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光是收到了阿濟格送來的第一份捷報，還沒有收到第二封錘匪來了的緊急軍情。
他先前還派了多爾衮兄弟去做牽制，以免出現失誤。
如今接到消息後清軍戰果頗豐，他自是可以放心好好在後宮開個銀趴了。
待到此番大勝歸來，也就該報了自己登基大典，那兩個朝鮮使者隻認一個大明，不肯向他跪拜之事。
出兵朝鮮，征服他，滅了他，換一個能承認大清存在的國主。
崇祯同樣是深夜未睡，但他就沒機會開銀趴。
他在看靖遼伯給他送上來的奏疏。
以目前明軍的精銳士卒，以一敵二是很難完成的任務。
莫不如驅狼吞虎，讓他們雙方之間血戰一場。
錘匪勝咱們就打清軍。
清軍勝，我大明就打錘匪！
總之都能狠狠的削弱敵方，皆是有利于我大明。
不得不說，吳國俊的這個主意，讓崇祯極爲贊賞。
他本就是自诩聰明機敏之輩，自然喜歡這種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的戲份。
利用敵人去對付敵人！
靖遼伯不愧是朕看重的人。
吳國俊在後面的計劃當中，是假意利用高闖王的性命作爲籌碼，等到錘匪與清軍打的火熱的時候，他在适當的表示咱們大明是可以幫助錘匪的。
如果有機會再把清軍，搶掠來的金銀财寶都奪回來獻給陛下。
崇祯對于吳國俊極爲滿意。
朱由檢是不了解前線作戰方式的。
隻知道花了那麽多銀子和糧食，關甯軍都沒有取得多大的勝利。
比打勝仗分繳獲這件事，崇祯可從來都沒有參與過。
他都是往外賞賜，未曾有所收獲。
如今吳國俊連戰連捷，崇祯對于他的提出的辦法充滿了信任以及期待。
然後朱由檢便大筆一揮，同意了這個作戰計劃，叫吳國俊放心大膽的去做。
待到塵埃落定之後，崇祯才伸了個懶腰向着後面寝殿走去。
病榻上的兵部尚書張鳳翼整個人都虛弱的不行，盡管如此，他依舊是啃了一點大黃。
“吳國俊回來了？”
“回張大人，帶了闖王高迎祥回來，威風極了。”
“聽說給陛下上了奏疏，說要退敵。”
“我看他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打了幾場勝仗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幾個人就議論開。
吳國俊他們這些文官都看不上，認爲他是勳貴一夥的。
或者是他們如此怯戰，出來一個敢于與清軍對戰的人，這不是打他們的臉？
顯得他們更菜！
梁廷棟站在張鳳翼的病榻前，腦門子上全都是汗：
“張尚書，你可得給句話啊！”
張鳳翼張了張嘴，他都這樣了，還怎麽給出個主意？
“我們打不退清軍，現在又來了一支惡虎賀今朝。”
“這件事辦不好，陛下指定要治咱們的罪。”
梁廷棟内心極爲慌張，他剛剛出任宣大總督不久，且頗爲悍勇的跟清軍對戰。
盡管無一勝績，且霍霍完了張宗衡留下來的家底，可無論如何都得誇他一句猛。
梁廷棟是由好戰轉變爲怯戰的！
因爲他發現真的打不過清軍，當年是自己年輕不懂事，才覺得遼東諸将都是廢物。
張鳳翼搖搖頭，梁廷棟哎了一聲，氣得直跺腳。
他轉身就出去，尋了祖大壽。
祖大壽盡管奉命領兵來援，但依舊是待在自己的軍營當中。
就算崇祯想要征召他入皇宮商議戰事，也不去。
袁崇煥的亡魂可是看着他呢！
“諸位将軍，那錘匪賀今朝也來了，你們誰随我去破敵？”
山西總兵虎大威、副總兵猛如虎麾下隻有四千人了。
虎大威不言語，他自從護着潞王遺孤一路跑到京師來，就不曾回到山西。
如今錘匪都殺到京師來了，着實是讓他有些怵頭。
人家越打越強，己方越打越弱，誰還上趕着去送死？
山西正副總兵，皆是沒有到山西述職。
山西巡撫許鼎臣養的甲士可不比他們少多少，興許還比他們麾下更加精銳。
那就更沒必要在乎他們了。
祖大壽在明末諸将當中，對後金鞑子作戰還是傲視群雄的。
至少在他年輕的時候，當真是打赢過數次。
否則也不會取代李成梁家族，成爲遼東的頂級将門。
祖大壽的爺爺靠着投入李成梁麾下，軍帳下攢了七顆人頭才起家的。
他爺爺打了一輩子仗，官越升越高，當然不可能每次隻砍了一顆腦袋。
得益于大明朝廷的首級軍功爲了不浪費銀子，領取賞賜做了諸多限制，每次隻報了一顆人頭便能順利官升一級。
這些年祖大壽麾下精銳損失越來越多，努爾哈赤與皇太極都不玩小規模的精銳士卒作戰了。
人家脫胎換骨，改爲大兵團作戰。
明軍的家丁制度一下子就被拉開。
八旗士卒也都是好刀劍好铠甲，根本就不懼小規模的沖殺。
反倒可以用優勢兵力對戰遼東小股精銳，祖大壽越來越不行，最終成爲了祖跑跑。
勇猛如賀世賢的小規模精銳家丁全都戰死，他弟弟去救援，也一同戰死。
賀世賢的鐵鞭都被囚禁在莊園的阿敏把玩。
明廷還認爲他叛降後金鞑子，不給撫恤。
祖大壽且在大淩河之戰當中，麾下的關甯軍損失殆盡，幾乎都剃了發，成爲皇太極的士卒。
可以說對抗後金軍經驗最爲豐富的一幫關甯軍，全都投降。
一部分随着曹變蛟降了賀今朝。
一部分随着曹文诏在征戰當中戰死，或者降了李自成高迎等人。
剩下的在祖大樂的麾下。
精銳的關甯軍，已經快要名存實亡了。
祖大壽手裏哪裏還有精銳的關甯軍？
還不是被孫承宗、邱禾嘉之間相互鬥法，全都便宜了皇太極。
故而祖大壽雖然來支援，但麾下一萬五千士卒也多是新訓練的，因爲皇帝把一部分遼饷挪到薊鎮頭上。
祖大壽麾下士卒的戰鬥意志也不是很高。
既然上面的指揮怯戰，他更沒必要帶着自己的人去和清軍拼命。
現在梁廷棟來讓祖大壽随他去作戰，他都懶得搭理他。
當年大淩河之戰前，宋緯、吳襄都是兵部尚書梁廷棟派去分割祖大壽關甯軍軍權的。
結果這兩個分權的人直接潰敗而逃，導緻頗多精銳關甯軍都随着他們的潰逃而被覆滅。
那麽多年遼饷，四萬多用真金白銀養起來的關甯軍精銳，一下子就沒剩下多少。
現在祖大壽能給梁廷棟好臉嗎？
他連皇帝的話都不一定遵從，更何況一個連戰連敗，手裏連些充門面士卒都沒有的宣大總督？
梁廷棟看着軍帳内聚集的将軍，自是急的直跺腳：
“諸位，若是連錘匪都來京師附近晃蕩，我等都是要被陛下怪罪的。”
祖大壽懶得跟他廢話：“陛下叫我等勤王，是來擊潰清軍的，可不是打什麽錘匪的！”
“對啊，你可有陛下叫我們去打錘匪的旨意？”
祖大樂卻是個不好忽悠的，他在中原走了一遭，自是曉得錘匪的一些事。
赫赫威名的三邊總督都對賀今朝占據整個山西還有潼關都沒轍。
連曹文诏那種猛将都兩次敗于錘匪手裏。
祖大樂可不願意自己手中的這點本錢，全都折進去。
“打清軍都不敢出戰，打錘匪你就敢出戰了？”祖大樂站起身來圍着他走了兩步：
“張總督自己麾下無兵，是想要叫我等上前送死，成了是你的功勞，輸了自是我等的責任，是不是？”
“一派胡言。”梁廷棟氣得胡須抖動個不停：
“本總督一心爲了大明，自是要内擊錘匪，外打清狗！”
梁廷棟的心思迷，他覺得不是大明打不過清軍和錘匪，是自己麾下沒有精兵強将。
是祖大壽這些一線的執行人能力不強，絕不是我的個人緣由。
若是你祖大壽能把麾下人馬全都調撥給我，我梁廷棟定然也能夠像吳國俊那樣，戰無不勝！
像梁廷棟這種心态的人不在少數，若我怎麽怎麽滴，定然能夠怎麽怎麽滴。
年輕的吳三桂自是同在帳中端坐，他靠着太監高起潛的關系，如今已經升爲參将。
雖然他爹面對後金鞑子不給力，但吳三桂目前人品還行，個人能力也極強，是祖大壽重點培養對象。
現在作戰也依舊勇猛，隻不過面對從上到下全都擺爛。
甚至連推薦他的高起潛帶着崇祯的三萬金作爲賞賜，一文錢都不曾下發。
看樣子是想要把金子留下給他自己用！
吳三桂雖然心裏有些不得勁，但他知道此時自己的力量還稍微有些弱小，自是要抱大腿才能走的更遠。
他爹已經沒法在仕途上給他幫助了，畢竟還在诏獄裏待着呢。
“你們，你們！”
梁廷棟氣得一甩衣袖，直接出了帳篷。
待到人走後，祖大壽才開口道：“這個老狗活不了幾天了，不用管他。
張鳳翼都要自殺，他想要留個全屍，也得服毒自盡！”
對于祖大壽的話，沒有人反駁的。
盡管祖大壽如今麾下的精銳損失殆盡，将來要拼命打他拉他下水的，也都是曾經的老部下以及親侄子們。
但此時的祖大壽對于大明還是有着一定的忠心，要不然早就被皇太極給拉攏走了。
明廷還能有遼東嗎？
祖大壽看的明白，梁廷棟是在想法子保住他自己的命。
天真的以爲打不過清狗，他還打不過錘匪嗎？
祖大壽雖然想要在後金高層弄幾個諜子，但終究沒有成功。
可他還有一幫老部下以及族侄子們給他寫信，告訴他不要迷信薊鎮的吳國俊。
大金士卒全都是被錘匪所殺，他就是個跟錘匪買人頭的假貨。
大明沒救了，你趕緊投降大金/大清吧，到時候我們還在你麾下效力之類的。
通過這些信，祖大壽同樣也知道了，吳國俊是幾個假貨。
那錘匪賀今朝連清軍都能打的過，梁廷棟爲了抓住讓自己活命的機會，慫恿他麾下士卒去打戰力更強的錘匪！
他昏了頭，我可沒昏頭。
“大哥，咱們就這麽堅守不出？”
祖大樂小聲的詢問一句，要不是鬧着早點回家，興許擒獲高迎祥的功勞就落在他手上了。
所以當聽到吳國俊的戰功時，祖大樂是追悔莫及。
說實在的，他有點想要去打錘匪。
此時沒了外人，祖大壽才對自己的心腹們道：
“莫要以爲錘匪好對付！”
“大哥，是什麽意思？”
祖大樂像是被看透了心思一樣，急忙詢問。
“離他們遠遠的，錘匪與清軍之間必然有一戰。
縱然是誰勝誰輸，也不是你我能夠進局摻和的。”
“我知道錘匪是有點本事，但也不至于本事這麽大吧？”
吳三桂站起身來，走了幾步：
“總爺爲何總是說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
“如果錘匪好對付，那皇太極劫掠大同就不會損兵折将，這便夠了。”
祖大壽并不介意吳三桂有自己的想法：
“我與女真人交戰數十載，還從未聽聞過他們有如此大敗，吃了虧還得自己個咽下去不敢聲張。
要是努爾哈赤在，非得第二年就繼續報仇。
可皇太極并沒有計較一時的得失，反倒劫掠我大明，好好補充自身，這便說明了錘匪的能力，絕非他一戰就能征服的。”
祖大壽也站起身來，看着吳三桂道：
“那賀今朝一個小驿卒，能夠完全掌控山西，進而攻占潼關，鲸吞陝西等地。
他就有了争霸天下的資本，就如同遼東女真人一樣。
在戰場上，誰小看誰，便更加容易出錯送命，導緻兵敗身死，這種教訓我不希望你再親身經曆過一次。”
“是。”
吳三桂低下腦袋，當初他跟着他爹吳襄一同逃跑的。
“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們就這麽待着？”
“待着呗，總想打仗做什麽？”祖大壽拍了拍吳三桂的肩膀，側頭看着祖大樂：
“朝廷連遼饷都撥了許多給薊鎮，那就讓吳國俊一個人去打呗，我們沒錢湊什麽熱鬧？
還是你真以爲自己的麾下能夠與吳國俊相互配合，既可以擒獲賀今朝帶領的錘匪，又能擊潰阿濟格帶領的清軍？”
祖大樂便不言語了，他覺得自己能取得一項勝利就已經很牛逼了。
兩個連在一起，那簡直是地獄級難度。
“我們呐，就靜觀其變，管他誰輸誰赢。”祖大壽雙手背後：
“莫要總是做些費力不讨好的事，做好了也不是你的功勞，做壞了，反倒成了你的罪責！
莫不是你也想去诏獄陪着吳襄？”
同事周五有羊今天有幾個發燒的，我上周不僅跟他們一塊工作，還天天中午一起幹飯，我有點麻，現在腦瓜子暈乎乎的，但願是我的錯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