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怎麽了?
該不鳥你就不鳥你。
結果崇祯的另一個老師詹事文震孟也寫了一份奏疏,分析皇陵震動。
他認爲大明皇陵被毀乃是千古未有之奇變,主要是有以下四點原有。
首先是皇帝在處置閹黨上果斷,使得日月重光,但由于邊疆失事緻使皇帝懷疑,身邊有小人環伺到今日。
二是因爲猜疑越發的深,朝臣當中不得片刻休息。
缙紳奢靡,士子唏噓,商旅不暢,百工失業,本來大明一副勃勃生機萬物進發的模樣,忽然全都沒了。
三是邊事既壞,修舉無謀,兵不精而自增,饷随兵而日益,饷益則賦重,賦重則刑繁;
加上天災頻發,百姓饑馑,無食無衣又受到官吏鞭撻,使得愁苦之氣沖天;
四是将無紀律,兵無行伍,銀殺劫掠慘不可言,尾賊而莫敢奮臂,所殺之人皆是良民。
文震孟作爲飽學之士,文筆斐然,極力勸說崇祯下發罪己诏,順便把讓皇帝下罪己诏的緣由都點到閣臣身上去。
此奏疏看的崇祯極爲贊歎,再傳給内閣與六部看。
溫體仁則是置之不理,他忙着給太監下跪,讓他們在皇帝面前給吳振纓說好話,不要被處斬,改爲戍邊。
溫體仁數次屈膝太監,被其餘内閣成員認爲是閣體掃地。
但基于溫體仁的爲人,閣老們也懶得當面指責,隻是在背後表示對他不屑。
堂堂大明首輔,官員的魁首,讀書人的榜樣,竟然給一幫死太監下跪,還不止一次,簡直是厚顔無恥之徒。
眼前人的相互勾結,崇祯絲毫不知,還在思考罪己诏的事。
鳳陽皇陵事件,閣臣溫體仁、王應熊也脫不了幹系,這兩人全都是仗着他們的關系胡作非爲。
然後溫體仁爲了掩蓋過失,差言官把事前發出預警的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勒令他緻仕。
給事中許譽卿在颍州實現後就請求朝廷緊急調兵五千防守鳳陽,但是被溫體仁拒絕采納。
此番他開始上奏張鳳翼屍位素餐,内閣閣臣溫體仁、王應雄玩寇速禍。
崇祯卻認爲這是苛求,反而親自下場譴責許譽卿。
然後言關門激動了,紛紛彈劾溫王二人相互包庇,皇陵被毀,近日來輔臣上朝絲毫沒有席藁gao待罪的意思。
溫體仁一向忌憚許譽卿,對他如此嚴厲的彈劾恨之入骨,慫恿他人攻擊許譽卿,便趁機拟旨,給他降職。
崇祯自是相信溫體仁的,見到有人彈劾許譽卿,還有溫體仁送上來的票拟,直接把降職劃去,改爲革職。
溫體仁、王應雄本以爲事情終了,蒙混過關,但皇陵被毀發生後,楊一鵬、吳振纓遲遲不上報真相。
待到上報後,溫王二人害怕皇帝怪罪,便扣押鳳陽失事的奏疏。
随即又把收複鳳陽的奏疏先呈給陛下,後把鳳陽失事的補送,并且在票拟的時候輕描淡寫,令巡撫待罪視事。
他們二人再以不處分楊、吳二人使得他們自己不受牽連。
但沒有不透風的牆,言官知道後,更是瘋狂的上書。
楊一鵬鳳陽恢複是二十一日寫的,鳳陽失事是二十八日寫的,天下有未曾失事,就先恢複的道理嗎?
原來是王應熊把奏疏的日子做了塗改,欺诳皇帝。
王應熊有恃無恐,隻承認票拟是偶然失誤,絕不是故意的,你們這些言官是污蔑本閣臣。
他屢屢上書辯解,說他與楊一鵬是鵬比之名而無鵬比之實,還拿溫體仁做類比。
溫體仁是崇祯的心頭好,根本就不認爲皇陵被毀與他有關,也沒有意識到文震孟所說動亂的根源在溫體仁。
首輔溫體仁專心傾軋,不計國事,仿佛徐庶進曹營一般,不獻一策,皇帝每次以兵事詢問,他則回答請神武陛下自決。
他深知皇帝不信任廷臣,皇帝不想粘鍋,作爲内閣首輔同樣不粘鍋。
要不然按照崇祯的個性,懲治了楊一鵬和吳振纓之後,溫體仁與王應雄也指定會進诏獄,結果嘛事沒有。
言官們自然不肯放棄,争相彈劾。
崇祯誰都沒商量,直接把文震孟給調入内閣,他是著名的東林黨人,這一次入閣被認爲是東林派少有的一次巨大勝利。
溫體仁自是要極力打壓東林黨人,當初他就是絆倒東林黨才上位的。
文震孟作爲帝師天天給皇帝講解《春秋》,那也沒有用,該打壓他打壓他。
按理說大明皇陵都被一幫賊寇給搞了,導緻顔面大失,無論君臣都該抓住矛盾要點,開始挽回顔面。
但是他們好像都忘了事情的緣由,連皇帝都不可避免的陷入了黨争裏了。
“主公。”
賀今朝面色凝重,他看着楊玉休呈上來的文書,今年山西又是幹旱。
與衆不同的是今年還有蟲災的迹象,這就不能忍了。
“翻地了嗎?”
賀今朝對于種地的事情已經不甚了解了。
“回主公,按照經驗而言,冬季寒冷,理應凍死這般蟲子,但是自從去年下了七天雨之後,直到今日再無一滴雨落下。”
楊玉休頭上也有了數根白發:“我等山西百姓當真是行苦勞作,乃是上天不給下雨。
衆人都期望着大帥還能再次大顯神通,發炮命令龍王爺下雨呢。”
“這種話伱也相信?”
“自是相信的,大明乃是火德,主公乃是黑帝之子,身懷水德之大運氣。”
“行了,以後這話少說。”
賀今朝揉了揉自己的眉頭:“把呂梁山養的雞鴨鵝分散發到各個村莊一部分,用來吃些蟲子緩解,同時叫人去捉蟲。”
他可不會調制農藥,隻能想到這種法子。
“是,主公。”
楊玉休彙報完了之後,便立即下去着手處理。
這幾年山陝之地幹旱連年,至于河南受災更加嚴重。
先前有流寇過境,如今又有官軍聚集,河南百姓想要過什麽好日子,都是不可能的。
楊玉休雖然在抱怨,但近些日子也在接受河南逃荒過來的流民。
本來山西一片向好,奈何老天爺不作美,不是幹旱就是蟲災,臨近的草原時不時的鬧個鼠疫。
就這還是在賀今朝大力往外撒錢的控制下,才沒有被疾病蔓延,保證了山西的基本運轉。
遠在河曲鎮守的賀今朝,在時隔兩個月之後才接到了确切消息。
他的探馬在山西河南邊界打探,洪承疇已經大軍盤踞在河南,一副要和起義軍決戰中原的模樣。
大明京師也沒有多發展幾個細作,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朝廷之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大明皇陵被張獻忠等人給刨了,還給焚毀了。
賀今朝忍不住笑出聲來,他不知這夥人算是摸金、發丘亦或者是搬山之類的。
但按照曹操留下來的規矩看,軍隊挖掘,大抵就是摸金了。
“主公,何事發笑?”
賀今朝把一旁的書信遞給張福臻。
張福臻看完之後,大驚失色:“鳳陽皇陵當真被挖了。”
“那還能有假?”
張福臻連連歎息,事情發展到了今天這步,大明當真是越發的糜爛了。
至于朝廷内部,興許是一幫人正在相互推卸責任,其中就有皇帝。
起義軍的攻克鳳**有重大的政治意義。
許多人都迷信風水。
大明的祖墳都被刨了,那大明指定是要玩完呐!
如此情況之下,皇帝依舊沒有對廣大臣民發聲,已然是失了先機。
流寇問題越來越嚴重,朝廷不能剿。
即使崇祯認爲想要幹掉流寇之後,再集中全力幹掉山西錘匪,足以讓許多人看出大明朝廷的虛弱。
再加上後金鞑子兩次進入明境搶掠,朝廷也不能有效的反擊,着實是更讓人提不起氣。
遠離大明的人會越來越多。
賀今朝忍不住走了兩步:“差人時刻注意河南官軍的動向,我們準備領軍入陝了。”
張福臻連連點頭,當即指着地圖道:“主公,我們兵分兩路?”
“不錯。”賀今朝頓了頓說道:
“我準備把曹變蛟那隊新投效的帶在身邊,叫高一功從河曲出發,攻略延綏鎮,我則是兵出潼關。
他攻略延綏鎮後南下攻打延安府,然後我們兩路夾擊西安府,占據陝西最富庶的地方。”
延綏鎮有六個營,其中兩個營已經被錘匪攻破。
諸如定邊營有一個明軍千總在駐紮,其餘的營寨也都在千餘人規模上下浮動。
這些邊軍是有戰鬥力的,就是不曉得能不能及時策反。
“差人給姜襄寫信,叫他給他的兄長和弟弟們說一說,免得刀劍無眼,倒是傷了大家的性命,以免出現隔閡。”
“喏。”
賀今朝開始全力準備鲸吞陝西之事,偷了洪承疇的大本營,逼迫他待在河南與其餘起義軍進行決戰。
想要回陝西,都不給你這個機會。
大明皇陵被焚毀的事情,可不單單賀今朝想要知道。
在朝廷安插諜子的手段,皇太極要比賀今朝高明許多。
當他手裏捏着這封信之後,久久不能說出話來。
說實在的,自從與錘匪賀今朝交過手後,他便對其餘賊寇也極爲上心。
畢竟管中窺豹,縱然其餘流寇沒有賀今朝如此多的火炮,但比賀今朝名頭還要高的流寇有好幾個人。
這些人的實力,他尚且不知。
但現在他們把大明的皇陵都給掘了,就足以見識到,這些人還是有些本事的。
“大汗,天命不在大明,而在我大金,大汗理應順應天意,榮登大位!”
一旁的甯完我得知此事後,便曉得大明沒救了。
大明還沒有滅亡,祖墳就被人給扒了,那他還有個屁的威嚴啊?
對外不能剿滅他們大金,對内不能剿滅賊寇,隻會讓天下人對大明越發的失望。
範文程自是曉得甯完我的意思,勸進!
皇太極歎了氣:“此時我不是沒有想過,但去年想要統一漠南蒙古的戰略目的沒有達到,反倒損兵折将。
如此一來,我若是稱帝,豈不是徒徒爲賀今朝做嫁衣?”
“大汗勿要如此想。”範文程跪在地上道:“我們如今與賀今朝是相互利用的關系。
那些賊寇火燒了的大明的祖墳,皇帝憤怒之下,必然會調集重兵圍困這些賊寇,連坐鎮陝西的三邊總督洪承疇都被抽調前往河南。
不僅如此,連關甯軍以及薊鎮士卒都被抽調,賀今朝他定然不會坐視,必将出兵陝西,占據那裏。
而大汗榮登帝位之後,便可以再次派兵前往明軍劫掠,彌補我們上一次的損失。”
當皇帝這件事,皇太極如何能夠不心動?
就憑崇祯那種執政之人,占據中原富饒的天下,不過是出身不錯,我皇太極如何不能取而代之?
反正大金也沒有什麽回頭路可走,投降是萬萬不可能的,隻有進關奪了他的鳥位。
亦或者占據整個北方江山,劃江而治,皇太極心裏也是極爲滿足的。
畢竟對于南方水路頗多,他麾下重步兵以及鐵騎都無法發揮出什麽像樣的戰鬥力。
“大汗,先前貝勒多爾衮擊潰兀良哈大公主,拿到了曆代傳國玉玺,如今大明天子失德,導緻祖墳被掘。
大汗自是要順應天意,繼承大統,以此來号令天下,讓更多的有志之士投奔大汗。”
當大汗升級爲皇帝的時候,相信關内的許多人都會有更多的想法。
範文程等人皆是瘋狂建議皇太極登基爲帝。
皇太極沒有答應,那林丹汗不定整了幾塊假玉玺,給了賀今朝一塊,又給了兀良哈大公主一塊。
現在落到了皇太極手裏,可誰真正在意他是不是真的?
不過是用來辦事的一個借口,工具罷了。
皇太極性情豪爽,善于團結和籠絡人心。
他借着多爾衮獲得傳國玉玺的事,宴請麾下部将,同時也要探一探朝鮮的口風。
據朝鮮使者的觀察,皇太極賞賜食物和其他東西的時候一定是自己親手給,還經常給部下斟酒,以收買人心。
這頓飯爲什麽吃,他們當然知道。
故而後金的群臣開始借着傳國玉玺的事,請求皇太極早登大位。
大貝勒代善第一個出聲表示支持,他雖然已經痊愈,但臉上無光。
隻不過明明傷口好了,有些時候還覺得他大腿的傷口非常疼痛,宛如那夜被他兒子碩托給砍傷一樣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