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晝這一拳到達屬地星表面時,時速接近七萬公裏,這樣的速度,如果是一顆質量适中的隕石撞擊地球,足以造成物種大量滅絕。
但這是一拳,不是隕石,哪怕【神軀】的拳頭和一顆小型隕石沒什麽區别,但相對這一拳的速度與力量,已經足夠凝縮。
屬地星直接被打穿。
海水甚至濺射至外太空!
【我是讓你練手,不是】觀音瞠目結舌。
封神以後,雖說仙人們能摘星拿月,但真這麽幹的根本沒有,就算是她,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場面——摧毀一顆生命星球。
正欣賞星球瓦解壯麗之美的李長晝,忽然微微蹙眉,不是因爲觀音,而是身體内一根根白骨山脈遍布蛛網般的裂縫。
裂縫中滲出濃稠的鮮血。
還是太弱,‘鍛骨’畢竟才剛開始,這樣的一拳以現在的身體最多隻能使用三次。
三次也足夠了,李長晝又不是土木工程學院的,閑得沒事幹整天爆星。
作爲律師,雖然是本質上是服務業,但幹得是腦力活——考慮到要在各地法院跑,說是苦力活好像也行?
【神軀】塌陷,李長晝恢複成原本體形,他往後轉身,飛進早已經張開的傳送旋渦。
沒有了他的法力與氣血阻擋,終于有星球爆炸後的碎石濺射到這個角度,似乎是星球死後的冤魂一般,在向兇手發出悲鳴與怒吼。
◇
{受到不明幹擾,網絡中斷、通訊信号中斷……}
随手關掉設備警報,姒打量四周。
她站在一座“小島”上,島上是片不大的草原,有一顆桃子樹,桃子樹下是一座矮小的花瓣山。
花瓣山上的花瓣,時不時被風吹進一旁氤氲的溫泉水中,不遠處還有四座房屋。
仔細看,才發現腳下不是島嶼,她似乎在一棵參天巨樹的分叉處——島嶼邊緣是一根根宛如大道似的樹幹。
枝繁葉茂,各種沁人心脾的芬香撲鼻而來。
姒收回視線,看向島嶼中央,身穿诃子裙、懷抱如意的楊清岚盤坐在一朵金雲上,身前有一座玉色小鼎,鼎内紅光呼吸似的明滅不定。
看見她,楊清岚揮動如意,幾棵草将自己從草地裏拔起,變成手掌大小的小人。
小人手上掐訣,一個個鼓起腮幫子,對着玉色小鼎吐火。
楊清岚緩緩落地,金色祥雲消失,絕美沉靜的臉若有所思地打量姒。
不等她開口,姒說:“我有一件道具,可以讓我進入有解除古神詛咒的道具的副本。”
楊清岚明白了,點頭道:“先坐下吧。”
她引着姒走向屋子前的座椅。
這裏什麽都有,餐桌、餐椅、火坑、竈台,甚至還有看電影的投影,不像是居住地,像是露營。
楊清岚又一揮如意,頓時十幾朵野花迫不及待地離開花枝,一個個變成花仙子,有的用樹枝編果盤,有的飛去果園采摘水果。
一片忙碌後,桌上很快堆滿了各種新鮮瓜果,光是聞着香氣,就讓人心情舒暢。
姒看着這些花仙子,說:“李長晝給我的「龍虎大神通」能召喚龍、虎,也具備一定的本能,法力真的很不可思議。”
“他人呢?”楊清岚問。
“大概是去找異族報仇了。”姒隻能推測道。
正說着,李長晝回來了,經過「小玉鼎」時還很有閑情地觀望了一會兒,這應該是王母給的《剪紙成人》。
等他在餐桌邊坐下,楊清岚問他:“去找異族做什麽了?”
“打了一個招呼,讓他們繼續揍我。”李長晝丢了一枚櫻桃進嘴裏,邊吃邊說,“我最近在地球一帆風順,可以說是烈火烹油,爲了不讓自己迷失自得,需要一個強大的對手。”
花仙子飛過來,用葉子卷成的垃圾桶,接住他吐出來的櫻桃核。
“古神詛咒的事情你知道了?”他問楊清岚的同時,将消息傳送給還在閉關的李淺夏和瑤池。
“具體情報還不清楚。”楊清岚看向姒,“知不知道是什麽副本?”
“不知道。”姒搖頭,“但不管是什麽副本,任務難度都與我們相匹配,一定會有一場勢均力敵的生死較量。”
“不知道也無所謂,”李長晝手裏捏着一枚櫻桃,笑着對楊清岚說,“知道了任務會更難。”
這也是他們不拿總公司道具的最大原因之一。
等了一會兒,蟠桃樹下的花瓣山崩塌,瑤池從棺材裏起身。
不久前,她上次任務失敗的懲罰也完成了,殺了一頭實力相當可怕的黃金牛。
李淺夏也騎着順手逮住的鹿,從樹幹深處走來。
姒将道具遞給李長晝,李長晝立即激發,他直接出現在遊輪上,再打開「蜜罐世界」放她們出來。
蝴蝶跟着他們,成爲六人小隊之一,小蘿蔔會作爲瑤池的侍女進入遊戲。
小蘿蔔和蝴蝶還沒成人仙,必須每個月參加一次遊戲,跟着李長晝他們,任務不一定完成,但容錯率高一點,不那麽容易死。
帶着姒在遊輪上轉了幾個地方,七人進入一間能看見海的大包廂,默默等待遊戲開始。
“姒姐,你們那裏是用什麽交通工具?”李淺夏低聲問姒。
“星際飛船。很大的飛船。”
“很大是有多大?”
姒想了想:“當它出現時,一個窗口就像一隻眼睛一樣盯着一顆星球——一隻眼睛大概和你們的恒星一樣大。”
“.”李淺夏震驚得不知道說什麽了。
就算已經成爲地仙,也無法想象如此巨大的飛船,用來運輸數萬顆、數十萬顆地球恐怕都夠了。
不遠處,坐在沙發上的李長晝也在心裏提醒自己,不能因爲不久前爆掉一顆星球而驕傲自得,也不能因爲有「時停」而放松警惕。
尤其是馬上就要進入副本,對手至少擁有能與自己勢均力敵的力量,他随時可能會死。
“各位乘客,遊輪即将下錨,請做好準備,10、9、8”
所有人收回心思。
“加油!”李淺夏說了一句。
原本心情沉重起來的衆人,忍不住微微一笑。
就連沒有情緒的姒,雖然沒有開心的情緒,心中的恐懼也降低了少許。
轟隆隆!
無窮鐵索從船身上蔓延出去,一直延伸至夜空深處,将一顆顆星辰鎖住。
被鎖鏈拉近了一般,被鎖住的星辰亮度瞬間變高,海面上像是懸挂了數十顆月亮。
龐大的輪船轟隆一聲,被錨定住,停了下來。
“.2、1、0!”
“祝您旅途愉快,晚安。”
◇
寒風呼嘯,冰冷的風吹在臉上,如鞭子抽打,如刀子在割。
李長晝努力睜開眼,看見灰蒙蒙的天地,大雪宛若霧氣一樣充斥四周,模糊了視野。
擡起頭,風吹落他的兜帽,雙眼四處打量。
他身在一個趕路的隊伍中,前後的人——包括他自己——全騎着馬,馬鞍上都點着提燈。
在寒風中,不管是馬,還是人,都低着頭,幽靈一般默默前進着。
一頭真的幽靈,在雪霧中水母似的一晃而過,眼看已經消失,又忽然從大雪中沖出來,撞在燈光上,嘭的一聲碎裂!
除了有個小孩擡頭看了一眼,其餘人依舊埋着臉,死死低着頭,就好像迎面的冷風是腰上錢包的主人一樣。
“呼!”李長晝呼出一口氣。
他收回遠眺的視線,呼出的熱氣,在身前勾勒成白字。
【時間:災變56年】
【地點:神秘島】
【背景:56年前,神秘物質從天而降,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偉大力量’】
【身份:影子隊隊長】
【主線任務:肉身承道】
【任務内容:得到額外三件‘偉大力量’】
【備注:不要注視深淵】
【提示:本場遊戲中,僅保留玩家基本身體素質,其餘全部能力更換成一件‘偉大力量’,能力越強,獲得的‘偉大力量’越強。】
看到最後一個字時,恰好寒風吹來,将文字全部吹散,讓人懷疑剛才看見的一切都是幻覺。
「傳送」消失,「時停」消失,翠蜂劍消失,背包消失,一擊爆星的【神軀】消失。
就算李長晝已經做好面對一切突發情況的準備,當身上力量消失時,心底依舊有些無法控制的慌亂——「情緒掌控」也消失了。
“有意思,作爲勝者,必須在各種惡劣、陌生的情況下獲勝、生存下來嗎?”他笑了兩聲,笑完之後,情緒已然穩定,心智又變得堅定。
當前要做的,就是立即熟悉自己那一件用全部『能力』換來的‘偉大力量’。
提燈的光芒邊緣,一隻人高的黑手從影子中探出來,将李長晝因爲擡頭被風吹落的兜帽扣上。
作完這件事,黑手又像是呵護燭火一般,在寒風與暴雪中将他護住。
冷風頓時減弱,李長晝緩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像是來到了天堂,這個鬼地方實在太冷了。
以他的意志力當然能承受,但沒有好處,隻是單純的受虐而已,他沒有這個愛好。
之前唯一擡頭的孩子,目光緊緊盯着他,說不出的羨慕和敬仰。
李長晝心中一動,影子章魚似的又伸出幾隻黑手,将所有人護住,逃過一劫的滿足歎氣聲不約而同響起。
“隊長!不用隐瞞身份了?!”一個瘦小的老頭從後面騎着馬走過來,黑手焊在馬背上似的跟着他。
李長晝沒有多餘的記憶,不認識這老頭,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但并不因此而慌張。
“先活下去再說。”他道。
老頭沒說什麽,從馬背上的行囊裏抽出一副地圖展開,上面做滿了标記。
“隊長——”他幾乎用吼的方式說話才能壓過風聲,“根據我們的速度!再走半個小時!就能看見‘風雪鎮’!”
李長晝沉默地點點頭。
老頭轉身看向身後,吼道:“大車!犁頭!去探路!”
“知道了!”兩個精裝的年輕人,催動馬匹加快腳步。
馬兒似乎也忍受不了風雪,三兩下就超過李長晝和老頭。
“記住!”老頭依舊吼道——這次聽上去跟風聲大不大無關,“看見燈光就回來!不要單獨進鎮子!”
“小心點!我可不想在酒館裏一邊喝着熱酒!一邊看着盤子裏以你們爲原料的烤肉片!”前方一個男人大笑道。
大車和犁頭身影已經被風雪掩蓋,黑手跟出去十五米的距離就消失了。
‘可以對多個目标同時攻擊,最遠距離十五米,精神與體力暫時沒有消耗,不确定是否消耗靈魂.就是不知道威力怎麽樣。’李長晝在風雪中默默總結着。
短暫的插曲後,隊伍再次沒了聲音。
黑手擋住了刀子似的風,寒冷的感覺占據了上風,哪怕每個人都将自己裹成洋蔥,依然沒辦法抵擋那針刺似的寒冷。
所有人都打着顫。
因爲動起來更冷,隊伍再次變成了一動不動的幽靈,遠遠看去(不需要很遠,三米外就看不清彼此的臉),像是一群馬馱着墓碑。
這不是一個比喻,在這樣的低溫下,僵硬着死在馬上完全可能。
李長晝感覺這時候拿出的腳,對準腳指頭敲一敲,一定跟冬天屋檐上的冰淩子一樣掉下來,好消息是他不會感覺到痛。
他冷得沒辦法繼續思考,也懶得去數隊伍一共有幾個人。
大概十分鍾後,大車和犁頭騎着馬跑回來,嘴上呼着熱氣。
他們沒有停下,仿佛踩着油鍋上一樣在衆人周圍繞圈——停下來很冷。
“隊長!”大車喊道,“風雪鎮的燈亮着!”
犁頭緊接着道:“但我偷偷去馬廄看過!好多匹馬!來了好多人!”
老頭面色有些難看,他邊打着顫,邊轉頭看向李長晝,沒有說話,隻用眼神詢問他接下來該怎麽辦。
“走!”李長晝擡起頭,幾乎快成凍腿肉的雙腿一夾馬背,加快速度。
現在就是鎮子有王母在洗澡,他也要進去暖和暖和!
衆人迫不及待地跟上。
聽起來速度很快的樣子,但雪有人的膝蓋深,馬卻隻是普通的馬,在積雪中很難跑起來。
衆人成“一”字形,不時更換領頭人,讓領頭開辟道路的馬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