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溫度,真實的觸感,讓顧盼确信這不是一場虛無的夢境。一時有些發懵:
“你也穿越了?”
曲清河忍不住笑出聲,把手中的被子先遞給了顧盼。
顧盼接過來,喝了一口。
甜甜的,是蜂蜜水。
“忘了?你師兄我可是練了《山海經》的,這麽些時日,不在話下。”
“《山海經》.......你練成了?那.......”想起了嶽凡天的經曆,顧盼心中一驚,着急着就要發問,卻被曲清河給打斷。
“這次你可别想躲懶,師兄監督着你,非得要你練成這《山海經》不可。”
顧盼望着曲清河笑吟吟的模樣,愣了一會兒,便也不再去問,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還有,下次不許喝那麽多。昨晚要不是我,指不定便被誰給撿了。”曲清河見她将杯中的蜂蜜水喝完了,便拿過來放在床頭櫃上,細心叮囑。
昨兒他得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顧盼剛剛離開,在周遭找了好一會兒,才在一個垃圾桶旁邊找到了不省人事的顧盼。
這地方雖然是在市中心,可深更半夜的,也免不了危險。
提到昨晚,顧盼忽的就想起了陳慕輕,忙問:“對了,南蕪的消息,你最後打聽到了嗎?”
楚國投降之後,她就去打聽過李俊良和南蕪的消息。
李俊良護着楚帝直到最後,被陳人所殺,而南蕪,卻不知所蹤。
之後她一直派人去打聽,卻怎麽也打聽不出南蕪的下落,就好像世上從沒出現過這麽一個人似的。
“绾绾大婚那天,他來過一遭,卻好像認出來了。問我你在哪。我跟他說,你死了。他也沒說什麽,直接離開——自那以後,再沒得到過他的消息。對了,餓不餓?我讓人弄了早餐。”說着說着,曲清河忽然問道,顧盼搖搖頭,昨兒喝得太多,現在胃裏還有些不舒服,什麽也不想吃——吃了多半也要吐。
她更着急的,是後來發生了什麽事。
曲清河也知道她的心情,暫且不強迫,由她問着。
“你說南蕪認出來了——移魂換魄的法子成功了?”
“算是成功了一半,绾绾回到了自己的身子,你卻不見了。當時大家夥兒都以爲你死了。”曲清河說着,揉了揉顧盼的頭發。
幸好沒有。
顧盼的頭發,昨兒晚上本來就被她自己折騰得亂七八糟的,曲清河這麽一揉,更是亂草似的。
她卻沒有躲開,而是窩進了曲清河的懷裏:“叫你難過了,我不是故意的~”
曲清河經不住一笑。
那一天,他跟顧盼說了許多。
說着燕梓桑如何重回赤鬼。
說着燕府如何艱險地逃過一劫。
說着喬永慕登基之後的事。
......
唯獨沒有說他自己。
他沒告訴顧盼,在得知她可能是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後,耗費了多少心力,嘗試了多少法子。陰差陽錯之下,練成此術。
他沒告訴顧盼,自己送走了觀門子,送走了袁不君,送走了燕梓桑,送走了柳含江。
送走了一個又一個,他珍惜珍愛的人。
他沒告訴顧盼,在一次又一次的輪回中,他深感絕望,幾度想要自盡,卻次次失敗。
他沒說的事,其實顧盼還是大學時候,他便見過她了。
當時,他是被陳慕輕吸引而來,陳慕輕這個人,實在很優秀。
他聽說了陳慕輕的名字,看見了他的相片。
歲月的洗禮,讓他對故人的相貌已然記不清楚,看見陳慕輕,依稀以爲是那個話少的人。
以爲他投胎轉世。
帶着幾分好奇,他交給陳慕輕一個項目。
一個無足輕重的小項目,沒想到,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卻辦得有聲有色。
因此,他親自到了他們學校,卻在人群之中,看見了那抹,便是相隔千年萬年,也絕不會忘卻的身影。
之後,他特意着人去打聽過,名字,性子,相貌,一模一樣。
哪裏會有這樣的巧合?
可是當時的顧盼,似乎并不認識他。
似乎......喜歡那個陳慕輕。
這時候,自己若貿然出現表示了好感,隻怕會讓對方以爲自己居心不良。
畢竟這個世道,這樣的事,實在太多了。
即便讓她看見自己的真心,等着有朝一日她想起自己,便會覺得,之前對她的好,皆是因爲那時的姻緣。
這丫頭,雖然平庸,某些地方,卻還有幾分傲氣。
譬如感情。
她不願接受這施舍補償一般的感情,更不願做别人的代替品。
哪怕這個人是自己也不行。
所以他一直等着,等着,等着顧盼想起來的那天。
或許十年,二十年。甚至待到顧盼臨終之前,人生的走馬燈,才讓她發現自己忘卻了一個曲清河。
可曲清河能等,他有的是時間。
重要的是,他有了希望。
有了希望,就什麽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