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遇安和大哥也沒有閑着,他們用最短的時間将前台區域清空并做了隔離,留待後續進一步的清理。
Christina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直到确認所有的病患都已經注射完畢,我們才暗自松了一口氣。沈叔叔見到我和Christina憔悴的樣子,便十分嚴厲地讓我回去休息。他的語氣似乎十分嚴肅,但臉上全是關切的神情:“好了,你們回去休息吧,這裏的情況我一個人還可以hold得住。倒是你們兩個看看彼此的臉,一看就是隔夜臉孔,不曉得多久都沒有休息了。”
我拗不過沈叔叔,便和Christina一起向他告别。走到門口沈叔叔卻特意叫住了我們:“有件事差點忘了提醒你們。要是璐璐醒了想,一定要第一時間讓她喝溫鹽水,再測量她的體溫,如果降到了三十七度左右便說明已經控制住了病情,若是有所反複、體溫升高,就有可能是抗體沒有起到效果。我希望你們可以将她的情況記錄下來及時和我分享,我在考察康複進度的時候可以作爲參照。”
我點了點頭:“沈叔叔您就放心吧,我已經會做好記錄的。您抽空也休息休息吃點東西,忙了那麽久身體怎麽撐得住?”
我和Christina從2401離開便兵分兩路,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觀察璐璐的病情,Christina則是照顧欣雨。等我回到房間的時候璐璐已然睜開了眼睛,我見她雙唇幹裂便想起了沈叔叔的囑咐,便調了一杯溫鹽水讓她喝下。我給她測量體溫時,發現體溫已經下降到37.5度,比正常體溫隻偏高了一點,心中便十分高興:“璐璐,你已經快好起來啦。”
璐璐笑得卻有些凄慘:“我算是撿回了一條命是不是?剛才我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一點力氣都沒有,我以爲這就要去見死去的家人了。他們要是問起我又沒有替他們報仇,我該如何回答?我真是個無用的人,除了給你們添麻煩什麽都不會。”
我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便隻能摸摸地抱着她,輕拍着她的背脊:“好了,沒事了。等你痊愈我們就能一起結業,用自己的努力把日本人趕出了。”
沒過多時,Christina也興沖沖地回來:“璐璐你果然沒事了,欣雨也已經醒了,沈醫生的抗毒血清果然起作用了。剛才欣雨還同我說,她病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收到了安主任和曹校長發給她的電報。隻是腦子實在混沌得厲害,實在弄不清究竟說了什麽,我後來試探性地回了電報,安主任已經重新奪回了訓練營的控制權,曹校長也已經排了租界警察來搜索國際飯店附近參與的日本特務。終于啊,我們的努力都沒有白費,這也算是這個亂世給我們最溫柔的回應了。”
Christina難得那麽激動,我卻努力維持住自己的冷靜,不讓自己的情緒太過外露:“是啊,今天到現在爲止都是對我們有利的好消息。病隻是我思來想去,病毒的源頭查不到,沒有辦法完全阻斷,那麽上海的老百姓們就沒有完全安全得到保障。”
Christina立刻便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你想要我幫你些什麽?是假意放出風聲,說是國際飯店内許多人感染病毒離奇死亡。然後引蛇出洞,日本人一旦伺機動手,就把他們一網打盡?”
我拍了拍她的肩:“猜得不錯,而且璐璐你也要一起幫忙。待會我們就讓人将前台的兩具屍體擡出去火化,好巧不巧地風把他們身上的被單吹走,就露出了猙獰的死狀。然後璐璐假裝套出飯店,又被我們的人抓了回來。這兩件事一出,流言蜚語變很快會傳遍上海的。”
璐璐仿佛聽戲似的認真拍手:“好主意,所以說鬼點子還是二月你最多了。爲了演得像你們還得在我的臉上畫些紅疹出來,在給我找一條頭巾,欲蓋彌彰才最讓人不注意都難。”
我們統一了意見便和大哥配合着演了一出好戲。再加上大哥本就在圍觀的人群裏埋伏了自己人,這輿論的方向便牢牢地掌控在了我們的手中。
我和Christina很賣力地拖着貌似瘋癫的璐璐回到了飯店,她将外套一脫:“累死我了累死我了,我大病初愈就被你們像大包似的拖來拖去,可千萬不能白白浪費了我那麽賣力的表演。”
我們三個開了個好頭,日本人不明就裏果真就鑽進了我們事先布下的天羅地網之中。其實我後來回想起來,這個局也并不是布的天衣無縫,隻是日本人太過于自信便少了防備。
他們聽到了病毒起效的消息一刻不停地就行動起來。隻是這夥人實在太過顯眼,又曾經和曹無險打過照面,所以一下子便被認了出來。他們本來就已經損兵折将,對于我們的實力又嚴重預估不足,所以很快敗下陣來。
當抓住日本特務,找到大量病毒和試驗資料的消息傳來,沈叔叔已然十分振奮。大哥将沈叔叔引薦給了大病初愈的欣雨,說是曹無險特意找來的醫學專家。欣雨因爲被沈叔叔救了性命所以也是深信不疑,答應會給予沈叔叔高級權限,可以深入到細菌戰的研究之中。
而我和Christina以及璐璐,被裹挾進了與日本特務鬥争的漩渦中心,不但沒有手忙腳亂、丢盔卸甲,反倒做出了極大的貢獻,這也讓我們得以破格立刻結業,投身到抗日的事業中去了。
杜若意猶未盡地将外祖母的日記放回了文件夾中,外婆的前半部日記到此戛然而止,留給她光明而美好的結尾。但杜若卻深知,後頭外祖母遇到的事情定然更爲艱險與複雜,伴随着法租界的淪陷,日本人徹底占領上海,外祖母們的日子也會越來越不好過。自從林炜逸将外祖父的真實姓名告訴了她,每當讀到關于外祖父的片段時,杜若的心中便會湧出許多的别樣的情感。她想着,既然能夠機緣巧合得到這半部日記,又能知曉了外祖父隐藏半生的秘密,下半部日記自然也是命中注定會被她尋到的。
後記: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以日記主人公朱惠然的視角深入到了抗戰的隐蔽戰線中,見證了一個平凡的上海女孩不斷成長、強大,最後爲抗日事業做出貢獻的故事。在小說的一開始就埋下了“半部日記”的伏筆,而下半部日記會在哪裏找到?會記錄着怎樣腥風血雨的往事?而外祖父又究竟是日記裏寫到的哪個男子?這些謎團就要留到小說的第二部中了,也希望自己能努力碼字,不負大家那麽久以來的關注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