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意道:“開疆走之前與祝镕說,他絕不會輸,我們就信他。”
堯年輕歎:“我若在京城,或許還能想想法子,這會兒他爹都不在京城,靠他那幾個老實忠厚的哥哥們,能玩兒出什麽花樣來?”
扶意笑道:“還有我們家的人呢,家裏誰不知道,您和開疆是一對兒,不能幹看着。”
堯年滿心不安:“公爵府?”
扶意說:“縱然我家大哥剛正不阿,還有二哥和平理,他們倆若是聯手,最是機敏和勇敢的兄弟倆,二哥肚子裏主意多,平理呢,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堯年笑道:“若真有他們的功勞在,将來我必有重謝。”
扶意心中一個激靈,她覺得這事兒,已經十拿九穩,平理必定沖着這份“重謝”,要幫一幫他的開疆哥哥。
轉眼已是八月十五,然而今年中秋,京城最熱鬧的,不是賞月看燈或家人團聚,而是長公主比武招親最後四人,白日裏四進二後,華燈初上時,便是最後的對決。
開疆自幼習武,拳腳功夫可謂同齡中佼佼者,與祝镕不分上下,又多年來爲先帝秘密行事,練得滿身好本事。
此番入京面聖,受斥責後,皇帝親口說,不會爲了成全他和妹妹就暗中安排一切,如何才能從三十六人中脫穎而出,全憑他的真本事,若是半途輸了,就沒有第二次機會。
縱然平理對他拍胸脯保證,一定把他送入最後的對決,開疆也不敢掉以輕心,從第一局開始,便全力應戰,一招一式闖到最後四人,過去總被祝镕的光芒遮蓋的人,到今日已是名聲大噪。
開疆在四進二時遇到了秦昊,秦昊“拼盡全力”也不是他的對手,很自然地進入晚上的最後對決,當時秦太尉親自來觀戰,也是看得出來,孫子是全力以赴了。
秦太尉離開時,對前來向自己行禮的開疆說:“晚上就看你的了,對方是東海大将軍之子,英勇非凡,可别輕敵,老夫還等着,喝你和長公主的喜酒。”
開疆謝過老太尉,在圍觀百姓的歡呼聲中,回到了尚書府,飽餐一頓、舒展筋骨後,便倒頭大睡,補充體力。
日落前,再次離家應戰,慕夫人從家裏追出來,将自己從護國寺求來的護身符交給兒子:“若是輸了,娘進宮去求皇上和皇後,公爵府的老太太,郡王府的王妃娘娘,還有……”
“娘。”
“她們都答應我,會和我一起去求情的,兒子,你别怕。”
開疆收好了護身符,對母親說:“您就安心等着抱孫子吧,娘……就不瞞着您了,長公主她懷了我的孩子。”
慕夫人吓得目瞪口呆,立刻換了語氣:“一定要赢啊,臭小子,你可真行,你爹知道嗎?”
開疆卻問:“不是說去公爵府過中秋嗎,怎麽還不出發?”
慕夫人喜不自禁:“這就走,這就走,娘在公爵府等着你的好消息。”
然而,當慕夫人應邀來公爵府,卻趕上了老二媳婦要生,陪着老太太和二夫人一塊兒等,中途還進門幫着接生。
“瑞兒,你在這裏可不行,媳婦分心呢。”慕夫人對平瑞說,“先出去吧,這就快了,有我在錯不了,我都接生多少孩子了。”
平瑞慌得不行,還是柔音催他:“你去吧,陪着奶奶和母親,你在這兒,我放不開。”
慕夫人不等平瑞反應過來,就命丫鬟們把人帶出去,她摸了摸柔音的肚子說:“别怕,咱們再來兩回,孩子就落地了,今兒是中秋,這孩子可真會挑日子。”
門外頭,平瑞出門來,就聽母親在念叨:“她惦記着自家兒子比武招親呢,能好好給柔音接生嗎,母親,換個人進去吧。”
平瑞頓時惱火,但要發作,被初雪勸下,好生道:“娘也是爲了柔音啊,你這麽暴躁,也就沖着娘來,換别人你也就忍下了,這樣公平嗎?”
“大嫂,柔音若是生了女兒,我們就搬出去住。”平瑞說,“她前天還當着我的面對柔音說,千萬要争氣生個孫子,若是姑娘,以柔音的出身,将來孩子許不到好人家,您說這話……”
初雪道:“類似的話,她哪天不是念叨幾遍,若說母親看不上柔音,她還看不上我呢,都一樣。你啊,消消火氣,柔音都比你大度,往後家裏的事,柔音說了算,若是她要搬走,我絕無二話。”
才說罷,就聽産房裏隐約傳來嬰兒啼哭,待衆人豎起耳朵細細聽,有更嘹亮的哭聲傳來,衆人擁簇着老太太從廂房出來,無不歡喜。
不多時,便有丫鬟來禀告:“恭喜老太太、恭喜二夫人,少夫人生了個閨女,母女平安呢。”
平瑞擡眼看向母親,但見她喜笑顔開,忙着和婆婆互道恭喜,還不忘問下人兒媳婦怎麽樣,要她好好休息,之後便眼巴巴地等在門外,盼着裏頭收拾好了,能進去看一眼孩子。
初雪朝平瑞使了眼色,輕聲道:“看見了嗎,不論男女,都是親孫子,母親能不喜歡嗎?但也别高興太早,過幾天她又該念叨了。總之呢,往後别再把母親的話放在心上,盡本分孝敬她就好,她今天說過什麽,明天就忘了,咱們何苦往心裏去?”
平瑞向嫂嫂作揖:“我娘這輩子最大的福氣,不是我們兄妹三個,而是遇上了嫂嫂您這個兒媳婦。”
初雪笑道:“這恭維的話,我就收下了,快進去看看柔音吧。”
公爵府二少夫人平安産女的消息送進宮,涵之正挺着高高隆起的肚皮,帶着幾個皇族裏的孩子,站在太液池邊喂魚。
腹中的孩子似乎有所感應,歡騰地轉了個身,涵之不得不托着肚皮,嗔笑着:“你高興個什麽勁兒,可别提前出來,你父皇該吓着了。”
幾位郡王妃來攙扶涵之去休息,紛紛計算着日子,皇後臨盆也就這幾天,勸她在涵元殿休息,哪怕是宮裏也别到處跑。
涵之看似輕松地與衆人玩笑,實則心事重重,縱然已經決心會拼盡全力保護很可能先天不足的孩子,可又有誰能真正釋懷這殘忍的現實。
心裏正覺沉重,但見皇帝駕臨,請幾位郡王妃先回宴席。
涵之道:“皇上怎麽不去觀戰,那可是爲親妹妹招親。”
項圻卻說:“聽說瑞兒的媳婦生了,怕你心裏不自在,特地趕回來,橫豎比武會有個結果,我在不在都一樣。”
涵之無奈地說:“萬一慕開疆輸了,堯年怎麽辦,她會離家出走,往後指不定連妹妹都找不到了。”
項圻怒道:“她敢,還真要上天不成,未成親的女子這樣放肆,若不是她自己胡鬧,至于到這一步嗎,還有臉離家出走。”
涵之笑着勸慰:“行了,真見了妹妹,也不見你要發脾氣,難道沖我來嗎?”
項圻的眼神立刻變得溫和:“弟妹臨盆後,你也快了,我實在坐立不安,可我擔心的不是孩子,是你。”
涵之嗔笑:“一路來時,編了滿肚子話哄我?”
項圻道:“真心假意,你最明白了,涵之,我們大風大浪、生離死别地闖過來,再沒有什麽能難倒我們。但你想,哪怕孩子聰明絕頂,我們死後大齊在他們手裏會變成什麽樣誰也不知道,因此就算孩子不健全,将來不得不另選皇族子嗣來繼承皇位,結果都一樣。涵之,咱們别去想死了之後的事,毫無意義,就想我們活着時,如何守住江山國土,如何保護黎民百姓。至于我,有你在身邊,就足夠了。”
涵之眼中含淚,此時腹中的孩子又翻了個身,把肚皮撐起個角,但很快又落下,将他父皇吓得不輕,連聲問妻子:“你疼不疼?”
涵之笑了,搖頭道:“不疼,怕是在告訴我們,他不是個傻孩子,不缺胳膊不缺腿,急着要出來。”
項圻正兒八經地蹲下和孩子商量:“你要按時出來,千萬别叫母後吃苦,将來父皇帶着你,走遍大齊國土。”
隻見皇帝的近侍匆匆而來,躬身禀告道:“皇上,比武招親,有結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