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個人已經死了。”小題說。
“而且就是被有七巧狗機械手的外星人殺死的,對了,你知道那外星人是誰嗎?”我說。
“要回答你們的問題,還得從我離開阿爾鎮的原因說起。你們已經知道了我是阿爾鎮一個還算權威的哲學家,上了年紀,生命也不會再折騰出什麽花樣的那種。誰知道我竟在無意中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我至今都不敢相信的秘密:一切都是假的,我信奉的一切,都是假的。阿爾鎮根本就是一個烏托邦,把狗當作是神,沒有犯罪,沒有疾病,一切都那麽對,一切都對的太完美,像是程序設計出來的。從來沒有人質疑過,沒有人質疑阿爾鎮是不是真實的存在,包括我自己。
直到有一天,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我從實驗室下班回家,看見阿茲諾,哦,阿茲諾就是你們看到的外星人,他在阿爾鎮是以警察的身份存在的。說起來我們阿爾鎮的警察,阿茲諾是非常特别的一個,行事嚴謹、奉公守法,甚至還有點不近人情。以前不覺得,現在總算明白爲什麽了,因爲他根本不是人。
言歸正傳,當時天色已經很晚,我以爲阿茲諾在值夜班,想走過去跟他打一個招呼。畢竟他曾救過我,他爲我攔下一隻撞向我的兇狗。可是突然又來了一個人,戴着黑色帽子,看不清楚是誰。我發誓我是無心偷聽他們的對話:
‘時間鎖已經打開,程序已經生成。你不要破壞了潛世界的規矩。’戴黑色帽子的人說,奇怪的是,她的聲音是一個不足十歲小孩子的聲音。
‘你是潛世界的主宰,我是潛世界秩序維護者,你不破壞秩序,我不幹涉規矩。’阿茲諾說。
‘好,那麽,就維護好你的秩序,千萬别放走阿爾鎮任何一個人。’
剛聽了兩三句,戴黑色帽子的人就離開了,我心生懷疑,什麽前世界後世界,于是跟着阿茲諾一路走到教堂。
教堂裏空蕩蕩的,牧師們都休息了,阿茲諾面對着教堂正中間的神像喃喃自語。是,你們可能不清楚,我們阿爾鎮世代都信奉狗圖騰,我們的神像不是上帝不是佛祖,是一個狗圖騰。圖騰樣子嘛,你們見過的,就是七巧闆拼的一隻狗,和阿茲諾機械手上的圖案一樣,當然了,他在阿爾鎮的時候手臂不是現在的樣子,所以裴題遇見阿茲諾估計也吓了一跳吧。
我看着阿茲諾走上前,伸手觸摸神像,神像瞬間開始發光。我驚呆了,一是因爲神像不可觸碰,二是因爲光暈的中心是無限的黑,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我就這麽看着阿茲諾,看着他走進那光暈的中心,消失不見。大概過了十分鍾,阿茲諾又從光暈中走了出來。
我是一個哲學家,我研究生涯中最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我又怎麽可能會無動于衷。于是我也走進光暈之中,想一窺究竟。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正置身于一個四面都是玻璃的實驗室,實驗室有幾台電腦,連接的主屏幕上,正放映的圖像是阿爾鎮的全貌,每一條街、每一盞燈、每一戶人家,甚至是熟睡中的夢境,都可以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看到。
我翻閱電腦中的資料,發現鎮上每一個人的一生都是規劃好的,比如我,什麽時候上學,什麽時候結婚,什麽時候成爲哲學家,甚至什麽時候死去。從出生到死亡,再也沒有比劇透你的生命更殘忍的事情了。我開始懷疑自己的真實性。
當然,可怕的是,我發現其中一台電腦正在運行一個程序,名字叫時間鎖,進度剛剛到達10%左右,我想起來阿茲諾和神秘人之間的對話,說什麽程序啓動,總之不會有什麽好事情,我就幹脆出手關上電腦,這才發現電腦連接線都沒有,無論我用什麽方法,程序始終處于運行中狀态。
我開始搜索裴題的資料,發現她的資料是空的,隻有一組神秘的數字,現在想來,那組數字不就是裴題的編号嘛!當時我把編号默念了一遍,突然其中一面玻璃出現了一面光粒牆,這光粒牆和之前的光暈不太一樣,我懷疑是通往真實世界的大門,我匆忙和四個助手分别通了電話,告知真相以及逃離方法和密碼。
接下來我走進了光粒牆,來到了天水考古遺址,大概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我才習慣了真實世界,真實的陽光,真實的水,真實的人。我活了一輩子,或者根本沒有那麽長,誰知道呢,我隻希望我可以遠遠地逃離阿爾鎮,去看看我不知道的世界。
逐漸的我也想通了一些事情,或許我的生命是不真實的,我的情感是設定好的,我的裴題隻是一個親情角色的設定,有什麽關系呢?我依然愛他們啊。我決定回去,我要救他們出來,我又回到原地默念了之前的密碼,接着光粒牆出現,我高興地走進去,可是,光粒牆的另一邊,已經不是我來的實驗室了,而是一千年之前的天水,秦州。
彼時,我又有了一個主意,我将一個刻着簡體‘阿爾鎮’的玉镯埋在遺址的位置,希望被一千年之後的考古學者發現,從而曝光給世人,我的四個助手看到了一定會來找我。而我,已經做好了他們找不到我的準備,打算在一個我根本不知道是真實還是虛拟的世界裏度過餘生了。如此也沒有什麽不好,原來不知道比知道會幸福許多。我四處流浪,見前所未見,知後人未知,還遇見了像蘇大人這樣的貴人。以上就是我的故事了。”
“我不明白,你爲什麽沒有帶小題一起走?而是喊了助手?”言歌問。
“這麽冒險的事情,我不希望裴題也參與。”裴斯坦答。
“那爲什麽你要留下寫着我地址的日記本呢?”我更關心自己的事。
“哎呀!他醒了!”小題驚叫。
我們所有人都集中到阿茲諾面前圍觀。阿茲諾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冷酷的雙眸掃過我們每一個人,最後落在小題身上。
他似乎想開口說話,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怎麽了?”思遠問。
“好像是被小題打壞了,沒有聲音了。”言歌說。