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主要是馬車和牛車,這些牛馬吃靈米糠、靈蔬長大,身形健碩,耐力極強。
在這些牛馬中,混着一頭靈羊。
這是真正的靈獸,煉氣三層,拉着闆車,闆車上是堆積如山的靈米,輕松得像是拉空車。
不管是牛馬,還是靈羊,它們拉的貨其實都貼了輕身符。
一行人在路上跑得飛快。
三小隻坐在靈羊的車夫位上,互相嘀咕着。
“翁涼好帥啊。”江小月故意道。
“我覺得一般啊。”徐妮說。
“還是練氣後期,管理一個商隊,有一位青月宗外門弟子做姐姐,仙兒,你考慮一下,你這麽漂亮,又是符箓師,翁涼一定喜歡你。”
“嗯——”神仙兒故作沉吟。
“他不好!”徐妮趕緊道,“他就是一個花花公子,經常去妙音閣!”
“那你還喜歡他?!”江小月當即不同意了。
“誰說我喜歡他了!”徐妮還在掩飾。
“這事我絕對不允許!”
“都說了我不喜歡,還有,我要和誰在一起,不需要你允許!”
神仙兒忍不住問:“什麽是妙音閣?”
江小月與徐妮對視一眼,同時怪笑起來。
她恰好坐在兩人中間,于是,兩人一人負責一隻耳朵,狠狠給她灌入什麽是妙音閣。
神仙兒也終于知道,暖腳并不總是大出血死人。
她心裏一陣僥幸,如果當初她知道,或許沒有勇氣逃走,也就遇不見神明,還有小月和妮子了。
“哎,我聽說啊,”徐妮壓低聲音,“這些妙音閣、細柳閣、内參閣,都是霁月宗的資産。”
她又說:“有時候我還真羨慕這些女修,安全有保證,平時隻要‘啊~’的叫兩聲,既能修煉,又能賺錢靈石。”
神仙兒臉有點紅,徐妮叫得太.下流了。
江小月罵道:“羨慕你個頭。”
【要不要學?】李長晝也湊熱鬧,【我這裏有各種采補之術】
“神明大人!”神仙兒嬌嗔。
【男歡女愛,天經地義,有什麽好害羞的】
“對了,”徐妮好奇道,“前輩,您是法寶的器靈嗎?還是修士殒身之後的殘魂?”
【說來話長】
“沒事,”徐妮不以爲然,“反正我們時間多,您說。”
這孩子連拒絕的意思都聽不出來嗎?
不,在坊市裏打拼這麽久,怎麽可能聽不出?應該是臉皮厚。
李長晝琢磨一下。
【也罷,和你們說吧,免得你們不知天高地厚,洩露我的消息,給你們帶來殺生之禍。】
“對嘛!”徐妮使勁點頭。
她心裏松了一口氣,終于把喜歡翁涼的事瞞過去了。
不過翁涼喜歡去妙音閣這點,江小月不說,她心裏也介意着,但翁涼的條件真的不錯。
說話風趣幽默,溫文儒雅,長得帥,又有本事,還是走商的,簡直和她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唉。
她心裏歎氣。
就算她不介意翁涼去妙音閣的事,人家還不一定看上她呢。
她身材不錯,但長得隻能說還行,遠不如神仙兒。
神仙兒、江小月沒留意徐妮的少女心思,認真聽李長晝說話。
【之前和你們說過,我去過很多世界,也有很多和我一樣的人,同樣行走在一個個世界】
【我們一起降臨,互相争鬥,以此爲遊戲】
【爲了提高難度和趣味,給自己設了限制】
【這次降臨你們的世界,同樣如此】
【在這個世界,我們培養自己的勢力,通過勢力之間的較量,來決定我們之間的勝負,仙兒就是我選中的人】
【之前說要殺我的,選中了攬月宗的元嬰修士,如果我所料不差,很快,這名元嬰就會成爲化神】
三人都愣住了。
望月湖之戰後,她們不敢再說李長晝吹牛了,元嬰期的老白龍都被一掌拍飛,這樣的人物有必要吹牛嗎?
“神明大人.”但神仙兒的臉依舊紅了。
她怎麽可能對付得了化神修士!
李長晝不但不安慰,還給她上強度:
【仙兒,我在諸天萬界赫赫有名,敢調戲太女,與真龍對拳,号稱古今第一天種的屍骨基因,敢在我面前說大話,我随手就抹殺它,你可不要給我丢臉。】
神仙兒:“.”
她深吸好幾口氣。
“放心,仙兒,我們會幫你的!”徐妮振奮道,“我們就從這趟走商開始,從建立坊市開始,一步步壯大,最後幹掉七大宗,拿下整個望月湖!”
“幫,你幫得了嗎?修煉《江河一氣功的》煉氣四層的小散修。”江小月奚落。
“你懂什麽。”徐妮不以爲然,“前輩讓仙兒和化神超級大祖宗對抗,肯定也會讓仙兒成爲超級大祖宗,我們幫她,前輩肯定會分點好處給我們,到時候,不說化神期,元嬰總要來一個吧。”
“實力很弱,想得倒是挺美。”江小月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三個煉氣中期的小散修,整天做着元嬰化神的夢。
太陽出來了,神仙兒依舊憂心忡忡,一想到自己要和化神期的交手,心就緊張得絞痛。
商隊一走就是一整天,中途沒有休息。
太陽下山,但天色還沒黑的時候,翁涼終于下令休整。
他們駐紮在森林的外圍。
森林裏是原始地帶,妖獸橫行,沒有文明,真正的弱肉強食。
三人挖了一個小坑,做了火塘,烤着芋頭、土豆,都是些凡人吃的普通食物。
其餘人同樣如此,隻有翁涼等少數幾位煉氣後期,食用了妖獸肉,保證靈力的充沛。
天色完全昏暗,一個個火塘像是聚在一起的螢火蟲,又像是漂浮在黑色大海上的花燈。
三人正烤着火,翁涼走來,手裏用葉子包着半個拳頭大小的妖獸肉。
“妮子,”他笑起來很帥,“給。”
“涼大哥。”徐妮接過妖獸肉,剛想站起身,又被他按了回去。
“好好休息。”翁涼壓低聲音,“半個時辰後出發,森林裏一定會有妖獸襲擊車隊,你們跟緊我。”
平時能說善道的徐妮,此時隻會說:“謝謝涼大哥!”
翁涼是領隊,将路線、時間告訴她,讓她生出一種優越感,以及對翁涼的崇拜。
翁涼笑道:“有什麽好謝的,我看着你長大,不照顧你照顧誰,你們放心——”
他掃了一眼江小月和神仙兒,繼續道:“——這條路我走過多次,有危險,但不緻命,聽我吩咐就好。”
“嗯,謝謝涼大哥。”江小月也道。
神仙兒比較内向,對不認識的人隻敢低頭表示謝意。
“你就是神仙兒吧?”翁涼語氣裏帶着笑意。
神仙兒再次點頭。
“哈哈,久仰大名!”翁涼沒有惡意地大笑兩聲,轉身走了。
他一走,徐妮沒忍住,炫耀道:“不錯吧?”
“人是不錯。”江小月也認可。
風度、修爲、外表,都無可挑剔,要說喜歡去妙音閣,一個沒有道侶的男修士,去了也不礙着誰。
“這是妖獸肉嗎?”神仙兒吞咽口水。
“嘿嘿,我來分!”徐妮拿出匕首。
半個拳頭大小的妖獸肉,三個人分,好吃的舍不得吃快了,吃一小口肉,啃兩大口芋頭或者土豆。
芋頭、土豆都變香了。
連靈羊都湊過來,被徐妮教訓道:“再靠近一步,我把你烤了!”
“咩~~~”靈羊拉屎給她看。
其餘小隊都羨慕地看着三人,同時裏還有讨好和敬畏。
在車隊裏,在行商路上,翁涼的權威達到頂點,所有人都不想在這個時期得罪他,因此,三人也成了不能招惹的對象。
這些目光讓徐妮嘴裏的妖獸肉更好吃。
于此同時,李長晝的神覺覆蓋四周。
翁涼等領隊使用了隔音符,爲了安全,出發時間、路線安排都不會洩露,因此,徐妮才會因爲被告知路線而有優越感。
區區隔音符自然擋不住李長晝。
強行進入。
“.三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可憐。”翁涼吃着妖獸肉。
一名壯漢獰笑:“讓餘月别急着賣,我們先玩兩天。”
翁涼慢慢道:“徐妮和江小月可以,神仙兒别動,讓我英雄救美。”
“哦,翁花郎動心了?”衆人起哄。
翁涼抹了嘴角的油:“确實美。貨賣了,我少拿靈石。”
聽了一陣,翁涼的走商隊分兩個部分,一夥負責保護商隊,一夥僞裝成劫修。
每次走商,劫修劫掠一部分,貨賣了,人也賣了。
剩餘一部分,由商隊保護,安全抵達坊市。
“走商,傷亡在所難免。”這是他們對衆人的嘲弄。
李長晝聽着翁涼等人充滿血腥味的對話,看着天真的三小隻,沉默不語。
半個時辰後,商隊再次出發,進入森林。
“都提高警惕了!”翁涼嚴聲提醒,“森林裏不僅有妖獸,那些劫修也會在此地埋伏,我們要一刻不停的趕路,直至通過!”
牛馬不安,抽打才敢進入。
靈羊左顧右盼,忐忑,便便拉得更流暢。
每個人都走路飛快,貼了輕身符,幾乎腳不沾地,乍一看,恍如一群鬼低空掠過。
“吼!!”
狂猛的獸吼,一頭月光虎。
一名女子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月光刃擊破護體符箓,一口被咬掉了腦袋。
腦袋在月光虎嘴裏炸開,像是汁水飽滿的番茄。
商隊驚亂。
“孽畜!”翁涼暴怒,祭起法劍。
法劍森然,一道血色的匹練劃過黑夜森林。
月光虎哀嚎,身上裂開一道口子,倉惶而逃。
翁涼沒追,恨恨地看了一眼地上女修的無頭屍體:“走!”
衆人不敢停留。
森林密不透風,偶爾有月色從層層疊疊的樹冠中流淌下來,反而平添了陰森之感。
腳下根本沒有路,齊腰高的雜草,粗大的樹根,腐爛的落葉。
偶然還會看見骸骨。
“嘶嘶~”
“嘶嘶~”
詭異的聲音始終跟着他們。
此時此刻,地面茂密的植被,也好像活過來,每前進一步,每一次抽腳,都好像被這些植物抓住腳踝一樣。
沒有一點風。
神仙兒滿頭大汗,黑發濡濕在花容月貌上。
江小月全身濕透,胸脯被凸顯得淋漓盡緻。
隻有徐妮,法袍保持着她身體的清爽。
“于林!”忽然有人大喊。
衆人循聲看去。
隻見一男子忽然離開隊伍,跳躍到一棵樹上,張開雙臂,像是迎接什麽。
嗖!
一隻巨鳥俯沖,将男子叼走。
“是吸血蚊蟲。”翁涼面色沉重,“幼蟲寄生,控制被寄生者,爬上高處,被吞屍鳥捕捉,由此,吸血蚊蟲寄生吞屍鳥,吞屍鳥的血液對吸血蚊蟲的成長有極大好處。”
“别愣着,快走。”另一名煉氣後期修士喝道。
衆人再次加快腳步。
陸陸續續,不停有人離開隊伍,跳上樹冠,被吞屍鳥捕食。
人數越來越少,翁涼等人也開始冒汗。
誰也不知道下一個失控的會不會是自己!
最糟糕的是牛馬,這些畜類一旦被寄身,貨物便需要修士自己扛。
那些丢了牛馬、丢了貨的修士,在死亡的威脅下,表情越來越猙獰,情緒瀕臨崩潰。
自己不幸,還希望别人幸福的光明之人一定是少數。
大多數人,自己不好過,也不希望别人好過,甚至甯願自己不好過,也要讓别人一起不好過。
有幾個已經開始盯着他人的牛馬。
靈羊更是被重點關注。
江小月望着這些人,心驚膽戰,手裏死死捏着金光符。
就在情緒即将爆發的時候,翁涼大喊:“快出去了!堅持住!”
衆人心頭一松,那些以爲自己再也走不出去、雙眼發紅的修士,也恢複了理智。
車隊沖出森林,又是天光微熹,露水最重的時候。
“到這裏就安全了,”翁涼笑道,“因禍得福,這次我們被吸血蚊盯上,劫修都不敢找咱們麻煩。”
“未必。”
一群人從森林邊緣躍出。
有人站在地上,一些人踩在樹枝上,有人站在樹冠上,還有人駕馭法器,飛在空中。
“劫修!”翁涼臉色陰沉難看。
在衆人精疲力盡、消耗靈力趕路之後,遇上了劫道的修士,情況太不妙了。
三小隻緊緊靠在一起,聽見彼此劇烈疲憊的呼吸。
“在下青月坊翁涼,見過各位道友!”翁涼抱拳道。
“原來是翁道友。”一名踩着飛劍的浮空女子道。
“道友認識翁某?既然如此,不如就此罷手?”
“平時遇見你,還讓你三分,現在你又剩幾成靈力?動手!”
衆劫修同時捏法印。
轟隆隆!
無數樹根被催動,潮水一般湧來,土浪翻滾。
對于沒有飛行法術、法器的散修,幾乎是緻命的。
就算散修能飛,貨怎麽辦?
江小月躍到前方,擋在羊車前,揮舞扁擔,将一條條蟒蛇纏繞過來的樹根抽斷。
扁擔随時低級法器,但法器畢竟是法器,威力絕大,這些樹根雖粗,但一碰便爆炸成木屑。
神仙兒、徐妮駕馭法劍,護在兩側,給她分擔壓力。
“火球術!“
“金芒術!“
“水彈符!”
“月光刃!”
衆人丢出法術,保護自己的貨物。
翁涼等人沖上去,纏住與空中的幾名煉氣後期,飛劍追逐,法術對轟。
天色還未亮,法術光芒十分絢爛。
絢爛中,血花噴灑。
嗤!
“小月!”神仙兒大喊。
數條綠藤,忽然從泥土中電射而出,纏住江小月。
徐妮一口靈氣噴出,法劍翁鳴,爆炸般射出去。
劫修中,站在樹枝上一名女修不屑一笑,法印一捏,藤蔓舉起江小月,往法劍的劍鋒上送來。
徐妮連忙改變法劍方向。
逼退法劍,藤蔓捆住江小月,飛速後撤,往森林裏去。
神仙兒面色一怔,直接掏出火靈符,灌入僅剩的全部靈力。
激活。
轟!!
爆炸性的靈力波動,橫掃四方。
靈焰翻湧,在空中變成一隻展翼十米的火焰靈鳥。
“火靈符!”衆人大驚失色。
神仙兒踉跄,往後跌去。
“咩!”靈羊頂住她的身體。
神仙兒喘了口氣,嘴唇輕吐:“去!”
轟!!
靈焰再次爆發,火焰鳥俯沖,所過之處,地面幹涸,森林熊熊燃燒。
“啊!”
衆人修士發出慘叫,恐怖的火焰,直接點燃了人體。
“住手!”女修士故技重施,藤蔓舉起江小月。
“仙兒!”徐妮大喊。
“不要怕!”江小月同時喊。
神仙兒眼神堅定,靈焰構成的火靈,撲向江小月。
“呼!”江小月變成了火人。
在藤蔓燒斷的瞬間,她激活金光符,翻滾落地。
火靈從她頭頂一擦而過,沖進劫修人群中。
“啊!”有人直接變成焦炭。
“我殺了你!”
一柱柱人體火焰燃燒起來。
靈力護盾被點燃。
低階、中階法器被擊潰。
一階九級符箓勢不可擋。
“殺了她!”劫修的目标直指神仙兒。
隻要殺掉使用符箓的修士,火靈無人指揮,便會自行散去。
一個個火人沖向靈力耗盡的神仙兒。
“保護仙兒!”徐妮給自己拍了一張金光符,一邊大喊,一邊出手。
江小月也在拼命阻擋。
但是,隻有她們兩個。
其餘人都在撲救自己的貨物,這是他們的命,全部身家,火靈的威力之下,也被點燃了。
“涼大哥!”徐妮求助。
“快走!讓她們殿後!”翁鳴帶着衆人跑了。
這時候“英雄救美”,劫修必然被火靈所殺,這絕不可以,隻有放棄美色了。
徐妮臉色慘白,心神不穩,被數人同時擊中,不是金光符,全屍都不留。
“仙兒,把金光符給小咩!”江小月大喊。
神仙兒取出一張金光符,靈羊噴出一道靈力,将其激活。
法術、法器落下,一道金色線條,在神仙兒與靈羊身上勾勒,擋住了所有攻擊。
“火靈符!金光符!”劫修爲首女子又是驚恐,又是震怒。
神仙兒危機解決,再次操控火靈。
“走!”爲首女子選擇撤。
就算她下令進攻,也沒人會上了,短時間無法突破金光符的攻擊,火靈卻能殺了他們!
“該死!”爲首女子走之前,朝三人的闆車丢出一發火球術。
原本已經被點燃的貨物,直接被火球術灼穿,焦黑的靈米沖天飛舞,像是一場黑雨。
塵埃落地,火靈緩緩散去,太陽出來,荒郊野外,隻剩三人。
賣鳳尾魚買的靈米,全沒了。
銀圈蛇的材料,也毀了。
除了法器和一些符箓,三人什麽也沒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