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是在養他自己的軍隊嗎?
不!
陛下這是通過靖遼伯的手,把他下發的錢糧等等,全都拱手送給了錘匪賀今朝。
不是變相的資賊是什麽?
是皇帝親自幹的這件事。
這個代打後金鞑子買賣,靖遼伯可真是幹的好啊!
陛下他簡直是:赢麻了。
皇帝想要靠着吳國俊平定遼東,怕是還沒平遼東,大明的江山就先被錘匪給平了。
張宗衡是又氣又有些舒心。
氣的是有人賣國,他偏偏還說不出什麽話來。
因爲錘匪與後金鞑子血拼,對于大明是極爲有好處的!
皇太極指定會報仇!
他們雙方之間的仇恨會越來越深,從而爆發大規模的沖突,大明便可以坐山觀虎鬥!
賀今朝與皇太極之間達成了兩年之約,大明官府的人目前是不知道的。
甚至連姜襄賀今朝也沒多說。
故而他們皆是以爲兩方會繼續火并,等着看熱鬧的。
至于張宗衡舒心,是巡撫沈棨被撸了,還得面臨進诏獄的下場。
而仗着監軍身份胡亂指揮要錢的王坤,被充入了淨軍,這輩子就别想落個好。
尤世祿長歎一口氣:“要是陛下知道吳國俊的兩次大捷的真相,皆是錘匪賀今朝打的,不知道他是個什麽心情。”
“呵,怕不是惱羞成怒,陛下想砍了吳國俊,都砍不了。”張宗衡也開始擺爛了。
像他辛辛苦苦的訓練士卒,讓百姓屯田,強壓大戶讓些利出來。
否則将來錘匪來了,全部身家都沒了。
那些地主士紳當真不願意。
錘匪可不一定會弄他們。
你以爲他們家纏萬貫,良田萬畝,嬌妻美妾,享受不盡,反正出了事有陛下兜底,我過我的富家翁,本地官員可以料理他們。
可實際上,這些地主豪強,除了在本地擁有大量的财富,在官府内也有着深厚的人脈。
本質上就是朝廷某些官員的勢力,你張宗衡跟他們要錢,先搞定了朝廷的大臣再說。
可上次流寇火燒張家口堡的行爲給他們敲響了警鍾,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一毛不拔,而是稍微資助了張宗衡一點。
這兩年張宗衡在宣府這片做的不錯。
奈何沒等着錘匪來攻,後金鞑子率先來了。
一切都化爲泡影!
再讓他從頭再來,張宗衡看着錘匪打的皇太極接連敗退,他覺得沒啥子希望。
最終都會給旁人做嫁衣。
那些大的地主士紳多數都沒有受到影響,因爲他們也跟後金鞑子做生意。
對于這些人,張宗衡無奈。
到底是朝廷有關系,又苦于沒有證據,如何弄?
畢竟後金鞑子連邊堡都能攻破,卻不去擄掠他們,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皇太極是非常重視拉攏邊境上這些人的,特别是跟他做買賣的豪強,他此番進來,都有意避開了。
“總督,這大明天下,當真是要亡了嗎?”
尤世祿忍不住盯着他。
“誰知道呢?”
張宗衡并不回答,大明如今遇到的情況可謂是比以前還要惡劣不知多少倍。
“可是。”
“你且把心放在肚子裏,隻要錘匪賀今朝和後金皇太極繼續打下去,不聯手的話,很難的。”
尤世祿連連點頭,以前他還覺得自己可以跟錘匪賀今朝掰掰手腕。
可這兩年随着錘匪賀今朝在山西的實力越來越強,這次還擊潰了皇太極,讓他升不起信心來。
大明皇帝看着捷報,覺得大明中興有望,坐着中興之主的美夢。
但是親臨一線的大明總督總兵們,卻覺得大明要完了!
偏偏陛下最信任的人,不是他們這些知道真相的人!
那大明就玩完的更快了!
後金軍返程路上。
薩哈廉與代善這對父子都躺在馬車上,相顧無言。
代善張了張嘴:“伱好受些了嗎?”
“阿瑪,我被蒙古人折磨了一通,我就覺得身子骨垮了。”薩哈廉整個人都覺得極爲虛弱:
“據說給我醫治的那個人是神醫,也沒轍。”
“狗屁的神醫,定然是錘匪在飲食當中,偷偷給你下了慢性毒藥。”代善頗爲惱羞成怒的道。
薩哈廉卻不覺得是這樣,因爲他清楚賀今朝是想要把他賣個好價錢。
所以才會讓那神醫給他看病,要不然神醫才懶得給他一個後金鞑子看病。
代善看着最寵愛的兒子如此這般模樣,忍不住哭出聲來。
他是真的心疼啊!
至于碩托那個逆子,不提也罷,他怎麽就不死在外面!
恨自己當時不夠狠,爲了大汗之位,沒有宰了他!
現在心中隻有無盡的悔恨。
“阿瑪,你莫要傷心,哭壞了身子。”
代善見薩哈廉如此照顧他的情緒,依舊是心疼兒子。
皇太極騎着戰馬,看着烏泱泱重新擄掠走的宣府百姓,再看一眼長城上不敢出聲的明軍,便打馬跟上隊伍。
賀今朝當真是好手段!
娜木鍾、兀良哈大公主、蘇布台都快要把科爾沁草原的部落給打通了,極大的削弱了他蒙古最堅實盟友的實力。
此番跟随他出征的蒙古人,也損失不小。
遠征明境,反倒給賀今朝做了不少嫁衣。
至于迷路僥幸逃脫的葉臣跪在地上請罪,皇太極也沒有怪罪他,正紅旗已經廢了,代善又傷重,翻不起什麽風浪來。
皇太極雖然也吃了虧,但賀今朝真是出奇的幫他解決了,大貝勒代善擁兵過重的問題。
這下子後金的政權對于他而言,會越發的集中穩固。
可以說從今往後,皇太極再也不需要什麽幾個貝勒共同參議朝政,他可以向着皇帝的寶座進發。
當然這個前提是,得先征服大明的忠實走狗朝鮮。
然後再騰出手來,把賀今朝放在蒙古左翼的這些人全都砍了,要麽收下當狗。
皇太極的撤軍,讓宣府和前來支援的遼東官軍齊齊松了口氣。
隻不過唯一不同的便是靖遼伯從山西一路殺到大同府,在追到宣府,連戰連捷,可謂是斬首頗多。
那些鞑子的腦袋都挂在戰馬脖子下面,耀武揚威的,搞得遼東軍極爲震撼。
羨慕又嫉妒!
作爲總兵的吳襄有所懷疑,這些遼東軍則是覺得吳國俊真牛逼!
好想跳槽到另一個吳總爺麾下,這樣咱們也有鞑子腦袋進項。
誰不知道薊鎮吳總爺部下的軍饷也頗爲充足,且越來越受陛下的倚重。
遼饷的傾斜度開始往薊鎮上分了一點,足夠吳國俊等人的吃喝。
崇祯認爲每年耗費那麽多遼饷,遼東軍連連戰敗,莫不如多賞賜靖遼伯一些。
待到吳國俊麾下編練的精銳士卒人馬多一些,派他平遼!
這樣遼饷的支出并沒有減少,他還能再編練出一支強軍來。
吳國俊拿着這些腌制好的腦袋,并沒有炫耀太久,隻是作爲前期定金,過陣子要送往京城。
畢竟糧食還沒有送到位,賀大帥還在等着呢。
皇太極率領大軍走了,他也繼續在宣府等地駐紮,就是爲了接收後面的人頭。
曆史近三個月的戰事,終于結束了。
皇太極小赢一場,大明損失最大。
至于錘匪賀今朝,對外宣稱損傷極大,隻能擄掠大同府百姓填充山西境内。
這一點姜襄是可以作證的!
他親眼看見錘匪士卒的屍體一車一車的往太原拉,更不用說死傷那麽多的蒙古人了。
不相信的話可以去戰場周遭去看看,那些埋屍體的大坑就挖了不知多少個。
就算将來見了代王等人,也是這般說法。
山西巡撫許鼎臣聽聞靖遼伯大勝的消息,喜不自勝,将來剿滅錘匪可就指望着吳國俊了。
盧象升已然成爲勳陽巡撫,他身邊跟着的是前任蔣允儀。
當時崇祯對蔣允儀不滿,想要找人替代,自是接到了吏部衙門送來的奏疏。
說盧象升雖然是一介文士,但善于騎射又娴熟将略,曆年的考核都是治行卓異!
盧象升接到崇祯的旨意,批示升都察院右佥都禦史提督軍務,兼撫治勳陽等處地方的旨意,他恭設香案謝旨。
然後盧象升就把大名道印交給大名知府馬之升暫署。
兩天後他就單騎獨刀啓程,就是如此的有膽略,不講道理。
盧象升順利抵達襄陽府,與舊撫臣蔣允儀交割。
雙方一陣交談。
盧象升平心而論,被陛下盛怒革職的蔣允儀并不是無能之輩。
他在勳陽上所做的德政不少,同樣保護百姓不受賊寇的劫掠。
蔣允儀的下台,一半是由于手底下的兵力過于單薄,一半是由于監軍太監的誣告。
當勳縣遭到攻擊後,援剿總兵左良玉以及監軍太監才趕到!
流寇得知官軍前來,立即退走,不與他們糾纏。
可左良玉等人到了之後,卻拆屋掘地,搜掠餘燼!
守軍士卒以爲流寇又他媽的來了,兄弟們趕緊開炮轟擊。
朝廷援軍一時不察,受到了損失。
畢竟我們是來救你們的,還他媽的敢開炮!
真以爲爺是泥捏的?
得賠錢!
蔣允儀據理力争,說是你們這波援軍的行爲比賊寇還要過份!
賠錢是不可能賠錢的,還要他們把搶掠本地百姓的财物歸還。
監軍太監謝文舉惱羞成怒,上疏誣奏。
他媽的,自從當了監軍後,還從來沒有人敢拒絕他加錢的行爲呢。
崇祯拿太監當他的耳目,自然是相信的,所以蔣允儀不可避免的下台了。
盧象升極爲唏噓。
朝中雖然在無閹黨,但閹人當道,比前朝也好不到哪裏去。
誰要是不給監軍太監們多一些财富,不求他說什麽好話,如實奏報陛下,那就算是運氣好的了。
朝廷派遣錦衣衛來捉蔣允儀的時候,當地士民哭聲動山嶽。
因爲他們知道蔣允儀是護着他們的,那些朝廷來的援軍比流寇做的還要過分!
僥幸沒有被賊寇搶掠的人家,全都被官軍給搶掠了。
盧象升看着蔣允儀與百姓告别,上了錦衣衛的檻車,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因爲他知道說什麽也沒有用!
陛下的耳目全都被宦官給遮住了。
莫不如先剿滅眼前的賊寇,趁着戰勝的時候,與陛下請旨開恩,把蔣允儀從诏獄裏放出來。
要不然現在說啥,都沒有用,反到會被這些監軍給誣告!
畢竟這種事,他們太監可太擅長了。
盧象升隻希望五省總督陳奇瑜能夠遏制住監軍的胡作非爲。
要不然這些賊寇永遠都剿滅不幹淨的。
再加上客軍到了别處作戰,别指望着他們軍紀嚴明。
盧象升是準備在本地編練出一支人馬的,至少不會那麽肆無忌憚。
五省總督陳奇瑜上任之後,指揮各路兵将向河南陝州會師,然後南下,以優勢兵力進行圍剿。
老回回、過天星、滿天星(更新了幾代),撞塌天,混世王五大營自楚入蜀,陷夔州受阻,被四川石砫宣撫使秦良玉(女)所扼,退出四川,回到湖廣。
秦良玉知道錘匪賀今朝攻陷整個山西之後,再加上孫傳庭投賊的消息她也清楚了,便斷了兒子與張鳳儀的婚約,另找人家給兒子娶親。
此時她兵力不多,隻能扼守四川險要之地,不使賊寇攻進來。
但若是想要追擊剿賊,怕是不行!
一個是上次千裏勤王,她毀家纾難,已然家無餘财了。
畢竟陛下隻賞了她幾兩銀子和四首詩。
再想要招兵買馬,手裏沒有錢糧是萬萬不行的。
石柱兵也是需要吃飯的,更不用說開拔還要給錢的。
上次川兵叛亂,已經造成了不好的影響。
所以秦良玉是有心報國,可一點門路都沒有,隻能盡最大的可能保住四川不被賊寇禍害。
就算賀今朝不新養出一個“靖遼伯”加快吸大明的血,那些錢糧也流落不到這些真心想要爲大明做事的人頭上。
衆多起義軍探路被退回來之後,便分爲了三路。
一路由均州向河南,一路由勳陽向浙川,一路出金漆坪渡河往商雒。
三四月間,就有十多萬之衆輾轉于漢中、興安、勳陽、房縣一帶。
陳奇瑜向朝廷報告:“流寇猖狂,肆行入蜀,因道路險峻,複回楚境,今屯田于房縣、均州等處,共立五營,約四五萬,據諜子回報,說是他們商議重回秦豫。
據說還設計甚詭,将使我顧此不能顧彼,實在是非常麻煩。
臣已經抵達南陽,星夜督兵飛馳勳陽、均州等有賊之處,又差遣馬上督官會剿,不盡撲滅不肯休,斷斷不敢連年行兵,重蹈山西覆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