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在葭州的叛亂很快就平定了。
因爲嘩變的官軍已經渡過黃河前往山西去了。
剩下得到張福臻厚賞的降卒,自是沒有散了,他們願意跟着張福臻幹。
放眼整個陝西賊寇,哪個大明官軍治下的降卒,能有他們的日子好過?
主要得益于巡撫大人重視咱們。
所以在那些官軍發生嘩變的時候,這些降卒自是與官軍厮殺在一起,想要救出張巡撫。
結果巡撫不見了。
現在官軍又派來人彈壓,與之同行的有張福臻,他們便也都放棄了抵抗,此時正在被集中看押。
陳奇瑜一直在黃河岸邊的剋狐寨,等着使者的回信,因爲他要争取羅世勳,免得倒向錘匪。
這夥人可是跟着張福臻的老人了,即使他被總督免職,也把他給帶來了,就是爲了勸說羅世勳。
“布政使大人,他就是這樣回複的。”
“他是想要升官,看看兩家誰出的價碼大?”
陳奇瑜看向張福臻,你選的人也不咋滴。
“當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張福臻眺望黃河對岸,并沒有說些什麽。
陳奇瑜随即讓使者回去:“告訴羅世勳,我會向三邊總督請求升任他爲參将。
若是在山西斬殺錘匪重要人物,一個副總兵是跑不掉的。”
“是。”
待到使者又急匆匆的過河。
張福臻這才開口道:“陳布政使,你怕是沒想讓他活着!”
“呵,他能力不大,偏偏胃口不小,留着他到過年嗎?”
遊擊将軍羅世勳對于官軍如此迅速的返回,向他做出了承諾,讓他極爲高興。
現在就看看錘匪能給出什麽價碼了?
要是價碼不高,咱們就一刀砍了錘匪的使者,搖身一變,咱有成了大明官軍喽。
當羅世勳得知錘匪的使者終于來了之後,自是要擺擺譜。
示意麾下将校全都精神起來,讓錘匪好好看看咱們官軍的威風。
賀贊便帶着自己的十個親衛,随着守備郭太進入臨縣縣城。
羅世勳盛大的耀武揚威場面,隻讓錘匪的十一哥人開了眼。
賀贊不得不承認,軍饷充足,且能吃飽飯的官軍,看起來還是非常像樣子的。
騎着戰馬的羅世勳,遠遠的瞧見入城的錘匪隻有這麽一點人,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他本想着放五百個錘匪入城,他完全吃得下,不曾想人家膽子大,竟然來了一出單刀赴會。
就算是賺了錘匪的人頭,來的人不是個高官,自己如何能當上副總兵?
羅世勳根本就不覺得錘匪頭子賀今朝會來親自招降他,怎麽也得派出一位重臣,方能顯示對自己的重視程度。
今日看來,賀今朝他着實是有些不尊重本将軍了,就派了一個小什長。
雙方打起精神,秉承着第一次見面的克制友好,相互見禮。
羅世勳帶着幾個都司、守備邀請賀贊進入縣衙吃飯。
至于守備郭太則是讓他先歇着,回頭再詳細問他,然後郭太便被一幫千總、把總等人圍住了,求教錘匪情況。
雙方各有飯局。
“賀兄弟。”
羅世勳很滿意,少不準的是賀今朝的堂兄堂弟之類的,腦袋應該夠分量。
賀贊端着酒杯又放下:“羅将軍整了這麽一出,讓我惶恐。
咱們還是先談事,再吃飯,免得喝了酒,腦子就不清楚,誤了我家大帥的事情。”
“好說。”
羅世勳也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等了一天一夜,才等來錘匪的使者。
“我叫賀贊,是甯夏總兵賀虎臣的長子,如今錘匪賀今朝麾下武威将軍,手握萬餘人馬。”
幾個都司、守備面面相觑,關于這位小爺的各種謠言,他們在陝西也都聽聞過。
畢竟一個總兵的兒子,從了賊,可是大新聞!
賀贊的自報家門,一下子把羅世勳的所有計劃都給打亂了。
殺了他,自己縱然回到官軍那邊,總兵賀虎臣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他努力的咳嗽一聲,偏廳裏的刀斧手便全都退了下去。
賀贊耳朵微動,放下手中的酒杯,狗官軍沒打算好好投降,那就亮出官軍的關系,免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賀兄弟所言當真?”
“你一個遊擊将軍,值得我騙嗎?”賀贊當即擺出一副二世祖的樣子。
羅世勳幹笑了兩聲,滿飲自己杯中酒,掩飾尴尬。
“那賀兄弟是來勸我等投降錘匪,還是被官府招安呢?”
一個都司詢問道。
聽着這話,賀贊不緊不慢的飲了口小酒,聽這話的意思,是官軍已經派人來招安了!
“哈哈哈,以我的意思,大家生在大明才是最幸福的。”
聽到這話,羅世勳等人眼裏透出濃濃的探究之色。
難不成這位小爺演的是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人物?
亦或者錘匪當真是賀總爺“養的那個巨寇”?
“賀兄弟何出此言?”羅世勳趕緊遞了句話。
“我等将士活在大明當真是最幸福的啊。”賀贊指了指在座的各位笑道:
“伱們今後除了戰死,自殺,蹲诏獄,腦袋巡視九邊,身體被做成北京烤鴨(千刀萬剮)之外,罰你戍邊,都是好下場了。”
幾個将校全都被賀贊的話給搞破防了!
“賀兄弟未免過于危言聳聽,這都是高官才有的待遇,我等不配。”
羅世勳急忙喝酒給自己壓壓驚,此事光想想就覺得瘆得慌。
“就你們這些人還巴巴的往上想要當總兵,參将,遊擊呢?”
賀贊指着外面道:“大明的文臣能把你們當成自己人嗎?
你們一個個四五品的見一個七品知縣,都得跪地行禮。
羅世勳你當真以爲今後當上總爺,遇見那些七品知縣,他們就不敢給你甩臉子了嗎?
你可真是太天真了!”
守備們也覺得心裏憋屈,一個勁的給自己倒酒。
大明同樣是以文禦武,随着巡撫的權柄越來越大,總兵的權力也越來越小,他們這些人的地位,那更是卑賤的很。
賀贊示意羅世勳給他倒酒:“小爺我告訴你們,我爹早就與我說過洪承疇是什麽樣的人,隻要我在錘匪這邊越發的受重視,洪承疇就越不敢動他。”
“是,是,是。”羅世勳給賀贊這位小爺倒酒。
“像你這種蠢貨,做出了嘩變之事,該不會還想着洪承疇能招安你吧?”
聽到這話,羅世勳倒酒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