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賀今朝祭奠李自成的時候,跪在地上的李過開口道:
“賀老弟,我叔就沒想活着。”
“我看出來了,也給了他體面。”
賀今朝坐在行軍馬紮上,看着新碑:
“縱然是我到了那個地步,想要我伏地做小,苟活于世,想來也很難吧。”
創業失敗之後,再繼續創業,難度極大。
不是誰都有一顆堅韌之心,跟漢高祖劉邦一樣,敗那麽多次,赢一回置你于死地足夠了。
這期間也不是誰都能有漢昭烈帝劉備那種一直到歲數大,還能繼續煥發第二春的。
李過點頭,随即坐在土地上:
“賀大帥,這天下合該你當皇帝,我早就看出來了。
可誰不想搏一搏?
咱們都是從底層上來的,拼殺至今,誰肯放棄呢?”
“成者爲王敗者爲寇,誰都不願意當輸家。”賀今朝應了一聲,随即瞥了他一眼:
“李過大哥,今後你打算怎麽辦?
還有心思搏一搏嗎?”
“人死就一了百了,還是活着的人最爲重要,這麽多年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步,讓我放棄回家去種地,我是不甘心的。”
李過說完之後,又給賀今朝跪下:
“還望大帥能夠給我個機會。”
“嗯,李過,你今後就再我麾下好好幹,虧待不了你的。”
“多謝大帥。”李過給賀今朝重重的磕了個頭。
賀今朝站起身,便不在多說什麽。
圍追堵截李自成這麽長時間,大軍修養兩天,再調整出發。
與此同時,圖爾格等上船的清軍士卒,在航行了一個上午的時候,便猛然看見從島後冒出來許多大戰船。
上面飄着的正是錘匪那獨有的錘子旗幟。
圖爾格驚詫萬分,他萬萬沒有想到賀今朝連海上的力量都如此強悍。
而爲了盡可能的多裝些士卒走,除了糧食賀淡水,把能抛棄的都抛棄了。
縱然是金銀财寶,也隻是裝了一船。
“敵襲。”
随着清軍士卒的大吼,也用不着他發出示警。
錘匪那麽多戰船出去,就已經讓他們變得慌亂起來。
本來對于大海就有些恐懼,船上的人密密麻麻,又有人暈船,太陽曬着這麽半天,多是沒有精神。
此時聽到有人咋咋呼呼,暈船的人一個扶不住就被頂下船,掉進海裏胡亂的撲騰。
清軍鞑子縱然是想要抵抗,可在密集的人群當中,想要轉身都十分困難。
大多數清軍鞑子都沒有帶什麽刀盾,隻帶着随身的短刃。
賀啓同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對着部下淡然的道:
“開炮。”
砰砰兩聲。
船頭炮率先發出怒吼,一下子就打在了清軍鞑子的運輸船上。
灼熱的鐵彈丸打的清軍慘叫連連。
瞬間清空了船上不少人,砸出一道道血迹。
清軍士卒胡亂奔逃,甚至開始主動跳海。
圖爾格在悄摸摸送走了他兒子之後,縱然是回不去盛京,他心裏也沒什麽遺憾的了。
此番出征的大将軍阿巴泰都戰死了,他這個副将也難逃其責,莫不如一同死在戰場上。
皇太極對他家裏子弟還能多加照付。
可是圖爾格的兒子遏必隆此時扶着錘匪的船幫,看着大清的運輸船在接受炮擊。
運氣好時間早的能透過錘匪的海上封鎖跑出去,運氣不好的,那自然是逃不脫。
遏必隆偷跑的船隻,便被鄭芝龍的船隻給俘獲了。
轟隆隆的炮聲響着。
遏必隆臉上流出熱淚,他阿瑪怕是沒希望再活着了。
而且瞧着錘匪這番動靜,根本就沒打算要俘虜這群人的意思。
鄭芝龍對于這幫連開船都不怎麽精通的鞑子,竟然被賀今朝逼迫的甯願走海路搏一搏,也不願意反身回去同錘匪厮殺。
足以見識到錘匪在路上的作戰能力,是有多強悍。
當年他在日本居住的就聽聞有一段隐秘,日本派人侵入大明的鴨綠江,結果被一幫女真老農民給暴揍一頓,打的丢盔棄甲,那還不是大明的正規軍。
現如今在賀今朝的率領下,錘匪暴揍一幫女真人的正規軍,那實力指定是越發強盛。
想要在中原這個地盤上厮混,就得給賀今朝跪下爲他俯首,聽他的安排。
鄭芝龍對于那些跳船在水裏掙紮的清軍士卒,一點都沒感到什麽同情。
他這輩子看着淹死在海裏的人多了,隻是有點不好計算軍功罷了。
等收拾完了這群清軍小雜碎,他還要直接轉路前往大沽口,參加賀今朝的登基大典呢。
賀啓同對于清軍鞑子自然沒什麽好感,這群人從入關之後,禍害了多少北直隸、山東的百姓?
大明官員收拾不了他們,自是由他們錘匪來收拾。
按照他們的清軍的規矩,弱者本來就是被強者殺的,死了也是白死。
賀今朝由博興縣出發,返回淄博,走大路出山東。
軍師吉珪起草了大錘二年诏書。
吉珪、張福臻、徐以顯皆是各自寫了一篇。
他們二人是散文體,吉珪是對偶體。
于是賀今朝便運用了這一篇,用來昭告天下。
同樣因爲清軍沒有選擇繼續突圍,導緻北上逃亡的士卒被想要表現的明軍士卒給打的七零八落。
所以此時賀今朝是分三路進兵大明京城的。
一路是山西出發,一路是山東沿着運河而上,另一路則是執行完剿滅清軍殘兵的海軍。
原本再計劃當中最後一道防線的劉宗敏所部,根本就沒有發揮實力,而是直接麾下将領分出些許兵力,沿途駐紮。
再加上大同、宣府等地百姓早就曉得錘匪不殺不淫,所過之處不會胡亂收稅,自是引頸西望。
當然也有不死心的大明讀書人,夜裏貼紙張散播秦地百姓是如何被錘匪逼迫與荼毒的,分明是把他們這些官紳做過的惡事,安在了錘匪的頭上,用來蠱惑人心,而且還編造了童謠。
可這夥讀書人對于如何蠱惑百姓的動作,着實是不如錘匪更加專業。
再加上識字的百姓實在是不夠多,待到錘匪大軍剛剛到來,這群人就被人給舉報了,那自是被砍了腦袋。
謠言不攻自破。
于是流言當中自是傳出一條,因爲賀今朝不喜歡讀聖賢書,故而錘匪是愛殺讀書人,不殺泥腿子的。
劉宗敏出山西後,主要任務除了是要當好最後一道防線,就是承擔消滅大同、宣化、居庸關大明官軍的主要任務。
大同副總兵姜瓖終于等到了機會,亮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錘匪旗幟。
“爺早就棄明投錘了。”
至于宣化、居庸關的守将直接打開城門,投降錘匪。
在祖大壽的組織下,盤踞在北直隸周遭的明軍将領,早就找好了下家。
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敢同錘匪作戰,不要命了?
劉宗敏除了要負責控制北直隸這條道路外,還要保護賀今朝的一家老小。
高桂英等家眷皆是要來北京,參加登基大典的。
至于大明前高官,手持尚方寶劍的李建泰則是被錘匪抓住擒殺,解救出來了他的五十個小妾,一同帶走,以備在相親大會上供錘匪士卒挑選。
當然不僅有李建泰這種人,還有黎志升這種提學,把鄉紳湊來的三千兩銀子用來抵抗錘匪的賞銀給扣下,用紀功紙票代替現銀,大明官軍士氣更加低落。
等錘匪士卒一到城外,便由官軍士卒捆着黎志升一同投降。
當然黎志升辯解他剛到任三個月,啥都不清楚,而投降錘匪的文士也吹噓此人是天下文章頂尖的人物。
黎志升本以爲自己穩了,定能留的性命,且還能在錘匪那裏也能獲得高官待遇。
結果劉宗敏直接讓這個吹噓的文士拿着刀去砍了黎志升,要麽你們倆一起死,要麽他死,選一個。
黎志升理所當然的被吹噓他的文士給砍死了。
劉宗敏對于這種大明官吏憤恨至極,都他媽的火燒屁股了,還能貪錢幹出這種事起來。
他不死,怎麽讓剛收降的這夥官軍穩定下來?
就算他們不敢紮刺,可劉宗敏也得搞死這個當官的。
此時,整個錘匪以排山倒海之勢向着京畿之地進發了。
不僅如此,他還派出一支騎兵隊,直撲山海關,要把這個地方給控制在内。
而大同總兵王樸駐守山海關,對于錘匪的到來自然沒什麽抵抗的心思。
這個時候,爲了以防萬一,各方總兵也沒有聚在一起,免得被錘匪誤會。
王樸也沒有機會把衆人擁至他身前,當然選擇投降。
北直隸地區的大明官軍除了投降便是反水。
當然還剩下大明最後一個忠臣~周遇吉。
他同蔡懋德率部屯駐在天津楊柳青,對于錘匪的招降拒不投降,且一心要抵抗到底。
對于這個人,賀今朝也沒有什麽招降的習慣,就直接送他先行一步,讓他求錘得錘。
戰事并沒有延續太久。
攻城戰對于錘匪而言,根本就大不了。
十幾門火炮稍微轟一轟,城門就被敲開了。
無論周遇吉怎麽備戰,都無法同錘匪的十萬大軍抗衡,最終隻是徒勞的。
當周遇吉奮戰身中十幾支箭矢,被打了好幾火铳仍舊破口大罵不願投降,直接用木杆把他挑起來遊街。
而他的夫人也不是個善茬,帶着幾十個婦人登上屋頂射箭同錘匪作戰,最後被一把火給燒了屋子。
作爲周遇吉的好搭檔蔡懋德在城破之後,便自刎而亡,未曾堅持進行巷戰。
大明忠臣想要死的慘烈一些,賀今朝自是會滿足他們的願望。
招降,沒必要的,他們自願爲大明殉節。
你一個幹驿卒的泥腿子,也配讓我等俯首?
攻破了大明忠臣的最後一道防線,賀今朝的進軍便越發的順暢無阻了。
到了一城,被明清官軍組合霍霍後,還剩下的百姓們便是滿城結彩,多是用紙,沒有紙就用帛火者布,寫上錘民兩個字貼在胸前,焚香跪接。
對于這些百姓,賀今朝并沒有太多的感慨,能活到現在的,還能識字的,多是什麽地方豪族。
普通百姓流民早他媽的死幹淨了。
也是剩下地方豪族,用來錢糧收攏人手,結寨自保之類的。
兩隻人馬以鉗形攻勢向着京師進發,而洪承疇也在此期間率軍曆來大沽口,率部奔着遼東而去。
賀啓同與鄭芝龍等人率領海軍停駐大沽口,然後留下人駐守,走陸路同錘匪會和。
海船對于内陸河,不是很适合。
也就是在賀今朝進軍彙聚在天津的時候,他接到了有關遼東的情況。
“主公,黃台吉死的也太突然了。”
徐以顯一時間也有些難以接受,在他看來,黃台吉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将來大帥覆滅遼東,此人還是一個頗爲難纏的對手,結果就這麽的死了!
“确實,這消息不像是真的。”吉珪也給出了自己的理解。
黃台吉那種人怎麽可能會因爲聽到了十萬清軍覆滅,他親弟弟阿巴泰戰死的消息,就直接被吓死了呢!
這一定是個假消息。
他那種人會講究什麽親情,就不可能坐上皇帝的位置。
以前可都是四大貝勒共同議政,硬生生被他轉爲了隻有他一個當家作主的皇帝制度。
這種人會因爲些許戰敗的消息直接嗝屁?
“難不成真是天命在錘?”
張福臻捏着胡須許久才說出了這麽一句。
不等秦王殿下親自提兵掃蕩寰宇,對手就直接死了!
這不是掃清障礙又能是什麽?
接下來滿清的政治格局便是君弱臣強,先不說強臣還不止一個。
他們有沒有黃台吉的手腕,都不好說。
賀今朝聽着黃台吉突然故去的消息,忍不住搖頭大笑。
先前他就打探過黃台吉的日常吃喝。
那種重油重鹽還喜歡喝大酒,在戰場上親自交戰,時不時的縱欲,縱然是鐵打的身體也遭不住。
黃台吉他純粹是高血壓導緻的猝死!
“天命在我?不不不,我不這麽認爲。”
賀今朝搖搖頭說道:“我能從甘泉縣的一個小驿卒走到今天坐擁幾十萬大軍。
天命從來沒有眷顧過我,不過是你我努力到今日且加上一丁點異于常人的運氣罷了。
要是你我好吃好喝好生活成爲人上人,誰會願意造反呢?”
張福臻等人連連點頭,他們是清楚秦王殿下是最不信那種天命所歸的言論。
“求神拜佛沒有用,他們不過是你造的那個泥菩薩,用來斂财的工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