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淺看着一二三四,突然有些好笑,她記憶中的水靈明明是個生龍活虎的少年殺手,卻生生地把性别扭曲成了四個姑娘。舒悫鹉琻
這些年,鳳淺沒有記憶,也不知一二三四的來曆,而她們又整天顧着幫鳳淺打架擦屁股,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這會兒被鳳淺似笑非笑地看着,渾身不自在。
四菊性子急,漲紅了臉,“我們當年本來就是女子,你眼挫,認不出來罷了。”
鳳淺啞然,細想當年,水靈長得确實秀氣,也漂亮,隻是她一身男裝,加上又拿着個一般女子不會用的大鐵輪,所以真沒把她往女兒身上想。
一梅幹咳道:“你也知道,我們幹的是拿人錢财替人銷災的勾當,大多數人一看我們是女子,就不肯把買賣給我們了,就算給,價錢也是壓了再壓,所以……”
男女歧視,鳳淺了然。
不過,她們是女子之身留在身邊,總方便過男變女的人妖。
接下來鳳淺帶着一二三四四處雲遊,尋找餘下的三生石碎片。
她雲遊的日子,麻婆村燒毀的廢墟建起了精緻的别院。
山裏一片和平。
而山外天地卻是風雲變幻。
虞國太上皇自盡,虞真正式接下虞國大權。
北皇雖然得回北朝,但心灰意冷,讓位給太子皇甫天佑,出家爲僧,再不理世事。
南朝長公主婉茹稱帝,雲末歸隐!
于家仍壟斷商業,而水運仍被掌控在水族。
各國君主明白,雲末看似再不理各國政事,但他和于家,水族不可分割,這些手段足以把他們控制在手掌之下,不敢再起異心。
凡塵間是史上不曾有過的和平盛世,這樣下去,魔界被污染的水源也會重新變得幹淨。
鳳淺微笑,雲末真是用心良苦。
她再回到青崗山,已經是三年後。
一進門,就被人請進了書房。
惜惜手指靈活地撥着盤算珠子,眼皮都不擡一下,“鳳淺,你欠我的錢,是不是該還一還了?”
鳳淺一腦門的黑線。
這三年,她除了尋找三生石碎片,就是修煉丹藥。
自從知道在三生镯裏修煉會消耗镯子裏的靈氣,威害雲末的那脈主魂,就再不肯進镯子修煉,煉出來的丹藥實在有限,這些丹藥好的喂了肉丸子,差的換了錢支付日常開銷,基本沒能剩下多少。
而她欠惜惜的除了之前的一億六千金加利息,還借了一船的上好藥材。
這會兒就算把她賣了,也湊不出這些錢。
尴尬地笑笑,慢慢後退,“能不能再多寬限幾天?”
“啪”地一聲,惜惜收了小算盤,“三年,我不催不問,隻當你是個識趣的,如今回來了,卻是兩手空空,讓我還怎麽信你?”
鳳淺苦了臉,就知道惜惜小财迷,不會就這麽算了,才不敢回郡主府,躲到這山旮旯裏來,哪知,他竟提前守在了這裏。
“我把肉丸子抵給你,幫你種藥材。”
“它本來就是我的,這些年,我沒向你讨要,不過是讓你幫我喂着。”
鳳淺懵了,這才反應過來,當年向他借藥材的時候,是把肉丸子抵給了他的。
惜惜接着和她算賬,“肉丸子是我的,它種的藥材也都是我的,鳳淺,這些年,你沒經我同意挪用的藥材,是不是也該算一算了?嗯……你現在是七級丹藥師,從四級到七級需要的藥材……少說也值個一二十億金。鳳淺,這些錢,你又打算怎麽還?”
鳳淺的臉直接黑了,“你放屁,我用的是三生镯裏的藥材,藥材種子是我自己買的……”
“沒有肉丸子,種子能變成藥材?你把藥材錢還來,我還你種子錢就是。”
鳳淺氣得腦門發昏,“于惜惜你能再不要臉些不?”
惜惜奇怪地‘咦’了一聲,“你還要臉?”
鳳淺氣塞,突然生出一些無力感,真應了拿人手軟這句話,使了橫,“錢沒有,人有一個,以身相許,要不要?”這丫怕女人,用這招準吓跑他。
“要。”惜惜回答幹脆。
“啥?”鳳淺怔了,“你想要我?”
惜惜看着鳳淺秀麗的臉龐,臉慢慢地紅了,忙轉開臉,強迫自己不再看她,走向門口,“這事就這麽定了,三天後,我娶你進門。”說完,臉更紅得像煮熟的大蝦,飛快跑走。
鳳淺莫名其妙,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把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千巧招了進來,“這是唱哪出?”
千巧道:“于家老爺子給惜公子下了死令,讓他半個月内哪怕是娶豬娶狗,都必須成親,郡主,你回來的真是時候。”
“他娶豬娶狗關我什麽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惜公子除了郡主,誰也不能碰。”
鳳淺無語了,從來都是她碰惜惜,不是惜惜碰她,好不?
“雲末,容瑾呢?”
那一億六千金是雲末劫持她,才欠下的,而那些藥材是爲了淨化三生镯欠下的,憑什麽由她來還?
“雲公子說,他不好爲了這些小事,傷了和于家的感情,所以就不參與這事了。而容公子說,郡主欠下的*債,得郡主自己還,至于怎麽還,讓郡主自己斟酌着辦。”
“他們就不怕我真嫁了惜惜?”鳳淺恨得咬牙。
千巧低頭沉默,公子們的心思,不是她一個丫頭能揣摩的了。
鳳淺抱了包裹走向門口,到了門口,又折了回來,準備爬窗跑路,回頭警告千巧,“你敢叫人,我回來不饒你。”
“于家的人無處不在,郡主能逃去哪裏。”
鳳淺僵了,把包裹往桌上一丢,憤憤地坐到惜惜剛才坐過的桌後,打發走千巧,叫來一二三四,“我要回去。”
“回哪兒?”
“三生界。”
一二三四怔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你想逃婚?”
鳳淺扁嘴,她壓根就沒答應過要嫁惜惜,哪來的逃婚,不過在這世上,甯肯得罪小人,不能得罪惜惜。
惜惜現在掌控着于家大權,别看他長得白面小哥一個,跺跺腳,地皮都得抖一抖,關鍵是他想整你,你想在街上買個饅頭吃都困難。
鳳淺已經想象到,如果她拒婚,會淪落到怎麽樣凄慘的地步。
“我是想出來了這麽久,那水沒人淨化……”
一二三四捂嘴偷笑,能把整天惹事生非的曼珠逼到落荒而逃,也是個人才。
話說回來,凡塵雖然有趣,但出來久了,也會想家,一二三四也确實想念三生界。
但她們沒有自由進出三生界結界的能力。
她們不能自由進出三生界,卻有一個人能……地府的仙姬修蘿。
鳳淺上回和修蘿放了狠話,把修蘿得罪得狠了。
修蘿爲了容瑾,仍是進了鳳淺的夢,但臉色卻難看得不是一般二般,“怎麽?肯殺雲末了?”
雲末囚在三生幽境裏的那脈主魂靠吸食靈氣爲生,三生幽境裏的靈氣再生極慢,養着那脈魂,總有一天靈氣會耗盡,靈氣耗盡,三生镯就毀了,而容瑾也會死。
鳳淺煉出丹藥,化去镯裏濁氣,不過是解了燃眉之急,并不能根本地解除禍根。
除非雲末死,不再消耗镯中靈氣。
但鳳淺相信,絕不會隻有這一種解決的辦法。
這也是她三年來,不斷尋找三生石碎片的原因。
三年零零星星地尋到不少碎片,雖然仍然不能得到完整的記憶,卻悟出其中道理。
“你要的不過是容瑾有往生的機會,而不會此生一過,就此化在八荒之中。如果我有辦法讓他得回不死之身,你肯不肯和我做一筆交易?”
“隻要你殺了雲末,别說一筆交易,就是一百筆,一千筆,我也全部依你。”
“我有不傷雲末,卻又保住容瑾的辦法。”
修蘿冷笑,她固守輪回台已經不知多少時日,所見所聞,都不是尋常人可以相比,如果世上真有那樣的辦法,她豈會不知?
鳳淺取出這三年所得的三生石碎片,“修蘿,世上确實還有你不懂的東西。”
“什麽東西?”
“情。”
“情?”
“親情,愛情,友情。”鳳淺平靜地看着修蘿。
“再多的情,都會随着那一世的結束而結束,這種無謂的東西要來何用?”
鳳淺笑了,修蘿守在輪回台邊,看慣了生死輪回,事間百态,她都已經看淡,淡得反而感覺不到最尋常不過的情。
她對容瑾也隻是一種執念,并沒有真正感覺到男女之間的‘情’字。
“如果我能讓容瑾重得不死之身,隻是需要你的一些幫助,那你是幫,還是不幫?我也不會殺雲末,如果你不幫,大不了過完這一世,我與他們二人一同化在八荒之中,而你修蘿依然孤孤單單地守着那人來人往的輪回台。但,如果你幫,你起碼知道他在這世上的某一處。”
“難道容瑾對你而言,真的這麽一無是處?”容瑾爲了她付出一切,從不奢望回報,她看着都心酸,難道鳳淺的心真是石頭長的,竟絲毫不爲之所動,甯肯他化在八荒之中,也不肯舍了她的情郎?
“雖然俗語說有得有舍,但并不是隻有舍才能得,我是貪心的人,我不願舍,無論是雲末,還是容瑾,我都不會舍。如果非要舍去,我甯肯把自己舍去。”
修蘿沉默,過了半晌,才緩緩開口,“你真的可以?”
鳳淺眸子慢慢地黯了下去,“是。”
她不知道這個辦法,是不是真的能成全她的貪心,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真的失敗,舍的是她,而雲末和容瑾之間的牽制,會因爲她的消失而消失。
修蘿眸子半眯,明明最看不得這個沒心沒肺的曼珠,但不知爲什麽,這一刹那間,竟信了她。
“你想要我做什麽?”
“幫我開一個結界。”
“什麽結界?”
虞國地宮。
快馬加鞭也要兩個月的路程,有修蘿的地遁這術,瞬眼間就到,鳳淺興奮差點抱住修蘿啃上幾口。
修蘿看着地宮門口的結界,有些發怵,“這裏,怎麽會有我大哥的結界?”
她有兩個哥哥,都視她如珍寶,對她極爲喜愛,後來她被選爲地府女姬,才不得不離開雲家。
這一去,就再沒見過兩個哥哥。
世間種種血雨腥風在她腦海裏飛過,臉色漸漸地白了,難道這一切都是她大哥所爲?
果然,雲夕果然是她的大哥。
她前不久記起了一段在地府的記憶,記憶中看見雲夕站在地府的角落,遠遠地看着修蘿,那眼神是全無掩飾的憐惜。
鳳淺雖然不能确認雲夕和修蘿是什麽關系,但能肯定,雲夕對修蘿的感情非同一般,所以才會找修蘿來試一試這個結界。
結果,她對了。
明知這門一開,或許就壞了大哥的好事,但修蘿身爲輪台邊的仙姬,看多了那些年慘死去往生的怨魂,知道大哥造了多少孽,他走的是一條不歸路。
現在雖然壞他好事,卻或許能給他一條生路。
鳳淺自從在三生幽境中見過靈獸的元魂,就尋着那縷魂氣,找到這裏,可惜門口被結界封住,不能打開。
她認出是雲夕的手筆,可惜花了整整一年時間,也沒能找到雲夕的蹤影,直到記起了地府的那段記憶,才請了修蘿幫忙。
結界除去,看着被開膛破腹,裸露着元丹的靈獸,想着他忍受着的巨大痛苦,心裏酸楚,小心地把元丹放進他的體内,取了針線,小心地把他被剖開的胸腹縫合,又從三生境中取出他的那脈元魂,放上他的胸脯。
她不知道這麽做,到底有沒有用,但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出别的辦法。
修蘿看到這裏,雖然不明白鳳淺要做什麽,但這件事和雲夕有關,她隻希望能做些什麽,來減輕雲夕的罪孽,伸出手,掌心化出一道幽幽藍光,藍光過處,沉睡的元魂被喚醒,慢慢地沉入元身,紅色的赤血蝶緩緩聚攏,落在他傷口處,很快撫平他胸膛上的傷口。
他睜開眼,看着面前陌生的少女,“你是誰?”
“我叫鳳淺,或許你會認得止烨,我是他的朋友。”
他視線落在鳳淺手腕上的镯子上,“原來你就是這镯子的主人。”他的元魂雖然沉睡,但并不是完全沒有知覺,“我叫止陵,止烨是我的兒子。你救了我?”
“是,不過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鳳淺不是聖人,不會說什麽救你不圖回報。
“什麽事?”
“雲溟在哪兒?”
據說當年一戰,雲溟戰死,但他沉屍地底,雲夕把地皮都快翻了個遍,也沒能找到雲溟的屍體。
雲溟的屍體找不到,就不能說明他真的死的。
止陵沉默。
他和止烨長得酷似,鳳淺認得止烨,自然不能猜出他們的關系,這一點不必隐瞞。
但他不相信凡人,即便是救他性命的鳳淺。
人類迫害靈獸,鳳淺知道他對自己不信任,“你有沒有三生镯裏的記憶?”
“怎麽?”
“如果有,你應該三生镯裏的影子。”
他和雲溟的元魂靠着影子的生魂之氣殘存,當然知道影子。
“他叫雲末,那脈生魂已經支撐不了太久,如果不能在他散去之前帶他出來,他會死。”
“然後呢?”
“要完成他的宿願,他才會出來。”
“他的宿願是什麽?”
鳳淺搖頭,“我沒有機會問他,不過他守着兩個元魂,一個是你,一個是魔君雲溟,而雲溟是他這一世的父親,我想,他的宿願,便是雲溟。”
雲末說過,他的族人在煉獄中受苦。
他借了雲溟之子的身份轉世,也就擔了雲溟的責任。
要想他徹底解脫,隻能有一個辦法,找到雲溟。
“你找雲溟,爲什麽要問我?”
“當年雲溟身邊有一個靈獸,與他不離不棄,止陵,那就是你吧?”
止陵再次沉默。
“我知道你不相信人類,但能救雲溟的,隻有我。”
三生镯自從戴上她的手腕,就與她魂脈相生,隻有她可以從镯中取出雲溟的元魂。
止陵盯着鳳淺的镯子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其實你也算不上是人類。”
鳳淺是曼珠轉世,确實不是凡胎。
“你告訴我爲什麽非要影子出來?”
影子不管生死,對鳳淺的三生镯不有半點影響。
“雲末和雕這镯子的人都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我不能讓他們死在我之前。”
止陵深看了鳳淺一眼,蓦地尖尖指甲劃破手掌,鮮紅的血湧出。
鳳淺吃了一驚,不知他爲什麽突然自殘,正想阻止,卻見他握手掌,讓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地面上,血滴慢慢凝成一個圖騰,那圖騰和雲末後肩膀上的一樣。
圖騰吸進月光,慢慢龜裂,刹時間天崩地裂。
鳳淺被抛出老遠,風砂過後,卻見地下慢慢浮上一個人來。
那個人眉清目朗,極爲英俊,蹙緊的眉心卻帶着股讓人生畏的淩厲霸氣。
雲溟!曾讓人聞名變色的魔君。
鳳淺在山洞中見過他的元魂。
鳳淺握着三生镯的手僵住。
止陵是活的,讓他元魂歸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雲溟卻是一具沒有氣息的屍體,靠着三生镯裏的元魂還魂,太過不靠譜。
修蘿心髒陡然一緊,飛撲上前,她怎麽也沒想到,沉屍在這裏的竟是她的二哥。
止陵不認得修蘿,臉色一變,揮掌阻止修蘿靠近雲溟,如果雲溟屍身毀去,就再沒有生還的機會。
“滾開。”修蘿見有人阻擋,想也不想地還手,她數十萬年的修爲,豈能是大傷過後,剛剛活轉過來的止陵能敵,止陵急了,哪怕是拼得一死,也不容人靠近,他雖然大傷剛醒,但抱着同歸于盡的念頭,卻也不是修蘿能奈何得的了。
眼見二人要兩敗俱傷,鳳淺急道:“她是雲溟的妹妹。”
止陵一怔,修蘿已經撲到雲溟身邊,“我二哥怎麽會這樣?”她從小離開魔界,對魔界的事毫不知情。
鳳淺沒有時間跟她解釋許多,怕時間耽擱下去,節外生枝,“你想知道爲什麽,等救活了你二哥,自己問。”
修蘿默然,最後怒了,“不過是一具空驅體,怎麽救?”
“如果他魂魄還在,是不是就能救?”
修蘿眼底閃過一抹刺痛,卻沒有猶豫,“我二哥沒進生死薄,當然可以救。”沒有進生死薄,就不算死亡。
鳳淺松了口氣,“魂魄在我這裏,方法,你會不會?”
“少羅嗦,趕緊拿來。”修蘿一掃平時的媚氣,變得急躁。
止陵攔下鳳淺,“你憑什麽信她?”經過那場大戰,他變得誰也不信。
“她是守護輪回台的仙姬。”
修蘿有時固然執着得可惡,但能在那位置這麽多年,信譽絕對不需要懷疑。
止陵又看了修蘿一陣,修蘿漂亮的容顔和雲溟确實有幾分相似,隐約記得雲溟說過,他有一個很可愛的妹妹,可惜去了做了仙姬……
修蘿在鳳淺取出雲溟的元魂後,拂袖把鳳淺和止陵丢出石屋,石門關閉,鳳淺不知道修蘿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事情到了這步,她能做的隻有等。
剛才不信任修蘿的止陵反而異常的冷靜。
鳳淺奇怪,“你怎麽不怕她害雲溟了?”
“她在施渡魂之術。”
“渡魂之術?”
“雲溟死絕,即便是有元魂在,也不能複生,除非渡魂,而能給他渡魂的人,隻有與他血脈之親的人。施展渡魂之術的時候,不能有别的雜魂在旁邊,所以她才會把我們丢出來。”
鳳淺啞然,怪不得他毫不還手的任修蘿丢了出來,“這麽說,雲溟可以重生?”
止陵能感覺到石屋裏強大的魂波,修蘿的修爲高到讓他意外,輕點了點頭,“但……”
“但什麽?”
“爲他渡魂之人會死。”
鳳淺怔了。
石門打開,修蘿面色慘白地出現在門口,直直地瞪着鳳淺,“你不要忘了你剛才說的話。”
雲末和雕這镯子的人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不會讓他們死在她之前……
鳳淺看着修蘿,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一句話,隻輕點了點頭。
修蘿嘴角慢慢化出一抹笑,眼角卻凝上了一滴淚,“你明明那麽混賬,我卻得相信你,真是可惡。”
鳳淺想扯出一個笑,卻沒能扯出來,“你會死?”
修蘿鄙視地睨了她一眼,看了太多的輪回,死對她而言,一點不可怕,隻可惜,沒能看那個人最後一眼,“鳳淺,你說錯了我。”她輕咬了唇,身體慢慢地淡去,轉眼間化成一團小小的光華。
“她是一個好姑娘。”止陵把那團光華抄在手中,走進石屋。
鳳淺心裏像壓了一塊石頭,她确實看錯了她。
修蘿并非不懂得‘情’,隻是把‘情’埋得太深。
深吸了口氣,揮去心頭悶積,也進了石屋,見雲溟已經醒來,正坐在石*上,掌心裏是那團幽藍的光華。
直到鳳淺走到跟前,才擡頭起來,“謝謝你。”
鳳淺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謝我就不用了,幫我做件事。”
“什麽事?”雲溟平靜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送我回三生界。”雲溟是魔君,他沖出結界前來凡界,得路過三生界,他能出來,自然也能進去,隻要她離開這裏,滾回三生界,就不用擔心拒婚淪落得比乞丐還慘。
“隻是這樣?”雲溟怔了。
“除了我,還有我的四個丫頭也一起送回去。”
“還有呢?”
“沒了。”
三生界是天地間靈氣最強的地方,回到三生界,把雲末的那脈魂放出來,再不用擔心他會死在三生镯裏,他出來了,容瑾也就不再受到雲末的束縛,自然恢複不死之身。
鳳淺覺得一身都輕了。
救命之恩,不是一句謝就可以的,鳳淺的救命之恩,雲溟記下了。
打開結陣,送了鳳淺和一二三四回三生界。
鳳淺回到三生界,直奔向三生泉泉眼,那裏有一面水鏡,可以看見人間。
她雖然不能和他們快活的一起生活,但能在這裏看着他們平平安安地,她也就滿足了。
水鏡中惜惜小财迷難得地暴跳如雷,指了天罵,“鳳淺你這個不要臉的,欠錢不還,是吧?我告訴你,你别以爲回了三生界,就能逃得掉。”忽地見惜惜從袖子裏摸出小金算盤,晃了晃,開始算賬,算的是鳳淺多少年後該付的利息。
鳳淺得瑟地笑笑,有種你來三生界追債啊,眼角餘光,突然見惜惜身邊錢福星的金像,手中也拿着個小金算盤,微微一怔,拽過一梅,“那兩算盤一樣不?”
“一樣啊。”一梅肯定回答,“惜公子是錢福星轉世,用的算盤當然一樣。”
鳳淺嘴角一抽,“他這一世過了,會去哪裏?”
“瞧這模樣,多半會來三生界向郡主讨債。”
鳳淺笑不出來了。
一梅見鳳淺臉色有異,輕咳了一聲,又道:“其實玉玄公子和甯王都不是尋常人,奴婢無意中聽他們說起,等忙完手上事務,也到三生界定居……”
二蘭突然拉了拉她的袖子,鳳淺回頭。
瀑布上方的石台上,兩個風華絕代的青年男子正在下棋,一個一身白衣飄飄若仙,另一個一身青衫冷如寒冰,卻是雲末和容瑾。
鳳淺一呆之後,黑着臉轉身就跑。
她敢發誓,什麽于家逼婚,全是雲末那黑心貨布的局,他就是讓她走頭無路,隻能自動滾回三生界。
她累死累活,跳上跳下,又是找修蘿,又是救他老子雲溟,他老人家卻啥事也不幹,悠哉遊哉的先在這裏等着。
她恨得想罵娘。
雲末眼角餘光看着鳳淺逃走,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淺笑。
凡塵短短數年,她說該怎麽過就怎麽過,他依她,但往後永生,他不可能再放過。
容瑾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我讓了你一世,不可能再讓你二世。”
雲末笑道:“棋局剛剛開始,何談讓字。”
容瑾淡淡擡眼起來,四目相交,卻是無聲的硝煙。
鳳淺趴回自己的曼珠花台,把花瓣全合起來,剛要松口氣,卻見一隻赤血蝶落在指尖上,頭頂傳來止烨玩味的慵懶笑聲,“丫頭,趕了半天的路,不餓?”
鳳淺認命地爬起,果然見止烨在不遠處的樹下升了火,正在烤魚,肉香陣陣飄來,饞得咽了口口水。
不管了,吃飽了才有力氣揍人。
不揍雲末一頓,她實在消不了這口惡氣。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