兒遊蕩在大海，人類生存在空氣中。
“嗚嗚~”它們發出幽靈般的空靈之聲。
整片星球的最強者也不過靈種，曾經的天位前往聖城，已經戰死。
“必須要殺嗎？”李長晝沒有立即動手。
“嗚——”整個星球所有的幽霧靈齊聲哀求。
“嗯？”全是覆蓋紅衣戰甲的瑤池，忽然望向天空，不可掙脫的引力消失了。
“走吧。”李長晝化光沖回畫面。
兩人回到主杆上。
“這樣下去，這尊聖位我們是沒戲了，不僅是這尊，第六尊，甚至第七尊，我們都不一樣能追上。”瑤池道。
聖位一共十二，一步落後，可能一點機會都沒了。
“如果我們還是四個人，沒有人成聖，我不會手軟，不成聖，最後死的是我們，但現在能放過就放過吧。”
瑤池在兩可之間，殺、不殺，都行，既然李長晝決定不殺，她也沒意見。
兩人繼續前行。
好在衆生已經被殺怕了，看見兩人降臨，整顆生命星辰的生靈都臣服，沒有耽擱太多時間。
“第五座聖殿，難道隻有得到宇宙萬域認可的人，才有資格進入嗎？”瑤池猜測。
“那‘認可’的方式也太血腥了。”
然後——
“我們絕不認可！”
“聖路上的生靈都不配成聖！我們不需要聖人！”
一個高度民主的文明，有一大半甯願死，也不願意臣服。
執政官擦着汗，對兩人解釋：“我們不是反對二位，是反對價值遊戲，反對天意，反對大道。”
“不反對我們，但妨礙了我們。”李長晝說。
“正在溝通，正在溝通！民衆會理解的，讓您這樣的人成聖，對宇宙和平穩定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繼續阻攔，反而會幫助壞人。”
李長晝想了想，道：“去吧。”
瑤池雙手抱臂，裹在戰甲内的修長指尖，敲擊手臂上的天意戰甲：“三分鍾了。”
引力還沒消失。
李長晝閃身出現在執政官辦公室，對方正一遍擦汗，一邊與遊行示威的群衆視頻通話，勸說對方。
“能不能行？”李長晝問。
“快了，快了，一共三百二十座城市示威，不過三分鍾，已經有八座答應停止示威。”
李長晝歎氣。
“你告訴他們，我給他們一分鍾的時間考慮。”
這一句話，通過畫面被整顆星球知道了。
“他在威脅我們？告訴伱，我們不怕死，來啊！”
“黑霧之王也不是好東西，讓他成聖，宇宙文明沒有未來！”
“殺了我們吧，你們這群惡魔，早晚會遭報應！”
李長晝出現在雲層中。
瑤池道：“動手？”
“嗯，我來。”
“還是我來吧，我可完全沒有心理負擔。”瑤池探手一拿。
星辰縮小成微粒，懸浮在她食指與拇指之間，一縷雷霆輕輕穿過，顆粒微塵消失不見。
“不用過不去，”瑤池拍拍手，“讓那些心性狠毒的強者成聖，這樣的文明最後還是會因言獲罪，甚至生不如死，而你成聖，宇宙中，其他這樣的文明便能保留下來。”
“我沒有過不去，隻是覺得人生太多無奈，自己必須足夠強大，才能保護身邊人。”
說話間，兩人又被一片樹葉捕捉。
出手一次的效果體現出來了，這顆星球也有人甯願死也不臣服，也不知道是真不怕，還是沒有死到臨頭。
執政者直接出手，将這些不服者鎮壓。
執政者也不會過不去，對他而言，選擇永遠隻有一個：保護更多的人，哪怕手染鮮血。
就算如此，李長晝兩人依然慢了。
近萬絕世強者，化作流光，在樹葉與主杆之間快速穿梭，彷佛神經信号在大腦内傳輸。
快得不可思議，在身後留下一張張枯敗的葉子。
葉子很多，但他們不需要進入每一片葉子，絕大多數生命星辰沒有絕世強者降臨，安然度過此次危機。
地球不在内。
但王母出手了。
第四聖殿通往第五聖殿，唯一的死者，便是她殺的。
等李長晝、瑤池沖進第五聖殿，主殿、兩副殿都已消失，通往第六聖殿的通道被打開。
陸陸續續，身後還有強者不斷趕來。
對于絕世強者而言，除了地球，現世沒有威脅，這麽晚來，隻有一個原因：和李長晝兩人一樣，留手了。
太女也“晚到”了。
“看來我們有共同語言，”太女笑道，風姿綽約，“我們三個落後者，要不要聯手，抱團取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