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碌看着大驚失色的趙夫人，扶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道。
“嗯，妾身都聽您的。”
趙夫人櫻唇緊咬，有些不忍心看地轉過頭去，然後重重點了點頭道。
餘碌聞言拍了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就扭頭繼續注視着空中不斷翻騰的巨龍。
天孽十二旒冕在這場突破中發揮了相當大的作用，随着一根根血淋淋的鎮魔釘被拔出，亂瞳孽龍身上存在的那種畸形但穩固的平衡也随之被打破。
之所以沒有崩潰和徹底失控，全靠這頂先天靈寶在支撐。
“趙夫人，你還是做些準備的好，我估計稍後在突破的關鍵時刻，還要你祭出文王編鍾幫忙。”
“義不容辭。”
趙夫人鄭重其事的說，沒有絲毫猶豫就祭出了文王編鍾在一旁待命，
隻要有讓寄奴恢複靈智的一絲可能性，她都會不顧一切的争取，哪怕孩子以後再也不聽自己的話也沒關系了。
餘碌看着這副殘缺的先天靈寶，眼饞的緊，可這也不是他能巧取豪奪來的東西，神物有靈，趙氏一出事，這副天朝傳承至寶就要便宜了朝廷那幫人了。
感受到餘碌那暗中極富侵略性的眼神，趙夫人不由得抿緊了嘴唇，剛剛被餘碌的“魔爪”無意間觸碰過香肩開始熱的發燙。
果然！這惡厮連我也不打算放過！打算将我這孤兒寡母吃幹抹淨了！
趙夫人心中既悲哀又羞憤的想道，不過心中卻也暗舒了口氣，對于這種事，她也算是有一點心理準備的，真發生了反而讓她對餘碌的畏懼瞬間減少了大半。
“噗呲！噗呲……”
鎮魔釘拔出之後，在亂瞳孽龍的身上留下了一個個巨大的血洞，大股大股的毒血從中噴湧而出，将大地污染的寸草不生，腐蝕出了大片大片的毒水湖泊。
餘碌将這些墜落的鎮魔釘挨個收起，等把數量清點到三百六十五的時候，他擡頭望去。
不知何時，遮天蔽日的煞氣陰雲已把亂瞳孽龍包裹住，時不時掠過一道巨大的血色雷霆，映照出孽龍的隻麟片爪。
在打破鎮魔釘這重桎梏後，亂瞳孽龍被牢牢控制的神魂終于重獲自由，一點靈智也随之複蘇，餘碌利用降龍印紐的聯系，精準的把握到了這點，他朝趙夫人傳音道，“快用文王編鍾恢複他的靈智！”
趙夫人全力以赴，彈奏出古老先王膝下的孩子爲其賀壽的曲目。
文王編鍾揮灑出大量清光，作爲人族文明的結晶，文王編鍾的作用從不在于禦敵和戰鬥，而是啓迪靈智，傳播文明，而趙夫人此刻做的就是這樣的事。
面對文王編鍾灑落的清光，漏盡通沒有拒絕，或者說這就是其計劃的一環，兩者互相交融，構成了亂瞳孽龍的晉升之光！
境界突破終于邁入了不可逆轉的過程，大量的底蘊和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消耗，亂瞳孽龍的氣息也随之節節拔高！
在翻騰的雲霧中，孽龍龐大臃腫的身軀迅速變得消瘦，龍鱗下的皮膚蠕動着，仿佛皮下藏着密密麻麻的蟲豸在啃食他的血肉。
“吼！”
亂瞳孽龍慘叫着，身軀像是放進沸水中的蛇一般上下翻騰着。
不到片刻，山嶽大小的身軀俨然就變成了一副皮包骨！
瘦長的龍身看上去好似從地獄中爬出的屍骸，猙獰的龍臉愈發顯得酷烈堅忍，張牙舞爪間伴随着陰沉黑雲與赫赫赤雷。
這近乎是一條惡鬼之龍了！
“這……”趙夫人看到這一幕，臉色慘白，說不出話來，可文王編鍾的曲調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在經曆過宮中和朝堂的雙重洗禮後，單論心理素質，她甚至比餘碌都要強出許多！
亂瞳孽龍的氣勢也在此刻達到巅峰，漏盡通開始了最後一波推動，它将孽龍渾身偉力凝成一股氣機，就像是一杆長矛以銳不可當的勢頭猛地刺穿了厚實的瓶頸，使其一舉突破爲準仙王強者！
先前風雲彙聚，濁浪排空，陰風怒号……都結束了！
霎時間，一切的恐怖異象都被孽龍吸回了體内，自此再無一絲遮掩，徹底暴露出了他瘦脫相的可怖形體！
“肉！肉肉！”
亂瞳孽龍紅着眼，猙獰的身軀劇烈擺動，大聲叫喊道，像是個沒禮貌的小孩。
餓，極度的饑餓，若不是天孽十二旒冕吊住了他一條命，隻怕亂瞳孽龍在突破成功的一瞬間就會當場餓死，成爲史上死的最憋屈的準仙王。
“突破成功了！”
摩登伽女見狀則大喜過望，馬不停蹄地取出了天魔王碎肉喂給他，得到大量同級别血肉的滋養，亂瞳孽龍身上開始生長出新的血肉，填補鱗片下的虧空。
“撕拉！”
亂瞳孽龍張開血盆大口吞咽着血肉，眼睛半張着，享受着這場饕餮盛宴。
頭頂的天孽十二旒冕閃耀着血光，得虧有這件先天靈寶，不然亂瞳孽龍剛恢複不久的微弱靈智恐怕會迅速被天魔殘骸中海量的負面情緒給吞沒污染。
“說話了，寄奴他說話了，你聽見了嗎？他剛剛說了肉！”
趙夫人激動的不能自已，她緊緊攥着餘碌的手臂，喜極而泣道。
“嗯嗯，我聽見了。”餘碌微笑回應。
等到吞噬足足一頭半的天魔王，減去了摩登伽女不少工作量後，亂瞳孽龍才終于心滿意足的停了下來。
他從血肉模糊的殘骸中擡起頭，碩大的龍臉上遍布血污，無焦距的龍瞳睜得很大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從血盆大口中吐出了充滿稚嫩的童音：“娘親……”
“還有爹……？”
懵懂的目光轉移到餘碌身上時，語氣已經帶有了明顯的困惑，他能感覺到這個人和自己有着深深的羁絆，下意識想要與其親昵的沖動甚至超過了親生母親，但腦海中寥寥無幾的殘缺記憶卻讓他無法辨認出眼前男人的真實身份。
“寄奴……”趙夫人臉色略顯尴尬，正當她不知道該怎麽和孩子解釋的時候，餘碌已經笑着開口了：
“你就是寄奴？雖然還沒和你正式見面過，但你娘親已經和我說了很多關于你的事。簡單來說，事情是這樣的，之前有一夥很壞很壞的人想要把你變成他們的殺人兵器，就連你娘親都慘遭挾持，爲了保護你不得不就範，不過别擔心，這些壞人都被我們師徒二人打跑了。”
餘碌說着指了指摩登伽女，然後臉上挂起了和藹的笑容，圖窮匕見道，“不過那些壞人随時有可能卷土重來，所以你願不願意做我的義子，以後你我共同抗衡敵人？”
“哼哼~小孩，我就是他師傅。”摩登伽女驕傲的擡起小臉，打狼主的時候她可是出了大力的。
“以後你得叫我……叫我……叫我什麽來着？”摩登伽女陷入沉思，餘碌也不去管他，隻是注視着寄奴，“如何？”
寄奴有些不知所措的扭動着身子，悄悄看了趙氏一眼，随後便答應下來，“我願拜前輩爲義父，隻要義父大人不要嫌棄我蠢笨就好。”
“哈哈，縛龍鎮魔釘一去，你的紫薇命格定會大放光芒，管叫你聰穎且敏銳，何來蠢笨一說？”
趙夫人聞言也露出了一抹釋懷的笑意，這正是她期待的。
“寄奴你和你娘親許久未見，該給你們一些時間團聚，正好爲父這裏還有一門神通需要修行，便不陪你們了。”
“不礙事的！您的修行要緊。”趙夫人連忙行禮答道，這正合她意，否則有餘碌插在她們之間的話，總是感覺有些别扭。
“寄奴全聽義父大人安排。”
說罷，寄奴便從山嶽大小的孽龍逐漸縮小成了一位頭戴赤色冠冕的稚子，粉雕玉琢，唇紅齒白，一看就惹人喜歡，就是眼睛有着密密麻麻的瞳孔擠在一起，看久了有些瘆人。
接下來的三天，餘碌将龍生九子這門絕世神通所需的前置條件悉數滿足，他心念一動，亂瞳孽龍之力便從寄奴那裏拿了過來。
栩栩如生的孽龍圖騰從他的衣領往脖頸上蔓延，仿佛随時會跳出來擇人而噬。
正呆在趙夫人懷中的寄奴突然顫了顫身子，整個人的氣息迅速消退，變得徹底與凡人無異。
他的真身如今已經回歸到餘碌那裏了，現在這裏存在的隻不過是一具容納神魂的化身。
他往趙夫人的懷中鑽了鑽，“娘親，義父大人要開始修行了。”
“你要配合好，千萬不能添亂，知道嗎？”趙夫人叮咛道。
“嗯。”
狴犴、狻猊、饕餮……
餘碌将諸位龍子神通挨個修行完畢，大多數神通效果已經無法明顯提高他的戰力，這些花裏胡哨的技巧都不如他一拳來的破壞力大。
一力破萬法說來雖然中二，但事實的确如此。
他真正在乎的是這門絕世神通完整之後産生的變化，縱然比不過玉清身的天賦，但完整的龍子禀賦總歸會有獨到之處吧？
……
當最後一位龍子霸下補全之後，餘碌肩上遊走的孽龍圖騰突然大放光芒。
在九色光芒籠罩下，圖騰身軀分化出了九個泾渭分明的區域，分别對應着龍之九子各自遺傳到的禀賦。
餘祿覺得自己隻要心念一動，好像就能讓孽龍裂開？
可不等他仔細體會其中玄妙，就聽到了機關道主雎鸠突如其來的傳音，“三世殿下，精怪始祖和道門中人已抵達衮州境内，怕是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