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印聽到父親的話都驚呆了。
他田家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縱然是原山西總兵張鴻功,也得給田家這個地頭蛇三分薄面。
賀今朝他算個什麽東西?
以前不過是個小小的驿卒,如今反了朝廷後。
他都騎在田家脖子上拉屎撒尿了,田家難不成要把他拉出的屎尿都吞進肚子裏?
大明堂堂山西副總兵就白死了?
“父親,緣何如此怯懦?”
“放你娘的屁,這是打仗!
不是憑借個人悍勇,你懂不懂?
莫要爲了一時意氣之争壞了朝廷大事,壞了我田家的大事!”
甯武關參将田明強忍住自己内心的憤怒,訓斥了兒子一頓。
這等反賊,不是用以往尋常手段能夠解決的。
要是放在官面上,一個小小的驿卒,随便吹口氣,就有無數想要攀附田家的人主動去弄死賀今朝。
可賀今朝此時是反賊,人家直接掀桌子,不跟你玩什麽官面上那一套。
田明發現賀今朝屢次攻克山西境内的縣城,皆是取巧,不曾硬拼過。
說明他也不舍得拿自己麾下士卒的人命,去強攻一座堅城。
亦或者說,他手中的精銳士卒有限,一旦死了,便再也無法維持這等兇悍的名頭。
甚至都彈壓不住他手底下的那些賊寇。
田明想起出了這些,既然賀今朝心有顧慮,狠不下心來,那結硬寨,打呆仗,正好對付他。
此舉可以讓賀今朝無從下口,想要奪得軍堡,就得拿伱麾下士卒的命來拼!
以他親哥的人頭作爲代價,輪不到田明不清醒過來。
被父親訓斥了一頓,田印也回過神來,頹然的坐在椅子上:“那我們就忍着?”
“忍着,整個山西都亂起來了,朝廷不會不管的。”
參将田明也放緩了語氣:“遼東的鞑子,興許過陣子就會退走。
屆時咱們向朝廷求援,先讓客軍和這夥錘匪硬磕去。
我們保留實力,否則如何能護住我田家在這片土山上的利益?”
“父親說的對。”
隻要手中有兵,朝廷就能用得上你,還得哄着你。
可你一旦連本錢都沒了,那你在朝廷眼中就是個屁。
大明的官場,就是這麽的現實。
甯武道中路,所有的軍堡都收到了甯武關參将田明的将令,要嚴防死守各軍堡,以防有細作混進來。
然後便是山西鎮副總兵田兆,被錘匪賀今朝所殺,一下子就在這片炸了鍋。
田家可是跟着大明世代富貴了多少代人,而且地方實力強橫,就這麽的被砍了腦袋。
衆多大明士卒,對于錘匪的恐懼又有了一個全新認知。
生怕自己所在的軍堡,被錘匪給盯上。
實在是這幫秦賊入晉以後,搞出來的動靜越來越大。
偏偏朝廷還拿這些人沒轍,那兄弟們隻能苟着。
萬一錘匪來攻,大不了放兩箭,就投降,也算對得起朝廷了。
畢竟欠饷這麽多年,犯不上爲朝廷拼命,山西士卒都聽說山西勤王兵到了北京之後的待遇。
平日裏他們也羨慕這些精兵,可此事一出,他們倒也不羨慕了。
不管山西的是精兵還是弱兵,京城的貴人們都看不上。
自從陝西百姓造反以來,大明何曾折損過一位副總兵?
山西鎮副總兵田兆,有幸成爲一個被錘匪斬殺的大明最高武将。
由此,錘匪賀今朝的惡名,一下子就威震晉西北,晉中以及陝西部分地區。
至于太原城至今還是個聾子和瞎子。
周邊錘匪以及賀今朝的小弟們掃地王圍着一同訓練士卒,做着攻城的準備。
當賀今朝斬殺山西鎮副總兵的戰績傳來,更是讓這幫錘匪激動起來了。
“副總兵都被大隊長給殺了,這山西再也沒有額們的敵手了。”
劉宗敏拿着賀今朝的書信哈哈大笑。
二代目掃地王開口詢問:“那山西鎮總兵呢?”
“他被朝廷給抓進大牢裏去等死了,用不着額們去殺。”
“哈哈哈,大明這是自斷臂膀,活該咱們發财。”
二代目掃地王嘿嘿的笑着。
劉宗敏放下手中的書信,當即傳令士卒,遇到商隊,全都命令他們改道前往河曲縣,去那裏做買賣。
禁止往大同方向前去做買賣,誰敢前往大同,這買賣就不要做了。
腦袋就挂在普同關附近,讓那些商人瞧瞧不遵守錘匪命令的結果。
“額也得給大隊長寫封信,叫他把副總兵的腦袋腌制好了,送到太原城外,好好震懾敵軍。”
劉宗敏嘿嘿的笑着,這段時間,天天打炮,總的給他們點厲害的瞧瞧。
太原城外一片歡呼的時候。
城牆上的守軍,也聽到了一絲動靜。
遊擊将軍甯武聽着城外錘匪好像是在叫嚷着:殺了山西鎮副總兵田兆。
他心下大驚。
如此一來,倒也解釋了城外換了一大波錘匪,且這陣子汾水上也沒有多少船隻往來。
是否說明賀今朝的主力已經離開太原,前往老營堡等地了。
甯武不能确定,便當即把這個消息告知山西左布政使王象坤,讓他判斷一二。
王象坤聽完之後,更是驚詫的說不出話來。
“這個消息是否爲真?”
“回大人,城外的錘匪正在叫嚷,不像是假的。”
遊擊将軍甯武拱手道:“此事還需我們再确認一二。”
至于副總兵的兒子田通一時間不能接受。
他父親在整個山西鎮的實力都極爲強橫,如何能落到身死的下場?
自己率兵離開老營堡之前,父親就叮囑他要保存實力,不要與錘匪硬拼,在背後撿便宜。
縱然錘匪戰力強,可老營堡的堅固程度他是清楚的。
絕不可能被錘匪輕易攻克。
王象坤捏着額頭想了想:
“晚上要分批多派幾個夜不收出城打探消息,确認此事是否爲真。”
“王大人,此事必定是假消息,錘匪故意散播,擾亂我等軍心。”
王象坤看着田兆的兒子,便開口道:
“就依着田守備的話,向全軍宣布,一切皆是錘匪的陰謀,叫将士們勿要以訛傳訛,免得亂了軍心。”
“是。”
縱然太原城内的守軍,皆是聽到了王大人以及諸位将軍的辟謠。
但大家耳朵都靈敏的很,自是聽清楚了城外的叫嚷聲。
那錘匪賀今朝都能吓死了大明晉王朱求桂,殺一個副總兵,豈不是正常?
這個謠言,當真是不好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