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這個白漿和無花果的白漿一樣,無毒無味!”門牌大笑道。
信号燈盯着手裏的水果瞧了一會兒,站起身:“我還是要去看看。”
他走出帳篷。
醫務室隻剩門牌一個人,他又恢複無所謂的表情。
“吵吧,到時候都回不去,有你們哭的日子。”
營地駐紮在長滿水草的河邊,岸邊的水草被撥開,兩名召喚出來的士兵在取水。
信号燈左右看了一眼,瞄準最大的帳篷走去。
長方體外觀的帳篷,表面繃得死緊,看上去像是城堡。
信号燈站在簾子外,側耳聽了一會兒,這段時間,兩名負責警戒士兵從他身邊走過,多看了他兩眼。
沒有發生讓信号燈心存僥幸的事,什麽都聽不見,隔音效果很好。
他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長條形狀的桌椅,人不多,隻有二十幾個;人很多,活着的,除了門牌全在這。
會議室很安靜,讓人懷疑在外面什麽都沒聽見,不是隔音效果好,是他們沒說話。
“傷怎麽樣?”特戰局的侯風問。
“沒事了。”信号燈在末座坐下。
緊鄰着身材很好的‘阿曼’,她一副無聊的樣子,一隻手撐着腦袋,另一隻手友好地幫他拉開椅子。
信号燈低聲說了一聲謝謝,目光看向上首,侯風對面是李長晝,李長晝對他點了點頭。
是在拉攏他,爲「王冠」争取每一個人的支持?
“時間還有兩天半,我們要把時間浪費這上面嗎?”‘都是迷信’聲音裏帶着不滿。
“相反,這是節省時間。”蘇打餅幹露出舊時代社會女精英的幹練表情。
她笑着說:“雄心壯志先生的令牌在冷卻,女沙畫家小姐的沙需要恢複,信号燈先生剛醒,阿曼小姐的槍能量沒滿,大家的『能力』都需要恢複。
“趁着休息時間,把該讨論的事情說定了,這才是合理化利用時間的正确方式。”
“那你們倒是說定啊,扯來扯去,聽得老.我心煩!”‘隻有力氣’抱着胳膊,臉上的表情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要把桌子掀了。
但他把‘老子’改成‘我’,應該還有理智。
“我們對星球領土如何分配沒有興趣,對活動結束後「王冠」的處置也沒有興趣,我們的訴求隻有一個——活動中,「王冠」由李長晝先生使用。”蘇打餅幹說。
“那我也把話說明白,”侯風道,“我們不放心。如果「王冠」真的有讓人成爲神明的效果,個人是極其危險的,我相信不僅是我,在座的玩家都不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長晝老大難道還會對你們做什麽?”小五有點不耐煩。
面對他小孩子的語氣,侯風笑了一下。
“怕他殺了我們。”烈火鳳凰斜眼瞅着李長晝。
“伱!”
蘇打餅幹按住小五的手,心平氣和地笑着對‘烈火鳳凰’說:“鳳凰小姐——”
她又看了眼在座的所有人。
“——恕我冒犯.李長晝先生想要殺掉各位,還用不上王冠。”
“你什麽意思!”烈火鳳凰拍桌,手指着蘇打餅幹,“一個人就想殺掉我們所有人?我倒是要——”
“不是所有人。”蘇打餅幹聲音不變,但氣勢與烈焰鳳凰争鋒相對,“我相信,在座的玩家也有和我們一樣的人,隻想安安穩穩解決這件事,回到地球。”
“你是說我們挑事?”
“懷疑李長晝先生想殺人的,應該不是我吧,烈焰鳳凰小姐?”蘇打餅幹笑道。
“懷疑?李長晝在宋城鬧市區——”
“鳳凰。”雄心壯志沉穩的聲音壓住烈火鳳凰的脾氣。
帳篷内安靜了一會兒,火藥味濃得嗆鼻。
信号燈毫不懷疑,如果不是簽了「白紙黑字」,早已經打起來。
以前上學的時候,覺得‘天下未定,太平天國就争權奪利,貪圖享樂’很可笑,現在他才知道,可笑的不是天平天國,是人這種東西。
他不是在諷刺李長晝或特戰局。
進來之前,他認爲這沒什麽好吵,但坐在這裏,心裏也忍不住憂慮,如果戴上「王冠」的那個人,經不住誘惑,動了邪念怎麽辦?
現在玩家的唯一還能統一的意見,恐怕隻有——自己才是戴「王冠」的最合适人選——這個想法了。
信号燈自己也不例外。
他終于明白門牌不願意走出醫務室,進入會議室的原因。
不是厭煩會議室的蠅營狗苟,是知道自己一旦走進來,自己也會變成其中的一份子。
“李長晝先生,”侯風開口,“我替小鳳凰向你道歉,我相信你的人品,你救鄭晴的事,鄭晴和我說過,我也理解你的憂慮,但也請你相信特戰局,相信我們。”
“雖然想說,這和特戰局沒有關系,是人性的問題,沒人敢說特戰局裏絕對沒有卧底,沒有奸細,沒有自私的人.”李長晝語氣緩慢。
烈焰鳳凰想說什麽,被他看了一眼。
沒有人插嘴,他繼續說下去:
“.但這不是我争取王冠使用權的最大理由,佩戴王冠有風險,風與光之君王是神明,這顆星球就是他的屍體,他很有可能會在佩戴王冠的身體内複活。”
信号燈看着李長晝。
阿曼臉上沒了困倦,神情凝重。
“真的?”小武聖忍不住問。
“我曾見過活在古代,對現在出手的神明。”李長晝說。
帳篷裏隻有呼吸聲。
信号燈感覺到氣氛變了,之前大多數玩家都偏向特戰局,而這時猶豫起來。
人品上,特戰局比個人有優勢,但在抵抗強者——包括神明——這件事上,強者更值得信任。
“我願意承擔這個風險。”侯風沉聲道。
“這和你願不願意沒有關系。老實說,你死不死和我無關,但風與光之君王複活,會讓我回不了地球。”
“爲什麽不能簽訂契約?”信号燈忍不住插了一句,“就像「白紙黑字」,佩戴王冠的人隻準做一件事,讓四季星投降——你們還有類似契約的道具吧?”
其餘玩家也都看着上首。
“有,”侯風點頭,“但我不隐瞞大家,契約是否對戴上「王冠」的玩家有效,我不能保證。”
“無效。”
衆人又都把目光投向李長晝。
李長晝解釋:“我變成神體,也就是三千米高時,「白紙黑字」對我無效。”
信号燈聽到抽氣聲,不僅是别人的,還有他自己的。
李長晝一直有打破契約,對其他玩家動手的實力?
他真的是想保證活動順利結束,才争取「王冠」的佩戴權?
那信任他不,他說的不一定是真的,就連風與光之君王複活這件事,也可能是爲了達成目的編造的謊言。
“請問,”聲音輕柔,信号燈看過去,是女豎琴師,“李先生有什麽辦法保證自己不受到神明的操控?”
說完,她又連忙補充一句:“我當然知道您的實力比我們強,但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差距,在神明眼裏沒有什麽的分别。”
李長晝有些無奈:“你們看不見,說了你們也會認爲這是我說的另一個謊。”
“我沒有懷疑您的意思,隻是想.如果能說清楚的話,事情就好解決了。”
“沒事。”李長晝擡了一下手,示意女豎琴師不用放在心上。
“大家有什麽意見?”侯風看向衆人。
“我有個主意,”街舞少女吹爆泡泡,上半身趴在桌上,表情興奮,“不如讓跳舞最厲害的人呃,我的意思是,我來教,你們學,你們誰學的最好,誰來戴王冠,順便,我承認他是最強的街舞王!”
“投票吧。”跪族說。
街舞少女盯着跪族,紫色的嘴唇蠕動,牙齒使勁咀嚼着泡泡,畫着妖媚眼線的雙眼溢出危險氣息。
“可以。”侯風點頭。
“我沒意見。”女沙畫師說。
“我也沒有。”信号燈開口。
“贊成。”
“隻有這個辦法。”
“不記名我就投。”
除了李長晝、楊清岚、李淺夏、瑤池、蘇打餅幹、亞費羅娜、小五,以及小蘿蔔外,所有人都同意了。
連鋼筋鐵骨、緻命光焰、一般地震路過、精神醫生、劍隻爲封喉,猶豫之後也同意了。
所有人都看着李長晝。
“好。”李長晝點頭,“投票。”
“呵,「白紙黑字」對我無效。”
李長晝對烈焰鳳凰笑了一下。
本能跟火有關的,似乎脾氣都不太好。
投票很快結束,算上醫務室的門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小蘿蔔,一共二十八人,侯風得了十六票,李長晝十二票。
“既然已經投完票,請李先生把「夏」和「冬」交給侯隊長。”雄心壯志說。
李長晝攤開手,五次心跳後,完美、奪目、令人驚歎的「夏」和「冬」,懸浮在他的手心。
在衆人的注視下,「夏」和「冬」緩緩飛起,越過長桌,落到侯風的手裏。
侯風查看信息,擡起頭:“确認收到。”
“讨論結束,該出發了吧,趕緊把王冠拿到手。”街舞少女催促道。
“大家收拾一起,準備出發。偵察兵,重新定位中央王女兒的位置。”
“我一直看着她。”
走出會議室,士兵已經在收拾營地,一個個張開有房間大的帳篷被壓成被褥大小。
李長晝七人外加一小蘿蔔走到水邊,望着旺盛的水草。
“真打算讓他們使用王冠?”瑤池問。
“中央王的女兒隻有他們知道在哪兒。”楊清岚提醒。
“等拿到王冠再說。”李長晝回答。
帳篷内。
四顆珠子宛如天體般在侯風手裏旋轉。
“李長晝不會放棄。”
“他會來搶?”烈火鳳凰皺眉。
“根據後勤局對他人生經曆的分析,這個人不會把希望交到别人手裏。”侯風的視線從四顆珠子上移開,“我吸引他的注意,你們誰來?”
李長晝說的話,在特戰局幾人的耳邊響起——戴上王冠,會被風與光之君王占據身體。
小武聖第一個開口:“我來!”
“不。”門牌搖頭,“到時候隻有你可能牽制他,我的右臂沒了,沒什麽用,我來。”
“我來吧。”雄心壯志開口,“軍令沒有冷卻,我才是最沒用的一個。”
門牌還想說什麽,雄心壯志打斷他:“你們還年輕,風險我來擔,這是命令。”
衆人沒有矯情,抿着嘴,沉重地看着雄心壯志收下「春」、「夏」、「秋」、「冬」。
“記住,”侯風低聲交代,“拿到王冠第一時間交給雄心壯志,我們看好李長晝和他的人。”
“憑我們幾個”
侯風看了一眼面露猶豫的阿曼:“所以動作要快。”
“隊長,我可以說服信号燈幫忙。”門牌建議。
“争取一切能争取的力量。”侯風點頭,“信号燈值得信任,我本就想詢問他是否願意加入特戰局。”
很快收拾妥當,剛才俨然小建築群的營地,消失得幹幹淨淨。
李長晝沒有召喚機甲清理春季,到了這裏他才發現,森林人能與植物融爲一體,李淺夏最新版的摩托機甲都無法識别。
蒼穹碎片作爲動力爐的{騎士}火力強大,與摩托機甲相比,能源近乎無限,但在識别生命的精準度上,和最頂級的摩托機甲沒有區别。
直接無差别轟炸也可以,效率慢了一點,總比什麽都不做強,但與其這樣,不如留着這最後一次的機會去夏季,清理沙漠裏的生命。
所以,他隻用了【神體】。
接天連地的巨大光之洪流中,三千米高的【神體】拔地而起,屹立在大地之上,高大的森林矮小得像是草坪。
烈火鳳凰站在遠處,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這一幕。
她總算明白,爲什麽那些四季星人會以爲;李長晝是‘地球神’。
天神道、人間道、地獄道、餓鬼道、修羅道、畜生道、雷電、火焰、冰霜、大地、刀劍、火鞭、火鴉、火刀、冰刀、冰劍、冰箭、手雷、炸彈、鐵甲.
三千本能在神體頭頂互相沖撞,或者湮滅,或者激發更強大的威力。
逐漸穩定下來,形成一道極光般絢爛、夢幻的神光,
神光輕微晃動,天空中雲彩直接湮滅。
與此同時,神體握拳,那股澎湃的強大感,仿佛世界力量都彙聚在他手裏。
頭頂的神光微微仰起,無聲無息地飛了出去,落在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一輪堪比核爆就在眼前的亮光,在地平線炸開。
與此同時,神體蓄積了全部力量的一拳,捶向大地。
大氣被拳頭摩擦出熾烈的高溫,一圈圈、一層層醒目的白氣,在拳頭周圍展開。
距離大地還有數百米時,無形的沖擊波已經将大地上的樹木連根拔起。
嘭——
堅固的地面此時如同海洋,高高的土浪以環狀擴散,瞬間填滿江河湖泊,掩埋山巒丘陵,樹木屍體一般在土浪中掙紮。
猛烈的狂風中,讓退到極遠的衆人依然睜不開眼。
等他們再次睜眼時,眼前是一片無垠的戈壁,荒蕪、寸草不生。
神體急速縮小,臉色蒼白的李長晝落在雲頭上。
天邊的湮滅神光依然在閃爍,沖擊波與神體一拳掀起的沖擊撞在一起,形成頂天立地的巨大龍卷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