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席上站着一名男子,臉色蒼白,雙頰微微内陷。在其雜亂濃密的黑發下,隐藏着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他身形瘦削,仿佛一陣風就能刮到。但在他裸露于外的軀體中似乎蘊含着一股強勁的力量。布滿繭子的雙手,訴說着其所經曆的磨砺。
他便是李牧之,二十歲,h市人,如今是一名圖書管理員。他的父母于他十歲時病逝,留下他一人孤獨地生活,無依無靠。由于性格過于冷冽,從小他便在孤兒院中經曆了難以言說的痛苦。終于,在十六歲時,他被迫離開孤兒院獨自生存。他曾當過苦力,做過服務員,送過快遞,幹過許許多多的事。在他的世界中,過早地出現了一些黑暗。成爲圖書管理員,獲得能夠栖息的住所,才給他的世界帶來了一絲曙光。
而如今,這絲曙光也要破滅……
李牧之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負上這所謂的謀殺等罪名。他唯一有的思緒,僅僅是三天前他下班回家時路過了被火燒着的大樓。他當時也未多想,随意地看了幾眼便離開了。不料兩天後,他便被帶到了派出所。次日,他便于法庭上被判處死刑。中途沒有任何的審訊。斷案判處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李牧之不清楚自己是被有意針對還是僅僅是一個無辜的被殃及的可憐蟲。但這似乎已經不重要了。兩日之後,他将永遠地閉上嘴,成爲一具屍體。
法院判處過後,李牧之被送往全h市設備條件最好的一所監獄——鐵屍城。這裏的“設備條件好”并不是指犯人的生活環境好。恰恰相反,這所監獄是所有犯人最不願來的地方。所謂“設備”,是指對犯人動刑時用的刑具……
“進去!”一名身着鐵屍城獄警制服的魁梧男子将李牧之推進一間牢房中。
李牧之進入牢房後,立即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他仔細分辨了一下,臉色一變,心中想到:血腥味?這牢房有人受過很重的外傷?但這麽濃烈的味道,應該不隻是受傷那麽簡單。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這間牢房的配置非常的簡陋——僅僅有一張單人床,以及擺在牆角的一個用來裝垃圾的桶。
“那是什麽?”李牧之看到靠近牆邊的床腳下壓着一張東西。他走過去将床微微翹起,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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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東西抽了出來。
這是一張漆黑的硬質卡片,柔韌性好,邊緣鋒利。上面用灰色的字寫了一句話:生存,還是毀滅,這是個問題。
看到這句話,李牧之在腦海中找尋它的出處。很快他便找到了。這句話出自莎士比亞的《哈姆萊特》中的第三幕第一場,爲主人公哈姆萊特所說。
可以這麽說,李牧之在很小的時候就展現出了他驚人的智力、記憶力以及洞察力。在圖書館做管理員的時,他自學過很多東西。現如今,他的知識儲備已經到了一個吓人的程度。
“《哈姆萊特》嗎?”李牧之喃喃道,“我記得它又被叫做‘王子複仇記’。”說着,他低頭看向手中的卡片。“複仇嗎……”
話音剛落,他手中的卡片上的灰字立刻破碎重組成了一段新的話。
李牧之吓了一跳,險些将手中的卡片丢出去。他定了定神,看向新出現的話:你害怕死亡嗎?
李牧之猶豫了一會兒,試着回應道:“怕。”
灰字再次重組:那麽你渴望複仇嗎?
李牧之苦澀地笑了笑,開口答道:“我連是誰将我置于這般境地都不知道,何來複仇一說?”
我可以幫你。
“幫我?”李牧之疑惑道,“你是誰?或者說你是什麽?”
我隻是一道無主的影子。
“無主的影子?”
對,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唯一能幫助你的人。
“……”李牧之沒有回應卡片,陷入沉默中。
如果你願意讓我幫你,隻需要将你的血抹到這張黑牌上面即可。請記住,我與你的時間都不多了。黑牌顯現出這段文字後,便陷入了沉寂。
李牧之盯着最後浮現的話,沉思了一會兒後将黑牌放入囚服的口袋中。然後爬上那張嘎吱作響的床,在胡思亂想中睡着了。
兩日的時間飛快地流逝。期間,李牧之思考了許多。他無法确定黑牌背後的那位所謂的“無主的影子”到底有什麽打算,也不知道影子是否隻是單純地利用他。比起死亡,他更不願意被人利用去做一些有違他本意的事。
臨刑前的最後一個小時,李牧之在牢房中再次将那張黑牌取了出來。看着上面的話,他的内心展開了激烈的鬥争。一邊是死亡的威脅,另一邊則是虛無缥缈的原則……
“希望我不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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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真正難以饒恕的罪。”李牧之最終選擇相信影子。在發出無意義的願望後,他用黑牌在手心割開一條口子,将血淋在黑牌上。
血在一接觸到黑牌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被什麽吞噬了一般。牢房上方的燈泡微微閃爍,變得不穩定起來。但是,過了幾十秒後,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沒有用嗎?”李牧之自語道,“還是說出了什麽問題?”
黑牌依然沉寂。
“呵……”李牧之苦笑了一聲,“我果然不該包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這或許隻是個惡作劇罷了。”他舉起手想将這張黑牌丢掉,卻又鬼使神差地将它放回了自己的口袋裏。走到床邊坐下,他擡頭看了一下頭頂的燈泡,喃喃道:“隻是惡作劇嗎……”
臨終之時到來,李牧之被獄警粗暴地押去行刑室。途中,其他牢房裏的囚徒都對他投去戲谑的目光。仿佛在這些人眼中,這位将死之人隻是一個小醜罷了。
潔白、甯靜,這是李牧之進到行刑室裏的第一感覺。他被推到一張躺椅上,手腳被拘束帶束縛住。然後有兩個穿着白衣的人走過來将兩根連着輸液管的針頭分别插入他的雙臂中。輸液管的另一頭,連着一罐不知是什麽的液體。
一切就緒,一個聲音在行刑室中響起:“即将前往另一個世界的人啊!有什麽想要說的?”
李牧之看了看四周,看到了獄警以及兩位白衣臉上所挂着的麻木的臉。他們似乎對此已經習以爲常。
“我,無罪。”這是李牧之想說的。即使在法庭上他已經說過了不少次,但他現在仍然要說。
那個聲音沉默了,一切都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死寂中。李牧之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仿佛這間房中隻有他一個活人。
“犯人李牧之,于鐵屍城監獄中執行死刑,行刑時間:2059年3月18日上午9點40分,即刻執行。”那聲音再度響起,用一種毫無波瀾的語氣,如同程序一般将這句話念出。
恐懼之後,即是甯靜。這是李牧之死前最直觀的感受。不知是否是注射進他身體的藥物的作用,李牧之在死前隻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甯。
黑暗如潮水般湧過來,籠罩了李牧之的一切。他身處黑暗中,失去了一切感知。他,陷入了一個永恒的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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