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隻有自己人，李長晝忍不住歎道：“小時候，我知道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随着年紀變大，反而越來越看不清了，有時候覺得好人太迂腐，有時候覺得壞人也是迫不得已，有自己的苦衷。”
“不需要分清楚别人是好是壞，”楊清岚微微一笑，聲音裏充滿柔情，“自己能活着，能活得自在，就夠了。”
瑤池也笑道：“想那麽多做什麽，隻要是讓我們不自在的，都是壞人。”
“瑤姐，你這完全是壞人的想法。”李淺夏調笑道。
“唉，迫不得已，壞人也有自己的苦衷嘛。”瑤池與其說是在解釋，不如說是在嘲笑李長晝的多愁善感。
楊清岚繼續對李長晝說：“保證他們的安全，給他們一個能養活家庭、周末可以去度假的工作；
“再給玩家一個不用心驚膽戰的現實環境，讓他們能公平競争，有機會獲得永遠不可能接觸的高級道具，隻要能做到這些，我們是壞人，還是好人，又有什麽關系呢？”
李長晝緩緩點頭。
他看向楊清岚，聞到了她身上蓮花一樣的清香。
“行，地球這邊就這樣吧。”他精神振奮起來，“待會兒就去神意長城，争取一鼓作氣，解決掉古神的問題！”
“待會兒？”楊清岚問。
“你們的傷還沒好？還是說，法力沒恢複？”李長晝不解。
“.都好了。”楊清岚抿嘴，她還想今晚坐享其成呢。
“「蠟炬」呢？”李長晝又問。
楊清岚話都沒心思說了，隻點了一下頭，示意已經恢複。
“蝴蝶？”
“早就好了。”李淺夏很積極。
“你的頭發是不是長長了？”李長晝看了一眼她的背部，馬尾末梢已經夠到她的腰了。
“我們上一次見面還是一個小時之前吧。”李淺夏不知該說什麽，幸好兩人是兄妹，不然這一句，李長晝就必須哄她三天三夜。
“影響戰鬥就剪掉。”
“一階段的時候是有點麻煩，現在不影響了。這麽長好不好看？”
“既然都好了，那就出發。”
“不回答？！”
旋渦在李長晝右手側展開，一隻白色兔子從虛無中奔跑出來，沒有任何懼色地沖進漩渦。
是沒有危險，還是隔着傳送旋渦，沒辦法感應到對面的危險？
畢竟對面是神意長城，與地球距離遙遠，曾經S-級的「傳送」需要大半天的時間來回。
“我先進。”楊清岚左手懷抱如意，右手持着「蠟炬」，身上優雅的常服變成米迩金屬繡制的白衣漢服，走進旋渦。
【這是什麽材料？很不錯，足以煉制“錦襴袈裟”，我把煉制手法傳給你】
“錦襴袈裟”，在西遊記裏，觀音給唐僧的，号稱：“這袈裟，龍披一縷，免大鵬蠶噬之災；鶴挂一絲，得超凡入聖之妙。但坐處，有萬神朝禮；凡舉動，有七佛随身。”
袈裟的制作和原材料十分麻煩。
“冰蠶造練抽絲，巧匠翻騰爲線。仙娥織就，神女機成。方方簇幅繡花縫，片片相幫堆錦簆。玲珑散碎鬥妝花，色亮飄光噴寶豔。穿上滿身紅霧繞，脫來一段彩雲飛。三天門外透玄光，五嶽山前生寶氣。重重嵌就西番蓮，灼灼懸珠星鬥象。四角上有夜明珠，攢頂間一顆祖母綠。雖無全照原本體，也有生光八寶攢。”
黑熊精就是因爲眼熱這件袈裟，才被觀音收服，做了守山大神。
而米迩金屬，卻可以煉制成“錦襴袈裟”。
李淺夏一個靈活的跳躍，緊随楊清岚，依稀能看見血色戰甲包裹她的細腰與翹臀，順着兩條長腿蔓延。
第三是瑤池，她也換上了米迩金屬制作的紫衣漢服。
李長晝披上黑色風衣，邁步走進去，旋渦塌陷收縮。
“等等等！那不是怪物，也不是吃的！放下，快放下！”
一進去，就聽見李淺夏的聲音。
李長晝循着聲音看去，透過逐漸消失的百萬能量護罩，一名同樣全身包裹米迩金屬戰甲的矮小女性戰士，手提兔子的耳朵，正張開全是尖刺的嘴，打算一口吞掉。
“姒，”他看向身穿戰甲的姒，“那是我的召喚物，唯一的作用是感知危險，你朋友要吃，我可以給她普通的兔子。”
姒面無表情，看了一眼準備吃兔子的女戰士。
女戰士将兔子丢給李淺夏，兔子在李淺夏的兔子裏瑟瑟發抖。
“嗯！”女戰士朝李長晝攤手。
李長晝想了一秒，才明白過來，對方竟然真的要普通兔子。
他從「蜜罐世界」内取出兩隻，兔子蹬腳，長得可愛又肥美。
女戰士一口一隻。
楊清岚收起「蠟炬」，打量着姒：“觀音的甘露沒治好你？”
“太貴了。”姒說。
“你不是大明星嗎？還是宇宙級的，買不起嗎？”李淺夏不解。
在地球，各國貨币都能購買遊戲币，更不用說在以‘氣輝’、‘米迩金屬’爲貨币的神意長城。
“我需要更多甘露。”姒解釋，“作爲神族，我能看見虛時間線的可能性，在虛時間線的每一個我，都被古神詛咒，隻要有一個沒有祛除，其餘時間線上的我都會被再次詛咒。”
“.”
這是什麽富貴病？
李淺夏撫摸着兔頭，好奇地問：“那大概需要多少？”
“每年兩場演唱會，需要三百年，或者，”姒看向穿梭艇的前窗，“去一趟神意長城。”
他們在一艘橢圓狀的穿梭艇内，除了姒，還有五個人，全都穿着以米迩金屬制作的戰甲，有的人可能沒那麽富有，又或者有其他原因，隻以米迩金屬覆蓋重要部位，其餘部分是其他金屬，要麽幹脆暴露出來。
從踏上這艘穿梭艇開始，李長晝就有一種熟悉，好像又回到了鄭成功進攻寶島的戰船。
“現在就算有錢，也買不到甘露了。”姒繼續道，“但隻要完成這次任務，我就能見一次聖者，請祂幫我解決詛咒的事情。”
聖者，無邊廣大的神意長城的主人。
李長晝一直不清楚，聖者到底是稱号，還是真的聖人。
“坐下來聊吧，姒的朋友們。”一名戰士說。
四人坐下，李長晝打量着招呼他們坐下的戰士——人類的身體，從脖子裏冒出的不是頭顱，而是兩條蛇類動物，能看出是一公一母，開口說話的是雌性。
【這個種族怎麽樣？】
【你自己說呢？】
【很别緻啊，兩個腦袋，一定很聰明，而且在一些傳說中，菩薩您就是雌雄同體】
【爲了方便在人間傳道，我才偶爾變成男人】
李長晝的目光又瞥向逮住兔子的女戰士。
兔子共享他十分之三的速度，哪怕這裏空間狹窄，對方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抓住，足以證明本事。
【這個呢？】
【你能不能用點心？】
這名女戰士隻有一米三左右，和碧差不多高，外形也還算可愛，坐在那兒，雙腿都夠不着地面，但當她吃東西，或者打哈欠的時候，那張嘴簡直能把自己吃進去。
“和我看到的可能性一樣，”姒說，“你們果然來了。”
“這就是你參加這次任務的底氣？”裹在铠甲内的，是一團流動的藍色光芒，聲音也聽不出性别。
姒點頭，她繼續對李長晝四人說：“接下來我要和你們交易，你們幫我完成任務，我把關于古神的情報全部告訴你們，也可以在不危及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幫助你們一次。”
四人對視一眼。
瑤池問：“什麽任務？我們聽完再做決定。”
“這是應該的。”姒說，“神意長城的一顆據點星被占領，任務是重新占領據點，激活系統，修複長城。”
“這是任務内容，難度呢？”瑤池又問。
哪怕沒了感情，姒依然頓了一下：“很難。”
“多難？”李淺夏好奇道。
穿梭艇内傳來廣播。
{第563号小隊全滅，準備投放第564小隊。}
長着兩個蛇頭的戰士，雄性蛇頭上望：“563号小隊被滅原因。”
{六葉血蓮}
“六葉？！”兩顆蛇頭同時喊出聲。
“六葉是什麽水準？神意長城外的敵人，又是誰？”李長晝問姒。
“六葉相當于鐵扇公主。敵人是血肉聖人，祂掌握了血肉編輯術，能将一切生命變成血泥，血泥中能誕生血肉戰士。”
“聖人？”楊清岚确認。
“聖人。”姒點頭。
聖人兩個字，她說的是夏語。
【聖人？！】觀音不敢相信。
“放心，”那個腳不着地的小女孩戰士，剔着牙說，“如果血肉聖人出手，會由我們的聖者對付，我們的目标是神意長城十二億顆據點星中的一顆而已。”
十二億？
“請問，”李長晝再次開口，“這個神意長城有多長？”
“長？”嘴巨大的小女孩戰士瞥了他一眼，似乎在打量他好不好吃，“你應該問面積。”
“那面積多大？”楊清岚問。
“直徑三百萬光年的圓，呸！好吃是好吃，就是塞牙。”小女孩看向李長晝，“還有沒有？”
直徑三百萬光年？
想想你躺在床上，占了房子多少空間，房子在城市的哪個角落，城市排在國家面積的第幾名，國家占了陸地面積的幾分之幾，陸地面積是地球的幾分之幾，這個時候，再回頭看看你在哪兒，再想想三百萬光年……
李長晝一邊沉浸在難以置信的震撼中，一邊從「蜜罐世界」裏放出一百隻兔子。
兔子占滿了不算大的穿梭艇，其餘三位除了一開始睜眼看了他們一眼的戰士們，也被吵得睜眼。
小女孩雙眼放光，上唇一擡，嘴撕成井口大小，舌頭抓娃娃機一樣，将一隻隻兔子卷起，送進肚子裏。
趁着這段時間，四人無聲交流。
——如果真的隻有鐵扇公主的水準，我們可以一試。（瑤池）
——嗯，就算不是對手，這裏不是副本，我們随時可以進入「蜜罐世界」，還有「蠟炬」和「傳送」，應該沒有危險。（楊清岚）
——哥，幫我種下一顆不勞而獲，坐享其成的種子！（李淺夏之前利用能力結出的‘夜稻谷’放在兄妹共享的背包裏，李長晝取出，丢進蜜罐世界）
一粒種子500點能力。
三等人仙1000點能力，二等人仙1500點，一等人仙2000點，李長晝3124點。
一名三等人仙耗盡能力，也隻能種下兩粒不勞而獲的種子，但恢複起來，這1000點能力，在地球，不依靠氣輝，至少要半年以上。
對于人仙來說，S-級道具的消耗還是太大。
如果沒有恢複手段，在任務中可能不但不能提供幫助，反而會讓人仙陷入虛弱。
李淺夏有「混沌系列-火焰蝴蝶」，可以重來，都不敢在戰場上花費500點能力去凝結不勞而獲的種子，背包裏的兩粒，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一百隻兔子吃完，小女孩戰士滿足地打了一個嗝。
“我是小魔星，你們呢？”小女孩自我介紹道。
“李長晝，”李長晝說，“這是李淺夏、瑤池、楊清岚。”
“好難吃的名字。”小魔星嘀咕一句。
“别把真名告訴食族，”姒忽然說，“他們能吃掉真名，被吃掉真名的人，會慢慢被吃掉。”
“那你應該早說。”瑤池有些不滿。
“小魔星可以信任，沒有提前告訴你們，是想讓你們吃一次虧，提高警惕，宇宙中稀奇古怪的能力太多，血肉戰士在編輯術的幫助下，也有千奇百怪的能力。”
瑤池冷笑一聲。
小魔星忽然看向李長晝，問：“你想吃我？”
所有人都看過來，包括之前一直沒開口的另外三名戰士，都看着李長晝。
作爲食族，小魔星對食欲的敏感，就像黑暗對光，一絲一毫都不會放過、認錯。
“我們夏族也是喜歡吃的種族，吃自己人也是經常的事，生活廣東地區的人，就以生活在福建的人爲食，還吃老婆做的餅。”李長晝笑着解釋，心裏有些驚訝。
聽到食族能吃掉‘名字’這種虛無之物，他确實動過‘假如用黑霧吞噬一名食族，能不能獲得相關經驗’的想法，沒想到被對方感知到了。
“看來你們很好吃啊，”小魔星從座椅上跳下來，“要不這樣，我們互相吃對方，看誰吃得快！”
“小魔星。”姒面無表情。
小魔星咂舌，又坐了回去，腿曲着，霸氣地将把腳踩在椅子上：“喜歡吃的種族，這次能活下來，我一定去看看，還有福建人，我一定要嘗嘗！”
姒看向李長晝，露出微笑：“決定了嗎，要不要幫我？”
不等李長晝開口，她又說：“我不知道我表達的怎麽樣，缺乏感情的說話是否讓你們誤會，我沒有利用古神威脅你們的想法，隻是公平交易，你們幫我，我再幫你們。”
“這點我們很清楚。”李長晝點頭，“我們願意幫你。”
姒淡淡地點頭。
——能上則上，不行就撤。（李長晝給四人傳音）
之前沒開過口的、穿白色戰甲的戰士，這名戰士是一朵人形花卉，有點像數碼寶貝裏的花仙獸。
“花仙獸”擡起右手，掌心開出一朵花。
她取下花，輕輕抛出，花輕如蒲公英一般緩緩飄向李長晝。
“每人吃一片花瓣，可以遏制血肉生物的毒氣。”
李長晝接住花的同時，腳邊響起“嘶嘶”聲。
眼鏡王蛇從李長晝腳底遊出，身體拱起，李長晝取下一片花瓣，蛇信吞吐，将花瓣吃下去。
楊清岚、李淺夏、瑤池已經很自覺地将袖子卷起。
李長晝對“花仙獸”解釋：“對你們來說是疫苗的東西，對我們可能有毒，以防萬一。”
“畢竟我們剛從小魔星那裏得到了教訓。”瑤池笑着對姒說。
姒點頭：“你很聰明。”
瑤池放棄與她置氣，一個沒有情緒的人，跟她氣，怎麽都是氣自己。
被眼鏡王蛇咬了之後，李長晝四人才吃下花瓣。
眼鏡王蛇沒有回去，就蜷縮在李長晝腳邊，小魔星死死地盯着它，還有，腦袋上長了兩條蛇的外星人，也盯着它。
眼鏡王蛇無視小魔星，與兩條蛇互相瞪視，仿佛準備攻擊對方。
{第564号小隊全滅，準備投放第565小隊。}
這次一團藍光的戰士問：“564号小隊被滅原因。”
{血肉空間河流}
“幸好花仙來了。”女蛇頭舒了一口氣。
真叫花仙獸？李淺夏多看了對方一眼。
楊清岚微微蹙眉，絕美的臉略顯凝重，這才多久一會兒，就死了一隊。
“死法不一樣，”李長晝的關注點也不一樣，“這是什麽原因？”
“這麽多年的戰鬥，雙方已經形成默契，”小魔星解釋，“輪流投放戰士，死完再上，對方的六葉血蓮被564小隊滅了，新來的血肉空間河流又滅了564。”
“知道死亡原因，後上的一方，可以對留在據點星上的一方進行克制吧？”瑤池問。
“沒錯。”雙蛇中的雄性回答道。
「寵妃」甚至對這種外星人都有效果。
如果真像瑤池說的，那必須認真留意前面隊伍的死法了怪不得這些人每一次都會詢問。
“我們是第幾隊？”李淺夏問。
“565。”花仙回答。
“565？剛才不就是——”
{565小隊，準備投放！}
轟！
穿梭艇進入超光速隧道，哪怕有足夠高的科技，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四人依然感覺到巨大的壓力。
整個世界變成一頭發狂咆哮的野獸，超重如神明之手，将穿梭艇内的所有生命死死捏住，不可抵擋地按在座椅上。
在無法動彈的衆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李長晝艱難地擡起左臂，将智珠放進嘴裏。
咕噜一聲，吞進肚子。
之前和翠蜂劍一樣放在袖子裏，還是太危險，必須貼身攜帶的道具，放在肚子裏最保險。
轟隆一聲巨響，穿梭艦着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