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半島以及周遭島嶼,長期處于遠離戰場的後方。
待到遼沈失守後,明朝留守南衛部分官軍投降後金,大部分人攜帶家眷航海,跑到山東,亦或者栖息各島。
僅僅數月,河東十四衛生靈盡爲奴屬。
後金占據遼東半島以及沿海島嶼,對大明構成了新的威脅,半島猶如契子一樣插入渤海和黃海當中。
它的最南端,與山東登萊隔海相望,西北直通天津,天津近師,實爲一咽喉。
大明往遼東運兵饷主要是兩條路,一個是出山海關,經遼西進入遼東,一個是經登、萊或者天津從海上到達金州、蓋州、旅順。
海運比陸運要省變的多,可以免去百姓運順之苦,節省大量經費。
山東與江浙諸省,與遼東往來,多借助海運。
後金從海上進攻,比從山海關進攻更加讓朝廷恐慌。
從蓋州到登州三日就到,從旅順到登州,僅僅半日就到。
所以登州叛亂後,孫元化還沒等押進北京,到了天津就被崇祯下令砍了。
即使熊廷弼被傳首九邊,可崇祯直到現在還在執行熊廷弼定下的布置。
陸上以山海關爲大本營,以廣甯迎擊爲正兵,海上以登萊渡海爲奇兵。
三方以廣甯爲重點,正面迎擊後金軍,登萊爲側翼,從後面牽制後金對遼西的全面進攻。
熊廷弼的想法便是後金向遼西發動大規模戰事,他就揮師從海上到遼東半島登陸,乘其後方空虛,共同抗擊後金。
在他的主持下,征召逃亡遼人爲兵,天啓元年,登州便收遼人十餘人。
第一任登州巡撫陶朗先在三個月内,組成水陸師三萬,集馬萬匹,甲仗火器二百餘萬,戰船兩千艘,後面繼續增兵至五萬。
在崇祯眼裏,如此多的人馬,孫元化還能被叛軍打的人仰馬翻,故而直接宰了沒商量。
在毛文龍被袁崇煥不請示就斬殺後,東江接連大亂,登州又亂。
朝臣們不得不承認,東江一旅,原以三方牽制複遼之計。
在遼東無局可布的情況下,熊廷弼創立以山東登萊爲中心,西北天津布置水師,東北與朝鮮連爲一體的海上防線,是當時可行的唯一戰略。
崇祯自是堅定的執行這個戰略,對于朱大典的軍事行動感到歡喜,詢問招撫還是斬殺。
爲了避免夜長夢多,那就全都殺了吧。
叛軍留着做什麽!
不殺的話,還有給他們升官發賞賜,到時候天下兵将都會這般做。
絕不能讓他們從海上逃跑,投奔建奴去。
随着崇祯的命令,圍殺孔有德等叛軍的批複,飛向了登萊。
崇祯想了想,決定還是要給河南諸将下一道聖旨,叫他們迅速平定紫金梁等人,進入山西圍剿高賊錘匪。
三噔山上,楊嘉谟裹着毯子瑟瑟發抖。
他麾下的幾萬大軍,被黃河一沖,全都無了。
吓得他帶着剩餘的人襄陵附近與曹文诏會和,有他護着,心裏至少能夠感覺安全些。
黃河洪水之威,一輩子都忘不了。
楊嘉谟目前沒有想要回去打賀今朝的想法,他覺得自己已經夠小心的了。
不曾想賀今朝竟然憋了個這麽大的活,他不費一兵一卒,就淹死了自己那麽多麾下。
曹文诏看着一群失魂落魄的殘兵敗将,對于賀今朝的危險程度也提高了一個等級。
他先前覺得賀今朝是靠着假扮王承胤才能靠近自己,險些讓自己身死。
今日看到楊嘉谟等人的慘像,此子當真是手段狠辣,不把人命放在眼裏,有枭雄的潛質。
“曹總兵,我短時間沒有戰心了。”楊嘉谟裹着毯子搖頭道:“恐怕不能幫你。”
“楊總兵,萬一黃河不是錘匪所掘,乃是巧合爾,你莫要懼他。”
“什麽?”楊嘉谟當即瞪着眼睛道:
“大家都在孟門渡,黃河水偏偏來淹我,不去淹他,豈不是說天命在他?”
“天命自是在大明。”
“那黃河必然是他所掘!”
曹文诏也不敢争論下去,官軍甯願說賀今朝手段狠辣,也不能說天命在他。
他哈哈笑了笑,打個岔:“楊總兵,這山西賊寇皆由我來率先打。
隻待洪總督把火炮拉來,必然能破闖賊,到時候你率領麾下兄弟們伏擊逃竄的闖賊,定能重拾信心。”
楊嘉谟連連點頭,他甯願打闖賊,也不願意去打錘匪了。
曹文诏嘴裏哈哈大笑,可心裏确實有些難堪。
連主将都畏懼錘匪,更不用說他麾下士卒了,報仇這種話,都不敢說出口。
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
黃河水淹,官軍士氣眼可見就下去了大截,再也沒有說一年内平定山西諸賊的言語了。
曹文诏更加在意的事,萬一錘匪趁機南下,這些敗軍之卒是否會直接潰逃。
軍隊一旦發生潰逃,根本就無法制止,一人便能帶走十人百人逃跑,縱然數萬大軍,也會制止不住。
“楊總兵,伱且先去河津修養,接待洪總督送來的火炮,如何?”
“不。”楊嘉谟連連點頭:“我甯願屯駐在高山之上,也不願意靠近黃河。”
曹文诏雖說能調動諸将,奈何沒什麽勢力,大多時候隻能自己作戰,沒什麽配合。
“你且先修養幾天,過些日子便屯駐河津,保衛我軍後方。”
曹文诏說完之後,便不等楊嘉谟回答就走了。
路上遇見自己麾下猛将孫守法,見他也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更不言語了。
黃河之威,豈是尋常人能夠抗衡?
臨汾縣。
闖王高迎祥聽到麾下彙報,大驚失色。
他萬萬沒想到賀老弟,竟然是如此狠辣之人,不費一兵一卒,掘開黃河,淹死官軍數萬人。
高迎恩呆坐在原地,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這種事,實在是有違天和,非手段狠辣之人,不能做出來。
“大哥,我們要不要早點離開山西?”
聽着弟弟的話,高迎祥忍不住哈哈大笑:“怕個屁,賀老弟會水淹我嗎?
如今官軍受此大敗,必定不敢與我交戰。”
“掘黃河這事,在我看來太狠了。”
高迎祥擺擺手:“自古打仗,難道就沒有人掘河嗎?他比關二爺水淹七軍,可差上太多了。
以我對賀老弟的了解,他必定會乘勝追擊,也該輪到我們夾擊狗官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