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兵者詭道也。
高迎祥一兩萬人來攻城,與十多萬人來攻城,那是兩個概念。
賀今朝認爲戴君恩再怎麽謹慎都不爲過,或者說有了高迎祥上一次的攻城失敗經驗。
讓戴君恩更加注重守城器械的制造,他就等着起義軍攻城,然後反打一遍,抓住有利時機,然後再出城反殺。
這個叫抓住機遇,有勇有謀,而不是一成不變的戰法。
半個時辰後,休息的士卒已經休息夠了,甚至開始找地方撒尿,官軍都不在出來的。
高迎祥微微挑眉,看樣子城内的狗官軍也害怕了。
“盟主,将近中午了,趕緊下令安營紮寨,免得夜晚被敵所趁。”
賀今朝可不想當孫權,第一次攜大軍來攻城,結果被打的落花流水,狼狽逃竄。
“嗯。”王自用點點頭,命人搭建營寨。
實話實說,潞安府是潞綢産出的大戶,種糧食的不多,漫山遍野全都是桑樹,用來養蠶。
現在這些樹木被砍倒,制作一道道拒馬,然後被擺放在長治城外。
這是一種簡易防護,免得夜晚之後,被敵所趁。
行軍打仗,再怎麽小心一些,也不爲過。
戰場之上,大多靠着抓住對方的錯誤,才能加大己方獲勝的機會。
賀今朝在等官軍主動出擊,戴君恩也在等着反賊主動攻城。
誰也不肯先手執子。
營帳去,廁所區,全都被規劃出來。
亂尿亂拉着實是這幫農民軍的習慣動作了,王自用也隻管一幫嫡系部隊,他們上哪學安營紮寨的本事去?
十萬人的屎尿,絕對是一個大産出。
在賀今朝的建議,各個首領派人來學習安營紮寨,以及爲什麽要區分單獨的廁所區域。
如果不想整個營寨無從下腳,且會造成瘟疫流行的話,最好照做。
瘟疫這種事,是每個人骨子裏都懼怕的。
在陝西八十萬起義軍總教頭賀今朝的宣揚下,各個大小部落錯落有緻,至少營寨聯營數裏,看上去就有氣勢。
轉眼就半個月過去了,營寨才堪堪建立好。
半個月的時間,長治縣内的官軍就已經有些麻木了,這幫反賊怕是不想走了。
就在今天,城外的數萬反賊們開始挖掘壕溝了,禁止城内的人出城,一下子要圍困死的樣子。
着實是讓這些守城士卒的神經,又變得緊張起來。
大明兵備戴君恩得知消息後,立即帶着家丁上了城牆仔細觀察。
數萬人熱火朝天的挖土,堆積土壤實心,一番熱鬧的景象,讓戴君恩臉色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這種操作法子,他隐約聽聞過。
沒錯,就是錘匪賀今朝圍攻太原的法子!
錘匪圍了太原數月,挖掘壕溝,每日都在城外練兵,甚至還要搞夜襲。
他們的目标好像不是長治縣,而是大明的援軍。
賀今朝就是這樣打下太原的。
戴君恩敢肯定,這一定是賀今朝的手筆,他就在城外,指揮着數萬大軍攻打長治。
他面色再一次凝重起來,賀今朝在山西的威名,從北傳到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名震全晉,可不是白說的。
這下子得更加小心一些了。
戴君恩攥着拳頭,細細思索破解賀今朝攻勢的辦法。
賀今朝在交代完破甲錐、八金剛、李晉王、白九兒等四個主要首領後。
他們已經領軍撤離長治縣,盡管營寨内旌旗展展,但城内的官軍可看不出來什麽差異。
第一站便是潞城,它在太行山西邊,上黨盆地東北邊緣,與黎城隔河相望。
還沒等起義軍發力,守備高逸開北門遁去,渡河跑向黎城。
二十萬起義軍,他都不敢直接面對,聽聞數萬攻打長治,剩下的便要把周邊州縣全都平定,讓長治徹底成爲孤城。
高逸通過收稅,控制織戶發财可以,讓他死守潞城與起義軍拼命到底,那絕對不行。
盟主王自用見明軍不戰而逃,忍不住哈哈大笑,直接領軍進入縣城。
他命令起義軍士卒不許搶劫,同時征集船隻,準備渡河攻打黎城。
此番出兵,帶的都是精銳士卒,幾個頭頭平日裏對他們的賞賜也不少,故而軍令執行的非常徹底。
潞城幾乎沒有發生什麽惡性事件,甚至起義軍還幫忙維護治安。
一幫潞城士紳大罵明軍守備高逸是個廢物,然後不等起義軍上門,他們便聯合起來,飛快的拿着錢糧慰問這些起義軍士卒。
對于送上門來的錢糧,盟主王自用自是笑納了,他軍中缺糧的很。
他正想着讓潞城的人貢獻糧食,如若不從,那就縱兵劫掠,最後裹走青壯。
至于殺幾個富戶,那就是王自用的最佳選擇,否則如何能有錢糧來。
但是爲了大計劃,他聽從賀今朝的建議,與這些人說笑着,并且一起吃了個飯。
宴席上,王自用提出了大軍糧草不夠,希望諸位士紳能夠贊助一二。
潞城士紳面色爲難,這年頭,糧食可比銀錢要重要。
可是别看人家笑呵呵的與你商議,你要是敢說一個不字,吃飯的家夥指定是保不住了。
“王盟主,我王家願意出糧五百石。”
緊接着潞城幾個有頭有臉的士紳紛紛慷慨解囊。
王自用瞥了賀今朝一眼,這個拉贊助的法子果然好使。
縱然糧食不多,可這是潞安府,哪有種地的,全都是養蠶的。
這些人也都是靠着晉商來購買糧食,囤積起來的。
賀今朝倒也沒有說太多的話,這個時候如何能搶了盟主的風頭?
他們這支聯軍,還是要往河北出發的,占據的城池,後續會有人來接受。
潞城守備高逸跑到黎城,知縣楊玮接納了他以及一夥敗軍。
高逸上岸前已經把渡船全都燒了,延緩起義軍的追擊。
“楊大人,賊軍勢大,我是帶着自己人前往廣平府求援天雄軍的。”
高逸說了一番與反賊交戰,最終寡不敵衆才突圍的事情。
知縣楊玮一句話都不相信,他時刻派人關注着河對岸的消息。
畢竟二十萬起義軍包圍長治半個多月了,哪個人會不關注呢?
此人就是貪生怕死,不發一箭,直接棄城而逃的,當真以爲本官不知道?
楊玮卻是頗爲客氣的道:“高守備,且随我入縣衙,喝杯酒壓壓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