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自信,膽子要先大。
豁出去了,燕梓桑差點爲着這個死了的都不怕,她一個練了《山海經》的,又瞻前顧後個什麽勁。
燕梓桑倒有幾分驚訝,她猜到顧盼最後會同意,卻以爲,她會猶豫數日之後,才肯來說,還會絮絮叨叨不少話語。
沒成想答應地這麽幹脆。
難得在燕梓桑眸中看出幾分驚訝的神色,顧盼頗爲得意。
也有你燕梓桑沒想到的時候。
“既如此,今兒天也晚了。明日一早,咱們先去種了蠱,再請師兄來幫忙。”
先斬後奏,想必曲清河會氣得不輕。
實際上,他的确動了大怒:“你們兩個簡直是胡鬧!一次還不夠,還來第二次?當這是小孩子扮家家,可以胡亂玩的?”
曲清河氣得臉都紅了,顧盼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個模樣,心中難免怕了幾分,不由自主地,往燕梓桑身後躲了躲。
燕梓桑卻是習慣了。
上一次,曲清河的怒氣比現在還大。
“可現在蠱已經種上了,不出三日,蠱毒就會發作。她必死無疑,若是用這法子,可能還能救她一命。”待曲清河說完,燕梓桑才慢慢開口。
“你威脅我?”曲清河臉上青筋暴起,又怒視着顧盼,“你不是最怕死了?也敢這麽來?”
顧盼縮了縮脖子,嗫喏道:“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你就當救救我,成嗎?”
“我才不管!”曲清河大喝,将手中折扇往地上狠狠一擲,那扇子瞬間支離破碎,扇骨四處散落。
曲清河摔了扇子,便往外走,燕梓桑道:“那師兄,便要眼睜睜看着她死?這毒,無解。”
曲清河的腳步頓住,若是可以,他真想把燕梓桑撥皮拆骨,想摁住顧盼一頓狠揍。
可他偏偏不信。
這兩人就是吃透了他的性子,故意這麽做。
逼得他不得不同意。
他很是憎恨這樣的感覺,卻又不得不,如了她們的願。
顧盼見曲清河氣得不輕,也知她們這次的确是做得過了,便壯起膽子湊到了曲清河身邊,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别生氣好不好,怪吓人的。”
曲清河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袖子抽了出來,并不說話。
顧盼不洩氣,伸手拉住了他的小指:“我錯了,可是......我隻是不想再頂着燕梓桑的名義。我不想他們提起你的妻子,說的是燕梓桑......”
顧盼扁着嘴,眼圈紅着,眸中淚光閃爍,叫人看了,不得不心軟。
“你若不喜歡,咱們去個沒人認識的地方,你愛叫什麽便叫什麽,何必這麽冒險?”曲清河的語氣終究軟了下來,顧盼隻低着頭,靠在他的手臂上,并不言語。
曲清河最見不得她這委屈地模樣,歎了口氣,擡頭看向燕梓桑:“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今晚亥時,還請師兄做好準備。”燕梓桑道。
曲清河隻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氣又要被自家師妹給激了起來:“你倒是一早都安排妥當了是吧?”
燕梓桑不語,顧盼聽着這更像是嗔怪的話語,忍不住一笑。
曲清河雖不高興,到底也不願意再兇她。
三人爲着晚上的事,又好好确定了一下細節。待戌時三刻,便去了金台山上,一人迹罕至之處。
顧盼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靜靜躺着,等着蠱毒發作。
“你别怕,隻是有點疼而已,不會有事的。”曲清河見她不安地模樣,忍不住出聲安慰。
盡管,他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證,顧盼真的會沒事。
顧盼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而後閉上了雙眼。
等着那熟悉的劇痛到來。
出乎她意料的事,并沒感覺到什麽痛楚。
她隻是躺着,躺着。
也不知躺了多久。
躺得困意來襲,睡了過去。
醒來時,卻聞到一股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顧盼睜開眼,眼前一片白。
這地方讓她有些茫然。
她......這是在哪?
想要撐起身子坐起來,手背上卻感覺到一絲疼痛。
低頭望去,自己手背上插着針頭,許是因爲她的動作,透明的膠管中倒流了幾分血色。
顧盼望着身側的吊瓶,不禁愣住了。
她......在醫院?
她怎麽會在醫院呢?
她分明,是在燕府的金台山上的。
顧盼的茫然,持續了好長一段時日。
她不記得那天後來發生了什麽,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被接回家的。
等她醒過神來,已經是半個月之後。
如果不是銀行卡上的巨大的數字提醒着她,她幾乎要以爲之前的一切,不過是南柯一夢。
她也曾找到那個科研機構,詢問自己參加的是什麽實驗,表明可以再參加一次。
卻被告知,那不過是一種藥物的實驗,如今已經過了第一階段,第二階段的接受實驗者,乃是醫院的病人。
也曾找到過和她同一批參加實驗的志願者,詢問他們注射藥物之後的反應,卻隻是一些正常的藥物反應,沒有一個像她一樣。
她又疑惑了。
尤其是聽一個志願者說,注射藥物過後曾經産生幻聽幻覺。顧盼開始懷疑,之前的一切,會不會也隻是自己的幻覺?
這是這些疑惑,她終究無法述說,不能向任何人述說。
她能保證,告訴十個人,十個人都會以爲是藥物的副作用。
爲了驗證這一切是真是假,她在一天半夜,從自己的房間,四樓,一躍而下。
既然燕梓桑在荊憐的身體裏,能那麽快的找回自己的功夫,說明功夫是跟着人的靈魂走的。
她需要證實。
如果那一切都是幻覺,她剛好不用受折磨了。
四樓的高度,一躍而下,卻是安然無恙。
落地的那一刻,顧盼的心也穩了。
她要回去。
這是顧盼從樓底跳回房間時的想法。
那筆志願者的費用不低,足夠給父母養老。
她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回去。
這樣做雖然可能會有些自私,可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她又不可能讓曲清河穿越過來。就算曲清河穿越過來了,他一定适應不了自己所處的社會。
所以還是自己去适應要好一些。
是以接下來的時間中,顧盼出入各省市的圖書館、文物館,希望能夠找到些蛛絲馬迹。
然而,線索還沒找到,同學聚會卻先來了。
說起大學的同學聚會,除卻畢業之後的第二年,就再沒舉辦過。
本來她在大學就沒多少同學情,也不打算去。可耐不住室友的軟磨硬泡,剛好舉辦的地點離自己所在的城市不願,想着也不會耽誤時間,便去了。
穿梭于各個城市太花錢,顧盼怕自己還沒找到回去的方法,就把那筆錢花光了,因此盡量省着來。參加同學聚會,本也想露個面就好,中途提早離席,是以也沒打扮,随便穿了身衣裳就去了酒店。
卻沒想一進酒店的大門,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南蕪!”
顧盼喜道,小跑兩步到了他面前:“你怎麽在這?”
南蕪卻意外地面帶笑容:“不好意思......”
“顧盼!”話被打斷,顧盼這才發現,南蕪身邊還站着一人。
是大學時候的體育委員。
“哇,你怎麽混得比大學時候還慘?這是身什麽裝扮啊?你把你媽的衣服拿來穿了?”體育委員一臉的訝異。
顧盼在大學時候,雖然算不上驚豔四座,也是清純可人,私底下,還是有幾個男生對她春心萌動。
不過幾年沒見,怎麽老了二三十歲似的。
顧盼反應過來,這人不是南蕪,是她曾經的同學,她曾經......暗戀的人。
認錯人了啊......
顧盼不覺有幾分尴尬,隻好讪笑:“不好意思啊,認錯人了,我以爲......你是我一個朋友來着。”
“不是吧!”體育委員誇張的叫道,“你這搭讪的借口會不會太過時了?這都什麽年代了大姐?”
“沒認錯。”那人隻是笑笑,“我是陳慕輕,顧盼,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陳慕輕笑道,伸出手與顧盼的相握,自然而然地化解了這份尴尬。
還是這麽溫柔細緻的人啊,要是南蕪的話,這會兒多半臭着一張臉轉身走了。
“當然認得,學生會主席嘛......你不是出國了?”顧盼笑道,忽然就後悔起來。
早知道,今天就不來了。
“國内有個項目要談,就回來了。”陳慕輕笑道,一面說,一面往裏走,顧盼便也跟着。
兩人說了沒幾句,就進了包間。
包間裏已經有不少同學來了,打過招呼之後,顧盼就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窩着。
說實話,這裏面有許多人,她已經不認識了,隻勉強有個印象——這人我見過,至于名字,是千萬對不上号的。
看了看時間,六點五十。
大概數了數人數,還有差不多一半沒來,等人來齊了開席,怎麽也得八點了。
那就八點半就走。
計劃得不錯,可終究趕不上變化。
同學聚會,酒自然是少不了的。
一開始,顧盼還克制着,以自己不會喝酒爲借口,盡量不喝。
可被幾個同學逼着喝了幾杯之後,也不知是把酒勁勾起來了,還是把愁勁勾起來了,便也撒開了喝。
一輪又一輪,一圈又一圈。
盡管她在赤鬼軍練了出來,一般人不是她的對手。可經不住她一個一個的敬。
全班六十七個人,除去她六十六個。每敬一圈,便是六十六杯酒。
喝到最後,顧盼到底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隻暈乎乎的,往桌底鑽。
這裏清淨。
半夢半醒之間,被誰給抱了起來,塞進了車子。
她隻記得自己拉着對方的衣服大吐特吐,其他的什麽也記不得了。
第二天起來時,已是下午兩點過。
太陽灑在床上,她看見窗外陽台上,幾件衣裳随風飄揚,有幾件是她的,有幾件,屬于一個男人。
她不會......酒後亂性了吧?
心中正忐忑不安,忽聽一聲再熟悉不過的笑聲:“瞎想什麽呢?”
顧盼一滞,僵硬着轉過頭去,卻見到了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你......是誰?”
“怎麽,喝酒喝得糊塗了,連師兄也不記得了?”曲清河走到她身邊,額頭相抵,“也沒發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